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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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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門公開賣掉王家親眷的這一日, 安父也帶著安卉去縣城裏湊了熱鬧。

這一次,真不是錢大富特地通知他的, 而是縣太爺讓衙役們去各個鎮上, 敲鑼打鼓大肆宣傳了一番,甚至連卡著時間去了幾個大集市,一副準備打造一個網紅打卡景點?的模樣。

還真別說, 事實證明?,縣太爺的宣傳還是非常到位的,反正那一天的菜市口非常熱鬧,連帶縣城各處都擠滿了來湊熱鬧的人。安父帶著安卉來晚了一步,連客棧都沒訂到, 不得已只好投奔了錢大富。

跟著錢大富好啊, 這尋常老百姓要湊熱鬧,無非就是提前過來蹲守, 好找到一個視野比較好的位置。可錢大富不同,他如今已經是縣城裏排名第一的富商了, 那是直接能近距離打量觀察那些?人,甚至還能直接出?手買人的。

反正VIP席位是有了的。

不光如此,錢大富還作了大孽,邀請了幾個縣城裏比較出?名的說書先生,和戲班子的成員。

為啥要邀請他們呢?

有著同樣疑惑的, 不光是安家父女倆, 還包括了縣太爺。

錢大富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縣太爺的話,草民只是覺得縣城裏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樁喜聞樂見的事兒,但很多老百姓不像草民那麽閑, 能親自趕來瞧這一份熱鬧的,終究還是少?數。所以草民就想著, 不如讓說書先生也仔細瞧瞧,回頭?好讓他們將這喜慶一刻傳播給更多的人知道。”

明?白了,縣太爺不光明?白了他請說書先生的用意?,還舉一反三的理解了戲班子成員來這裏的用意?。

“你還打算讓人把?這一出?排成戲呢?”縣太爺不得不感概,論?缺德冒泡,他是真比不上錢大富。

錢大富嘿嘿一笑,他本來就是那種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一看縣太爺那副表情,就知道完全沒有怪罪他的意?思,相反還帶著了一股子隱隱的期待。

那還有啥好說的?

彩虹屁拍起來!

“縣太爺您這可是為咱們縣裏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兒!您一直待在縣城裏,自是不知道底下的百姓是如何說道您的,他們都說您是青天大老爺,沒有一個宵小惡棍能逃過您的法?眼。我琢磨著,索性?回頭?請人排兩?出?戲,鄉下地頭?比起說書更愛看戲,到時候趕集啊趕廟會啊,就讓人去演上兩?場,好叫老百姓們知道,拐走人家的孩子是要遭報應的!”

縣太爺笑瞇瞇的點?頭?:“確實,往日他賣別人家的孩子,今時他的孩子被賣了。不錯不錯。”

連他這種出?身挺好的讀書人,都習慣這種幹壞事得了報應的段子,相信尋常百姓會更喜歡的。

就是吧,他倆在逼逼這些?話的時候,既沒背著蹭VIP席位的安家父女倆,也沒背著由衙役押解過來的王家父子三人。

安家父女倆倒是還好,他們是瞧稀罕得多,而且他倆距離縣太爺又更遠一些?,這會兒正站在正對?著菜市口的酒樓二樓窗邊指指點?點?。

慘的是王家父子三人。

而比較起來,王老爺才是最痛心疾首的那個人。

底下願意?自賣自身的,多半都是他的親生兒女,哪怕是妾生的,那也是他的親骨肉啊!

看著底下那一幕,再?聽著錢大富嘚瑟至極的逼逼聲,要不是因為身上鎖鏈鐐銬一堆,加上這幾個月以來各種責打折磨弄垮了他的身子骨,他真恨不得沖上去跟錢胖子拼了。

當然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真當身旁看守的衙役是死的?

片刻後,錢大富大概是跟縣太爺聊完了,招呼上安家父女倆,準備下樓走捷徑,徑直去菜市口裏頭?瞧瞧。

他還對?安父說:“安大師你要是有中意?的,我買來送你。”

“可別了,我嫌晦氣!”安父一臉的嫌棄。

話是這麽說的,這熱鬧還是要湊的。

父女倆顛顛的跟著錢大富下樓去了,但安父剛才那話卻是清晰的傳到了王老爺的耳中。他不敢置信的看過去,可此時他們幾個已經走下了樓梯。

於?是,王老爺果斷的將所有的鍋都甩給了錢大富,都是錢胖子的錯!

錢大富還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遭了恨,不過就算知道也無所謂。有道是,虱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王老爺恨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

在酒樓的二樓時,安卉看到的主要是烏壓壓的一群人,有種國慶出?游的感覺。

等到了外面,其?實反而還要好一點?。

多數老百姓是真的來湊熱鬧的,完全沒打算花錢買。要知道,本朝是允許正常的人口買賣,但這個價格卻並不便宜。尋常人就算家裏需要人手,也會選擇去雇傭短工,就是那種幹一天拿一天的錢,也不需要為對?方負責,幹得不好直接讓走人就是了,特別方便。

但如果是買人就不同了,確實不需要開工錢,那你得包吃包住呢。如果買下的人是個廢物,要麽轉手賣掉,要麽就只能砸手裏了。

還有一種情況,簽了賣身契的下人如果生病了,那是要主家掏錢給抓藥看病的。甚至於?,下人要是老了,還得給養老。

當然,壞處有,那好處也不少?。不然像錢大富這種富商家裏,也不會只要簽了賣身契的下人了。

最重要的好處是,忠心。

要知道,一旦簽了賣身契,這個人連命都是你的了,還敢有二心?而且在本朝,盡管不允許主家直接打死下人,但責罰卻是允許的。類似於?縣官不允許直接判罰斬立決,但允許他判犯人坐牢流放打板子等等各種刑罰。

其?實就一個原則,只要別出?人命就好。

試想想,有個任打任罰任你出?氣並且不要錢的下人,當主子的多省心呢。而且,盡管本朝不允許主家直接打殺下人,但這裏頭?能做的文章可太多太多了。不能殺,毒打沒事兒?那就不興打傷了病重了,然後沒救回來嗎?

病了老了要主家養,百姓家裏還有把?老人往豬圈關的呢,就不興主家給人打發到偏遠的莊子上,任由人自生自滅?

但不管怎麽說,買人的花費還是不菲的,除非真的錢多燒的,或者腦子不太好,不然真不會出?現花大價錢買一個人,只圖一時快樂的。

安卉原先也不懂這裏頭?的彎彎繞繞,錢大富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就順口說了一些?。

好家夥,這下可把?那些?王家子嗣嚇壞了。

這裏面其?實有個誤區。

人們多半會以自己眼裏的世界,當成是正確的世界。

在那些?人看來,賣身為奴確實不算特別苦,因為王老爺雖然幹多了缺德事兒,但他對?家裏人是很好的。嫡出?的兩?個兒子自是不用多說,那完全是當成繼承人培養的。而且王家的情況跟別的生意?人家不同,別人家好歹有個發展的瓶頸,一旦到了事業巔峰,想要維持住就不算容易了,再?想繼續發展,談何容易?

可王家呢?

這一片的孩子賣了,還能去別的地兒。再?說了,這年頭?的老百姓本身就是崇尚多子多福的,孩子那是一茬一茬的生,本身也不存在說,賣完了這種事情的。

對?於?王老爺來說,他的事業發展是沒有止境的。大不了等以後,讓兩?個嫡子互相照應著,其?他的庶子完全可以當成是得力的管事,這外人哪有自家人好用的?即便是庶女,那也一樣可以當成是聯姻的工具,當不了正妻,還能當不了小妾?

要知道,王老爺納的都是容貌上乘的美?妾,庶女們也不是進?行?富家女的教養,而是教導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這也是為什麽,他的女兒會主動提出?賣身的根本原因。

直到錢大富嘴欠跟安卉逼逼賣身為奴的二三事時,他們才恍然間意?識到,縣太爺不是他們爹,尋的賣家也不一定合乎他們的心意?。

再?就是,所謂賣身為奴,除了當得力管事和後宅的小妾外,還包括了曾經伺候過他們的丫鬟仆從。

冷不丁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就有人急急的開口,詢問能否自己尋主子。

錢大富都驚呆了:“我頭?一回聽說,賣身還能自個兒擇主子的。”

安家父女倆倒是沒吭聲,畢竟他們對?於?這些?事情確實是完全不了解的。哪怕安氏殯葬鋪也有雇傭人,可那是雇傭,還是老家的遠房親戚,情況能一樣嗎?

眼見待賣的人群出?現了騷動,自然有衙役過來詢問情況。

在聽聞了對?方的要求後,連自詡見多識廣的衙役都驚呆了,反問道:“前陣子我剛買了一頭?騾子,那也沒問騾子它願不願意?跟我走啊!錢貨兩?清了,它就是我的了,懂不?”

這人更損,直接把?王家子嗣比作騾子。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差。

大概是這話太過於?直白了,聽到這話的王家子嗣楞是沒找到話來反駁。倒是錢大富打著哈哈說:“沒事兒,你們跟騾子還是有區別的,這次是誰出?的錢多,就歸誰。不像買牲口,前個兒沒談成,後面不準插隊。”

……這話好像也沒好聽到哪裏去。

王家子嗣還想說什麽,前陣子買過騾子的那位衙役,突然擡腿沖著人膝蓋後頭?的窩窩就是一腳,直接給人踹到跪倒在地:“不準說話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其?他王家子嗣嚇了個夠嗆,原本他們就意?識到可能情況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麽美?好,如今更是有了真切的感受。

是不是說,等他們真的賣身為奴後,主子可以對?他們隨意?打罵?

後悔是肯定的,可問題是,都到了這一步了,這時候再?跟縣太爺說,不願意?自賣自身了,你猜縣太爺會答應嗎?

驚慌之下,好幾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前面的一個美?貌少?女身上。

錢大富是知情的,見安卉一臉奇怪的看過去,他就幫著解釋了一句:“她就是第一個跟縣太爺說,願意?自賣自身的。對?了,她娘可是咱們縣裏的名人,十多年前在秦樓楚館那條街上,最最出?名的花魁……咳咳!”

說順溜嘴了,錢大富突然想起來,安卉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應該跟她提這個。

他想岔開話題,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更糟糕的是,安卉可沒有普通小姑娘的羞澀,她居然很是好奇的走到了那個美?貌少?女身邊,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那個……”錢大富可擔心回頭?被安父秋後算賬了,餘光一瞥,正好叫他看到了小混混棒槌,忙沖著那邊一招手,“棒槌啊!我記得你還沒娶媳婦兒對?吧?來來,讓他過來,今個兒本老爺心情好,你來,看中了哪個,老爺我掏錢給你買個媳婦兒!”

棒槌還沒過來呢,安卉先驚訝了:“還能這樣?”

“為啥不能?”錢大富很是吃驚於?大妹子啥都不知道,但他也不能直說呢,況且好歹把?安卉的註意?力吸引過來了,他只道,“我媳婦兒跟前的好些?個丫鬟,都被配給了得力的管事。咋了?簽了賣身契還不準嫁人了?”

安卉遲疑了一瞬:“可你家管事不也是簽了賣身契的?”

“那有啥關系?他是討不著媳婦兒,有媳婦就不錯了,還挑啥啊!”錢大富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說話間,棒槌已經嘿嘿的搓著手湊過來了。有錢大富招呼在先,衙役自然是不敢阻攔的,就這麽走過來的一小段,他已經瞄了好幾個人了:“錢老爺,您真的要給我娶媳婦兒啊?”

“本老爺說話算數!你說,你看中了個哪個!你去挑,慢慢挑。”

聽到這話的王家子嗣,幾乎各個都是面色煞白,包括男丁們。

這是因為先前過來選人的,無一不是縣城裏的富戶,畢竟買個人,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年歲不大不小,相貌身段都屬於?上乘的人,花費著實不小的。可棒槌……

你猜他為啥會被叫做棒槌?

除了腦子不聰明?之外,他長得就跟個棒槌似的,而且看他的衣著打扮,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有多不著調,以及……窮。

就這麽個玩意?兒,擱在王家沒出?事的時候,連給他們家提鞋都不配。結果眼下,這個人居然能夠在他們之中挑人?

男丁們更多的是覺得被羞辱了,而那些?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則是真的急哭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衙役剛才閉嘴的警告了,幾個小姑娘抹著眼淚壓低聲音罵前頭?那個美?貌少?女:“你倒是好了,跟相好說了,讓他來買你,那咱們可怎麽辦?”

“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做幾年苦工,好歹有出?頭?的日子,眼下……”

“不是說要將咱們賣給有錢人家當妾嗎?我要當妾,我不要嫁人!”

“怎麽辦啊,我好害怕,娘!”

悲傷的情緒本來就是會被傳染的,況且幾人的處境確實相當惡劣。早先,哪怕好幾個富戶的老爺,長得都跟錢大富差不多,就是肥頭?大耳的油膩中年人,但好歹一眼看過去就是有錢的。可眼下,在人群裏走來走去的棒槌啊,他直接把?這些?小姑娘的心理防線給擊垮了。

俗稱,心態崩了。

要命的是,棒槌也不是個好東西。

或者說,能跟錢大富混到一塊兒的,那絕對?是臭味相投的。

他分明?就看出?來了這些?小姑娘有多害怕他,偏偏就故意?在人家跟前停留。當然,他沒動手動腳,就是這麽直不楞登的站著,還特地裝作歪嘴斜眼的樣子,嚇唬人家。

於?是,她們哭得更厲害了。

圍觀的人群並不清楚裏頭?發生了什麽事兒,但先前看著一群要賣身的人,還挺直腰桿站在那兒,甚至還用那種特別招人厭的眼神,鄙夷的看著外頭?的這些?老百姓,擱你你樂意??

而如今,裏頭?的人哭了起來,外面看熱鬧的人高興了起來。

對?嘛,這才是對?的,拍花子的家裏人要被賣了,當然是哭哭啼啼的被賣啊,怎麽能高高興興的呢?你們高興了,那他們來這兒湊什麽熱鬧?

老百姓們高聲叫好!

還有人大叫著,讓哭得響亮一些?。

安卉不由的擡頭?看向不遠處的酒樓二樓,她覺得吧,整個縣的老百姓都要被縣太爺帶壞了。但怎麽說呢?行?為是缺德的,可看著就是爽啊!

這時,棒槌嘿嘿傻笑著湊到了錢大富面前:“錢老爺啊,我要是選了個貴的咋辦?”

“咋?你覺得我掏不起這個錢?”

“我哪兒敢呢!這不是,我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這輩子拿過最多的錢,也就是二十兩?銀子。我覺得那姑娘,是我掏空家底也買不起的。”

錢大富點?頭?:“那肯定,簽死契的下人,品相又那麽好,還正當妙齡,沒個百八十兩?銀子,就算我敢買,縣太爺還得找我算賬呢!賣他們的錢,那是要拿來補償被王家坑害的那些?人家的!”

“噢噢!”也不知道棒槌聽懂沒有,他指了指人群前頭?最好看的那個姑娘說,“那我要這個,她長得最好看。”

這話一出?,剛才還哭得厲害的小姑娘們頓時破涕為笑,而被他點?名的那人卻是面色煞白,冷汗都出?來了。

不等錢大富開口,那美?貌少?女就道:“不行?,我已經有買主了!”

錢大富這人吧,他受不得激。當然要是事關發財大業的,那就沒啥受不受得了,為了發財他什麽都可以。但眼下,自己剛才說了大話,還是當著小混混的面說的,安父也在旁邊,這會兒他要是撂開手了,他老錢不要面子的?

“就你了。”錢大富轉身招呼衙役過來,“她,我出?一百兩?銀子。”

“我有買主了,真的啊!”

美?貌少?女終於?繃不住哭了起來,同時神情慌亂的拿眼去四下瞄著。

還真別說,她很快就找到了人。

“許郎!許郎你說要買我的!”

都是在縣城裏討生活的,還真就沒錢大富不認識的商人。他擡頭?一看,哎喲,挺熟的,不過不是跟那人熟,而是跟那人的爹熟:“瞧瞧,這不是許家老二嗎?不對?啊,我咋記得你爹給你說了一門親事呢?也是,娶妻又不妨礙你納妾的。不過這正妻還沒進?門,美?妾就先看好了?比你爹當年強。”

許家二少?爺:……

他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沒,我就是過來看看,我不認識她。錢叔,您不要告訴我爹,好吧?我這就走,立馬走。告辭!”

說走咱就走,在美?貌少?女不敢置信的註視之下,許家二少?爺就跟被鬼攆一樣,飛快的竄走了。

錢大富很是欣慰的點?點?頭?,讚他這是孺子可教也,然後轉身就買下了人,不光買了棒槌看上的,還順手點?了幾個男丁。

安父奇怪的問:“你家還缺人?”

“倒是不缺,可縣太爺既然想要賣個好價,那我肯定得給他捧捧場的。至於?這些?人以後能幹啥,我還沒想好。”反正先買著唄,錢家又不差這幾個人的吃喝開銷。

這才是王家子嗣最希望遇到的主顧。

聽到錢大富這話後,被點?到的幾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而沒被點?到的,則是滿臉頹廢。

方才那個美?貌少?女終於?收回了失落的眼神,突然轉身沖著錢大富跪下:“錢老爺,我願意?委身於?您,求您納了我吧!我會好好伺候您的!”

錢大富:……

不好意?思,老錢同志只對?錢感興趣,當然他後宅裏也確實是有妾室的,卻也沒有到看見個美?人就挪不動步子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放心自家後宅養著一個王家人。

“看不上!嫌晦氣!就你這樣的,給老爺我提鞋都不配!”錢大富沒打算說出?心裏話,所以他只裝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還皺著眉頭?喊棒槌過去,好好的教導一下,“還大戶人家呢,半點?兒規矩都不懂。棒槌,知道該怎麽做吧?”

那必須知道啊!

棒槌沖著錢大富點?頭?哈欠連連稱是,一副諂媚的模樣,轉身就提溜著漂亮媳婦兒走了。

接下來的情況就有些?失控了。

可能真的是錢大富開了個不太好的頭?,其?實很多富戶,尤其?是生意?人,多多少?少?都是嫌晦氣的。他們倒不是真的信了外頭?流傳的不著調的鬼話,但對?於?那些?買得起人的富戶來說,沒必要非買王家人呢。但縣太爺把?陣勢搞得那麽大,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總得過來湊個趣吧?

那湊趣,不得幫著開個張?可真要是買了,人又該怎麽處理?畢竟多數人真沒那麽狠心,說買了之後就想辦法?折騰人,犯不上的。

結果,錢大富幫他們另辟蹊徑了。

花錢買個縣太爺高興,然後再?隨便賞人不就好了?

這下子,王家子嗣真要哭了。

縣太爺倒是很高興,他都沒想過一天內全部賣光。而且就算賣光好了,也不一定各個都賣出?好價錢。結果縣裏的富戶是如此的配合,最便宜的也賣了五十兩?,貴的就是錢大富開的一百兩?價格。

對?於?這個價格,縣太爺很滿意?了,畢竟洛江縣又不是京城那種地方,這個價格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買到了人的富戶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做,那確實不關他的事兒。

……

安家父女倆湊了熱鬧,也沒立刻離開縣城,反正來都來了,繼續逛逛唄。

這期間,他們還聽說了其?他從犯的判決。

其?實,對?於?從犯的概念,這裏的說法?跟安卉上輩子是截然不同的。照安卉的理解來看,所謂的從犯,肯定也是參與其?中的,不然怎麽能算是從犯呢?但在這裏真的不是,只要是參與其?中的,那就是主犯,沒參與但是跟案件有所聯系的,才屬於?從犯。

比如說,前兩?日被發賣的那些?人,還有就是沒選擇自賣自身,已經被送到了煤山挖煤的少?數幾人。

本朝的從犯,放在安卉的上輩子其?實就是完全無辜的人。

但接下來的情況,還是大大出?乎了安卉的意?料。

縣太爺趁著前頭?的熱度未消,真就是趁熱打鐵的來了一場公開打板子。

地點?還是菜市口,只是這次人換了,換成了其?他參與者的親眷以及……鄰居。

最後這個,安卉真沒搞懂。

你說家裏人被牽連,多多少?少?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像王老爺那樣,賺了錢不得給家裏人享受?你既然享受了家裏的福利,那麽家裏出?事的時候被連累好像也說得過去。

但街坊鄰裏怎麽就算在內了?

當著衙役的面,她還是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的。因此,她全程閉嘴,等人群散了,就只剩下她和她爹時,她才忍不住問為什麽連街坊鄰裏都要挨揍?

“你不要拿這時候的鄰裏,跟咱們以前比。”

安父還真知道一些?。

“想想咱們先前住南街那邊的小巷子裏,是不是誰家來客人了,別家都知道?而且這些?鄰裏好像還是住在一個大雜院裏的,你說,像咱們房東老太太家裏,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孩子,或者隔三差五的冒出?幾個孩子,嗷嗷哭著叫爹娘要回家,你會不知道?”

這怎麽可能呢!

稍稍代?入一下,安卉就懂了:“不舉報也有錯啊?”

“估計不止。這麽多人犯案,真要是所有的街坊鄰裏都被抓了,衙役都不夠用了。我猜,應該是有人看出?來這是啥行?當,要麽幫著望風了,要麽趁機要好處了,也有可能是幫著牽線搭橋了。”

安父還是了解縣太爺的,真要是僅僅不舉報,估摸著不會這麽大動肝火,極有可能是知情且略微有些?插手了。

“有些?人被判打二十大板,有些?三十,還有些?罰錢後打五下,我估計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太一樣。縣太爺這人雖然做事有些?隨性?,但其?實他也是有自己一套邏輯的。”

“哦對?了,縣太爺啊,終於?四處托關系找到了會磔刑的人。”

這下,連安卉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托錢大富的福,安卉早些?時候就聽說了磔刑,這是類似於?淩遲處死的刑罰,十分之殘忍。

當然,這種刑罰肯定是不能隨便施行?的,必須是十惡不赦之人,而且用刑之前必須經過至少?郡守一級官員的允許。

但據說縣太爺很有信心。

安卉表示,到時候她就不過來看了,就算她也覺得人販子該死,但真要是看了,絕對?會被嚇出?心理陰影來的。

哪知,安父很嫌棄的道:“可拉倒吧,你想看都看不成!最佳席位那是要留給受害人家屬的,連錢大富都沒辦法?弄到手。”

“受害人?是……已經死去的孩子?”安卉小心翼翼的問。

“嗯,據說是有些?地方有拿童子童女祭鬼的傳統,是那種活祭,生生的把?血放幹。”安父看了閨女一眼,“就跟你那個胖子朋友,拿刀一抹雞脖子,直接把?血放了。”

“爹!親爹!這個真不用說得那麽仔細!”

“除了活祭,還有人熊。”

安卉收起了討饒的姿勢,困惑的問:“什麽玩意?兒?”

“就是把?拐來小孩的四肢打斷,把?舌頭?剪掉,裝在木桶子或者水缸裏,沿街表演乞討。”

沈默許久,安卉怒道:“就該讓他們受到磔刑!磔刑一點?兒也不殘忍!”

安父心說就算殘忍,誰勸得了縣太爺?那位爺就是鐵腦殼!

連街坊鄰裏都能抓起來挨板子罰錢的,他有啥事兒做不出?來?

不過……

“我倒是覺得錢大富請的戲班子應該加上這一段。小卉你想啊,多數人幹不出?拐賣孩子的事情,但對?於?鄰居家的異常,很多人會選擇視而不見吧?要是讓他們知道,視而不見會被當眾打板子,他們還敢嗎?”

安卉奇道:“可你不是說,那些?人也不光是不舉報的問題嗎?”

“可老百姓又不知道。就嚇唬他們一下又怎樣?反正拍花子的街坊被衙役打板子是事實,誰在乎這裏頭?還有別的情況呢?”

“有道理,你去跟錢胖子說吧。”

安父是個行?動派,本來他們今天下午就要回家了,臨時又多留了一天。次日一早,他就去找了錢大富,主動提供了這個美?好的點?子。

結果,錢大富比他還高興。

“安大師,我跟幾個同行?商量過了,就是王老爺的那些?兒子們啊,他們不是怕吃苦受罪,寧可自賣自身嗎?我們就琢磨著,那麽怕吃苦,就該讓他們吃苦呢!正好,再?過一陣子就是農忙了,我們決定讓他們下地幹活去!優先幫那些?被王家害過的人家,你覺得咋樣?”

安父:……

我覺得你特缺德。

好家夥,本來只需要挖三到五年的煤,眼下變成了幹一輩子的農活,奪筍呢!

“幹得不錯,下次別這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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