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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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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思索著如何去汝水見息侯,玉瓚說,在她昏迷期間,熊貲曾在她榻前許諾,只要她能醒來,她做任何事,他都會答應,於是桃夭想著隔兩日再向熊貲說來,誰知,鬥府傳來消息,鬥伯比病疫。

桃夭一怔,自她入楚以來,她從未見過這位在楚國立過大功的老令尹,那時,他己經重病,並且久不上朝了,後來令尹之位被彭仲爽代替。

但她也聽說,熊貲會常去鬥府向鬥伯比問政,可以看出熊貲對他依舊看重,此番更是休沐一日,令所有官員皆去吊念,連武後也去了,她作為王後自當跟隨。

那日鬥府一片哀聲,甚至有些國人也自發的在門前掛上白幡,可見鬥伯比在楚人心裏很受敬重。

桃夭按禮接見了鬥府一眾女眷,鬥夫人很年輕,哭得膽腸寸斷,桃夭也頗為動容,她特別註意了鹿鳶,但見她兩眼紅腫,神色十分頹廢,暗淡。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鹿鳶時,她是如何的風姿颯颯,瀟灑自如,便是在豐城,她囚禁她,也未見她如此難過,桃夭不由得想到自己君父去逝時,將心比心,瞬間,她的眼眶也紅了。

桃夭想與她說說話,一直沒找到機會,之後,見她獨自一人在後院徘徊,待她走過去時,又見公子從過來,二人好像起了什麽爭執,鹿鳶一腳踢在公子從腿上,公子從哇哇大叫,然後鹿鳶又舉起拳頭,好似要打他,不過那一掌沒有落下,公子從特別生氣,袖一拂便走了。

鹿鳶獨自流淚。

桃夭想了想,走了過去。

鹿鳶聽得腳步聲,猛的轉過頭來,桃夭從她眼中看到失望的表情。

她以為公子從去而又返吧,她盼望著公子從能回頭。

桃夭心中嘆息。

“你......”鹿鳶拭了拭眼角,朝她施了一禮,她不待見桃夭,好歹她以王後之尊來吊念父親,她又豈能給她臉色呢。

桃夭從懷裏抽出絲帕遞到她面前。

鹿鳶沒有接,在自己身上收索一番,未得,只好一把抓過絲帕,如小孩子一般。

“王後怎麽到這裏來了?”

桃夭道,“正找你呢。”

鹿鳶詫異,“找我做甚?莫不是想看我笑話。”言畢甚覺不妥,又軟了口氣,“對不起,王後能來是鬥府的榮幸。”

桃夭並不在乎她言語的不妥,只道,“我不是以王後的身份,是以......朋友的身份。”

“朋友?”鹿鳶驚訝的看著她。

桃夭笑了笑,“不管你如何看我,我是把你當成朋友了,老令尹疫了,你且節哀順便......上次你入宮,我也沒來得說,豐城之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見桃夭如此“低聲下氣”,鹿鳶頓感別扭,她與她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鹿鳶支吾兩句,小聲道,“其實是我在找你的麻煩,只因公子從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鹿鳶一向心直口快,片刻她又低下頭,神色突變恍惚,“他納了兩房妾室,是不是每一個貴人都是如此?”

她又擡頭看她,臉上懵懵懂懂,似詢問桃夭想得到答案。

桃夭卻也一楞,不由得想到蔡季,在陳國時,她曾告訴他她的心思,蔡季一臉詫異,國君豈能一妻?便是貴人也無法做到,是呀,連她深愛的蔡季都無法做到,何況他人?

鹿鳶卻不知桃夭在想什麽,她好像沈靜在自己的思想裏,她忽爾自嘲一笑,“阿父疫了,我很傷心,他卻不來安慰我,還指責我。”鹿鳶喃喃說完,又覺得自己幹嘛要與她說這些呢,她有些尷尬,朝桃夭一禮,“王後請自便,我還要去靈堂。”

桃夭點點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卻是空空的。

她一心只想著覆國,想著覆仇,何時,她心裏也向往的兒女之情漸漸離去,她心裏一直掛著的那人,早是那麽遙不可及了。

以前的那些美好......真的有過嗎?

桃夭又回過心思,她在胡亂想著什麽?她揉揉腦袋,她不是以前的陳國公主,更不是還向往著與心愛之人能攜手一生,情愛對她而言早不存在,在蔡季娶了陳妧之時,她便沒了奢想。

她深吸一口氣,用堅強來偽裝自己。

回到楚宮,因熊貲還在鬥府,她也沒有機會向他提出見息侯一事,她按耐住,只道鬥氏治喪,他有許多事務處理,同時,她也在想一個合適的理由。

卻不然,此刻的熊貲正獨自一人站在宮中城樓上,眺著遠方,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鬥伯比的去逝還是給他帶來不少失落。

鬥伯比早己不理國事,令尹之位也由彭仲爽擔當,並且十分出色,但鬥伯比在他心裏的地位是無人能比的,從他記事起,鬥伯比便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也是楚國的一部分,在心靈上是他的依靠,是他為政之師,他的離去,令熊貲有短時的無措。

這種無措不是害怕,而是放空,他真正感到身上的擔子有多大,讓他獨自來承擔。

熊貲自下朝後,己在這裏站了兩個時辰,這幾日皆是如此。

當他緩緩走下城樓,但見樓下站著一人,他十分驚訝。

“妾見過大王。”隨姬迎上去,施了一禮。

“你怎麽來了?”熊貲問,並看向趙升。

隨姬道,“是妾不讓司宮稟報的,大王要怪就怪妾吧。”

趙升趕緊笑了笑。

熊貲倒也沒有責怪趙升,只是覺得奇怪,她怎知他會在此?他記得,他只帶桃夭來過。

隨姬看出熊貲疑惑,“整個丹陽城池最高的地方唯有這裏了。“大王難道誋了,妾剛入楚國時,太子妃疫了不久,妾見大王站在回廊下,妾上前勸慰,大王曾說,心情不好時,可遠眺,天地之大,包羅萬千,那些煩心之事,實如塵埃,只是太子府沒有城樓,視野有限。”

熊貲聽言楞了楞,“寡人有說過?”

隨姬一笑,“大王諸事繁忙,怎能記得每一句話,但妾卻牢牢記在心裏,妾煩心之時,也會眺望遠處,果真心情會好了許多。”

隨姬頓了頓,“妾知道老令尹去逝,大王肯定心裏難過,所以就來看看,果真大王在此,妾也不敢上去打擾......不知大王心情可好些?”

熊貲倒也笑了起來,眼前這麽一個蘭心惠質的女子,如果桃夭......熊貲又收斂了笑容。

“大王,怎麽了?”隨姬見他突然變了臉色,不由得問來。

熊貲搖了搖頭,問向一旁寺人,“王後可來過?”

那寺人正是阿喜,“回大王,王後沒來。”

“可有傳什麽話?”

阿喜搖搖頭,有些畏懼的擡了擡眸,生怕大王遷怒。

熊貲卻是嘆氣一聲,難掩失望之色只道,“走吧。”

隨姬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然而當一行人回到儀元殿,卻遇桃夭走來。

熊貲先是一怔,片刻心中一喜,剛才的失望之情一掃而去,又見桃夭步伐匆匆,他心中頓升期盼,她如此著急,是因為他嗎?

她在尋他?她在關心他?

他“失蹤”數日,早出晚回,沒有與她碰面,也沒有去看她,她還是擔心他了?

熊貲也邁大了步子。

隨姬在他身後,見了卻是生生停在當下,她並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尷尬,心中苦澀。

“見過大王。”

“免禮。”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接著熊貲握上她的手。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是。”

熊貲只覺心口猛的一跳,臉上也揚起了笑容,但卻極力制住激動之情。

桃夭並未註意他的情緒,“我做了一個夢。”

“嗯?””

“我夢見息侯重病。”桃夭說完立即跪於地上,“我醒來一身大汗,我怕息侯......息侯身子本來就弱,望大王成全,許我去看他一眼。”

她著急說來,帶著期盼,帶著渴望,還帶著一臉的擔憂。

而熊貲的笑容頓時僵住。

他沒有說話,四周皆一片安靜。

任誰都知道適才大王的高興是因王後來了,任誰都明白大王瞬間變了臉色是因王後的這一句話。

包括心思單純的玉瓚,她跪在公主身後,也悄悄擡起頭。

不過,在眾人看來,大王生氣是因為王後要去見息侯,王後與息侯的關系誰不知道,王後之舉不合適,只有隨姬與趙升懂得,大王生氣不是因為她著急去見誰,而是她關心的不是為他。

桃夭見熊貲神色嚴厲之中又有絲怒火,她早有料到。

於是她垂了垂眸,“我生病之際,大王答應過我,我要做什麽都會允許......”她淡淡道,“原來是我唐突了,我不該提出這個要求,是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她以退為進,神色變得漠然起來,她朝熊貲一拜,“我......告退。”

豪不猶豫,匆匆而來,急步而離。

熊貲見她遠去的背影,緊緊的握住雙手。

她沒有提他,沒有問侯他,一句也沒有。

站在熊貲身後的隨姬,卻是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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