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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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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2:50

俊陽的車停在緊靠餐廳的大墻外面。他一拳打碎了車鏡,撿起一塊碎片跑到墻下,一個縱身跳過墻的另一邊,穩住身體,健步如飛,在昏暗的校園裏就像是黑色的疾風沖向了大餐廳。

很快達到了目的地,他掏出匕首從外面撬開了窗戶,輕輕打開一半,利用倒車鏡的碎片映出內部的情形。反在鏡片裏的景物昏暗難辨,也只有他才能確定這條路是安全的。

無聲無息地進入了大餐廳後廚的一條走廊,握著匕首,朝著就餐大廳的方向而去。這時候,他聽到的只有安靜,看到的是有昏暗,仿佛卓逸從未來過這裏。

不,他來過,或者說他就在附近!懷著絲毫不遲疑的心情,他終於走到了擺臺前面,看到被打碎的手機時,不知為何,他的心狂跳起來!執拗的認為那只狐貍還沒死!

剛要轉身去找人的一瞬間,他發現了在對面墻根下的彈頭,貓著腰走過去拿在手裏,一眼認出這是跟殺了田壯壯的子彈一樣,來自同一把槍。豐富的作戰知識讓他意識到這是近距離射擊,那麽,狙擊手很可能還在這裏。

他並沒有因為這個認知而慌亂,這一次,他在地面上仔細地搜索著,很快就發現零星的血跡一直延伸到後廚內部。

狐貍受傷了!應該還不嚴重。他把彈頭收好,將匕首反握,順著墻根朝著後面走。

這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他沒發現有敵人隱藏在裏面,也沒有找到卓逸的身影。唯獨引起他註意的,就是有一整面墻的冷凍箱外面上了鎖,正在運作制冷機的顯示器發出明顯的藍色。

這一點他是清楚的,自從發生了命案,這裏一切的設備全部停止運作。所以,這個正在運作的冷凍箱內必然有什麽東西進去了。

俊陽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鏡片緊貼著地面扔出去,明亮的鏡片劃過整個後廚中央,帶著肉眼難以來得及看清的畫面在冷凍箱下面擱淺。

僅僅是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俊陽已經在鏡子中確認周圍無人,屋頂無人!他疾奔到冷凍箱門前,先是確定上面沒有被安置炸彈裝置,檢查完畢後用匕首割斷了明鎖,用力拉了幾下,門卻打不開。這才想起,狙擊手為什麽會把門鎖上。他敲著,喊著:“你在裏面嗎?是我,聽見了嗎?”

微弱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俊陽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忽然會覺得安心,過了大約有兩三分鐘的時候,裏面傳來一陣卡拉卡拉的聲音,門終於打開了。

裏面的人臉色蒼白,渾身都在發抖,他的右邊褲子已經被血染紅的大半。俊陽剛把手伸出去要攙扶,腳下的鏡子閃過一點亮紅。如臨死亡的感覺迫使著俊陽整個人撲在卓逸的身上,二人在子彈落在腳下的時候,雙雙跌入冷凍箱裏面。

這時候已經顧不得他受傷的事了,俊陽一腳把卓逸踢到一邊,以背部為軸心旋轉一百八十度,起腳踢門,落鎖,整個過程只用了不足兩秒的時間。

外面傳來緊密的槍擊聲,那些帶著消音器射中門的子彈形成了一道死亡線,囚禁了裏面的人。

卓逸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俊陽身邊,對方也不知道扶他一把。竟然大膽地貼著門,不知道在聽些什麽。

“餵,你……”

“噓。”俊陽告訴卓逸不要出聲,轉回來繼續聽。等到外面沒了子彈打中的聲音,他才說,“暫時不能出去。他換過兩次彈夾,有充沛的補給。在這裏,暫時安全。“卓逸忍著痛,磨著牙:“你不能殺了外面那個?”

“我沒武器,你也受傷了。”

想是最後那句讓卓逸的心沈澱下來,他觀察著此時的俊陽。雖然這人在眼下的情況中仍舊是木訥的,但從他眼中閃耀著的光芒怎麽都無法移動凝視他的目光。這人是內斂的,喜怒不形於色,或者說,這人本身就缺少一些作為“人”的感情色彩吧?

算算時間,從被迫切斷電話到現在,他只用了十八分鐘就找到了自己。雖然一樣被關進來,但是他是歷史上最快一個找到自己的人。

木訥、呆板、不懂得幽默甚至有些冷酷,齊俊陽還是一個令自己……

令自己什麽?感興趣?這樣說太膚淺了;不安?這樣說也沒道理;那此時心中對他渴望了解更多,希望接觸更深的想法是什麽?又該怎麽形容?

諸多種種的疑問,難住了卓逸。也是被寒冷的溫度打斷了繼續思索下去的勢頭,他徹底放棄了出逃的計劃,疲憊地說:“俊陽,你過來。”

俊陽知道他們在這裏是安全的,只要等到天亮就可以出去。但棘手的問題是,這裏太冷!真要等到天亮,他自己還好說,那只狐貍會被凍死!

聞聲,他朝他走去,對他說:“也許不用等天亮。我可以打電話找人幫忙,你想想人選,找警察還是找其他人?”

看著走到面前的俊陽,卓逸一股腦地沖進他的懷裏,徹底放松自己:“給卓然打電話,這時候不適合找雷彬。抱我一會,太冷了。”

抱住了瑟瑟發抖的人,剛剛緊繃的神經毫無預警地松懈下來。俊陽低頭看著他,良久才嘆了氣。雙臂用力把人緊緊擁到懷裏,慢慢地坐在地上。掏出電話聯系了卓然,對方的口氣恨不得順著電話爬過來。

安撫了那邊急得火上房的莊董,俊陽收起電話,抱著卓逸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也許,他們應該就這樣一直沈默下去,也許他們應該談談關於案子的事。至少俊陽不想跟懷裏的人談及除去案情以外任何一個話題。

但卓逸卻清清淡淡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不用。救你是我的工作。”說罷,他聽見懷裏人輕輕的笑,低下頭看了一眼。見他還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有一點笑意。不是嘲諷不是冷傲。

“你都在想這些嗎?”卓逸閉眼說道,“我是個很任性的人,也許跟我成長的環境有關。我不喜歡跟同一個人有長期的交往,除了孫辰以外。孫辰是我的同學,現在是我的律師,只有他從來不會追問我的過去,也不會婆婆媽媽叮囑我註意這個小心那個。說的直白一點,我是個不識好人心的家夥。”

一番話,只得來俊陽簡單的一聲:“與我無關。”

“我為下午的事向你道歉。”

下午?俊陽疑惑地看著他,看到他睜開眼睛,從未有過的鄭重。

“以後我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

“這事好像不是下午發生的。”

他要不要說的這麽精確?卓逸忽然紅了臉,這一次換做是他把臉扭到一邊:“我只是想緩和一下。”卓逸顧左右而言他,“你看,我們是夥伴,不應該冷戰。咱們的性格本來就跟尋常人不一樣,為了以後長期合作著想,總要磨合一下是吧。”

不等卓逸這些啰嗦話說完,俊陽插了一句:“我的確是不合法。”

呃!卓逸被噎的無言以對。不悅地擡頭看著他:“我在向你道歉,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該有什麽態度?”言罷,俊陽咂舌,避開了他的視線。被這樣一雙毫無雜質的眼睛盯著,他總覺得錯的那個是自己。他不適應這樣的感覺,轉了話題岔過去,“你說知道李凱陽怎麽死的?兇手呢,是誰?”

嘁,跟我打岔!卓逸不悅地撇撇嘴,只好強打起精神拔直了腰板,整個人都靠在俊陽的懷裏。他沒跟俊陽客氣,兩只手鉆進了他的衣服下擺,隔著襯衫取暖。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在衣服裏面摟著俊陽的腰,偷看他的表情。

哎呦,難得見到木訥狼臉紅的時候。卓逸偷笑著,並說:“案發當時的口供和現場搜查結果你都知道了。我給你點提示,比方說,有人接了一條電源線一直到就餐大廳的角落裏,這樣就可以操控後廚那邊擺臺下的微波爐。等到李凱陽準備使用微波爐的時候,看準時機就能引發爆炸。這樣一來,兇手必須了解李凱陽會進入後廚找鹵肉,也要了解鹵肉是冷的。除去這些之外,還必須計算好他使用微波爐的時間。對吧?”

這些分析俊陽已經想到了,確切地說他很早以前就想到了。他點點頭:“所以,李凱陽身邊的人最可疑。”

卓逸笑笑,更加緊密地貼在他的懷裏:“我再來給你個假設。首先,我們使用微波爐的順序是,先連接好電源,打開微波爐的門,把東西放進去關門,然後是設定時間、火力,最後按下開始。案發當時,李凱陽拿著鹵肉蹲在微波爐前面,當然了,他不會是第一次使用那個微波爐,知道它的使用順序。”

說著話的時候,卓逸的手在俊陽的衣服裏沒輕沒重的游走著。想要尋找新的溫暖。結果,他說的越來越專心,俊陽聽的越來越分心。他卻毫不自知地說,“那時候的微波爐已經被連接到多出的那根電源線,那麽,微波爐就該是‘有電’狀態,顯示屏上的燈是亮的。李凱陽看到顯示燈亮著自然不會再去檢查電源,只要直接打開微波爐的門就可以。”

俊陽猛地抓住他在衣服裏面亂摸的手,打斷他的假設:“好像有哪裏不對。按照你這種邏輯推論下去的話,那李凱陽在微波爐前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門,而不是連接電源。但,若是他先打開了門一定會發現裏面的易拉罐,也一定會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再把鹵肉放進去,關門,設定加熱時間。”

卓逸點點頭,跟著說:“對。這樣一來,順序整個就是錯的。打開門,拿出易拉罐、放入鹵肉、關門、設定時間、啟動,然後才是爆炸。”

“不可能。既然他已經把易拉罐拿出來了,那就不可能發生爆炸。”

他知道俊陽一定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但仍然覺得很開心。雙手不自覺地繞到俊陽的背脊上,緊緊地貼著,暖和了很多。他不顧俊陽深陷進謎團中的不解目光,索性把頭垂在人家的肩上。

過於親密的依靠讓俊陽很不自在,他的脖子僵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靠著自己肩頭的人。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卻未見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和迫切。這人只是單純的在自己身上攝取溫暖,依賴的摸樣像是一只畏寒的貓兒。

恍惚間,俊陽覺得耳根發熱,為了打破這不適的感覺,他催著他:“繼續說。”

“剛才說的推論有個前提,就是兇手必須提前用準備出來的電源線連接上微波爐,事實證明,那是徒勞的,不可能發生爆炸。那麽,我做了第二種假設,兇手把微波爐的插座連接在插排上,插排的插座才是連接到多出的那根電源線上。兇手要事先在微波爐電子程控裏設定好加熱時間,看到李凱陽進入後廚的時候把電源線插在就餐的大廳的插座上,等到李凱陽蹲在微波爐前面的時候,剛好運行完已經設定好的時間,發生了爆炸。”

聽完第二種假設,俊陽還是覺得不妥,他反駁道:“這樣也很難。比方說,兇手是如何掌控李凱陽進入後廚的時間?稍有差錯,計劃就會失敗。就算是兇手一直看著李凱陽的行動,也必須要在就餐大廳那個插座旁做準備,這樣才能知道李凱陽出否進了後廚,是否找到鹵肉等情況。這個計劃是以秒為單位來計算的……”

還沒說完最後的話,俊陽立時不敢動了。枕在肩上的人不知為何在他的頸窩連蹭帶扭,冷冷的肌膚相貼,竟擦出了炙熱的溫度。

“你幹什麽?”俊陽不解地問。

“冷,抱緊點。”

這時候俊陽才察覺到懷裏的人一直在發抖,他的心裏不禁泛出許多的疑問,似乎有些不理解莊卓逸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滿腦子案情。讓他感到陌生的問題勾起了他對他一個側面的興趣,問道:“你不擔心外面的狙擊手會進來,怎麽想的都是李凱陽的案子?”

卓逸笑了,打了個寒顫,回答他:“有你在,我不怕。我一早就說過,我需要你。”

又是這句嗎?當初就是因為這句話,他鬼使神差地留在了這裏,本以為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你明白了嗎?”卓逸打斷了他的思索,擡了頭。被凍的迷迷糊糊,也沒多少體力考慮兩人姿勢的問題。嘴巴就緊貼在俊陽的耳朵上,“兇手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案情的真相呼之欲出,俊陽忽略了耳邊灼熱的呼吸,急說:“不是安大偉?”的時候無意識地扭過臉看他。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他的唇。

盡管只是瞬間的一擦而過,也讓俊陽百般不適。他趕忙把臉轉回去,留下半個後腦給懷裏的人。只是再不會說話了,留在唇上的溫度熱騰騰的,燒灼了剛剛理清的案件線索,簡直是一塌糊塗。

這一個急中出錯,又變成了悶葫蘆,那一個蹙眉眨眼,好像還沒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很煞風景地問:“你怎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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