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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她和越寬王爺定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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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問穎說到做到, 在往後的十天半個月裏當真沒有再進一次宮,與楊世醒相見。

……當然,這是因為又到了月初上旬,她需要學文習武之故, 而等她好不容易得了空, 月信又不期而至,雖無甚難受, 但也讓她在家裏休養了幾日。

月中, 她和阮淑晗收到聞思靜的邀帖, 對方請她二人前往竹林小築,共飲流觴曲水, 姐妹倆遂一道赴了約。

聞家二姑娘開宴, 自然不會只邀請寥寥幾人,統共聚了約莫有十數人, 且皆為世家貴女, 非高門大戶所出的嫡女均不在應邀之列。

如果說,之前宜山夫人的瓊芳宴乃百花盛開, 無論富貴牡丹或山間水蘇都有一席之地, 那麽這一回聞思靜的清秋會,便是只有嬌花名品才能得綻了。

不過說實話,此次邀會聞思靜辦得還不錯,小築被布置得清幽雅致,處處皆典故,時時見風尚, 將這一場本應舉於三月上巳的流觴曲水弄得有聲有色。

又飲罷一小盞杯中之物, 阮淑晗笑著詢問聞思靜:“你今日莫不是只準備了茶, 沒有備酒?怎麽喝了我三回, 回回都是清茶?連滴美酒的影子都沒見著。”

徐妙清在一旁抿嘴而笑:“想是靜姐姐覺得方才晗姐姐吟的詩太好,特意命人將姐姐杯中的酒水換成了茶,免得姐姐還未抒完胸臆就先醉了,讓我們無法再得領教。”

正巧阮問穎面前飄過一觴杯盞,她撈起一瞧,見裏頭水色明亮,輕嗅之後聞得一線醇香,散著似有若無的馥郁芬芳,便莞爾舉著朝阮淑晗遞過去。

“倘若我猜得不錯,這一盞裏頭盛著的應當是三分落英,先時我已嘗了一盞,如今這盞便贈給姐姐,也好博個彩頭。”

聞思靜則道:“此行曲水,茶夠,酒也夠,佳肴美食更不可少,只是有三六九分,不該有缺。許是丫頭們偷懶,沒照著我的吩咐去做,把它們都湊到了一起,我去瞧瞧。”

諸女言談說笑,在瓊芳宴上有過的齟齬全然不見,猶如姊妹般親近。

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世家大族間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利益往來糾葛不斷,維持著客氣交好才是正道。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沒有露出笑臉,沈默地坐在曲水案前,一雙盈盈美目含著煙籠般的輕愁,艷如桃李的臉龐上也罩著一層憂意,只有眉心處的胭脂痣還和從前一般灼灼動人。

正是沛國公的嫡孫女,楚端敏。

美人含愁,素來會惹得他人矚目,但聞徐妙清輕聲開口,說出了阮問穎心中的疑惑:“敏姐姐這是怎麽了?從前都沒見過她這般黯然失落的模樣……是出什麽事了嗎?”

阮淑晗也和她一樣不解,搖搖頭:“她這樣子看著是有些奇怪,從前就算喜歡清凈,她也不會像今天一樣什麽都不說。近日裏也沒聽說過沛國公府上有什麽事……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不止如此。阮問穎在心裏默默補充。她還把冪籬淺露摘下了,面紗也沒有戴。

雖說來赴這場邀約的都是女子,不需要有什麽顧忌,但之前楚端敏都是戴著的,頂多去了冪籬淺露,面紗絕對不會輕易揭下。今日卻一反往常,大大方方地把整張臉露了出來,還如此愁眉不展……說沒心事都不信。

“你們沒有聽說嗎?”聞思靜端著三盞茗酒走過來,置於阮淑晗案前,示意此乃賠罪之物,現下三分落英、六分梨花、九分清菊都已齊全,任君挑選。

接著瞧了一眼楚端敏,壓低了聲音道:“她和越寬王爺定親了,婚期都已經定下,就在來年的五月。”

三姝聞言,皆是一驚。

“此事當真?”阮淑晗首先詢問。

“聖旨已下,還能有假?”聞思靜回到席坐,“聽說越寬王先是遣了人去沛國公府提親,在被拒絕後又去向陛下和皇後請旨,硬是逼著沛國公府把這門親事應了。”

“不可能。”阮問穎脫口而出,“兩年前淮定郡王世子一事後,皇後殿下曾親口應允,許她自擇親事,任何人都不得強逼她婚事嫁娶,懿旨金印,誰敢違抗?”

聞思靜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這旁人自然是不敢的,可越寬王是誰?要娶什麽人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陛下與皇後下旨賜婚,又如何能說是強逼?”

“你沒瞧見嗎,就連我們所謂清高剛烈的楚姑娘,也只能在應下這門親事後默默傷懷,不敢有半句置喙。”

“皇後殿下不是那樣的人。”阮問穎替長輩分辯,“她……寬仁和善、心懷若谷,怎麽可能會把楚姑娘推入火坑?何況兩年前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聞思靜有些酸溜溜地看了她一眼,心想,這鎮國公與安平長公主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她們這些人一年也不定能入宮面見二聖一回,她卻能時常進宮,得到後者寬仁和善的親近對待。

面上露出一點無可奈何的神情,道:“皇後殿下自然是母儀天下。可說到底,越寬王爺也是皇子,楚家姐姐雖也是公主之子,功勳之後,但親緣情分皆不及後者,偏心也是在所難免。”

阮問穎還想辯解,但在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想起那次她去赴楊世醒的約時,在長生殿裏遇到劉昭儀來向皇後請安一事。

當時皇後還很不解,不知道對方因何而來,現在想來,那劉昭儀乃越寬王生母,為其子親事去求皇後在情理之中。

畢竟越寬王的風流是人盡皆知的,陛下因宮女暗結珠胎一事而不喜這個兒子,劉昭儀又不得寵,還有皇後的懿旨在楚端敏處擋著,與其冒著遭到厭惡的風險去求陛下,不如迂回去求皇後。

從燕姑姑對那位劉昭儀深居簡出、安分守己的評價來看,對方在平素裏是個不惹事的,皇後便是看在這份恭謹上,也會應下此事。

聞思靜有一句話說得對,越寬王再怎麽不好也是皇子,而楚端敏與皇家親緣不深,又不像宜山夫人那般為官入仕得到重用,賜婚與否,僅僅在陛下與皇後的一念之間。

要是越寬王再行出什麽賭咒發誓之舉,聲稱此生非卿不娶、必定好生相待雲雲,陛下說不定還會覺得這門親事很不錯。

因為她依稀記得,楊世醒曾說過,陛下有心想給越寬王找個王妃管束,楚端敏清名在外,又身份相配,與其門當戶對,堪為王妃人選。

至於皇後……溫婉可親是真的,但很難說這份親近是其天然具有的,還是和楊世醒一樣只會對特定的人展現。

思及此,阮問穎便不再開口說話。

徐妙清低聲道:“難怪敏姐姐今日這般模樣……說句大不敬的,那位越寬王爺身份雖然高,但性子委實……差了一點,敏姐姐如此人物,嫁給他實在是委屈了。”

“是啊,我都覺得她有點可憐了。”聞思靜唇角含笑地慵懶應聲,“我若是她,被強塞了這樣一門親事,不說一頭碰死,也必要哭鬧不休。”

“到底是國公孫女,還能維持這樣的冷靜鎮定,如同沒事人般出來赴宴,令我自愧不如。幸好我沒有她那樣的絕世容顏,那些個天潢貴胄們不屑多看,免了這一場飛來橫禍。”

阮問穎蹙眉,有些不喜她這樣的幸災樂禍。

她彎出一抹輕飄飄的笑意,道:“你這番言論,知道的,明白你是在說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落井下石呢,讓人覺得禮部尚書家的二姑娘只有這點心胸。”

聞思靜不妨她會這樣說,一時漲紅了臉,偏偏又不好反駁,不然就是應了此話,只能勉強哼聲道:“又不是我讓越寬王娶她的,你——”

她本想說你若當真為其感到不值,不如去求陛下皇後把這門親事撤了,不是在宮裏很得寵嗎,不會連這一點事都辦不到吧?

但她又不敢這樣說,這位阮家大姑娘不僅伶牙俐齒,與他人爭辯從未落過下風,性子更不柔弱,真要被惹惱了,她可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有雲泥之差,同樣出身國公府,是公主的女兒,同樣親事被定給了皇子,楚端敏的將來幾乎成了死路一條,而她阮問穎卻是康莊大道,前途不可限量。

不甘心、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

聞思靜這樣想著,硬生生逼自己換了種說法。

“……她既然知道自己長了張容易招惹麻煩的臉,在宜山夫人那樣魚龍混雜的講會裏就該安分待在隔間,沒事跑出去讓越寬王看見真容幹什麽,又不是沒聽說過對方的風流。”

阮淑晗表示不讚同:“此事乃越寬王引起,如何就成了楚姑娘的錯處?”

聞思靜撇撇嘴:“說得好聽,我們在這兒指責這位王爺有什麽用麽?人家還不是照樣風流快活。”

“有些麻煩不是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能避免的,既惹不起又不肯躲,最後的結果還不是被麻煩纏身?這世間又沒有什麽絕對公正的事。”

阮問穎聽她說得甚有條理,便明白她其實懂得裏頭的道理,只是因為不喜楚端敏才故意把話說得刻薄,並非真的愚鈍。

徐妙清再度一聲輕嘆:“敏姐姐定是為了沛國公府才會應下這門親事,不然她大可拿出皇後殿下曾經賜的懿旨,陛下與皇後殿下如此寬宏仁德,必定不會強逼著她嫁人。”

聞思靜繼續哼聲:“說不定人家心裏高興著呢,端出這副模樣來只是為了掙個好名聲。”

“聽聞老沛國公大人已經乞本致仕,世子即將襲爵,她馬上要從國公府的嫡孫女變成昌慶公主遺女,雖說公主之女不比國公孫女身份低微,但……”

她沒有把話說全,不過幾個人都明白她說的話。

昌慶公主生母不顯,在世時就不受寵,又去世多年,不曾留下什麽人脈,有沒有這樣的一個母親無關緊要。

不像安平長公主,與太後母女情深,與陛下也手足親近,親自領兵鎮守邊關,讓自己的女兒即使孤身留在長安也能深得宮中的照拂寵愛。

當然,在場的幾人裏除了阮問穎自己,都不知曉她與太後相看兩厭,安平長公主的身份並沒有在這裏頭起到什麽作用。

但這也不影響聞思靜把最後一句話說完:“……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揀高枝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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