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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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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閣樓的秘密我根本不知道。你小子瞪什麽眼睛?聽我慢慢說。”

卓逸只好收回慍怒的眼神,聽老李頭繼續說:“二十年前的案子的確很奇怪。我自覺不是笨蛋,也破獲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那個密室在最開始我完全沒放在眼裏。但是幾個月後我一點頭緒沒有,所以我懷疑那棟樓是活的。”說完,老李頭喝了半杯茶潤喉。打開了話匣子,後面的彎彎繞繞也不必再隱瞞了。他說,“你是個偵探,應該明白這麽重要的事不可能在電話裏談,所以我必須見到老翁這個人。當年的老翁還沒有搬到本市住,我坐了三天兩宿的火車才見著他。他聽說你母親死在閣樓裏非常吃驚,我已經忘了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只記得他的反應很奇怪。我並沒有立刻詢問關於閣樓的事,只問他跟你爺爺的關系怎麽樣,跟你父親的關系怎麽樣。”

“他怎麽說?”卓逸問道。

“他只見過你的爺爺,你父親他根本沒見過,自然談不上關系好壞。我約老翁吃過幾次飯喝過幾次酒,關系也熟絡起來。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我才問到關於活著的閣樓。”

老裏頭自嘲的笑了笑:“他當時跟我翻臉了。我們爭吵的很厲害,最後他才說,閣樓就是閣樓,沒什麽特別的。我跟他要設計圖紙,他說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笑的有些不厚道,調侃對面的老人:“你們倆倒是很像。”

“是啊。”老李頭又一次自嘲地笑著,“我們倆是很像,所以那件事之後偶爾會有聯系。等我回來,你爺爺給警方上層施加壓力不準再調查此案,我也被迫停職之後還跟他發過幾次牢騷,我記得好像是又提到了閣樓的事,他還是三緘其口什麽都不說。”

聽的有點心煩,卓逸追問:“就這麽點事至於讓你把我次次掃地出門嗎?”

“如果只有這點問題我當然不可能趕你走。我沒辦法說的是當年答應你爺爺的事情。好吧,我會告訴你,所以不要再瞪我了。”

這一點卓逸多少有些察覺。如果不是自家爺爺發話,這位老人絕對抵抗不了自己的追問。那麽,爺爺究竟掩埋了什麽?

老人的目光悠遠了也許,仿佛想到了二十年的景象,他說:“你母親被殺的時候你只有五歲,受了刺激連話也不會說了。但是你爺爺可以確定你見過兇手,所以就從國外請回來一位心理學專家,給你催眠。”

“我怎麽不知道?”

看著卓逸驚訝的反應,老李頭笑了:“你才多大?這事沒人告訴你、你怎麽知道?其實,二十年前像我這樣的警察對心理學啊催眠啊這些東西是很陌生的,我甚至覺得催眠有點神神道道的意思,完全無法接受。所以,我堅持留在現場。”

“等一下。”卓逸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我被催眠的時候你就在當場?還有誰在?”

“你爺爺,那個心理專家和我,就我們三個。”幾句話說的有些心煩,老李頭白了卓逸一眼,“別插嘴,老實聽著。經過我就不羅嗦了,那個專家的催眠成功了,你也開始說出在案發當時所看見的。雖然你現在只記得一個穿著黑衣服的高大男子拿著刀,你母親的手抓著男人。但事實上,你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不知為什麽,卓逸不想聽下去。他的大腦陷入了卡機狀態,嘴巴微微張開,卻無法發出聲音。老李頭不再顧慮這個年輕人的感受,繼續說:“你看的人是,是你父親。根據你的敘述我們都覺得非常奇怪,那時候你還小,不會使用什麽描述性的語言。事後我跟心理專家分析了幾次。”

說到這裏,老李頭忽然停了下來。單手抹了把滿是皺紋的臉,沈悶而又落寞。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說:“去給我買盒煙。”

在最關鍵的時候被掐斷了,卓逸飛奔著去吧臺買了一盒最貴的香煙回來。他親自給老李頭點上,看著他狠抽了幾口,臉上流露出懷念的愜意。

“快說,你們分析出什麽了?”卓逸終於等不下去,追問。

“經過專家分析你幾句只有五歲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結論很奇怪。在你當時的眼睛裏看到的父親是忽然,不對,這麽說也不對。”老李頭琢磨著用詞,“應該說是‘憑空出現’的。”

“憑空出現?”

“對,沒有一點過程,這個人就像是……”老李頭又卡住了,他舉起雙手比劃著,“前一秒還是空地,下一秒就忽然多出一個人來。”八成是被自己的說法驚悚到了,老頭打了個顫,喝了口茶,繼續道,“剩下的分析結果還是很正常的,你所看到的事情經過是,你母親抓住了男人想要刺下去的刀,但是力氣過小還是被殺了,你父親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就像一個假人。”

“然後呢?”卓逸的手在不知的時候握成拳頭,過於用力使得每個骨節慘白起來。

老李頭把自己的茶推給他,淡淡地說:“沒有然後。說到這裏你就像發了瘋一樣的哭喊起來,專家只好停止催眠。並根據你爺爺的意思,封存了關於你父親的記憶。”

這就是老李頭堅持了二十年不說的事實,這就是爺爺為什麽強迫警方停止調查的原因。那個拋家棄子的男人,眼睜睜看著妻子被殺,兒子變成半個癡兒卻無動於衷!

他沒辦法去找爺爺質問,封存了那點記憶也是爺爺對自己的愛護。親人的關懷要如何冷著臉去打破真相?他不願意這麽做,也不想這麽做。但心中的一口怨氣卻無處發洩。不管是對誰的,爺爺也好,父親也罷,他甚至懷疑卓然都知道此事,唯有他被蒙在鼓裏。難怪每次自己要追查當年案子的真相時卓然總是暗示著放棄,因為父親默許了那個男人謀殺了母親!這種至親相殘的事實所留下的恨要怎樣化解?

離開茶館後,卓逸帶著老李頭先回家拿些東西,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讓老頭躲一陣子。一路上,卓逸面色蒼白始終不語。老李頭倒也沒後悔告訴他這些,只是不大喜歡這個一向有些傲慢的年輕人流露出隱忍不住的憤怒。他隨口問道:“你打算怎麽辦?““找到他。“卓逸堅決地說,“我要問問他為什麽。”

把老李頭安頓好之後,卓逸沖進了一家藥店。他的頭一直在疼,又不想回家拿藥,只好先吃點普通的止痛藥。他知道自己這個頭疼病很霸道,一般的止痛藥很難起效,所以他吃的藥量較多,疼是止住了,副作用心悸虛汗也隨之而來。他坐在車裏,在儲物箱內拿出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香煙,抽出一支,點燃。

華燈初上。大街小巷被步履匆匆的人們渲染的極是熱鬧。車內沒有打開暖風也沒有開燈,他微微有些發抖的手夾著香煙,猛吸一口,辛辣刺激著口腔和肺部,一陣惡心感讓他幹嘔了幾聲。

他試圖在麻木的腦子裏分析出老李頭那些話的線索,但這時候顯然是力不從心。他想回家,想跟俊陽商量商量,不知怎的他已經握住車鑰匙的手又放開了。

這種事能跟誰說呢?他心中苦笑。

當一個人的心裏積滿了憤怒和痛苦是需要一個發洩口的,不然總會在不久的將來以絕對不合適的方式爆發出來。卓逸自認還有些理智,卻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矛盾過。關於父親,他並不是忘得一幹二凈。也許是催眠的時間過了二十年,記憶中的那把鎖松動了,一些零星的碎片會偶爾冒出來。這些碎片是尋常而又溫馨的,所以,他無法想象冷眼旁觀妻子被殺的父親究竟是什麽樣子。

仰起頭,看著在眼前繚繞的煙霧,他在想著:你是主使嗎?或者說你無力阻止?不管怎麽樣,你都必須給一個明確的回答。所以,在我找到你之前,要活著!

晚上九點,卓逸回到了老宅。他要跟卓霖談談,盡管身體不適也必須這樣做。只可惜,卓霖和莊禮都不在,聽何媽說他們去郊外的公寓幫著爺爺和大爺爺安頓行程了。卓逸固執起來,決定連夜趕去郊外。

何媽攔住他,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個她看著出生的孩子,憂心忡忡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很好。”卓逸隨口說著,勉強一笑。

“騙人。”何媽不滿地說,“別人看不出我還看出嗎?是不是又頭疼了?這幾天累壞了是不是?聽何媽的話,去房間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本來是要拒絕的,但卓逸的身體似乎真的很糟糕。但是,不要住在這裏,他答應過俊陽晚上回家,所以,一定要回家。

當卓逸頭昏腦脹往家趕的時候,俊陽正在做著一種很古怪的訓練。客廳內被拉起很多線,線上每隔一點距離綁著一個小小的空瓶子,他手裏拿著特殊的器械蒙著眼睛坐在中間紋絲不動。客廳內安靜的幾乎沒有聲音,只有俊陽能夠聽見那難以捕捉的微小震動。所以,卓逸猛地推開門,一股勁風襲來吹響了客廳裏的叮叮當當。俊陽急忙掀開眼罩,一回頭發現狐貍好像很不對勁。

“怎麽了?”他起身迎去,話音未落已經把狐貍半摟進懷裏,詫異他蒼白的臉色和冰冷的手溫。

“送我回臥室,我需要好好睡一覺。”

要求簡單又明確,俊陽只好把人抱起來送入臥室。

燈不讓開,衣服不讓脫。一向有潔癖的公子反常到了極點,甚至催著俊陽馬上出去。後者看了看卷曲在床上的狐貍,默默地轉身離開。

這一晚他們在谷底被壓抑的昏暗籠罩,尋不到來自頭頂的那一縷光。笨拙的不知道怎麽相互尋求溫暖,只能回到自己的殼裏等待著第二天的天明。

天明,如期而來。晃著卓逸的眼睛帶來了一絲溫暖。他開始討厭一身的汗濕,沖進浴室洗了很久才出來。他想到了俊陽,不知道這人在昨晚能不能察覺到什麽。

“你在幹什麽?”在客廳發現了木訥的男人,完全搞不懂他坐在亂線和瓶子中間是因為什麽。走過去,仔細打量這些尋常又奇怪的東西,遂又發現在俊陽的手裏還有個小小的類似控制器的玩意兒,忍不住又問:“到底在幹什麽?”

“反應訓練。”俊陽掀起眼罩,解釋說,“這些線很特殊,綁上瓶子後會有傳電感應。我必須在不去看的情況下聽出是哪些瓶子被吹動,按下手裏這個相對應的按鈕。如果聽對了,不會有反應;如果聽錯了,貼在身上的感應電極片會發出微弱的電流。”

不知為何,卓逸一肚子火氣!一把扯掉俊陽黏在身上的電極片扔在一旁,氣哼哼地說:“你就是以這種方法自虐了一個晚上?”

“是訓練。”俊陽脫口說道,“跟你在一起時間久了,我在退化。”

聞言,卓逸促狹地笑著,下一秒忽然冷了臉,近乎於暴力的扯斷了這些有錢也沒處買的線,像是扔垃圾那樣順著大敞的窗戶丟了出去。

站在他面前的俊陽也冷了臉,扯掉還戴在額頭上的眼罩,再也不看憤怒中的卓逸,轉身去了浴室,浴室門被他弄出巨大的聲響,隔絕了這次不該有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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