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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晚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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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裏加急,楊彪的死訊送到了楊修的手裏,楊修日夜兼程地趕回洛陽,第一件事便是入宮與曹盼請罪。

只是父親落得如此的下場,楊修亦是悲痛,但是楊彪做的事,楊修羞見於曹盼。

只與曹盼磕頭,“陛下,臣有負陛下的信任。”

他以為,他已經說服了楊彪,沒想到,沒想到楊彪最後竟然會這麽的坑他。但在最後,楊彪又用自己的性命為他證明清白。

曹盼走到楊修的身旁,親手將他扶了起來,“德祖不必如此,朕知你之心,從不疑你!”

楊修淚滿盈眶,喚了一聲陛下。“楊太尉做的是楊太尉做的,與你並無幹系。德祖違背太尉之志,一心助朕,助大魏,朕都知道。”

一句朕都知道,更叫楊修淚如雨下,“臣謝陛下,謝陛下!”

怎麽不謝,就楊彪做的事,誅殺滿門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曹盼因顧念楊修,至今不動楊門一人,楊彪之死,也只是他服毒自盡,非曹盼所為。

曹盼道:“回去料理太尉的後事吧,旁的事,暫且放著。”

“謝陛下!”楊修再次與曹盼叩首,曹盼點了點頭,目送楊修離去。曹恒一搖三擺地從裏頭走了出來,走到曹盼的身旁,曹盼撫過曹恒的頭,“阿恒,你要記住,一心為你盡忠的臣子,萬不可傷了他的心。楊修楊德祖,以後必會成為大魏的肱骨之臣。”

曹恒聽著目光閃了閃,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而楊修回到府上,面對楊彪已經涼透的屍體,痛哭不矣,其妻與楊修道:“父親留了信與郎君。”

楊彪又不是傻子,他既能服毒自殺,說明其中的事他心裏清楚,清楚著,該安排的早便已安排。

那麽一封信,楊修打開看著,楊彪並沒有多說什麽,只那麽兩句話,“大漢已亡,我早該隨大漢一同死去。對你不起,為父來世再還你。”

來世,狗屁的來世,連眼下的都做不到,怎麽敢求來世。

楊修哪怕心裏一句一句地說著這樣的話,依然哭成了淚人,他想起了小時候是父親教他寫的第一個字,是他教他識的第一個字,也是他慢慢的教他如何識清朝局。

原本他們父子的關系極好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好?

大概是他下定了決定要追隨曹操,與他的志向相悖之後,他們走的不是同樣的路,各自容不下各自,也各為主,各為其志。但是,他們都同樣想要保護對方,他哪怕說過再狠的話,也只是想要楊彪可以改變,不再堅持那份覆漢的心思。

可是啊,哪怕到死,楊彪都沒有放棄,沒有啊!

楊修跪在楊彪的靈柩前,哭得像個淚人。

司馬家與陳家作為挑起內亂之首惡,午門斬首之後,相關之人,如那長安之內同樣蠢蠢欲動,卻叫司馬末與秦無徹查之後,人證物證確鑿呈上,曹盼朱筆批下,為亂大魏,通敵叛國者,誅!

如此,又是一波殺戳,直殺得世族們皆是心驚膽顫。

也在這個時候,縱楊修已丁憂在家,有人上折參楊修治家不嚴,其父楊彪與司馬懿還有陳群勾結,意圖亂北方各族,還有參秦無於長安時私自出兵,中諸葛亮之計,令大魏損失慘重,請曹盼秉公辦事。

“秉公辦事。你們是想讓朕如何秉公辦事楊氏,誅楊氏滿門?”曹盼面對參楊修的人,直接地問。

“陛下徹查通敵叛國者,楊氏一門,其罪不亞於司馬懿與陳群等人,楊彪縱死,也當嚴懲。”那人似是與楊氏有仇,聽聽這話,哪怕楊彪死了,這還不打算放過了。

曹盼道:“嚴懲是打算讓朕將楊彪的屍體五馬分屍?還是將楊氏滿門,連著楊修楊德祖在內都推出午門斬首?”

有意見提意見好啊,曹盼再問!那人哪怕再傻也聽出了曹盼話裏透露的惡意,半天答不上話來。

“參楊修之前,你可知北地與各族約法三章,是楊修在被匈奴擄去後,剛剛脫困便前往各部達成的?你可又知,朕如今誅殺的通敵叛國者,皆只誅首惡,並沒有累及滿門。朕聽著你的意思,是覺得只誅首惡不夠,而是要盡誅滿門,或者,夷三族?”曹盼一個又一個的問,那人一聽立刻地跪下了,“陛下,臣無此意,臣無此意。”

開玩笑,曹盼的話音剛落,滿朝的世族們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顯然他要是敢應一聲是,下一個被剝皮抽筋的人就是他。

曹盼冷冷地一笑,豈不知此人因何如此,知道那又如何!曹盼道:“朕以為,殺司馬氏與陳氏滿門足夠震懾了,所以其他參與通敵叛國者,朕只誅首惡,不罪及其家人。諸卿都不說話,朕還以為你們都覺得朕這般寬宏處置挺好的,原來,竟不是?”

“陛下,陛下多慮了。陛下網開一面,臣等皆明白陛下一片仁厚之心。楊中書令之事,首惡者楊彪已服毒自殺,楊彪所做與楊中書令並無幹系。”崔琰出列十分肯定地表示對於曹盼沒有大開殺戒之事非常的高興,所以也不希望曹盼再挑起殺戮。

“諸卿與崔公的想法一般?”曹盼並不因崔琰開口就那麽簡單的把事情掀過了。

一眼掠過下頭的諸臣,尤其是世族出身的人,世族聯姻,那叫一個覆雜,每一家裏頭都有可能是自家的親戚,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人對於曹盼只誅首惡而松一口氣的原因。

“臣等附議。”眾人趕緊的表態,生怕晚了一步惹了曹盼不高興,大開殺戒。

曹盼輕哼一聲,“如此,你們最好都記住一句話。於己不施,勿施於人。想要借朕的手殺誰滅誰,除非你們的敵人如同司馬懿與陳群一般,犯下的是為禍大魏之事,否則,不要輕易的開口。朕容你們有私心,但是在你們的私心之前,給朕擺正了你們的公心。”

“楊彪縱有千萬般的不是,但楊修為朕安定了北方,這份大功也足能抵了楊彪做的事。為人臣者,如楊修一般思為朕盡忠,為大魏盡力辦好了事,朕自會記著。該辦事的時候不辦事,事後雞蛋裏挑石頭,朕許你們一回,但是,不要再有第二次。”

一眼落在那參楊修的人身上,那人被曹盼極具威嚴的一掃,一凜而連忙地跪下伏首道:“臣記下了,臣記下了。”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哪怕你擔不了,但是也另一天到晚的想把些能為朕分憂的人給拉下馬。朕能容你們不作為,但你們也要記住朕的底線,不要挑拔離間。你,官降三級!”曹盼指著那人下了一道令。

這是殺雞儆猴,一個個都明白,偏偏這出頭鳥聽著曹盼的話,觸及曹盼的目光,一個求饒的字都說不出來,只能趕緊的謝恩,“臣,謝陛下!”

“陛下,秦尚書之事!”楊修之事,曹盼說到這份上了,沒人敢多說,但是秦無確實是違令私自出兵,至使大魏損失慘重。

“杖八十,降為士卒,兵部尚書之位由夏侯叔叔暫時代掌。”曹盼一絲要維護秦無的意思都沒有,直接開口就是仗打奪去官。“立刻下詔。”

秦無對於這樣的處罰沒有二話,是他之過,曹盼如何處罰他都無二話。

而楊修聽說此事之後,跪下朝著洛陽宮的方向三叩首,萬分感謝曹盼的信任與維護。

許多人聽到曹盼這一番話,皆嘆曹盼之胸襟,“此生得遇明君,三生有幸!”

誰人做事敢打包票說能把家裏人都管得老老實實的?當你在外頭為了君王絞盡腦汁時,因為一時管家不利,最後家裏的人出了醜事,因家人之惡而被牽連,君以自懲無可厚非,但君念你之功,而饒你一命,是不是在天子的眼裏,你的忠心比起你家人的不忠來,他更看重。

這樣的天子,誰會不願意為她賣命呢?但只忠心為其,為大魏,別的過錯其皆可容之,這是何等的昭示,又需何等的胸襟才能做到。

曹盼借著楊彪之事,又收攏了一波人心。但在蜀漢,成都,諸葛亮奉詔回到了成都,面對劉禪,並無二話,直接地跪下,磕頭,一個接一個的磕。

劉禪嚇了一跳,趕緊的從皇座上走了下來,“相父,相父你這是何故?”

“陛下疑臣對大漢之忠心,請陛下將臣賜死。”諸葛亮說完了這一句,接著又是一通磕,劉禪驚悚地道:“沒有,相父,朕沒有,朕真的沒有。”

諸葛亮道:“若非疑臣之忠心,陛下因何急召臣回來?”

“朕,朕就是想相父了,真的,絕沒有不信相父。”劉禪頓了頓,目光直往一旁的李嚴身上飄.

如此之舉動,還再說些什麽嗎諸葛亮什麽都不說,再次直接地磕頭,劉禪見他那額頭都滲出了血來,驚得直顫地喚道: “相父,相父!”

急得都快哭了,諸葛亮道: “請陛下告訴臣,究竟為何要將臣召回”

劉禪半天說不出話來,而李嚴在一旁道:“丞相為何對陛下如此咄咄逼人?難道陛下召丞相回朝還需要什麽理由?”

諸葛亮一眼看向李嚴,李嚴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諸葛亮道:“陛下已經不信臣了是不是?”

“沒有,絕對沒有。相父,朕都知道,相父一心為大漢,一心要重振大漢,收覆中原。但是那魏帝非同一般,相父與之鬥智鬥勇,朕是真的心疼相父。”

劉禪立證自己真的沒有不相信諸葛亮,諸葛亮搖了搖頭,“陛下可知,在臣趕回成都之時,魏帝已經將司馬懿等有心助漢室之人,盡誅了。”

對此,劉禪是真不知道,呆呆地看向諸葛亮,諸葛亮道:“陛下可知,此次能拿下陳倉,正是因為有司馬懿等人聯合不滿魏帝之人,裏應外合,方奪得陳倉。再有他們在洛陽與魏帝為亂,如此機會,隨著他們一死,再無可能。陛下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劉禪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他又怎麽會做這樣的蠢事。

“相父,勝敗乃兵家常事,敗了再打一回就是了,相父不必記掛在心上!”劉禪這般地勸著諸葛亮,諸葛亮看著他那無所覺的模樣,心中之悲意無法抑制。

“陛下,論國力,大魏兵強馬壯,這一次我們沒能一股作氣攻下長安,再也沒有下次了。而且馬謖被擒,如今生死未蔔!”

有人提醒了這麽一句,劉禪一臉的驚色,“馬謖將軍被擒了?”

眼睛直往李嚴那兒瞟去,這事劉禪是真不知道。諸葛亮道:“臣再問陛下一回,究竟是何人讓陛下召臣回來的?”

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劉禪這下的眼神更是閃爍了,直往李嚴那兒瞟去。

“來人!”事已至此,諸葛亮也無意再多說其他,一聲令下,魏延帶著幾個將士走了進來,驚得劉禪直喚了一聲相父,諸葛道:“將李嚴拿下!”

李嚴一聽下子跳了起來,“諸葛亮,你這是要做什麽?”

諸葛亮看著李嚴道:“你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亂君之心,其心可誅。著將你貶為庶民。”

李嚴大驚,“諸葛亮,你憑什麽?你我皆是先帝托孤重臣,你憑什麽將我貶為庶民。”

“若非你與我同是先帝托孤之臣,就憑你與魏官往來,為一己之私,而讓陛下下詔,於此大好的時機將我調回,豈止是將你貶為庶民而已。”諸葛亮冷聲而平靜地道來。

李嚴一驚,看向諸葛亮,諸葛亮道:“魏官,揚州刺使杜子唯,你敢說你與他沒有往來?”

連杜子唯的名字都說出來了,顯然此事諸葛亮一清二楚,諸葛亮將一份東西與李嚴拿來,“要看看嗎?這是魏帝讓人送來的書信?”

莫說是李嚴了,劉禪也十分驚訝,魏帝讓人來蜀地,竟然還都告訴諸葛亮了,魏帝她這是何意?

“魏帝,她敢這樣寫信來告訴我,是在諷刺我,也在笑話你李嚴。你可知我非不思於魏國之內挑拔離間,但是除了司馬懿等世族,魏帝之重臣,無一不對魏帝忠心耿耿。”諸葛亮提到這裏,眼中的悲痛止不住。

李嚴,李嚴無可反駁地低下了頭,諸葛亮也不想再說了,吩咐道:“帶下去!”

面對無話可話的李嚴,劉禪自然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相父,魏帝,她是一介女流,果真就那樣的厲害嗎?”劉禪是從小聽著曹盼的故事長大的,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身邊的將軍,個個都對曹盼諱莫如深,言語之間皆是恨不得將之除之而後快。

諸葛亮道:“臣若與之相鬥,無論鬥智或是鬥勇,皆不過五五之數。”

五五之數,那就是勝負未定了,劉禪更想到了另一件事,魏帝,那是相父的妻子。

相父一生沒有另娶她人,正因為他已經有了魏帝。但是,夫妻敵對,互不能相容,劉禪不明白諸葛亮是怎麽想的。

“陛下放心,窮盡臣之一生,臣也必為平定中原而戰。”後面一句,諸葛亮沒有說出來,若叫曹盼聽到,卻是知道他那未出口之言是什麽。

為平定中原,不死不棄。

至於被秦無所擒的馬謖,長安已定,城中那作亂的世族也都肅查幹凈了,秦無與司馬末皆準備要回洛陽了,曹盼卻對馬謖並無興趣,無詔令讓秦無帶回。

“捉到的人,放了太可惜了。”秦無雖然被撤了官,杖八十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床,曹盼也只生氣他這一回不聽話出手致使將士慘死,調回去放在眼前好好的訓。秦無也明白,並無半分的焦慮。錯了挨罰,理所應當,所以這會兒並無異常的跟司馬末嘀咕,司馬末搖了搖頭道:“不能放!”

“陛下又不讓帶回洛陽。”秦無看了司馬末一眼提了曹盼對於這人的冷淡。

“關在長安便是,若是諸葛亮有本事來長安將他救走,那就是他能耐。”司馬末這麽給出了主意,秦無一聽也是,“那便關著吧。”

既然說好了,那就趕緊的回京吧,快要過年了,回到洛陽將該辦的事都辦好。

而於此時,因卞氏到了洛陽,萬事皆定,曹盼也就讓曹彰還有曹植都拖家帶口的回洛陽過年。

當然也不止他們,曹氏與夏侯氏的人,但凡有官階的,曹盼都讓他們回來。

一開始還沒人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有人提句醒,曹恒。說來,曹恒已經周歲過了,過了年,那就算三個年頭了,曹盼就這麽一根獨苗苗,會不會,曹盼現在就準備給曹恒選伴讀?

雖然聽起來像是那麽回事,跟曹盼年紀相差不多的人還記得小時候曹盼那出彩,曹恒沒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故而,本著要跟未來的皇帝打好交道的心理,但凡家裏的孩子都帶上了。

因此洛陽宮算是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平娘給曹恒這穿衣服還與曹恒叮囑了道:“小殿下不用怕,曹氏與夏侯氏都是殿下的本家,和自家的哥哥姐姐在一塊玩,小殿下喜歡玩什麽就玩什麽。”

對於整個皇宮就她這麽一個小孩,曹恒偏偏自小就安靜得都不像個孩子,平娘一聽說曹盼把兩氏的孩子都叫進宮來,那是第一個表示讚同的。

“黑的!”叫平娘套了一身大紅服的曹恒很是嚴肅地跟平娘吐了這一句,平娘一頓,“小殿下,你看你穿紅色的多好看,黑色的太沈了。”

可惜哪怕曹恒小朋友很小,主意卻很正,再次朝著平娘道:“黑的!”

平娘……真是比曹盼小時候還要不好糊弄!

最終,平娘只能給曹恒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裳。等牽著曹恒出去見曹盼時,曹盼也同樣是黑色的打扮,曹盼立刻就朝著平娘道:“怎麽,阿恒不肯穿紅色的衣裳?”

郁悶中的平娘怏怏地點點頭,曹盼沖曹恒招手道:“什麽衣裳都行,阿恒長得好看,穿什麽衣裳都看,哪怕是黑色的,也是平娘親手做的。阿恒可喜歡了,是吧?”

曹盼哄著平娘,曹恒非常配地點頭,“喜歡。”

半響又朝著平娘重申了一句,“黑色的!”

這主意正得啊,曹盼掩口而笑,平娘道:“紅色的更好看。”

對此曹恒直接不回了,反正,她就是要穿黑色的,絕對不要紅色,不要!

平娘見曹恒沒有作聲,她也算是看著曹恒長大的人了,哪怕不作聲,她也知道曹恒的意思,再看了一眼一旁的曹盼,深覺得這母女倆都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

想當年平娘也是不遺餘力的讓曹盼穿紅色的衣裳,當時的曹盼那是扯出了一堆的理由,甚至把丁氏都給扒來了,最後終於從紅色的衣海裏逃脫了。

如今輪到了曹恒,對,人家是沒曹盼的話多,嘴皮子也沒那麽利落,然而人家悶不吭聲,穿衣裳的時候直接就是不肯穿紅的,任平娘怎麽誇怎麽讚,那就是不肯!郁悶得平娘只能給她換了。

平娘剛要張嘴,曹盼已經搶過了道:“朕可什麽都沒教過她,她自己不喜歡與朕沒有半點幹系!”

這下平娘又要說話了,曹盼再一次地搶道:“阿恒雖小,朕也不能硬逼著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朕不能給她下這命令。”

話都不用說出來就叫曹盼一猜一個準了,平娘沖著曹盼吹胡子瞪眼睛的,曹盼趕緊的岔開話題,“自從阿恒出世之後,朕都多久沒穿過平娘做的衣裳了?”

就這麽一句,那是勝過千言成語,平娘趕緊的道:“奴與陛下做了一件新服,等過年的時候叫陛下穿上,一定好看。”

“嗯,那朕等著。”曹盼朝平娘那麽一笑地說,掃了曹恒一眼,某個人精的小朋友把手放到曹盼的小手掌裏,曹盼牽著她道:“走,去看看婆婆還有你那些叔父們,叔伯們,都到齊了沒。”

話題都成功轉移了再不走,等著平娘想起來嗎?

平娘看著母女倆幾乎一般服飾的背影,一下子驚醒自己剛剛在氣的什麽,想著曹盼如今還這般的哄著她,又笑了。她得要活得長一點,要把曹恒照看長大了,如此,將來去見娘子時,便能與她多說些曹恒的趣事。

曹盼一邊牽著曹恒,一邊與曹恒道:“如今帶你去見的都是我們自家人,曹氏與夏侯氏,都算是我們的本家,細究起來,我們原本是夏侯氏的血脈,當年被曹氏收為承嗣之人,故而我們姓曹,身上卻流著夏侯氏的血,這於曹氏與夏侯氏而言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所以,於我們而言,這兩家都是一樣的,不必厚此薄彼,用人做事,只看合不合用。”

“什麽叫合用,什麽叫不合用?”快一歲半了,曹恒話說得更利落,針對曹盼的話也能提出問題來了。

曹盼道:“所謂合用,比如平娘,你不喜歡紅色的衣裳,她卻想要你穿紅色的衣裳,最後還是尊重了你的意思,給你換了身上的衣裳,知道尊重你的人,算是合用了一半。”

“那還有另一半呢?”曹恒再接再厲地問。

“另一半嘛,比如你站在那河水旁,你想從河水走過,明知你走過去得要淹死,攔著不讓你過的人便算合用,若是不攔著的,便不可用。”曹盼指著一旁的河水那樣的說,曹恒……

“同樣的事情,雖然都是要依你的意,但不等於無論任何事都要依你的意。你這般小,很多事還不懂得判斷,無傷大雅的,由著你便是,反之,明知你做錯,於性命有危而不阻止你的人,你覺得這樣的人要用?”曹盼引著曹恒自己思考。

這個問題聽著好像很簡單,但曹恒還是覺得沒有那麽簡單,所以並沒有回答曹盼。

曹盼道:“無妨,你還小,慢慢長大了,懂得的多了,將來會明白什麽叫合用,什麽叫不合用的。”

摸了摸曹恒的頭,曹盼道:“你想不想要有人陪你玩?”

這個問題曹恒是可以回答的,曹恒道:“陪我玩是跟平娘一樣嗎?”

“不算是。平娘不算陪你玩,那是照顧你,他們嘛,跟你玩,會跟你吵架,還會打架,但是吵過了打過了,又能一起笑。”曹盼想了想小朋友在一起玩會怎麽樣,如此地回答曹恒。

吵架,打架,再一起笑!曹恒頓了頓,好像,那樣的生活會很精彩呢。

“要!”曹恒非常肯定地回答曹盼,曹盼一下子笑了出來,“行,那你得讓人樂意陪你玩才行。”

還要讓人樂意?曹恒睜大眼睛地看向曹盼,顯然沒想到還要這樣的!

曹盼道:“你如今是該玩該鬧的時候,不過你自己沒辦法讓人想跟你玩,想跟你鬧,是不是你自己無能?”

旁聽的燕舞實在是忍不住嘴角抽抽,不過是小朋友在一起玩而已,由曹盼的嘴裏說出來,那是跟有能無能都扯上關系,要不要這麽坑你女兒?

曹恒很認真是考慮了下,“平娘、靜姝、燕舞,她們都願意陪我玩。”

“那你以後就跟她們玩好了。”曹盼如此回了一句,曹恒皺了皺眉頭,顯然並不喜歡這樣的答案。

“好了,你自己一會再考慮一下了要不要別的人跟你玩。”說話間,已經到了聚集了兩氏族人的地方,已經有人註意到她們走來了,“陛下和殿下來了。”

一群人都站了起來,迎著曹盼與曹恒,“陛下,殿下!”

紛紛作一揖,曹盼擡手道:“諸位叔伯兄長都不必多禮,快坐快坐。”

曹盼笑得十分的親切,對比起曹恒小朋友那張嚴肅的小臉來,實在是可親許多。

對於很多都是第一次見到曹恒的人,瞧著曹恒都不約而同的只有一個念頭,這位殿下與曹盼的性情相差甚遠!

曹盼領著曹恒走到前頭,卞氏已經摟著一個小女郎說著話,曹盼與卞氏見禮,“太後!”

“婆婆!”曹恒也跟著曹盼作一揖,脆聲聲地喚,卞氏笑著點點頭,與曹恒招招手,曹恒倒是不猶豫地走了上去,“我們的公主殿下可是比陛下長得更好!”

曹盼已經坐到了卞氏身側之地,聽著這話笑道:“可不是,得虧了青出於藍!”

聽著曹盼如此可親的與卞氏說話,如夏侯惇與曹仁皆是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總算太後與皇帝和睦,那對大魏而言是幸事,而無半分的不利。

曹盼看了看,一下子就註意到了一旁的一個婦人,她有孝在身,因著入宮見駕,穿得並不明顯,然而仔細看還是能辨之的。

在她身側的幾個孩子也一般,那年長的男兒不過十一二歲,卻似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幫著母親照看弟妹,很有長兄的風範。

“阿競家的上前來。”曹盼開口吩咐,下頭的人還沒有明白叫的是誰,但夏侯惇卻極快地反應過來了,輕聲道:“阿衍,陛下召你們上前,快與你母親、弟、妹上前去!”

那還小的郎君自是知道夏侯惇的,聽著與夏侯惇作一揖,扶著顯然有些驚訝的母親帶著弟弟妹妹一道往前去。

“見過陛下!”小朗君是夏侯競的長子夏侯衍,他與曹盼跪下行了一禮,曹盼看著他與夏侯競三分相似的眉目,點了點頭,“朕聽聞你在武校的成績甚好,往後你想似你父親一般上陣殺敵,還是想從文?”

夏侯衍擡起頭道:“回陛下,衍願像父親一般,為陛下,為大魏鞍前馬後,征戰沙場。”

一句話,表露的是一個男兒的志向,哪怕他父親戰死沙場,他也願意再像他的父親一般,為了眼前的陛下,為了大魏,沐血奮戰,一往無前。

“你願承父之志,朕之幸也。你可知朕為何封你為定中侯?”曹盼這般地問。

夏侯衍鏗鏘有力地道:“父親是在漢中戰死的,陛下希望將來有一天,衍能夠奪回漢中,也將父親的屍身帶回來。”

曹盼聽著這孩子這般知她之心的話,伸手道:“三年後,你幾歲?”

“十五!”夏侯衍與曹盼回答,曹盼道:“你父親十七歲隨朕上的戰場,從那以後,他代朕掌部曲,訓騎兵,最後朕讓他駐守漢中。三年之後,朕將興兵蜀漢,漢中之地,朕得要看你能不能你領兵為朕奪回。”

夏侯衍抱拳道:“三年後,衍必通過陛下的考驗,為攻打漢中的先鋒官。”

“朕等著你證明自己!”曹盼肯定地告訴夏侯衍,半點不介意讓他一展才華。

“陛下,三年後,旦也想隨陛下出征。”曹盼跟夏侯衍說的一番話,一旁聽著激動的不知凡之,好些個十三四歲的郎君都跑了出來跪下與曹盼請命。

曹盼一眼看了過去問道:“入武校者幾人?”

啞聲了一片,曹盼道:“不入武校者又因為什麽?”

這下更是無聲了,曹盼示意夏侯衍他們退下,這才道:“武校與太學有所同亦有所不同,朕以為你們會願意入武校的,但連武校都不進去的人,上戰場,朕可不想讓你們去送死。”

“陛下!”聽到曹盼如此直接拒絕的話,有人不憤了,“在陛下立武校之前,不是還有很多人跟陛下上戰場了嗎?為什麽之前的叔伯可以,我們卻不行?”

“這個問題不必朕回答你們,讓你那些叔伯回答你們。”曹盼這樣的說來,一群小子都傻眼了。

曹洪的次子曹震直接地道:“陛下帶我們上戰場,那當的也是士卒,你們一個個的願意?”

“願意!”端是異口同聲地回答,曹洪眼刀子直接甩了過去,曹盼道:“不入武校者,不能上戰場,曹氏與夏侯氏的人皆是一般。從前沒有武校,你的叔伯們要上戰場那也是能在朕手上過得幾招才行,過不了的,朕不是把人留在後頭了?”

這件事提起來,一幹被嫌棄過的人都臉訕訕,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叫兒子們知道了,那真是丟臉之極。

“要與陛下過幾招?”有郎君好奇地問了。

曹盼一眼掃過那些都是她手下敗將的人,決定要換個方式,取過一旁的杯子。“這樣,誰能從朕的手裏搶走這個杯子,朕就答應三年後帶你們上戰場。”

“陛下,我們一個一個的來?”有人一聽趕緊的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曹盼勾起一抹笑容,“不,你們一起上。”

曹盼說著已經站了起來,“諸位叔伯兄長,今日與小輩們討教一番,看看他們比起諸位兄長當年來如何?”

那些個當年作為曹盼手下敗將的人,聽著這話那叫一個汗顏吶!

不知是該巴望著青出於藍呢,還是希望兒子比他們輸得更慘?總之,十分的覆雜!

曹盼站到了殿前,手裏捧著那茶杯,“來!”

一話落下,一群都想上戰場的人吶,皆與曹盼作一揖,“陛下,得罪了!”

近十個郎君將曹盼團團地圍住了,曹盼道:“來!”

來就來!九個郎君相互一看,不約而同地一同出手攻向曹盼,曹盼直接將那茶杯往上一擲,一手扣住離她最近的那只手,直接那一彎,借力打力,再將一旁倒下的人擡腿一踢,再一個轉身,直接出掌把人反推了出去,以一倒三,再一個橫掃千軍,九個人,全倒完了。

曹盼伸手接住那墜落的茶杯,一飲而盡。不過是一息的功夫啊!他們陛下的武藝大漲啊!

旁觀之與曹盼交過手的人都是這樣的念頭。曹盼搖了搖頭,“這比起諸位兄長來,差遠了。”

九個人一塊出手,竟然讓曹盼不費一息的功夫就全都放倒了,實在是……

“不是讓你們把人送進武校嗎?”曹盼擰著眉頭,真心是不滿。曹震顫顫地道:“那不是,家裏人都覺得武校嘛,就那麽一回事,還不如我們留著自己教。”

曹盼聽著眼刀子甩了過去,“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成果?”

曹震縮了脖子,“眼高手低,直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這樣的功夫上戰場,那是送死!”

面對這樣的結果,曹盼是十分的不開心,毫不留情地訓著曹震。偏偏哪怕已經當爹了,曹震對於威嚴越重的曹盼也是直不起腰。曹洪在一旁接話道:“陛下別生氣,明年,待明年武校招生了,我一準把這些小子都塞進武校去。不過陛下,武校到底是什麽?”

“大魏需要什麽樣的人,武校教了來的就是什麽樣的人。”曹盼如此地回答,曹洪呆了呆,倒是夏侯惇道:“如此,怎麽覺得朝中那些人的註意力都在太學,而沒有人註意武校?”

曹盼道:“朕要人註意做甚,只要裏面的人對大魏有用,對朕有用就行。”

務實的人就是這麽直接,夏侯惇發現自己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曹盼轉動了手腕,朝著曹震他們那群人道:“這麽多年沒與諸位兄長練過了,難得今日這麽齊全,來比劃比劃!”

剛剛看到兒子被虐已經很酸爽的人聽到曹盼這麽說,一個個面面相覷,曹盼道:“能挨上三拳的就有一壇梨白,依此類推。”

梨白是什麽,那是酒,上好的酒啊!偏偏這酒極其難得,曹盼手中的酒遍銷天下,想要喝一壇梨白,那還得看動作快不快。

人嘛,對於少有的東西總是格外的垂涎三尺的,所以,好酒的人立刻蠢蠢欲動,哪怕是曹洪也伸著手道:“陛下,我也來!”

曹仁在一旁咳嗽了一聲,這都當爺爺的了,果真為了一壇酒要在兒孫面前丟盡臉面。

“反之,今天不出來過招的,明天莫怪朕讓你們跑上三圈。”曹盼警告地說來,一群人心中大叫淒慘吶,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哪怕明知道是輸,比起挨打現在丟了臉,還是之後再丟臉,算了,橫豎都是要死的,那還是現在就死了吧。

這麽個想法的人,一個個地怏怏地站了出去,曹盼指著那幾個郎君道:“瞧好了!”

反應遲鈍的人還不知道曹盼所指,曹仁開口道:“都睜大眼睛看好了陛下是如何將他們打倒的!”

一群已經當爹,再過個幾年就能當爺爺的人吶,如今就要被曹盼拿著當教材。

“總不會都沒法兒在朕手上過三招吧。”曹盼瞧著他們那生無可戀的模樣,笑著問了一句,哪怕是,被曹盼那麽一說,絕對是不能認的。

“那什麽,陛下,要是打到了你,可不興秋後算賬的。”曹氏與夏侯氏的人加著起來那是足足十三人,曹盼這一對十三的,曹震幹巴巴地說了話。

結果話才剛落下,曹盼已經一腳踢在他的下盤,直接將他的雙腿分開成了一字腿,再一卷袖抽了出去,曹震暈頭轉向的倒下了,旁觀者……

“記住,跟人打架別學得那麽多廢話,能說得贏的就不用打了!”

好像,很有道理啊!一群少年郎君看著曹盼眼睛已經閃閃發亮了。對於聽著曹盼故事長大的人,如今親眼看著才明白,為什麽曹盼會成為傳話中的那個人。

得,這會兒剩下的那十二個人已經一股腦的攻向曹盼,單打獨鬥無一人是曹盼的對手,那就上車輪戰吧。要是像曹震那樣連半點反手之力都沒有就被打倒 ,真是沒臉見人了。

然而,曹盼面對這群攻上,十幾年前她不怕,如今就更是了。一邊打,一邊訓著這些個道:“下盤不穩,手往哪裏打,朕教的你這麽打的。”

總之,十二個人,一邊挨著打,一邊還被曹盼指著哪裏的不是,說有多可憐,那就有多可憐!然而看在那些少年的眼裏,曹盼果然是神話,太威武了,“陛下,陛下太厲害了!仁爺爺,當初咱們武皇帝也這麽厲害嗎?”

武皇帝,指的當然就是曹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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