吳瀟倩一計不成但元氣已經大傷，如今她甚至虛弱的感到自己隨時都能灰飛煙滅了。她需要去做些什麽才行……

袁恬左臉之上還高腫著，她也不想和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有半點的糾纏。袁恬也註意到身後那抹陰狠的眼光已經消失不見了，估計吳瀟倩自己現在也不好受著，更沒時間來與自己糾纏。袁恬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來到公車站，因為今日被人關在了體育館裏，她已經錯過了學生放學的大熱潮，現在路上的人稀稀疏疏，公交站等車的人更是不見幾個。

“喲，小姑娘，和人打架了吧？”

袁恬看向身邊說話的那人，一身老舊灰塵的風衣，頭頂青黑色的一圈，就像一個白凈的鹵蛋上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一叢叢的青黑色小發茬。袁恬目光下移，黑色長褲配一雙藏青色麻布鞋，這種混搭的風格，袁恬還真是無法理解。

“唉！現在的小年輕怎麽動不動就和人打架呢？打打殺殺多不好啊，一心向善才是正道吶。”那人喃喃自語，一會兒從風衣的大兜中摸出一袋冰袋遞到袁恬面前：“喏！拿去敷敷，明天就能消下去。”

袁恬有些不明所以的接過的冰袋，手心被這寒冷的氣息凍得一哆嗦。都已經快要入秋了，這人還隨身攜帶這冰袋，況且好像還沒怎麽化的模樣，真是太過奇怪了……

“我自帶移動的冰櫃的嘛！是叫冰櫃沒錯吧？我記得二十年前是叫這個稱呼來著。”那人剛說完，見袁恬楞神的模樣，心中又開始不確定起來，支支吾吾的向袁恬確認的問了一句，見袁恬依舊沒答，只好自個抓耳撓腮的思索著。

“車來了。”袁恬結束了他一個人尷尬又滑稽的表演，將手中的冰袋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道：“謝謝。”

“276！就是這輛車！”那人從包裏掏出一張紙，紙上用鉛筆扭扭曲曲的寫了三個數字——276。

袁恬也剛好是做這一趟車回去，車門一開，袁恬往一旁挪位，秉著尊老愛幼的美德給身後這位行事頗為古怪的老大爺先上車。

老大爺笑眼一瞇說道：“好孩子！”而後背著手一搖一晃的上車了。

袁恬緊跟其上，剛走上車瞥見司機和車內略顯擁擠的乘客還楞了一下。她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這麽多乘客。原本公車站的人那麽少，又錯開了放學下班回家的熱潮，這會車上的人多，位置都坐得差不多了，只留了最後倒數第二排兩張挨著的座位還空中。

袁恬正擡步打算徑直走到後面去，眼神在司機的臉上晃了一下後，便挪不開視線了，仿佛司機的臉有什麽吸引力似的。袁恬定睛看著司機惹得司機眉頭一皺，一開口便不耐煩的說道：“別堵在前面，往後面走！”

袁恬拳頭輕捏，擡頭看向站在前方等自己一起走的老人。袁恬心中一橫，一手拉著老人的胳膊，一邊急著步子把人往車門口扯道：“我們坐下一輛！”

“唉呀！小姑娘幹嘛呀！就這一輛吧！”老人笑嘻嘻的拉著袁恬往車後空著的兩個座位走，一邊陪笑著和司機說著：“小姑娘有些任性哈，不好意思！”

袁恬幾次想要掙脫都發現掙脫不開，只能被拖著坐到了後排的座位。剛坐下，車子也緩緩的發動起來，平穩的行駛在路上。

袁恬心中生氣極了，本想救這個老人，沒想到連自己都被牽連進來了。袁恬黑著一張臉，雙手環胸，背靠塑膠椅子，將頭偏向一邊看著窗外，生氣得不願和身邊得老人多說上一句話。

“哎呀，小姑娘何必呢！”老人可憐兮兮得說著，一雙蒼老的手扯了扯袁恬的校服外套，求饒道：“別怕呀，我敢上來也是做好了準備的嘛！”

袁恬不予理睬，心中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安。這一輛車最開始讓她有了一點點的不安，她沒怎麽註意，直到看到司機的臉，她才恍然大悟。前兩天新聞上有一輛公交車失事事故，原因是公交車司機一邊抽煙一邊開車，結果撞上了一輛大的裝載車，直接被撞翻在地，整個車體全都癟了。網絡上大肆流傳司機的照片，袁恬這才多看了兩眼，記住了那張一臉兇惡相的公交車司機。

這一輛車……分明就是前幾天失事的那一輛。

袁恬現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是遇到鬼車。現在還被關在車上，她只能等到下一站開門時，再想辦法出去了。

“別著急嘛！不會有事的。”老人陪笑著，一雙手扯開風衣在風衣的內兜裏翻來覆去的找尋著什麽，摸了大半天才摸出了一張黃紙模樣的符箓，上面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紋路，在袁恬的眼中，那張符箓還隱隱有著金光。

這是？袁恬註意力從窗外離開，疑惑的看向老人。

老人頗為得意的笑笑，炫耀似的將符箓在袁恬眼前晃著，然後小心翼翼的從那一劄符箓中抽選出一張，一手伸過袁恬身前，撅著身子將符箓貼到了窗上。

說來也奇怪，看似普通的符箓竟然牢牢的貼在了窗上，隨著搖晃前行的車聲輕輕的晃動著，卻依舊牢牢地粘在其上。袁恬看著老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噓！”老人將食指比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但在袁恬看來卻有些高深莫測了起來。

袁恬註意著車上甜美的機器女生報道站口，仁和北路到了，請各位乘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有秩序的下車。

原本袁恬還應該再坐兩站才到，但再過一會，這輛車就會在這個路段前一點地方的不遠處出事故，即使知道這只是一輛鬼車，袁恬還是十分的心悸，準備下車。

“到站啦！可以走啦！”老人身子健朗，活像個小孩似的蹦跶起來，拉著袁恬的胳膊往車下走。

兩人成功下站，袁恬心中的那抹不安散去，感受到身邊人聲鼎沸的街道，這才覺得懸在空中的那顆心已經平穩落地了。

“小姑娘住這附近嗎？”老人將風衣的扣子扣好，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了一副墨鏡戴上，裝酷地用手指推了推墨鏡框，臉上掛著瀟灑無比的笑容。

“還有一段距離。”袁恬不在意的回著，眼神卻看著那輛在馬路上繼續行駛的車輛。

來了！袁恬的黑色瞳孔一縮，身子沒由來的繃緊，眼神緊緊得跟在那輛276的公交車上。

只見那輛公交車像受了什麽撞擊似的，瞬間車窗玻璃四碎，車子被沖撞出去不說，砸到地上後還滾了幾圈，車身出被不知名的力量碾了一個印子，整個車身癟了下去。玻璃向往炸碎的一瞬間，原先貼在袁恬和老人坐的那位置的一張黃紙符箓瞬間燃燒了起來，在空中化成了點點灰燼。

馬路上車來車往，袁恬眼中的所見都沒有影響到任何路上的車流。兩日前在同一個地方發生的車禍，如今好似已經被人們淡忘了般，馬路上依舊車來人往，絡繹不絕。街邊的小路燈已經亮起了暖黃燈光，從袁恬的頭頂灑下，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小姑娘，有緣再見吧。”老人揮了揮手，帥氣的一甩風衣一角，任風衣在空中揮舞出一道瀟灑的弧度。

“額，等下！”袁恬叫停老人的步伐。“能不能教我這個？”袁恬指著老人的胸口，放入風衣內兜裏的那劄符箓。

袁恬算是看明白了，這個老人估計是個內行人，看看剛剛出手的模樣，就知道此人尤為不簡單。袁恬真是走了狗屎運，她還愁去哪裏找到一個人教授自己術法之道呢，沒想到今日被她撞上了，還真是謝謝了那幾個合夥整她把她關到體育館的小同學。

袁恬抑制住內心的喜悅，和那種立即給那幾個‘和善’的小同學頒發最優秀同學獎項的沖動，面上不動聲色，手腳並用的纏上了老人向前的步伐。

“哎喲！哎喲！別蹭皺了我的大衣！牌子貨呢！不便宜呢！”老人整個人被袁恬的雙手雙腳困住，不能動彈，身上的風衣也被擠壓得發皺起來，心疼得老人當即開嗓勸著：“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年輕人不要這麽暴躁！”

“……”袁恬乖巧的松下手腳，但眼神依舊警惕的註意著老人的步伐，生怕他轉身救跑了。

老人心疼的將自己的風衣捋平，口中念念有詞“二十年前的牌子貨呢，我翻了好久的箱底才找出來的！這可不能弄皺了！省得被嘲笑了，想當初二十年前我也是下山叱詫風雲了一番的人，唉！光輝已逝，沒得什麽好說的。”

“小姑娘的這雙眼睛不錯啊！”老人看似隨意的說了一句，墨鏡下遮擋了眼中意味不明的光芒：“多好看的眼睛。”

老人補了一句，更是讓袁恬心中一緊。她的眼睛生得像個怪物，巨大得黑瞳幾乎填滿整個眼球，擠掉了一旁得眼白，看起來詭異至極，也正是因為如此，被人稱作晦氣的象征。小時候村莊裏的村民是這樣，上學時的同學老師是這樣。只要一切畏懼她黑瞳的人，都會想方設法的在回避之餘不忘詆毀兩句，她的黑瞳因此成了晦氣的象征……

她實在是不懂如此詭異的黑瞳，第一次被人稱讚真漂亮。看著老人仔細端詳自己眼睛的認真模樣，袁恬是真的不知道該說是審美獨特，還是話中有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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