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繁星如夢(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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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 默默卷了別人。
弄得她都覺得,大家這麽遵守紀律那麽,那她以後是不是不能踩著上課鈴進入教室了。
她正在腦中想著種種事情, 渾然不知身後正站著個中年女人。
三年級二班的班主任來到教室外面,都做好了大吼一聲, 讓自己有個震撼出場的準備, 誰知,自己班的情況,竟然意外地……好?
從業十幾年, 頭一次在開學見到紀律這麽好的班級。
的確,有學生在說話,可是說話的聲音小小的,不足以影響整個班級的氣氛。
她心中欣慰,不過, 該給的下馬威還要給, 不然這群小兔崽子以後能上天。
作為一個老練的班主任, 腦中頓時冒出不少班主任語錄,比如“你們班是我教過的最差的一屆”,比如“我在樓下就聽到你們在吵, 整棟樓就數你們最吵”,不過顯然後面這句話不太符合今天的情況。
她想了想,終於想到一句合適的。
班主任經典出場方式, 背後靈。
她從教室後面走進來, 突然陰惻惻道:“看來很多同學的暑假作業還沒完成啊?”
這突然的一句話,把正在摸魚的繁星給嚇了一跳。
她毫無心理準備, 重點是她正好坐在靠近後門那裏, 班主任的話對她來說, 聲音是最大的,她的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顫,心差點要跳出嗓子眼。
其實不光是她,很多同學也被這位突然出現的新老師給驚到了,紛紛下意識回頭看。
繁星眨眨眼,跟著大家一起看過去。
新班主任大概四十歲上下,梳著利落的短發,面容十分嚴肅,面對這麽多學生的目光,她依舊保持冰山臉。
“坐在每個小組的最後一名同學,幫我把暑假作業收起來。”
“我清楚你們怎麽想,想著換班換老師就沒做作業是吧?想得美!”
不少同學露出心虛的表情。
“坐在最後的同學,麻煩起來,幫我快點收好作業。”
繁星摸摸心臟,好不容易平覆了心情。
第一組坐在最後的就是她和謝知衍。
她開心講謝知衍,謝知衍也在看向她。
幹嘛呀,總不能讓她一個新來的轉學生收作業吧,她又不清楚這兒的規矩。
繁星一句話沒說,用眼神和身體行動表達了她的意思。
謝知衍肩膀微微往下松了一點,似乎很無奈。
他也沒收過作業呀。
可能由於新班主任太過有威懾力,沒有同學敢嚎叫幾下表達心情。收作業工作異常順利,等謝知衍把其他人的作業都收得差不多了,最後來到了繁星面前。
繁星理不直氣也壯:“我是轉學生,沒有你們布置的作業。”
謝知衍:……說得也沒錯。
他低聲道:“那我如實和老師說了?”
繁星詫異,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說除了打招呼之外的別的話。
原來他也會說別的話啊!
繁星這副意外的表情,讓謝知衍滿頭霧水,不過還是耐心等待繁星的答案。
繁星:“行。”
她也不怕老師問,大不了之後要做的話,補回來就行。
好歹是個成年人,她雖然還是有點怕老師,但也知道老師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慢慢溝通就行。
大不了,讓顧細和沈青松出馬。
謝知衍和新來的班主任說了幾句話,繁星察覺到新班主任往這邊看了一眼,還點了點頭。
等謝知衍回來,她問:“怎麽樣?”
方才謝知衍開了口,對方也不是不願意和她說話,那麽,該問的話還是要說。
謝知衍十分淡定道:“老師說,她那兒有多的暑假作業,待會兒給你找幾個過來。”
潛意識是,不做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暑假作業,一般都是一本大的練習冊,每一科都有,名字就叫《暑假作業》,很直白,很簡單,但是很有用,孩子們不用記這麽多,反正做完這一本就行了。
繁星:……行吧。
就當是練字了,畢竟別人是花一個暑假做完的作業,她也得一兩個月吧?
繁星想了想,隨意點頭。
反正現在她是時刻告訴自己,不要急,什麽事情都慢慢做,這才養生。
新班主任給同學們留下一個不好惹的印象後,走上講臺,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周”字,道:“我姓周,你們可以叫我周老師。”
接著,周老師咣咣咣說了一大堆班級紀律,同學們都差點被砸懵了。
繁星見過的老師這麽多,感覺這位周老師看上去像是嚴厲的類型,她和謝知衍真的能留在這兒坐嗎?
她拿出一張紙,唰唰唰寫了幾個字。
在老師背過身在黑板寫字的時候,唰一下,飛快挪過給謝知衍。
她也站上過講臺,知道在上面可以將大家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可不能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傳紙條,但是老師背過身去的時候是可以的。
謝知衍看到紙張,微微擡眼,然後朝繁星點頭。
繁星放心了。
這個鄰居加同桌能處。
她在紙上就是問問待會兒是不是他去給老師說,他們一起坐在這個位子。
謝知衍答應得這麽爽快,繁星特別高興,繼續安心地摸魚去了。
周老師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大番話,然後道:“排座位,你們先出去外面排隊。”
繁星看向謝知衍。
謝知衍淡定起身,在周老師抱著一大堆暑假作業的時候,跟著上去。
也不知道謝知衍是怎麽溝通的,反正回來的時候,他點了點頭,順便給繁星帶回了兩本空白的暑假作業。
繁星看到作業,認命放好,慢慢寫吧。
謝知衍等了一會兒,結果繁星半句話也沒問。
他倒是有點詫異,但也沒問繁星為什麽不詢問他。
其實老師也不是吃人的猛獸,條理清楚地表達需求,一般是沒問題的。
他剛才就是說兩人是鄰居,家長想讓他多照顧新來的沈繁星,他們主動坐在最後一排,周老師略微點頭,就答應了。
看腳市裏的同學出去得七七八八了,兩人出去,默契地站在最後面。
繁星站在女生那兒,迄今為止,她也不認識班上的同學,除了謝知衍。
男同學那邊有人和謝知衍說話,還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應該是打聽她是誰。
果然,謝知衍說了兩句,那些男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老師一路檢查身高過來,看到繁星和謝知衍,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
最後,兩人順利地保持原位。
其實,繁星自己去說也可以,但是有別人去說,繁星就懶得動了。
“我們班上大部分同學以前應該都認識,不過也有一名轉學生,沈繁星,上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吧。”周老師朝繁星看過去。
沈繁星心道,還是沒能逃過去。
於是,她在全班註視的目光下,還算淡定地走上講臺。
她還朝周老師點點頭,之後再看向大家,聲音清冷道:“大家好,我叫沈繁星。”
等了好幾秒,周老師啟發道:“有沒有什麽擅長的愛好?”這個轉學生還挺有個性的。
剛才有個謝知衍跑過來說要和沈繁星坐在一起,現在沈繁星的自我介紹也是簡單得不行,這年頭的孩子都挺有性格啊。
繁星想了想,如實道:“會拉一點二胡,但是不怎麽好聽。”
周老師抿抿唇,好氣又好笑,還挺誠實。
眼看人家小同學也不太情願說什麽,她也不勉強讓人下去了。
繁星於是又從講臺上走到教室後面,這桌子和桌子之前的空地,就像是T臺似的,她走動的時候,不少女同學都把視線落在繁星的裙子上。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繁星回到座位,周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旁邊的謝知衍學習態度十分端正,已經在看黑板了。
繁星也拿出好好學習的態度出來,認真上課。
想起剛才的自我介紹,她自己都不由笑了起來。
換作是上輩子,她肯定不會這樣說,但是不得不說,自從顧細和沈青松來了之後,他們對她造成了很多改變,潛移默化的,如春雨拂面那樣,她不知不覺就變了。
早上顧細問她想要吃什麽,她可以不用顧忌他們會不會生氣,想吃什麽就說什麽,因為她知道,顧細是真心想要做好吃的給她吃。
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挺直腰桿,大大方方地說自己二胡拉得不好,因為沈青松和她說,無論何時,做人都要挺直腰桿,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說出來讓大家知道也沒關系,因為真正關心她的人不會嘲笑她。
他們給她提供了良好的生活,良好的精神狀態,良好的人生態度。
只是上學的第一天,才分開幾個小時,她就已經開始想他們了。
一節課四十分鐘,周老師講了一些話,還有她的自我介紹加起來占了十分鐘,三十分鐘的數學課程很快過去,現在還沒有買練習冊,繁星就把數學課本上第一單元的課後作業給做完了。
上完這節課,就是課間操。
繁星像是以前那樣,哼哧哼哧地認真做完了早操,回到教室,打開略帶保溫功能的飯盒,拿出一個奶香饅頭,十分大方地放在她和謝知衍的桌子中間:“吃嗎?”
謝知衍:……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
他搖搖頭。
有幾個女生大膽走過來,看到繁星吃饅頭,驚訝了一下,他們班也有很多人吃零食,但那是零食,還真沒有同學會這麽老老實實地吃主食。
“沈繁星,你身上的裙子是在哪裏買的?”
她們一眼就看上了沈繁星身上的背帶裙,看上去挺好看的。
繁星說了步行街的店鋪,算不上熱情,但是有問必答,很有禮貌。
她看幾個女生,將飯盒遞過去:“吃嗎?”
主要是她自己一個人吃,她們看著她吃,看上去也挺不好的。
既然謝知衍不吃,那就分給別人吧。
幾個女生受寵若驚,有兩個女生擺手說不吃,有個女生沒忍住,拿了一個,而後,瞪大眼睛:“好吃,和在外面賣的不一樣。”
繁星小小地驕傲了一下:“我們家自己做的。”
她又把飯盒遞出去:“嘗嘗唄。”她並不在意分享。
另外兩個女生忍不住誘惑,不好意思拿了一個,發現果然很好吃。
繁星解決完奶香小饅頭,擦擦手,正好上課。
飽著上課,就是舒服,她心情很好地繼續聽課。
謝知衍神奇地看了繁星兩眼,有時覺得她很熱情,有時覺得她很冷淡,有時覺得她很成熟,有時覺得她很幼稚,還真是謎一樣的女生。
中午放學,繁星收拾好東西,謝知衍很有默契地跟在她身後下樓。
繁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謝知衍不會真的是按照歐阿姨說的話那樣,在照顧她吧?
自己想肯定想不出結果,她也不糾結,慢慢隨著大流走出校門。
她還是很喜歡學校的,每次在學校裏,聽到同學們的說笑聲,看到同學們打鬧,她都會覺得,這才是青春啊。
這種青春是十八歲之前獨有的味道,一旦像她遭受過社會的摧殘,就會特別懷念這種場景。
繁星慢慢地走在中間,頗為享受地觀覽身邊的人。
走到校門口,她四下張望,似有所感地,她看到了顧細和歐琪。
朝她們走過去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下,確認謝知衍跟了上來。
歐琪看向兒子和繁星,笑道:“看,他們是一起走出來的,剛才繁星還特地回頭看了一下知衍,看來相處的確不錯。”
顧細笑著點頭,“孩子們相互幫助就好。”
她放心繁星,畢竟繁星的經歷擺在那兒,但隱隱地還是會擔心繁星會孤單,會被欺負。
孩子走到跟前,她笑著拿過繁星的書包:“今天還好嗎?”
繁星認真點頭:“挺好。”
歐琪擺好自行車,讓謝知衍坐好:“你們在哪班啊?”
繁星察覺到謝知衍看過來的目光,她隱隱覺得對方是想讓她回答,又想到今天謝知衍和周老師說了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的事情,公平起見,這次也輪到她了。
“歐阿姨,我們都在二班,還是同桌。”
歐琪樂了:“那可好,你們好好相處,知衍,記得多點照顧繁星。”
謝知衍這才說話:“知道了。”
顧細也放下心來:“那就好。”
她相信繁星不會主動惹事,現在有謝知衍坐在繁星隔壁,謝知衍這孩子看上去就很有責任心,她還是比較相信他的。
等著自行車說說笑笑回到家,兩邊各回各家。
因為顧細家的客廳就在一樓,而且兩人都喜歡開闊的空間,回到家,她們就大開門,陽光一照進來,好像客廳都好看了許多。
“餓了嗎?先吃飯還是先做作業?”顧細問。
繁星放下書包:“先吃吧,今天沒什麽作業,倒是因為我沒有暑假作業,現在還得補兩本。”
顧細一邊走向圓形餐桌一邊笑道:“誰讓你沒做。”
當時岔河鎮的小學也布置了暑假作業,可是繁星想到反正都轉學了,就沒有做。
繁星還和她以及沈青松說了這件事,這不是什麽大事,相信繁星可以把握好度,她和沈青松就任由孩子選擇。
反正後果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大不了像現在這樣補做,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餃子已經做好了,去之前我特地盛出來,現在應該不會很燙。”
繁星不喜歡吃剛出鍋的飯菜,因為太燙了,所以一般都是盛出來放一會兒,大家再一起吃飯。
顧細從消毒碗櫃裏拿出碗筷,“我做了好幾種餡兒,全是我們喜歡吃的。”她也喜歡吃餃子。
今天做的是水餃,水餃蘸醋,還有從市場買回來的烤鴨,溫度剛剛好,繁星吃得特別開心。
吃完飯,她站著坐了一會兒作業,再和顧細關門,一起上去睡個午覺。
午覺她自已一個人睡不一定睡得著,但是顧細在身邊,就一定睡得著。
兩人換好睡衣,一起睡。
聞著顧細熟悉的氣息,繁星慢慢睡過去。
一覺醒來,剛好鬧鐘響了,這件事讓繁星的心情更好。被鬧鐘吵醒總感覺沒睡夠。
她精神飽滿地走出家門,歐琪那邊也正好出來。
兩家人又一起騎車去學校。
“以前中午放學,我都是載著知衍回家做飯吃飯,然後留他在家睡午覺,我先去上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再回來載他去學校,然後再回廠子。”
“有時候實在忙,就只能讓他自己去學校,叮囑他自己小心一點。幸好這兩年的治安好了不少,不然我真不敢這樣做。”
歐琪在酒廠工作,上班時間和孩子上學的時間不一樣對得上。
“幸好領導也理解我們這些家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們這樣做了。”
顧細很感慨,無論什麽時候,上班的媽媽都很不容易。
因為這個年代和身處小縣城,很多時候,大家都默認照顧孩子是媽媽的功勞。
“謝剛呢?”她問。
“別提了,他比我還忙,他有空我肯定讓他接送。”歐琪吐苦水。孩子是兩個人的,她才不會自己攬下全部的事呢。
謝知衍突然道:“我可以自己走。”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歐琪一句話結束了謝知衍的發言。
顧細想了想,主動道:“要是你能放心,我以後可以一起接送知衍。”
歐琪驚得車頭都晃了一下,“不是,顧細,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她就是隨便說說,自己家的孩子當然還是要自己帶。
顧細笑了:“我知道。”
“不過,我也是真心這樣說的,反正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顧細不是個小氣的人,能說出來,那一定是經過考量的,“繁星一個人,知衍也是一個人,兩個人說不定還能做伴。”
“要是你沒空,也可以讓知衍在我那兒吃飯,吃完飯,咱們兩家這麽近,完全可以讓他回家午睡。”
顧細當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比如制衣廠,比如服裝店,可是這些事情和照顧繁星一樣重要。
她和沈青松可以來到這個世界,完全是因為繁星。
歐琪心動,可是特別不好意思。
顧細沒讓對方立即答應或者拒絕,“你回去和孩子好好商量。”
她還對謝知衍到:“知衍,阿姨隨時歡迎你來我們家吃飯。”
等目送兩個孩子進去,顧細和歐琪笑道:“真不會勉強,你也不是個扭捏的人啊,之前那麽爽快。”
歐琪哈哈大笑,捋捋頭發,“主要是之前只吃一頓,往後如果真讓知衍去你那兒,可就是好幾年呢。”
“這有什麽,大家互相幫助,你中午也可以來我們這兒吃,上了一上午的班,中午應該也挺累的。”
末了,她補充一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顧細真不是逞強或者聖母,就是多添兩雙碗筷的事情。繁星喜歡吃多幾個花樣,但又不喜歡吃剩菜,也不喜歡浪費,沈青松中午又不在家,兩個人再怎麽吃,最多也就是三四個菜,還得控制好份量。
再多兩個人,那就能多弄兩個菜,想來繁星也不會拒絕的。
歐琪:“那我給菜錢,這個你一定要答應。”
顧細:“行!”
她相信歐琪這麽有分寸的人應該能把握好度的。
學校。
繁星到了教室,放好書包,就跑去走廊乘涼了。
謝知衍特地往外面看了看,看到繁星一個人頗為享受地站在走廊,默默回頭。
預備鈴打響,繁星最後一個走進教室,其他人已經在午讀了。
她慢悠悠拿出書本,他突然道:“真不會麻煩顧阿姨嗎?”
繁星一下子知道他在說什麽,搖頭,“不會,不過呢,我們要自己洗碗。”
平時在家,有沈青松在就是沈青松洗碗,沈青松不在,她會讓顧細休息,自己洗碗,畢竟靈魂裏已經是個成年人,她不能讓顧細全做完所有的活兒。
她自詡懶,但不能沒有良心,心安理得地接受顧細和沈青松所有的照顧。
謝知衍點頭。
他主要是心疼來回奔波的媽媽。
等到晚上放學,謝知衍一般是在學校待到媽媽下課,才會出去。
這個時候繁星早就回家了。
他走出學校,看到學校門口的媽媽朝他回事,額頭的汗珠在夕陽的照耀下晶瑩發光。
“知衍,你也聽到了顧阿姨說的話,你願意和顧阿姨一起回家嗎?”歐琪尊重兒子的意願,“如果不願意,那也沒關系。”
謝知衍道:“媽媽,你覺得呢?”
“我個人是覺得顧阿姨挺好,主要是媽媽這幾個月可能會特別忙,真的擔心有時候沒空。”這也是歐琪心動的原因。
酒廠要擴大生產,她的會計任務比以前重了很多。
“好。”
歐琪還想說點什麽,就聽到謝知衍說了這個字。
她認真叮囑:“你放心,媽媽會給顧阿姨飯菜錢,也會和顧阿姨提前溝通好你喜歡吃的菜和不喜歡吃的菜。”
謝知衍:“好。”
他伸出手,握住歐琪的衣服。
他也挺喜歡顧阿姨和沈叔叔,他們的目光特別清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他們人應該很不錯。
至於沈繁星,從今天的相處來看,對方也不難相處。
他覺得這樣做挺好,可以減輕媽媽的負擔。
繁星吃完晚飯,在一樓沙發窩著看書,顧細和沈青松在下棋。收音機裏播報今天的新聞,大家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卻又共享同一片空間,各得其所。
繁星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道:“你們已經好久沒寫稿子了吧?”
顧細和沈青松心虛對視一眼。
沈青松輕咳一聲:“工作挺忙的,我正在構思。”
“構思了一兩年,期待您的大作哦。”繁星道,說完,從書頁中擡頭,看向顧細。
顧細微笑,眼中露出真誠的光芒:“就忙完其他事,只想癱著,不想寫字,現在還得靠手寫。”
當時說出“宏圖大志”是一回事,可是之後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倆當時的確投了幾篇稿,也都通過了。不過這兩年比較松懈。
她心裏想要寫字創作,可是身體不受控制啊。顧細自詡是曾經的創作者,但有時也很容易犯懶,之前在娛樂圈拍片,是因為底下還有靠這吃飯的員工。
現在做做衣服,做做飯,看看別人寫的報紙雜志小說,休息一下也挺好,對吧?
繁星抿唇搖搖頭。
當然不是失望,也不是譴責,就是單純地交流下他們最近的情況。
顧細看向書架,上面好多本兒童雜志,裏面有繁星那本《我有附身功能》的連載。
她覺得自己當個追更的讀者就挺好。
“晚上好啊!”歐琪的聲音響起。
顧細擡頭一看,隔壁歐阿姨一家三口一起過來了。
她笑道:“晚上好,吃了沒?”
“吃了吃了,”歐琪和顧細、沈青松還有繁星打招呼,“你們吃了沒?”
顧細幾人起身招呼他們。
顧細道:“知衍,別客氣,自在些,這兒的東西都能玩。”
她看向繁星,讓繁星招待謝知衍。
繁星點頭表示明白。
很明顯對方是來商量謝知衍以後過來吃飯的事情,繁星把謝知衍帶到書架前,小聲問:“歐阿姨和謝叔叔同意了?”
謝知衍點頭。
繁星表示明白,她直接道:“你想做什麽?”
謝知衍看向她手裏的書:“看書吧。”
謝知衍是個坐得住的孩子,和繁星一起看起了書。
大人那頭,沈青松和謝剛一起下棋,顧細和歐琪在旁邊觀戰,大家順便說了說謝知衍的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默契地轉向別的事情。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歐琪一家三口才離開。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不過早上還是歐琪載著謝知衍一起去。
顧細的自行車載兩個小孩子不太安全,幹脆就走路來回,也不會花費多少時間。
顧細準時到達學校門口,等兩個孩子出來,一手牽一個走回去。
謝知衍握著顧細溫暖的手,嘴角微微翹起。
顧阿姨比他想象中還好。
他默默想,以後他要多照顧沈繁星。
繁星發現,自從謝知衍到她家吃飯後,早上下午她帶的饅頭或者其他小吃,她分給謝知衍時,對方竟然開始接了她的食物。
看來對方一開始的確是不好意思吧?
現在熟了,也就好了。
要去扔垃圾,謝知衍掃了一眼:“我去扔。”
繁星“哦”了一聲,以為他是要順便扔,就放在他桌子上。
然後其他作業,她有時懶得勾老師要做的頁數,謝知衍都會默默把她桌子上的練習冊拿過去,幫她勾好。
繁星樂得摸魚,趴在桌子上,看謝知衍幫她勾。
下午放學,謝知衍也不用等歐琪了,直接和顧細、繁星一起回家。
如果老師說要買什麽,顧細也回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
回到家,顧細讓謝知衍留下來,吃些東西做作業,做完作業,就讓兩個孩子在外面鍛煉。
他們是這條街上的最後一戶,除了沈青松,基本沒有車會經過。
所以兩個孩子在門口打羽毛球也沒問題。
之前是顧細和繁星打,現在兩個小孩子打起來更加勢均力敵,也更好看。
顧細作為替補,隨時候補。
歐琪騎著自行車,下班回來,進入家裏這條街,遠遠地就看到兒子和繁星在打羽毛球。
騎到家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兒子臉頰紅紅的,是運動過後的健康紅暈,眼睛明亮得很。
自己這個當媽媽的,當然知道這是謝知衍玩得開心了才會出現的表情。
她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謝知衍的小臉竟然有肉了,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
她踩住剎車:“玩得這麽開心啊!”
顧細邀請:“你先休息會兒,待會兒咱們也打一打。”
歐琪爽快應下:“好啊!”
她自然地在顧細旁邊坐下來,看這兩個孩子你來我往打球。
“你的廚藝可真了不起,知衍不僅壯了點,氣色也好很多,連我們家老謝都說你會養孩子。”
顧細笑道:“嘿,說到這個我可不會謙。”
“不用謙虛,就是你的實力。”歐琪就喜歡顧細這樣的性格。
“明天我和老謝一起接送兩個孩子去少年宮,你放心回岔河鎮,下午讓沈青松回到這兒把繁星接走。”
作為細雨服裝店的熟客,歐琪逐漸也清楚顧細在岔河鎮還有制衣廠以及其他業務。
周一到周五,顧細出了力,他們是給了錢,但是錢不能衡量一切。看知衍這段時間的樣子,就知道他在顧細這兒過得很自在,他們當然要禮尚往來。
剛好兩個孩子都要去少年宮,她和老謝肯定要出力。
“行啊,”顧細不在這上面多爭執。
等到兩個孩子累了,顧細和歐琪上去打了一會兒。
沈青松和謝剛也回來了,又接替她們玩了一陣子,才各自回家做飯吃飯。
“待會兒過來喝茶。”沈青松邀請。
謝剛笑著點頭:“行啊。”
晚飯的時候,顧細和繁星匯報了自己這段時間想到的靈感:“我打算寫一個故事,關於女子去香江打拼,最後成長為娛樂圈大明星的故事。”
沈青松控訴地看過來,明顯說她搶跑,明明說好大家一起當鹹魚,你卻努力了起來,這算怎麽回事?
顧細咧嘴一笑,“就是突然覺得也能寫一寫,要是能過稿就寫,不能過稿就算了。”
她看著繁星和謝知衍寫作業,感覺自己也不能浪費這些時間,這才起了念頭。
典型的趟又趟不平,卷又不想卷。
想到現在的大環境,感覺香江那邊的故事會比較吸引人,剛好她對這方面有一定了解,所以就想嘗試一下。
繁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我覺得挺好,試一試。”
顧細:“我也是這麽想的。”
她安慰了一下滿含幽怨的沈青松,“說不定不過呢。”
沈青松決定挽救一下形象,道:“我也有個靈感,目前寫了一章,繁星,待會兒你看看。”
顧細瞪眼:“你什麽時候寫的?”她竟然沒卷過沈青松?
沈青松微微一笑:“有空的時候寫的。”
夫妻倆用眼神“眉來眼去”,繁星心裏好笑,反正他們肯定吵不起來,這是夫妻倆在打情罵俏罷了。
果不其然,等到隔壁歐阿姨一家過來,兩人又說說笑笑了。
謝剛在國家機關工作,說起了最近的屋地價格:“漲了,特別是縣城,漲得多一點點。”
沈青松道:“以後肯定還會漲。”
繁星在一旁豎起耳朵聽。
“城裏人該買的應該會買,有錢的農村人攢攢錢估計也會買,沒錢的只能在村裏建房子。”歐琪道。
顧細搭了一嘴:“以後農村也會慢慢發展起來的,說不定比城裏還有錢。”
後世有很多富裕的村子,可厲害了。
歐琪笑著搖搖頭,明顯不信,不過還是和謝剛開玩笑道:“那我們老家的宅基地可不能賣。”
顧細詫異:“我以為你們就是縣城的。”
謝剛擺手:“沒有,我們老家在高靈村。”
繁星微微皺眉,這個名字聽得有點熟悉。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起,這不就是十幾年後會被征為旅游開發示範村的村子,聽說有這個村子戶口的人還會分錢!
她瞪大眼睛的樣子,落入謝知衍的眼中。
謝知衍奇怪地看過去。
繁星不知道謝知衍在看他,她現在的心思都被高靈村占據。
她抿抿唇,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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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她都覺得,大家這麽遵守紀律那麽,那她以後是不是不能踩著上課鈴進入教室了。
她正在腦中想著種種事情, 渾然不知身後正站著個中年女人。
三年級二班的班主任來到教室外面,都做好了大吼一聲, 讓自己有個震撼出場的準備, 誰知,自己班的情況,竟然意外地……好?
從業十幾年, 頭一次在開學見到紀律這麽好的班級。
的確,有學生在說話,可是說話的聲音小小的,不足以影響整個班級的氣氛。
她心中欣慰,不過, 該給的下馬威還要給, 不然這群小兔崽子以後能上天。
作為一個老練的班主任, 腦中頓時冒出不少班主任語錄,比如“你們班是我教過的最差的一屆”,比如“我在樓下就聽到你們在吵, 整棟樓就數你們最吵”,不過顯然後面這句話不太符合今天的情況。
她想了想,終於想到一句合適的。
班主任經典出場方式, 背後靈。
她從教室後面走進來, 突然陰惻惻道:“看來很多同學的暑假作業還沒完成啊?”
這突然的一句話,把正在摸魚的繁星給嚇了一跳。
她毫無心理準備, 重點是她正好坐在靠近後門那裏, 班主任的話對她來說, 聲音是最大的,她的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顫,心差點要跳出嗓子眼。
其實不光是她,很多同學也被這位突然出現的新老師給驚到了,紛紛下意識回頭看。
繁星眨眨眼,跟著大家一起看過去。
新班主任大概四十歲上下,梳著利落的短發,面容十分嚴肅,面對這麽多學生的目光,她依舊保持冰山臉。
“坐在每個小組的最後一名同學,幫我把暑假作業收起來。”
“我清楚你們怎麽想,想著換班換老師就沒做作業是吧?想得美!”
不少同學露出心虛的表情。
“坐在最後的同學,麻煩起來,幫我快點收好作業。”
繁星摸摸心臟,好不容易平覆了心情。
第一組坐在最後的就是她和謝知衍。
她開心講謝知衍,謝知衍也在看向她。
幹嘛呀,總不能讓她一個新來的轉學生收作業吧,她又不清楚這兒的規矩。
繁星一句話沒說,用眼神和身體行動表達了她的意思。
謝知衍肩膀微微往下松了一點,似乎很無奈。
他也沒收過作業呀。
可能由於新班主任太過有威懾力,沒有同學敢嚎叫幾下表達心情。收作業工作異常順利,等謝知衍把其他人的作業都收得差不多了,最後來到了繁星面前。
繁星理不直氣也壯:“我是轉學生,沒有你們布置的作業。”
謝知衍:……說得也沒錯。
他低聲道:“那我如實和老師說了?”
繁星詫異,這還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說除了打招呼之外的別的話。
原來他也會說別的話啊!
繁星這副意外的表情,讓謝知衍滿頭霧水,不過還是耐心等待繁星的答案。
繁星:“行。”
她也不怕老師問,大不了之後要做的話,補回來就行。
好歹是個成年人,她雖然還是有點怕老師,但也知道老師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慢慢溝通就行。
大不了,讓顧細和沈青松出馬。
謝知衍和新來的班主任說了幾句話,繁星察覺到新班主任往這邊看了一眼,還點了點頭。
等謝知衍回來,她問:“怎麽樣?”
方才謝知衍開了口,對方也不是不願意和她說話,那麽,該問的話還是要說。
謝知衍十分淡定道:“老師說,她那兒有多的暑假作業,待會兒給你找幾個過來。”
潛意識是,不做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暑假作業,一般都是一本大的練習冊,每一科都有,名字就叫《暑假作業》,很直白,很簡單,但是很有用,孩子們不用記這麽多,反正做完這一本就行了。
繁星:……行吧。
就當是練字了,畢竟別人是花一個暑假做完的作業,她也得一兩個月吧?
繁星想了想,隨意點頭。
反正現在她是時刻告訴自己,不要急,什麽事情都慢慢做,這才養生。
新班主任給同學們留下一個不好惹的印象後,走上講臺,在黑板上寫下一個“周”字,道:“我姓周,你們可以叫我周老師。”
接著,周老師咣咣咣說了一大堆班級紀律,同學們都差點被砸懵了。
繁星見過的老師這麽多,感覺這位周老師看上去像是嚴厲的類型,她和謝知衍真的能留在這兒坐嗎?
她拿出一張紙,唰唰唰寫了幾個字。
在老師背過身在黑板寫字的時候,唰一下,飛快挪過給謝知衍。
她也站上過講臺,知道在上面可以將大家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可不能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傳紙條,但是老師背過身去的時候是可以的。
謝知衍看到紙張,微微擡眼,然後朝繁星點頭。
繁星放心了。
這個鄰居加同桌能處。
她在紙上就是問問待會兒是不是他去給老師說,他們一起坐在這個位子。
謝知衍答應得這麽爽快,繁星特別高興,繼續安心地摸魚去了。
周老師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大番話,然後道:“排座位,你們先出去外面排隊。”
繁星看向謝知衍。
謝知衍淡定起身,在周老師抱著一大堆暑假作業的時候,跟著上去。
也不知道謝知衍是怎麽溝通的,反正回來的時候,他點了點頭,順便給繁星帶回了兩本空白的暑假作業。
繁星看到作業,認命放好,慢慢寫吧。
謝知衍等了一會兒,結果繁星半句話也沒問。
他倒是有點詫異,但也沒問繁星為什麽不詢問他。
其實老師也不是吃人的猛獸,條理清楚地表達需求,一般是沒問題的。
他剛才就是說兩人是鄰居,家長想讓他多照顧新來的沈繁星,他們主動坐在最後一排,周老師略微點頭,就答應了。
看腳市裏的同學出去得七七八八了,兩人出去,默契地站在最後面。
繁星站在女生那兒,迄今為止,她也不認識班上的同學,除了謝知衍。
男同學那邊有人和謝知衍說話,還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應該是打聽她是誰。
果然,謝知衍說了兩句,那些男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周老師一路檢查身高過來,看到繁星和謝知衍,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
最後,兩人順利地保持原位。
其實,繁星自己去說也可以,但是有別人去說,繁星就懶得動了。
“我們班上大部分同學以前應該都認識,不過也有一名轉學生,沈繁星,上來做一下自我介紹吧。”周老師朝繁星看過去。
沈繁星心道,還是沒能逃過去。
於是,她在全班註視的目光下,還算淡定地走上講臺。
她還朝周老師點點頭,之後再看向大家,聲音清冷道:“大家好,我叫沈繁星。”
等了好幾秒,周老師啟發道:“有沒有什麽擅長的愛好?”這個轉學生還挺有個性的。
剛才有個謝知衍跑過來說要和沈繁星坐在一起,現在沈繁星的自我介紹也是簡單得不行,這年頭的孩子都挺有性格啊。
繁星想了想,如實道:“會拉一點二胡,但是不怎麽好聽。”
周老師抿抿唇,好氣又好笑,還挺誠實。
眼看人家小同學也不太情願說什麽,她也不勉強讓人下去了。
繁星於是又從講臺上走到教室後面,這桌子和桌子之前的空地,就像是T臺似的,她走動的時候,不少女同學都把視線落在繁星的裙子上。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繁星回到座位,周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旁邊的謝知衍學習態度十分端正,已經在看黑板了。
繁星也拿出好好學習的態度出來,認真上課。
想起剛才的自我介紹,她自己都不由笑了起來。
換作是上輩子,她肯定不會這樣說,但是不得不說,自從顧細和沈青松來了之後,他們對她造成了很多改變,潛移默化的,如春雨拂面那樣,她不知不覺就變了。
早上顧細問她想要吃什麽,她可以不用顧忌他們會不會生氣,想吃什麽就說什麽,因為她知道,顧細是真心想要做好吃的給她吃。
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挺直腰桿,大大方方地說自己二胡拉得不好,因為沈青松和她說,無論何時,做人都要挺直腰桿,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說出來讓大家知道也沒關系,因為真正關心她的人不會嘲笑她。
他們給她提供了良好的生活,良好的精神狀態,良好的人生態度。
只是上學的第一天,才分開幾個小時,她就已經開始想他們了。
一節課四十分鐘,周老師講了一些話,還有她的自我介紹加起來占了十分鐘,三十分鐘的數學課程很快過去,現在還沒有買練習冊,繁星就把數學課本上第一單元的課後作業給做完了。
上完這節課,就是課間操。
繁星像是以前那樣,哼哧哼哧地認真做完了早操,回到教室,打開略帶保溫功能的飯盒,拿出一個奶香饅頭,十分大方地放在她和謝知衍的桌子中間:“吃嗎?”
謝知衍:……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
他搖搖頭。
有幾個女生大膽走過來,看到繁星吃饅頭,驚訝了一下,他們班也有很多人吃零食,但那是零食,還真沒有同學會這麽老老實實地吃主食。
“沈繁星,你身上的裙子是在哪裏買的?”
她們一眼就看上了沈繁星身上的背帶裙,看上去挺好看的。
繁星說了步行街的店鋪,算不上熱情,但是有問必答,很有禮貌。
她看幾個女生,將飯盒遞過去:“吃嗎?”
主要是她自己一個人吃,她們看著她吃,看上去也挺不好的。
既然謝知衍不吃,那就分給別人吧。
幾個女生受寵若驚,有兩個女生擺手說不吃,有個女生沒忍住,拿了一個,而後,瞪大眼睛:“好吃,和在外面賣的不一樣。”
繁星小小地驕傲了一下:“我們家自己做的。”
她又把飯盒遞出去:“嘗嘗唄。”她並不在意分享。
另外兩個女生忍不住誘惑,不好意思拿了一個,發現果然很好吃。
繁星解決完奶香小饅頭,擦擦手,正好上課。
飽著上課,就是舒服,她心情很好地繼續聽課。
謝知衍神奇地看了繁星兩眼,有時覺得她很熱情,有時覺得她很冷淡,有時覺得她很成熟,有時覺得她很幼稚,還真是謎一樣的女生。
中午放學,繁星收拾好東西,謝知衍很有默契地跟在她身後下樓。
繁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謝知衍不會真的是按照歐阿姨說的話那樣,在照顧她吧?
自己想肯定想不出結果,她也不糾結,慢慢隨著大流走出校門。
她還是很喜歡學校的,每次在學校裏,聽到同學們的說笑聲,看到同學們打鬧,她都會覺得,這才是青春啊。
這種青春是十八歲之前獨有的味道,一旦像她遭受過社會的摧殘,就會特別懷念這種場景。
繁星慢慢地走在中間,頗為享受地觀覽身邊的人。
走到校門口,她四下張望,似有所感地,她看到了顧細和歐琪。
朝她們走過去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下,確認謝知衍跟了上來。
歐琪看向兒子和繁星,笑道:“看,他們是一起走出來的,剛才繁星還特地回頭看了一下知衍,看來相處的確不錯。”
顧細笑著點頭,“孩子們相互幫助就好。”
她放心繁星,畢竟繁星的經歷擺在那兒,但隱隱地還是會擔心繁星會孤單,會被欺負。
孩子走到跟前,她笑著拿過繁星的書包:“今天還好嗎?”
繁星認真點頭:“挺好。”
歐琪擺好自行車,讓謝知衍坐好:“你們在哪班啊?”
繁星察覺到謝知衍看過來的目光,她隱隱覺得對方是想讓她回答,又想到今天謝知衍和周老師說了他們坐在最後一排的事情,公平起見,這次也輪到她了。
“歐阿姨,我們都在二班,還是同桌。”
歐琪樂了:“那可好,你們好好相處,知衍,記得多點照顧繁星。”
謝知衍這才說話:“知道了。”
顧細也放下心來:“那就好。”
她相信繁星不會主動惹事,現在有謝知衍坐在繁星隔壁,謝知衍這孩子看上去就很有責任心,她還是比較相信他的。
等著自行車說說笑笑回到家,兩邊各回各家。
因為顧細家的客廳就在一樓,而且兩人都喜歡開闊的空間,回到家,她們就大開門,陽光一照進來,好像客廳都好看了許多。
“餓了嗎?先吃飯還是先做作業?”顧細問。
繁星放下書包:“先吃吧,今天沒什麽作業,倒是因為我沒有暑假作業,現在還得補兩本。”
顧細一邊走向圓形餐桌一邊笑道:“誰讓你沒做。”
當時岔河鎮的小學也布置了暑假作業,可是繁星想到反正都轉學了,就沒有做。
繁星還和她以及沈青松說了這件事,這不是什麽大事,相信繁星可以把握好度,她和沈青松就任由孩子選擇。
反正後果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大不了像現在這樣補做,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餃子已經做好了,去之前我特地盛出來,現在應該不會很燙。”
繁星不喜歡吃剛出鍋的飯菜,因為太燙了,所以一般都是盛出來放一會兒,大家再一起吃飯。
顧細從消毒碗櫃裏拿出碗筷,“我做了好幾種餡兒,全是我們喜歡吃的。”她也喜歡吃餃子。
今天做的是水餃,水餃蘸醋,還有從市場買回來的烤鴨,溫度剛剛好,繁星吃得特別開心。
吃完飯,她站著坐了一會兒作業,再和顧細關門,一起上去睡個午覺。
午覺她自已一個人睡不一定睡得著,但是顧細在身邊,就一定睡得著。
兩人換好睡衣,一起睡。
聞著顧細熟悉的氣息,繁星慢慢睡過去。
一覺醒來,剛好鬧鐘響了,這件事讓繁星的心情更好。被鬧鐘吵醒總感覺沒睡夠。
她精神飽滿地走出家門,歐琪那邊也正好出來。
兩家人又一起騎車去學校。
“以前中午放學,我都是載著知衍回家做飯吃飯,然後留他在家睡午覺,我先去上班,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再回來載他去學校,然後再回廠子。”
“有時候實在忙,就只能讓他自己去學校,叮囑他自己小心一點。幸好這兩年的治安好了不少,不然我真不敢這樣做。”
歐琪在酒廠工作,上班時間和孩子上學的時間不一樣對得上。
“幸好領導也理解我們這些家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我們這樣做了。”
顧細很感慨,無論什麽時候,上班的媽媽都很不容易。
因為這個年代和身處小縣城,很多時候,大家都默認照顧孩子是媽媽的功勞。
“謝剛呢?”她問。
“別提了,他比我還忙,他有空我肯定讓他接送。”歐琪吐苦水。孩子是兩個人的,她才不會自己攬下全部的事呢。
謝知衍突然道:“我可以自己走。”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歐琪一句話結束了謝知衍的發言。
顧細想了想,主動道:“要是你能放心,我以後可以一起接送知衍。”
歐琪驚得車頭都晃了一下,“不是,顧細,我真沒有這個意思。”她就是隨便說說,自己家的孩子當然還是要自己帶。
顧細笑了:“我知道。”
“不過,我也是真心這樣說的,反正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顧細不是個小氣的人,能說出來,那一定是經過考量的,“繁星一個人,知衍也是一個人,兩個人說不定還能做伴。”
“要是你沒空,也可以讓知衍在我那兒吃飯,吃完飯,咱們兩家這麽近,完全可以讓他回家午睡。”
顧細當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比如制衣廠,比如服裝店,可是這些事情和照顧繁星一樣重要。
她和沈青松可以來到這個世界,完全是因為繁星。
歐琪心動,可是特別不好意思。
顧細沒讓對方立即答應或者拒絕,“你回去和孩子好好商量。”
她還對謝知衍到:“知衍,阿姨隨時歡迎你來我們家吃飯。”
等目送兩個孩子進去,顧細和歐琪笑道:“真不會勉強,你也不是個扭捏的人啊,之前那麽爽快。”
歐琪哈哈大笑,捋捋頭發,“主要是之前只吃一頓,往後如果真讓知衍去你那兒,可就是好幾年呢。”
“這有什麽,大家互相幫助,你中午也可以來我們這兒吃,上了一上午的班,中午應該也挺累的。”
末了,她補充一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顧細真不是逞強或者聖母,就是多添兩雙碗筷的事情。繁星喜歡吃多幾個花樣,但又不喜歡吃剩菜,也不喜歡浪費,沈青松中午又不在家,兩個人再怎麽吃,最多也就是三四個菜,還得控制好份量。
再多兩個人,那就能多弄兩個菜,想來繁星也不會拒絕的。
歐琪:“那我給菜錢,這個你一定要答應。”
顧細:“行!”
她相信歐琪這麽有分寸的人應該能把握好度的。
學校。
繁星到了教室,放好書包,就跑去走廊乘涼了。
謝知衍特地往外面看了看,看到繁星一個人頗為享受地站在走廊,默默回頭。
預備鈴打響,繁星最後一個走進教室,其他人已經在午讀了。
她慢悠悠拿出書本,他突然道:“真不會麻煩顧阿姨嗎?”
繁星一下子知道他在說什麽,搖頭,“不會,不過呢,我們要自己洗碗。”
平時在家,有沈青松在就是沈青松洗碗,沈青松不在,她會讓顧細休息,自己洗碗,畢竟靈魂裏已經是個成年人,她不能讓顧細全做完所有的活兒。
她自詡懶,但不能沒有良心,心安理得地接受顧細和沈青松所有的照顧。
謝知衍點頭。
他主要是心疼來回奔波的媽媽。
等到晚上放學,謝知衍一般是在學校待到媽媽下課,才會出去。
這個時候繁星早就回家了。
他走出學校,看到學校門口的媽媽朝他回事,額頭的汗珠在夕陽的照耀下晶瑩發光。
“知衍,你也聽到了顧阿姨說的話,你願意和顧阿姨一起回家嗎?”歐琪尊重兒子的意願,“如果不願意,那也沒關系。”
謝知衍道:“媽媽,你覺得呢?”
“我個人是覺得顧阿姨挺好,主要是媽媽這幾個月可能會特別忙,真的擔心有時候沒空。”這也是歐琪心動的原因。
酒廠要擴大生產,她的會計任務比以前重了很多。
“好。”
歐琪還想說點什麽,就聽到謝知衍說了這個字。
她認真叮囑:“你放心,媽媽會給顧阿姨飯菜錢,也會和顧阿姨提前溝通好你喜歡吃的菜和不喜歡吃的菜。”
謝知衍:“好。”
他伸出手,握住歐琪的衣服。
他也挺喜歡顧阿姨和沈叔叔,他們的目光特別清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覺得他們人應該很不錯。
至於沈繁星,從今天的相處來看,對方也不難相處。
他覺得這樣做挺好,可以減輕媽媽的負擔。
繁星吃完晚飯,在一樓沙發窩著看書,顧細和沈青松在下棋。收音機裏播報今天的新聞,大家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卻又共享同一片空間,各得其所。
繁星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道:“你們已經好久沒寫稿子了吧?”
顧細和沈青松心虛對視一眼。
沈青松輕咳一聲:“工作挺忙的,我正在構思。”
“構思了一兩年,期待您的大作哦。”繁星道,說完,從書頁中擡頭,看向顧細。
顧細微笑,眼中露出真誠的光芒:“就忙完其他事,只想癱著,不想寫字,現在還得靠手寫。”
當時說出“宏圖大志”是一回事,可是之後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們倆當時的確投了幾篇稿,也都通過了。不過這兩年比較松懈。
她心裏想要寫字創作,可是身體不受控制啊。顧細自詡是曾經的創作者,但有時也很容易犯懶,之前在娛樂圈拍片,是因為底下還有靠這吃飯的員工。
現在做做衣服,做做飯,看看別人寫的報紙雜志小說,休息一下也挺好,對吧?
繁星抿唇搖搖頭。
當然不是失望,也不是譴責,就是單純地交流下他們最近的情況。
顧細看向書架,上面好多本兒童雜志,裏面有繁星那本《我有附身功能》的連載。
她覺得自己當個追更的讀者就挺好。
“晚上好啊!”歐琪的聲音響起。
顧細擡頭一看,隔壁歐阿姨一家三口一起過來了。
她笑道:“晚上好,吃了沒?”
“吃了吃了,”歐琪和顧細、沈青松還有繁星打招呼,“你們吃了沒?”
顧細幾人起身招呼他們。
顧細道:“知衍,別客氣,自在些,這兒的東西都能玩。”
她看向繁星,讓繁星招待謝知衍。
繁星點頭表示明白。
很明顯對方是來商量謝知衍以後過來吃飯的事情,繁星把謝知衍帶到書架前,小聲問:“歐阿姨和謝叔叔同意了?”
謝知衍點頭。
繁星表示明白,她直接道:“你想做什麽?”
謝知衍看向她手裏的書:“看書吧。”
謝知衍是個坐得住的孩子,和繁星一起看起了書。
大人那頭,沈青松和謝剛一起下棋,顧細和歐琪在旁邊觀戰,大家順便說了說謝知衍的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默契地轉向別的事情。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歐琪一家三口才離開。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不過早上還是歐琪載著謝知衍一起去。
顧細的自行車載兩個小孩子不太安全,幹脆就走路來回,也不會花費多少時間。
顧細準時到達學校門口,等兩個孩子出來,一手牽一個走回去。
謝知衍握著顧細溫暖的手,嘴角微微翹起。
顧阿姨比他想象中還好。
他默默想,以後他要多照顧沈繁星。
繁星發現,自從謝知衍到她家吃飯後,早上下午她帶的饅頭或者其他小吃,她分給謝知衍時,對方竟然開始接了她的食物。
看來對方一開始的確是不好意思吧?
現在熟了,也就好了。
要去扔垃圾,謝知衍掃了一眼:“我去扔。”
繁星“哦”了一聲,以為他是要順便扔,就放在他桌子上。
然後其他作業,她有時懶得勾老師要做的頁數,謝知衍都會默默把她桌子上的練習冊拿過去,幫她勾好。
繁星樂得摸魚,趴在桌子上,看謝知衍幫她勾。
下午放學,謝知衍也不用等歐琪了,直接和顧細、繁星一起回家。
如果老師說要買什麽,顧細也回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
回到家,顧細讓謝知衍留下來,吃些東西做作業,做完作業,就讓兩個孩子在外面鍛煉。
他們是這條街上的最後一戶,除了沈青松,基本沒有車會經過。
所以兩個孩子在門口打羽毛球也沒問題。
之前是顧細和繁星打,現在兩個小孩子打起來更加勢均力敵,也更好看。
顧細作為替補,隨時候補。
歐琪騎著自行車,下班回來,進入家裏這條街,遠遠地就看到兒子和繁星在打羽毛球。
騎到家門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兒子臉頰紅紅的,是運動過後的健康紅暈,眼睛明亮得很。
自己這個當媽媽的,當然知道這是謝知衍玩得開心了才會出現的表情。
她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謝知衍的小臉竟然有肉了,這可真是意外的驚喜。
她踩住剎車:“玩得這麽開心啊!”
顧細邀請:“你先休息會兒,待會兒咱們也打一打。”
歐琪爽快應下:“好啊!”
她自然地在顧細旁邊坐下來,看這兩個孩子你來我往打球。
“你的廚藝可真了不起,知衍不僅壯了點,氣色也好很多,連我們家老謝都說你會養孩子。”
顧細笑道:“嘿,說到這個我可不會謙。”
“不用謙虛,就是你的實力。”歐琪就喜歡顧細這樣的性格。
“明天我和老謝一起接送兩個孩子去少年宮,你放心回岔河鎮,下午讓沈青松回到這兒把繁星接走。”
作為細雨服裝店的熟客,歐琪逐漸也清楚顧細在岔河鎮還有制衣廠以及其他業務。
周一到周五,顧細出了力,他們是給了錢,但是錢不能衡量一切。看知衍這段時間的樣子,就知道他在顧細這兒過得很自在,他們當然要禮尚往來。
剛好兩個孩子都要去少年宮,她和老謝肯定要出力。
“行啊,”顧細不在這上面多爭執。
等到兩個孩子累了,顧細和歐琪上去打了一會兒。
沈青松和謝剛也回來了,又接替她們玩了一陣子,才各自回家做飯吃飯。
“待會兒過來喝茶。”沈青松邀請。
謝剛笑著點頭:“行啊。”
晚飯的時候,顧細和繁星匯報了自己這段時間想到的靈感:“我打算寫一個故事,關於女子去香江打拼,最後成長為娛樂圈大明星的故事。”
沈青松控訴地看過來,明顯說她搶跑,明明說好大家一起當鹹魚,你卻努力了起來,這算怎麽回事?
顧細咧嘴一笑,“就是突然覺得也能寫一寫,要是能過稿就寫,不能過稿就算了。”
她看著繁星和謝知衍寫作業,感覺自己也不能浪費這些時間,這才起了念頭。
典型的趟又趟不平,卷又不想卷。
想到現在的大環境,感覺香江那邊的故事會比較吸引人,剛好她對這方面有一定了解,所以就想嘗試一下。
繁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我覺得挺好,試一試。”
顧細:“我也是這麽想的。”
她安慰了一下滿含幽怨的沈青松,“說不定不過呢。”
沈青松決定挽救一下形象,道:“我也有個靈感,目前寫了一章,繁星,待會兒你看看。”
顧細瞪眼:“你什麽時候寫的?”她竟然沒卷過沈青松?
沈青松微微一笑:“有空的時候寫的。”
夫妻倆用眼神“眉來眼去”,繁星心裏好笑,反正他們肯定吵不起來,這是夫妻倆在打情罵俏罷了。
果不其然,等到隔壁歐阿姨一家過來,兩人又說說笑笑了。
謝剛在國家機關工作,說起了最近的屋地價格:“漲了,特別是縣城,漲得多一點點。”
沈青松道:“以後肯定還會漲。”
繁星在一旁豎起耳朵聽。
“城裏人該買的應該會買,有錢的農村人攢攢錢估計也會買,沒錢的只能在村裏建房子。”歐琪道。
顧細搭了一嘴:“以後農村也會慢慢發展起來的,說不定比城裏還有錢。”
後世有很多富裕的村子,可厲害了。
歐琪笑著搖搖頭,明顯不信,不過還是和謝剛開玩笑道:“那我們老家的宅基地可不能賣。”
顧細詫異:“我以為你們就是縣城的。”
謝剛擺手:“沒有,我們老家在高靈村。”
繁星微微皺眉,這個名字聽得有點熟悉。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起,這不就是十幾年後會被征為旅游開發示範村的村子,聽說有這個村子戶口的人還會分錢!
她瞪大眼睛的樣子,落入謝知衍的眼中。
謝知衍奇怪地看過去。
繁星不知道謝知衍在看他,她現在的心思都被高靈村占據。
她抿抿唇,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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