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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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內部人流量很大,尤其過安檢這裏，來來往往都是人，還有好些因為桑軟和賀驍的高顏值在偷偷打量他們。
桑軟性子內斂低調,原本她該是害羞的，可凝望著男人深情的眼，她的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彼此。
她淺淺莞爾，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乖巧的依偎進他懷裏。
賀驍緊緊回抱,好像要把女孩揉進骨血帶走，“下次我又來看你。”
桑軟靠在他肩膀上,輕輕點了點頭，叮囑他：“如果真的累了，千萬別逞強，一定要勞逸結合。”
“放心，我會的。”賀驍溫柔落下一吻在她頭頂上。
桑軟微顫著睫羽，緩緩閉上眼。
從機場出來，桑軟恍如隔世,心裏空落落的。
她回頭看了看機場的玻璃窗，裏面映照出她的剪影,纖細高挑,又顯得孤零零的。
須臾,她身邊好像又出現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欣喜的側眸去看，結果除了冬日冷風呼呼刮在臉上,什麽都沒有。
她失落的垂眸。
打了一輛網約車回家,桑軟托著腮怔忪的一直看著窗外,當看到一輛飛機從頭頂飛過的時候,思念如潮水頓時湧上心尖，桑軟哽咽的小聲喃喃：“賀驍，我想你了。”
一月三十一號，大年三十，除夕。
桑軟家裏早早的響起熱鬧非凡的聲音，是她爺爺奶奶外婆過來了，兩方親家歡喜的聊著天。
桑軟換好衣服從臥室出來，甜甜的喊了一圈長輩。
戴著老花鏡的爺爺慈祥的笑道：“小乖乖，吵醒你了？”
“沒有爺爺，是我起晚了。”桑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先去洗個臉。”
“去吧去吧。”爺爺揮揮手，讓她不用管他們。
桑軟轉進衛生間洗漱，打理好自己，她坐到客廳賠爺爺奶奶外婆聊天。
幾個老人家關心的詢問一圈她的學習情況，問著問著，奶奶推了下眼鏡，笑瞇瞇的看著她：“乖乖啊，你這讀了一學期大學了，有沒有看中哪個男孩子啊？你這個歲數，也是可以談一談了，別學你爸，拖到三十多歲才結婚。”
“媽，軟軟還小呢，你別亂教她。”不等桑軟糾結怎麽撒謊，她爸爸桑政從廚房裏探出頭，搶話道：“軟軟還小，就算要談，怎麽也要等大學畢業後再說。”
“什麽大學畢業後？”奶奶溫秋華眼睛一瞪，沒好氣道：“你當初就是大學裏面不談戀愛，所以後面一直找不到老婆，要不是小梅看得上你，你指不定多少歲結婚呢！”
爺爺桑成宗讚同的點點頭，“你媽說得對，大學是最好的戀愛環境，身邊的好資源也多，咱們家乖乖長這麽好看，就是要多談談，多對比，這樣才能找到更優秀的。”
“多少大學畢業後因為工作關系分手的，軟軟現在談，以後分了，她不得傷心死？”桑政一臉嚴肅的反駁。
奶奶溫秋華辯回去，“戀愛分手傷心這都是人生中的寶貴經歷，不能因為害怕，就一直不談吧？難道畢業後再談就不會因為別的事情分手了嗎？難道一直害怕分手，就不去追求愛情了嗎？軟軟，你別聽你爸的，他就是個失敗例子，你聽奶奶的。”
溫秋華轉頭握住孫女的小手諄諄教導：“你啊，要是遇到喜歡的，就大膽的去追求，別去想什麽未來，你們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啊，就要有一腔熱血，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管他未來結不結婚呢，反正當下喜歡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裏，因為這人啊，青春只有一次，短短數載，錯過了後悔都沒地兒哭去。”
桑軟原本看她爸爸和奶奶在互辯，她就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又問她感情的事，卻是不想奶奶的一番話敲得她醍醐灌頂，剎那間，這幾天她一直在糾結的某些事情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般，豁然開朗。
她漂亮的眼睛噌地發光發亮，心湖如沐春風，恨不得快點再見到賀驍，親口告訴他自己突然作出的決定。
不過當下她還是顧及自己爸爸的心情，沒有明確回應奶奶的話，只是含糊應一聲，然後抓起手機，說想上廁所，匆匆遁了。
客廳裏，時不時傳來爸爸和奶奶的爭辯，最後還是母親張梅出來說話，這個話題才算是揭過去。
桑軟趁機從洗手間跑出來，回到臥室，輕輕關上門，撲到床上給賀驍發消息，【學長，除夕快樂呀，你今天在幹什麽？】
海城，賀驍一早竟然接到母親的電話，看到來電提示，他楞了下，撐著手臂起身，神色淡淡的點下接聽鍵，放出外音。
“餵？媽。”很平淡的聲音。
那邊比他更平淡，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中午回來吃團圓飯，你張伯伯一家要來。”
“張伯伯？”賀驍輕蹙冷眉，瞬間明白母親的話外音：“媽，你該不會是給我安排了相親宴吧？”
“你這大三已經過了一半，轉眼就到大四了，是可以定親了，至於定親後，你想怎麽玩，我不管。”
“真是勞煩顧總百忙之中還記得我讀大幾。”賀驍輕哂，拿起床頭櫃上的煙盒咬出一根，懶洋洋的靠在床頭上低頭點燃。
母親的聲音依然平靜：“賀驍，你年齡不小了，這種幼稚的激將法你知道對我沒用，不說了，你記得中午回來就行。”
話落，電話倏然掛斷。
賀驍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母親的行事風格，他早就領略多次，以前小時候的他會聽，只是現在，她說歸說，至於聽不聽全看他心情。
賀驍正欲丟開手機，驀地，掌心裏的機子震動了兩下，是微信提示音，他凝霜般的眉宇瞬間融化，嘴角淺淺勾起笑狐，冷白長指點開微信。
女孩在問他幹什麽。
賀驍咬著煙，慵懶打字：【想你。】
桑軟小臉泛紅，喜悅與羞澀交織，她打下我也想你四個字，但想了想，又緩緩刪除，到底是做不到跟賀驍一樣敢於表達。
不過另一件事，她想勇敢一次。
桑軟琥珀色子瞳靈動的轉了轉，試探的問道：【學長，你們家今天怎麽過呀？】
【就一起吃飯看春晚吧，沒什麽意思，你們家呢？】賀驍回完，掀開被子下床，忽然，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是航班推遲三小時的消息。
賀驍蹙了蹙眉，算了下推遲這麽久到女孩家該是幾點，幸好不算太晚，他眉宇又舒展開來。
與此同時，桑軟那邊也在查機票，不是今天的，而是明天，看到賀驍回過來，她先切換界面道：【一樣的，學長，那明天你們家有什麽安排嗎？】
【去我外公家拜年，你呢？】
Yes！學長明天會在海城。
桑軟握拳給自己打了打氣，繼而果斷訂下明天去海城的機票，她決定了，她要去見他，親自告訴他，自己也喜歡他。
這一次，她要為他們的感情勇敢一次。
也是她第一次這麽大膽，畢竟明天他們一家要去上香拜佛，這是每年初一他們家必備的行程，一般來說，一個人都不能少的，但今年桑軟想要叛逆一次。
不知道自己明天突然出現在賀驍面前，他會是什麽表情？
桑軟想到這裏，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捂著臉在床上滾了幾圈，這才想起回賀驍消息。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回的聊著，裏面夾雜著善意的謊言——桑軟想要給賀驍驚喜，殊不知，男人已經為她備好更大的驚喜。
近幾年，渭城應市民們呼籲，政府放開了過年期間放煙花的規定，允許大年三十至初五可以在指定地點放煙花。
桑軟他們家附近的人民公園就是一個指定地點。
晚上，快臨近跨年時點，桑政抱起他們家買的煙花下樓去人民公園放。
外婆喜靜，不愛去吵鬧的地方，她便不下去。
奶奶怕她寂寞，說留下來陪她，外婆擺擺手：“不用，親家母，我一個人在家習慣了，你跟軟軟他們去吧。”
張梅關心地看著自己母親：“媽，你真不去？那我在家陪你？”
“我哪用得著你陪，我習慣一個人了，你快跟著去吧，你們也就下去一會兒，又不是晚上不回來。”
如此，一家人除了外婆都去了人民公園，桑政找好自己放煙花的地方，擱下後，他拿出手機看直播間的春晚，坐等倒計時開始。
五分鐘，三分鐘，一分鐘……
桑軟挽著爺爺奶奶站遠一點，等待煙花的升空。
並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準備在跨年的第一時間向賀驍道上新年祝福。
結果兩人還挺有默契的，她剛拿出來，賀驍的電話就打進來。
桑軟心虛的看看爺爺奶奶，確保他們沒註意自己，她往後退了幾步，接起電話，嗓音輕快甜糯，“學長？”
“嗯，想我了嗎？”賀驍嗓音含笑。
桑軟心跳漏了一拍，貝齒咬住下嘴唇，小臉紅彤彤的“嗯”了聲，聲音軟軟的，“想。”
賀驍喉結一滾，隱在人群後面，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女孩，心臟熨燙得厲害，“我也想你了，想跟你一起跨年。”
“我也是。”桑軟捧著手機，仰頭看向天空，想著他們在同一片天空下，便覺得離彼此更近了些，“學長，你那邊可以放煙花嗎？”
“海城不能放。”賀驍回完，所有站在人民公園廣場上等待放煙花的市民便異口同聲開始倒數。
十、九……六……五……
賀驍單手插兜斜靠在一顆樹上，嗓音提高了點，磁性醇厚，“但我知道你們家可以放，所以軟軟，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新年禮物。”
“啊？什麽第一份？”桑軟離倒數的人群更近，因此她壓根沒聽完全賀驍的聲音。
不過已經不需要問清楚了，眨眼間，廣場上所有煙花沖上天，五彩斑斕。
但沒有一家的煙花能蓋過擺造型的煙花，只見七個字囂張的映亮天空。
【小學妹，我喜歡你。】
字跡很快消失，一如曇花一現，可桑軟看到的那一瞬震撼悸動將永遠不會忘。
她怔忪的垂下手機，癡癡的望著天空。
表白不再，餘韻卻未散，周圍的人全在激情議論。
“喲，還有人今晚表白呢？”
“夠浪漫的啊，哪家小夥子在表白啊？”
“這小學妹喊的誰啊？”
桑軟的爺爺奶奶也頗為激動，爺爺道：“這小夥子有出息啊，這麽浪漫，比我兒子強多了。”
“可不是嗎，這種小夥子要是我家乖乖的該多好。”奶奶溫秋華側過頭對桑軟道：“乖乖，以後你找男朋友就按這種浪漫程度找知道嗎？這種過起日子來才會開心。”
母親張梅亦是笑容滿面，“除夕夜表白是挺浪漫的，就是這小學妹也不知道喊的誰，不說名字，那女孩能知道是對她表白的嗎？”
知道的。
桑軟很想這樣回母親。
學長雖然現在很少叫她小學妹了，但這個稱呼，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她知道的。
桑政放完煙花走回來，竟也誇起這個表白：“這個小夥子不錯，我就喜歡這種大方大膽的，那種畏畏縮縮的，我才不喜歡。”
他說完，對女兒道：“軟軟，你以後談的話，也要找這種。”
桑軟：“……”
她覺得要是父親知道這就是對她表白的，估計不會這麽說吧？
ORZ……
囧完，桑軟驀地想起她還在跟賀驍打電話，低頭看了眼手機顯示屏，賀驍還沒有掛，她迅速找借口上廁所，從家人身邊離開。
走遠一些，她拿起電話：“餵？學長，你還在聽嗎？”
“我在。”男人低沈的聲音回得很快。
桑軟眉眼漾起笑意，語氣掩不住的激動：“學長，我看到了，那個……煙花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嗯，喜歡嗎？”賀驍一直跟在女孩身後，她跟第一次一樣，總是發現不了他，賀驍寵溺的勾唇笑。
桑軟不知賀驍就在身後，她繼續往前悶頭走，回道：“喜歡，學長我……我……”
桑軟想要表白，但臨到頭又覺得這種事情似乎當面說會更好。
“你怎麽了？別緊張，有什麽話慢慢說。”賀驍耐心的安撫。
桑軟喉嚨裏的話，倏然變成：“學長，我想見你，你現在要是在我面前該多好？”
“哦~~？”賀驍笑了，低低啞啞的。
桑軟指尖像是過電一樣，她終於感知到什麽，舉著手機驀然回首。
當看到五米遠外，男人高大挺立的身影，桑軟眼眶一紅，說不出的震驚感動，“學長你……你……你又騙我。”
“那你這次要生我氣嗎？”賀驍一邊回，一邊踱步走近女孩。
桑軟嬌氣的哽咽一聲，搖搖頭，又哭又笑：“不生氣。”
她怎麽可能生他的氣，她開心都來不及。
“那就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裏就慌。”賀驍終於走到面前，他掛斷電話，抄進褲兜，雙手捧起女孩的小臉，溫柔的給她擦淚。
桑軟也拿下手機，仰起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我這是喜極而泣，我本以為那個煙花是你遠程讓人安排的，我沒想到你會親自來，你這樣會不會不好？你家裏人不說你嗎？”
“沒事，我們家情況有點特殊，以後我會詳細跟你說，你只要知道，我想和你一起跨年，不止今年，還有往後很多年我都想和你一起過。”賀驍說得堅定又深情。
桑軟眼角滑落一滴淚，情緒奔湧而至，她卸下所有心防，再也克制不住的脫口而出，“好，一起過，學長，我……我……我喜歡你！”
磕磕絆絆說出來，桑軟整張小臉都紅透了，像一顆新鮮采摘的水蜜桃，可愛又蠱人。
賀驍喉結一滾，捧著女孩的指尖不受控制的顫了顫，“軟軟，你說什麽？”
他似乎不敢相信。
桑軟握緊小手，這一次不再結巴，而是堅定和坦然：“賀驍，我喜歡你。”
她叫了他的名字。
賀驍瞳孔微縮，兩人對視一瞬，他緊緊把女孩抱進懷裏，桑軟亦是緊緊回抱住他。
夜色寒涼，冷風陣陣，他們的心卻前所未有炙熱。
只是這份溫情很快被桑軟的電話鈴聲打斷，她抱歉的推開賀驍，看到是父親打來的，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
賀驍輕笑：“接吧，不然你爸又要打斷我腿了。”
桑軟嬌嗔的睨他一眼，滑開手機接起：“餵？爸？”
“軟軟，你上廁所還沒回來？趕緊的，我們都在廣場上等你。”
“那個……要不爸你們先回去？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回的。”桑軟明顯舍不得賀驍，想要多陪陪他。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她爸怎麽可能放她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
桑政蹙眉道：“這怎麽行，等一會兒這周圍就沒人了，你一個人回來我們能放心？快一點啊，我們就在剛才那裏等著你。”
公園小徑很安靜，賀驍很清楚的聽到桑軟父親的話，他等桑軟掛斷，體諒的揉揉她頭發：“不用想著陪我，這幾天我都會在這裏陪你，所以今晚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我又去見你。”
“學長，你要在這裏待很多天嗎？”桑軟心裏一喜，“可你不是說初一要去外公家嗎？”
“缺一年不去也沒什麽。”賀驍蓋住女孩腦袋，彎下腰，笑瞇瞇的平視她：“咱們現在算是正式交往了吧？那我當然要陪你了，不然才交往我就走，那我算什麽男人啊。”
桑軟暫時還是不習慣和賀驍靠太近，她微微後仰脖子，耳朵尖紅彤彤的，“那好吧，我們明天再見，學長，你住哪呀？”
“就住你們這附近的金泰大酒店，我已經訂好房間了，別擔心我。”
金泰大酒店？好像離他們家一公裏左右。
那是挺近的。
桑軟稍微放心了，抿抿唇，羞澀又不舍的揮手，“那學長，我回去了？”
“嗯，去吧。”賀驍揉揉她腦袋，目送她離開。
桑軟走了幾步，越走越慢，驀地，她駐足轉身，在賀驍疑惑的目光中，她快速跑回去，踮起腳，柔軟的唇瓣印上男人的臉頰。
賀驍瞳孔放大，身體反應先於意識將女孩摟抱著抵到旁邊的樹幹上，黑眸沈沈，嗓子啞得厲害：“軟軟，你這是在玩火。”
桑軟豁出去的小聲說：“那我……給你滅。”
賀驍喉結重重滾動，灼熱的呼吸瞬息之間逼近女孩的唇，“可以嗎？”
桑軟睫羽顫得厲害，兩只小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衣擺，緊了又緊，既害怕又期待的軟軟道：“這種事，你別問……”
唔——
她話才落，賀驍便強勢的堵住她的唇。
一開始，男人有些粗魯，不得章法，當真如同他所說，這是他的初吻。
但男人在這種事情上似乎天生比女孩更有天賦，他很快找到訣竅，滾燙的舌尖頂開女孩的貝齒，肆無忌憚攻城略池。
桑軟閉著眼，雙手彎折在他懷裏，睫羽如蝴蝶振翅。
天上，煙花還在綻放，璀璨如陽，好似象征著未來一年美好的開始。
桑軟忽然覺得，大年初一很適合談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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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軟性子內斂低調,原本她該是害羞的，可凝望著男人深情的眼，她的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彼此。
她淺淺莞爾，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乖巧的依偎進他懷裏。
賀驍緊緊回抱,好像要把女孩揉進骨血帶走，“下次我又來看你。”
桑軟靠在他肩膀上,輕輕點了點頭，叮囑他：“如果真的累了，千萬別逞強，一定要勞逸結合。”
“放心，我會的。”賀驍溫柔落下一吻在她頭頂上。
桑軟微顫著睫羽，緩緩閉上眼。
從機場出來，桑軟恍如隔世,心裏空落落的。
她回頭看了看機場的玻璃窗，裏面映照出她的剪影,纖細高挑,又顯得孤零零的。
須臾,她身邊好像又出現一抹高大的身影，她欣喜的側眸去看，結果除了冬日冷風呼呼刮在臉上,什麽都沒有。
她失落的垂眸。
打了一輛網約車回家,桑軟托著腮怔忪的一直看著窗外,當看到一輛飛機從頭頂飛過的時候,思念如潮水頓時湧上心尖，桑軟哽咽的小聲喃喃：“賀驍，我想你了。”
一月三十一號，大年三十，除夕。
桑軟家裏早早的響起熱鬧非凡的聲音，是她爺爺奶奶外婆過來了，兩方親家歡喜的聊著天。
桑軟換好衣服從臥室出來，甜甜的喊了一圈長輩。
戴著老花鏡的爺爺慈祥的笑道：“小乖乖，吵醒你了？”
“沒有爺爺，是我起晚了。”桑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先去洗個臉。”
“去吧去吧。”爺爺揮揮手，讓她不用管他們。
桑軟轉進衛生間洗漱，打理好自己，她坐到客廳賠爺爺奶奶外婆聊天。
幾個老人家關心的詢問一圈她的學習情況，問著問著，奶奶推了下眼鏡，笑瞇瞇的看著她：“乖乖啊，你這讀了一學期大學了，有沒有看中哪個男孩子啊？你這個歲數，也是可以談一談了，別學你爸，拖到三十多歲才結婚。”
“媽，軟軟還小呢，你別亂教她。”不等桑軟糾結怎麽撒謊，她爸爸桑政從廚房裏探出頭，搶話道：“軟軟還小，就算要談，怎麽也要等大學畢業後再說。”
“什麽大學畢業後？”奶奶溫秋華眼睛一瞪，沒好氣道：“你當初就是大學裏面不談戀愛，所以後面一直找不到老婆，要不是小梅看得上你，你指不定多少歲結婚呢！”
爺爺桑成宗讚同的點點頭，“你媽說得對，大學是最好的戀愛環境，身邊的好資源也多，咱們家乖乖長這麽好看，就是要多談談，多對比，這樣才能找到更優秀的。”
“多少大學畢業後因為工作關系分手的，軟軟現在談，以後分了，她不得傷心死？”桑政一臉嚴肅的反駁。
奶奶溫秋華辯回去，“戀愛分手傷心這都是人生中的寶貴經歷，不能因為害怕，就一直不談吧？難道畢業後再談就不會因為別的事情分手了嗎？難道一直害怕分手，就不去追求愛情了嗎？軟軟，你別聽你爸的，他就是個失敗例子，你聽奶奶的。”
溫秋華轉頭握住孫女的小手諄諄教導：“你啊，要是遇到喜歡的，就大膽的去追求，別去想什麽未來，你們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啊，就要有一腔熱血，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管他未來結不結婚呢，反正當下喜歡的，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裏，因為這人啊，青春只有一次，短短數載，錯過了後悔都沒地兒哭去。”
桑軟原本看她爸爸和奶奶在互辯，她就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又問她感情的事，卻是不想奶奶的一番話敲得她醍醐灌頂，剎那間，這幾天她一直在糾結的某些事情如同柳暗花明又一村般，豁然開朗。
她漂亮的眼睛噌地發光發亮，心湖如沐春風，恨不得快點再見到賀驍，親口告訴他自己突然作出的決定。
不過當下她還是顧及自己爸爸的心情，沒有明確回應奶奶的話，只是含糊應一聲，然後抓起手機，說想上廁所，匆匆遁了。
客廳裏，時不時傳來爸爸和奶奶的爭辯，最後還是母親張梅出來說話，這個話題才算是揭過去。
桑軟趁機從洗手間跑出來，回到臥室，輕輕關上門，撲到床上給賀驍發消息，【學長，除夕快樂呀，你今天在幹什麽？】
海城，賀驍一早竟然接到母親的電話，看到來電提示，他楞了下，撐著手臂起身，神色淡淡的點下接聽鍵，放出外音。
“餵？媽。”很平淡的聲音。
那邊比他更平淡，像是在和陌生人說話：“中午回來吃團圓飯，你張伯伯一家要來。”
“張伯伯？”賀驍輕蹙冷眉，瞬間明白母親的話外音：“媽，你該不會是給我安排了相親宴吧？”
“你這大三已經過了一半，轉眼就到大四了，是可以定親了，至於定親後，你想怎麽玩，我不管。”
“真是勞煩顧總百忙之中還記得我讀大幾。”賀驍輕哂，拿起床頭櫃上的煙盒咬出一根，懶洋洋的靠在床頭上低頭點燃。
母親的聲音依然平靜：“賀驍，你年齡不小了，這種幼稚的激將法你知道對我沒用，不說了，你記得中午回來就行。”
話落，電話倏然掛斷。
賀驍眉頭都沒皺一下，他母親的行事風格，他早就領略多次，以前小時候的他會聽，只是現在，她說歸說，至於聽不聽全看他心情。
賀驍正欲丟開手機，驀地，掌心裏的機子震動了兩下，是微信提示音，他凝霜般的眉宇瞬間融化，嘴角淺淺勾起笑狐，冷白長指點開微信。
女孩在問他幹什麽。
賀驍咬著煙，慵懶打字：【想你。】
桑軟小臉泛紅，喜悅與羞澀交織，她打下我也想你四個字，但想了想，又緩緩刪除，到底是做不到跟賀驍一樣敢於表達。
不過另一件事，她想勇敢一次。
桑軟琥珀色子瞳靈動的轉了轉，試探的問道：【學長，你們家今天怎麽過呀？】
【就一起吃飯看春晚吧，沒什麽意思，你們家呢？】賀驍回完，掀開被子下床，忽然，手機進來一條短信，是航班推遲三小時的消息。
賀驍蹙了蹙眉，算了下推遲這麽久到女孩家該是幾點，幸好不算太晚，他眉宇又舒展開來。
與此同時，桑軟那邊也在查機票，不是今天的，而是明天，看到賀驍回過來，她先切換界面道：【一樣的，學長，那明天你們家有什麽安排嗎？】
【去我外公家拜年，你呢？】
Yes！學長明天會在海城。
桑軟握拳給自己打了打氣，繼而果斷訂下明天去海城的機票，她決定了，她要去見他，親自告訴他，自己也喜歡他。
這一次，她要為他們的感情勇敢一次。
也是她第一次這麽大膽，畢竟明天他們一家要去上香拜佛，這是每年初一他們家必備的行程，一般來說，一個人都不能少的，但今年桑軟想要叛逆一次。
不知道自己明天突然出現在賀驍面前，他會是什麽表情？
桑軟想到這裏，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捂著臉在床上滾了幾圈，這才想起回賀驍消息。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回的聊著，裏面夾雜著善意的謊言——桑軟想要給賀驍驚喜，殊不知，男人已經為她備好更大的驚喜。
近幾年，渭城應市民們呼籲，政府放開了過年期間放煙花的規定，允許大年三十至初五可以在指定地點放煙花。
桑軟他們家附近的人民公園就是一個指定地點。
晚上，快臨近跨年時點，桑政抱起他們家買的煙花下樓去人民公園放。
外婆喜靜，不愛去吵鬧的地方，她便不下去。
奶奶怕她寂寞，說留下來陪她，外婆擺擺手：“不用，親家母，我一個人在家習慣了，你跟軟軟他們去吧。”
張梅關心地看著自己母親：“媽，你真不去？那我在家陪你？”
“我哪用得著你陪，我習慣一個人了，你快跟著去吧，你們也就下去一會兒，又不是晚上不回來。”
如此，一家人除了外婆都去了人民公園，桑政找好自己放煙花的地方，擱下後，他拿出手機看直播間的春晚，坐等倒計時開始。
五分鐘，三分鐘，一分鐘……
桑軟挽著爺爺奶奶站遠一點，等待煙花的升空。
並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準備在跨年的第一時間向賀驍道上新年祝福。
結果兩人還挺有默契的，她剛拿出來，賀驍的電話就打進來。
桑軟心虛的看看爺爺奶奶，確保他們沒註意自己，她往後退了幾步，接起電話，嗓音輕快甜糯，“學長？”
“嗯，想我了嗎？”賀驍嗓音含笑。
桑軟心跳漏了一拍，貝齒咬住下嘴唇，小臉紅彤彤的“嗯”了聲，聲音軟軟的，“想。”
賀驍喉結一滾，隱在人群後面，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女孩，心臟熨燙得厲害，“我也想你了，想跟你一起跨年。”
“我也是。”桑軟捧著手機，仰頭看向天空，想著他們在同一片天空下，便覺得離彼此更近了些，“學長，你那邊可以放煙花嗎？”
“海城不能放。”賀驍回完，所有站在人民公園廣場上等待放煙花的市民便異口同聲開始倒數。
十、九……六……五……
賀驍單手插兜斜靠在一顆樹上，嗓音提高了點，磁性醇厚，“但我知道你們家可以放，所以軟軟，這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新年禮物。”
“啊？什麽第一份？”桑軟離倒數的人群更近，因此她壓根沒聽完全賀驍的聲音。
不過已經不需要問清楚了，眨眼間，廣場上所有煙花沖上天，五彩斑斕。
但沒有一家的煙花能蓋過擺造型的煙花，只見七個字囂張的映亮天空。
【小學妹，我喜歡你。】
字跡很快消失，一如曇花一現，可桑軟看到的那一瞬震撼悸動將永遠不會忘。
她怔忪的垂下手機，癡癡的望著天空。
表白不再，餘韻卻未散，周圍的人全在激情議論。
“喲，還有人今晚表白呢？”
“夠浪漫的啊，哪家小夥子在表白啊？”
“這小學妹喊的誰啊？”
桑軟的爺爺奶奶也頗為激動，爺爺道：“這小夥子有出息啊，這麽浪漫，比我兒子強多了。”
“可不是嗎，這種小夥子要是我家乖乖的該多好。”奶奶溫秋華側過頭對桑軟道：“乖乖，以後你找男朋友就按這種浪漫程度找知道嗎？這種過起日子來才會開心。”
母親張梅亦是笑容滿面，“除夕夜表白是挺浪漫的，就是這小學妹也不知道喊的誰，不說名字，那女孩能知道是對她表白的嗎？”
知道的。
桑軟很想這樣回母親。
學長雖然現在很少叫她小學妹了，但這個稱呼，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她知道的。
桑政放完煙花走回來，竟也誇起這個表白：“這個小夥子不錯，我就喜歡這種大方大膽的，那種畏畏縮縮的，我才不喜歡。”
他說完，對女兒道：“軟軟，你以後談的話，也要找這種。”
桑軟：“……”
她覺得要是父親知道這就是對她表白的，估計不會這麽說吧？
ORZ……
囧完，桑軟驀地想起她還在跟賀驍打電話，低頭看了眼手機顯示屏，賀驍還沒有掛，她迅速找借口上廁所，從家人身邊離開。
走遠一些，她拿起電話：“餵？學長，你還在聽嗎？”
“我在。”男人低沈的聲音回得很快。
桑軟眉眼漾起笑意，語氣掩不住的激動：“學長，我看到了，那個……煙花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嗯，喜歡嗎？”賀驍一直跟在女孩身後，她跟第一次一樣，總是發現不了他，賀驍寵溺的勾唇笑。
桑軟不知賀驍就在身後，她繼續往前悶頭走，回道：“喜歡，學長我……我……”
桑軟想要表白，但臨到頭又覺得這種事情似乎當面說會更好。
“你怎麽了？別緊張，有什麽話慢慢說。”賀驍耐心的安撫。
桑軟喉嚨裏的話，倏然變成：“學長，我想見你，你現在要是在我面前該多好？”
“哦~~？”賀驍笑了，低低啞啞的。
桑軟指尖像是過電一樣，她終於感知到什麽，舉著手機驀然回首。
當看到五米遠外，男人高大挺立的身影，桑軟眼眶一紅，說不出的震驚感動，“學長你……你……你又騙我。”
“那你這次要生我氣嗎？”賀驍一邊回，一邊踱步走近女孩。
桑軟嬌氣的哽咽一聲，搖搖頭，又哭又笑：“不生氣。”
她怎麽可能生他的氣，她開心都來不及。
“那就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裏就慌。”賀驍終於走到面前，他掛斷電話，抄進褲兜，雙手捧起女孩的小臉，溫柔的給她擦淚。
桑軟也拿下手機，仰起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我這是喜極而泣，我本以為那個煙花是你遠程讓人安排的，我沒想到你會親自來，你這樣會不會不好？你家裏人不說你嗎？”
“沒事，我們家情況有點特殊，以後我會詳細跟你說，你只要知道，我想和你一起跨年，不止今年，還有往後很多年我都想和你一起過。”賀驍說得堅定又深情。
桑軟眼角滑落一滴淚，情緒奔湧而至，她卸下所有心防，再也克制不住的脫口而出，“好，一起過，學長，我……我……我喜歡你！”
磕磕絆絆說出來，桑軟整張小臉都紅透了，像一顆新鮮采摘的水蜜桃，可愛又蠱人。
賀驍喉結一滾，捧著女孩的指尖不受控制的顫了顫，“軟軟，你說什麽？”
他似乎不敢相信。
桑軟握緊小手，這一次不再結巴，而是堅定和坦然：“賀驍，我喜歡你。”
她叫了他的名字。
賀驍瞳孔微縮，兩人對視一瞬，他緊緊把女孩抱進懷裏，桑軟亦是緊緊回抱住他。
夜色寒涼，冷風陣陣，他們的心卻前所未有炙熱。
只是這份溫情很快被桑軟的電話鈴聲打斷，她抱歉的推開賀驍，看到是父親打來的，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
賀驍輕笑：“接吧，不然你爸又要打斷我腿了。”
桑軟嬌嗔的睨他一眼，滑開手機接起：“餵？爸？”
“軟軟，你上廁所還沒回來？趕緊的，我們都在廣場上等你。”
“那個……要不爸你們先回去？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回的。”桑軟明顯舍不得賀驍，想要多陪陪他。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她爸怎麽可能放她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
桑政蹙眉道：“這怎麽行，等一會兒這周圍就沒人了，你一個人回來我們能放心？快一點啊，我們就在剛才那裏等著你。”
公園小徑很安靜，賀驍很清楚的聽到桑軟父親的話，他等桑軟掛斷，體諒的揉揉她頭發：“不用想著陪我，這幾天我都會在這裏陪你，所以今晚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我又去見你。”
“學長，你要在這裏待很多天嗎？”桑軟心裏一喜，“可你不是說初一要去外公家嗎？”
“缺一年不去也沒什麽。”賀驍蓋住女孩腦袋，彎下腰，笑瞇瞇的平視她：“咱們現在算是正式交往了吧？那我當然要陪你了，不然才交往我就走，那我算什麽男人啊。”
桑軟暫時還是不習慣和賀驍靠太近，她微微後仰脖子，耳朵尖紅彤彤的，“那好吧，我們明天再見，學長，你住哪呀？”
“就住你們這附近的金泰大酒店，我已經訂好房間了，別擔心我。”
金泰大酒店？好像離他們家一公裏左右。
那是挺近的。
桑軟稍微放心了，抿抿唇，羞澀又不舍的揮手，“那學長，我回去了？”
“嗯，去吧。”賀驍揉揉她腦袋，目送她離開。
桑軟走了幾步，越走越慢，驀地，她駐足轉身，在賀驍疑惑的目光中，她快速跑回去，踮起腳，柔軟的唇瓣印上男人的臉頰。
賀驍瞳孔放大，身體反應先於意識將女孩摟抱著抵到旁邊的樹幹上，黑眸沈沈，嗓子啞得厲害：“軟軟，你這是在玩火。”
桑軟豁出去的小聲說：“那我……給你滅。”
賀驍喉結重重滾動，灼熱的呼吸瞬息之間逼近女孩的唇，“可以嗎？”
桑軟睫羽顫得厲害，兩只小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衣擺，緊了又緊，既害怕又期待的軟軟道：“這種事，你別問……”
唔——
她話才落，賀驍便強勢的堵住她的唇。
一開始，男人有些粗魯，不得章法，當真如同他所說，這是他的初吻。
但男人在這種事情上似乎天生比女孩更有天賦，他很快找到訣竅，滾燙的舌尖頂開女孩的貝齒，肆無忌憚攻城略池。
桑軟閉著眼，雙手彎折在他懷裏，睫羽如蝴蝶振翅。
天上，煙花還在綻放，璀璨如陽，好似象征著未來一年美好的開始。
桑軟忽然覺得，大年初一很適合談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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