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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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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後。

魔界久未作亂,仙門日漸昌盛,凡間百姓們大多衣食無憂,過上了太平日子。

明月巔,清念仙尊已然仙逝,而今繼承掌門之位的,正是當年的星暉,如今的他,已是當之無愧的仙界砥柱。

高處月華殿上,紛揚的桃花樹下,站著個白衣翩翩的清冷身影,手持長蕭,奏出淒美動人的樂曲。蕭音娓娓動人,引得聽者落淚,豈知這吹簫之人,藏著怎樣的心事?

無數只鳥兒自四面八方飛來,在月華殿上方盤旋,待蕭音停止,仍久久不願離去。而他銘刻心上的那個人,除了每夜出現在夢中,五百年,再也沒回來過。

當年,墨君華與凜如霜先後墜入地獄之淵,緊接著,冰寒之氣從崖底釋出,地獄之淵的崖壁上倏然覆上了厚厚的冰霜。數萬年不滅的地獄之火,便從那日起,徹底熄滅,再也沒能覆燃。

這世上,唯有冰心訣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但能使地獄之火徹底熄滅,還需水之元尊的助力。於是,他滿心希翼,尋遍了深淵內外,然而終是沒能尋到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蹤跡。

她是否還活著?那天在地獄之淵深處,究竟發生了什麽?

也許,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但這是他唯一的念想,唯有相信她還活著,他才能逼著自己盡量積極的去面對這個世界,和這無盡無終的生命。

這些年學著凜如霜當初那般,漫無目的的在世間游走,希望能在某個不經意間,再度與她重逢。哪怕她再不認得他,哪怕她身邊陪著另外一人。他只要看到她,知道她還活著,就足夠了。

也曾萬念俱灰,也曾借酒澆愁。他終於體會到了凜如霜尋找他時的無助和煎熬,可任心中萬般苦楚,又與何人說?

初春時節,凡間正是萬物覆蘇,世間各處都是美景。

這是他第無數次走在尋找的路上,依然漫無目的,依然形單影只。城中逛了一遭,嫌太吵,這清冷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在人多處多待。

無奈,還是遵循本心,沿著碧波清湖,朝郊外走去。不知不覺,已立身深山之中。

此處景色一般,唯有不遠處那小小的瀑布和一汪清泉還算養眼,聽著周遭鳥兒清脆的叫聲,倒也清凈。正準備坐下小歇一會兒,卻忽聞風中,傳來幾聲熟悉的劍吟。

蕭雲賦搖頭自嘲一笑。是他瘋魔了嗎?竟生出幻聽了。

然而,微風拂過,又一次將這劍吟聲傳入他耳畔。

蕭雲賦精神一振:不是幻聽!

這是,靖海狂濤劍的劍吟聲……

這些年也曾多次得到她的消息,最終卻都是空歡喜一場。長久如此,他已不敢抱有太大期待,生怕又是上天與他開的玩笑。

戰戰兢兢,一路尋去,穿過重重密林,來到山中一處精致的小院。小院周圍是密集的竹林,這劍吟聲,正是從竹林中傳出。

沿著竹林幽靜的小路,一步步朝聲音傳來之處走去。劍吟聲越來越清晰,他的腳步卻越來越猶豫,緊張的連呼吸都放慢了許多。

直到竹林後那抹身影逐漸映入眼簾,他的神情,亦逐漸轉為驚喜。揚起唇角,露出久違的溫潤笑意。

視線中,正是那一身利落黑衣的單薄身影,長發高高束起,手中一把靖海狂濤劍舞得行雲流水。久違的身形,久違的劍法身姿,還有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顏容,不是凜如霜又會是誰?

察覺到他的到來,舞劍之人將動作停下,長劍負於身後,轉身看他,淺笑:“冷兄,好久不見!”

林中微風徐徐,吹起他的發絲,吹下一片片竹葉,落到凜如霜頭上。在世間走了五百年,各處的美景都看過,卻沒有哪裏的美景,比得上眼前的這一幕。

他走過去,為她拂去落葉,淺笑:“好久不見!”

“如霜,我回來了!”凜如霜身後,一身玄服的男子,肩上扛著只足有三百多斤的野豬,緩步走來。

這麽肥碩的野豬扛在他肩上,竟好似輕若無物,只是那雙眼眸,在看著凜如霜時還滿含柔情,轉向蕭雲賦時,瞬間便冷冽如冰。

反觀蕭雲賦,目光竟也冷了許多,唇邊的笑意也顯得生硬了些:“你也在。”

這個神情配上這個語氣,明顯看得出,他心中真正想說的是“你竟然還活著”。

傍晚時分,凜如霜在院中架起了火堆。三人圍坐在火堆前,手上拿著樹枝,烤著野豬肉。

香噴噴的野豬肉配以凜如霜親手釀造的桃花釀,摯友摯愛在側,一邊飲酒,一邊閑聊,實乃人間最為愜意之事。多年不見,積攢了太多的掛念,腹中藏有千言萬語,只擔心這夜不夠長。

便是在凜如霜的講述中,蕭雲賦得知了當年真相。

原來,墨君華墜入地獄之淵後,在魔神的保護下到了深淵之底。魔神想要將他吞噬,借助他的身軀再度逃出地獄之淵。而他為了阻止魔神,便毫不猶豫的跳進了地獄古河之中。

這條古河乃是魔界深邃古河的源頭,傳說可化去神魔之體,一旦墜入,形魂俱滅,再無來生。凜如霜借助冰心訣到達深淵底部,發現了沈入古河的墨君華,情急之下,便用水元尊之力,使出了冰心訣的最強之招,卻沒想到,因此造成了地獄之淵的冰封。

而那古河之水,也並非傳說中的那般可怕。只不過地獄之淵的惡靈,若沾染到河水,便會被腐蝕殆盡。魔神惡靈順理成章的被河水腐蝕,雖然腐蝕的過程中,墨君華也受了不小的罪,不過好在,最後終於沒事了。這一劫,他總算是闖過來了。

“沒想到,你那時身受重傷,還能使出那般強悍的冰心訣,”蕭雲賦笑意溫潤:“可是五百年了,你為何從不傳訊給我?至少讓我知道你還安好。”

面上雖是笑著,語中卻是難掩的痛楚和失落。

墨君華神色冰冷,聲音低沈:“便是因為她在傷重之時使出冰心訣的至強之招,導致內傷嚴重,修為大損,我才會把她藏起來,為她閉關療傷。我們出關才不過半年,以她現在的內力,即便傳訊給你,也會被你們仙界那些護守結界擋下。”

蕭雲賦蹙了蹙眉頭:“霜妹修為大損,你的修為不是還在嗎?”

墨君華冷眼看他:“你要我代她傳訊給你?”

蕭雲賦也覺得哪裏不對,挑了挑眉頭:“當我沒說。”

夜深了,皓月當空,繁星滿天。

吃飽喝足,三人一同躺在院中的草地上,枕著手臂看星星。凜如霜躺在中間,蕭雲賦和墨君華在她左右兩側。

“冷兄。”

“嗯?”

“今後有什麽打算?”

“留在這裏陪你啊!”

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了某處傳來的濃重殺氣。淺淺一笑,閉上眼睛,心中湧起一股黯然:“墨君華。”

“……”

“你若敢待她不好,我便將她搶回蓬萊。”

“……死了這條心吧!”

晨起,天邊剛剛現出第一縷金芒,蕭雲賦站在山巔,最後看了眼竹林中的小院。屋子裏的人還在睡著,對他的離去絲毫不知。

若她醒來,看到他不在,一定會難過吧?可他沒勇氣在她的註視下離開,也沒有勇氣跟她道別。有墨君華陪在她身邊,他也能安心了。

默了片刻,轉身,踏上行程。

陽光照在他身上,影子在身後拉的長長的,白衣的身影逐漸遠去,消失在路的盡頭。暖色的曙光,竟顯得那般淒清落寞。

他終於明白,蕭之夜為何總是四處漂泊,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下來。從今往後,他也將無休止的在世間漂泊。只是腳下的路,再不會那般茫然。

原來,有一種心境,叫心有歸處,居無定所。

——全文完——

番外集

番外一

千年過去,又是一屆雄山證道大會。

仙界近年來勢頭正盛,英才輩出,故此,今年前來證道的仙者,比上一屆要多出兩倍有餘。

凜如霜與蕭雲賦自當年地獄之淵冰封之後,先後銷聲匿跡。蕭雲賦曾傳訊過來,與他們報平安,並隱晦的告知了凜如霜尚存世間的消息。未央上神與軒轅璟等一眾故友,早早便開始期待,這一次的證道大會,二人是否會現身?

待到證道大會當天,未央與軒轅璟等人早早的登上論道席,等待著那兩人的出現,然直到夜幕夕沈,仍不見二人蹤影。

悻悻而歸,聚在昔日共同飲酒的月華殿上,看著滿樹落花,面對桌上美酒,滿目悵然。

“你說,隱龍真的還活著嗎?”未央問道。

軒轅璟輕笑:“老蕭的話,不會有假。”

“或許是他臆想出來的呢?以隱龍的性子,若是還活著,雄山證道這樣的熱鬧,她怎麽舍得錯過?”

空氣是許久的寧靜,直到多時之後,天空劃過一道流光,一封書信落在月華殿石桌上,信上還壓著一個玉質酒壺。

在場幾人眼前一亮,未央上神拿起酒壺嗅了嗅:“桃花釀!”

立即打開書信,見了信上那潦草如舊的字跡,不禁莞爾:“果然是她。”

軒轅璟早已等不及,蹙眉問道:“信上說什麽?”

一旁的陌逍遙、錦繡幾人,亦是用期盼的眼光看著未央。

未央沒急著給他們回覆,將信件仔仔細細的看完,欣慰一嘆:“她說,原本想來雄山與我們一會,不巧墨玉麒麟在她準備出門時受了傷,她不得已而放棄了行程。”

“……”

“……”

“……”

“原來這些年,隱龍一直與墨君華在一起。”陌逍遙道。

“她二人經歷了這麽多坎坷,幾次生死相隔,如今總算終成眷屬,我們該為她高興才是。”錦繡道。

“可是,神君怎麽辦?”未央一句話,讓氣氛又安靜下來。

一直沈默未語的軒轅璟,移動著輪椅去到月華殿邊緣,擡頭仰望無盡星河:“天地茫茫,無數繁華美景。玉蕭長劍相伴,踏遍世間山河,也不失為一種愜意。懷揣著思念,也不至空虛,只是身側無人,略感蕭瑟罷了。”

番外二

“你說你,這又是何苦?”竹林中的小屋,墨君華趴在床榻,衣衫半敞,露出結實的後背。凜如霜拿著藥在幫他擦拭背上傷口:“不想讓我去,好好說不就行了?犯得著拔自己的鱗片嗎?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麒麟!”

墨君華冷著一張臉,眉頭緊蹙,如墨的瞳孔幽深難測。

凜如霜為他擦好了藥,將藥瓶放到一邊桌上:“再說了,我就是去跟他們聚聚,有什麽好擔心的?”

說話間就要起身。

墨君華伸出一只手,抓住凜如霜的手腕,一把將她扯到床榻上。

凜如霜“啊”的一聲,還未及回神,已經被墨君華壓在身下。擡眸,撞上墨君華森冷的眸子,微怔。

墨君華微微瞇起眼眸:“隱龍君,你既已落入本尊手上,永生永世,都休想離開本尊半步!”

看著墨君華衣衫下袒露的胸膛,凜如霜柳眉微挑,富含意味的揚起嘴角。

忽得一個翻身,將墨君華反壓在身下:“那就請魔尊獻上色相,給本龍非禮非禮。”俯身,氣息撲在墨君華面上:“若敢有絲毫反抗,本龍生吞了你!”

床幔放下,床榻傳來某人無奈的驚叫聲:“啊!你這女人力氣怎麽這麽大?”

“凜如霜,你到底是不是個女人!”

番外三

暗獄森林中的秘境,小院的堂屋中,君無淵與墨君華並肩跪在搓衣板上,低著頭不敢言語。

慕灼華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茶,凜如霜站在她身後幫她揉肩。半晌,慕灼華放下茶杯,幽幽問道:“說吧!外頭那塊石碑怎麽回事?”

跪著的二人渾身一顫,齊齊轉頭看向對方。

“都怪你!”

“是你立的石碑,怪我幹什麽?”

“我還不是為了你!”

“你不也是為了你自己!”

“你個不孝子,還敢頂嘴!”

緊接著,二人被丟到結界之外。擡頭看那石碑上,字跡有了變化。上書“姓君、墨者不得入內”。

凡間的某處,蕭之夜與蕭雲賦正對坐在酒樓桌前悠閑飲酒。

墨君華與君無淵雙手環胸坐在他們旁邊,冷著一張臉看著他們。

君無淵:“跟我們去暗獄森林。”

二人不語。

君無淵:“十壇桃花釀。”

二人充耳不聞。

君無淵狠了狠心:“再加靖海狂濤劍譜。”

二人又是對飲了一杯。

墨君華緩緩起身,自腰間取下一塊腰牌放在桌上,聲音低沈,咬著牙道:“從今往後,魔界的兵將隨二位調遣。暗獄森林和竹林小築,再不設防。”

二人立即起身:“走!”

番外四

仙界收到喜訊,凜如霜與墨君華生了個兒子。眾仙者好奇不已,紛紛猜測,這孩子是只小麒麟呢,還是一條小冰龍?

奈何他們並不知道凜如霜與墨君華隱世之地在何處,於是,眾仙者只能以法力傳送的方式,向凜如霜與墨君華道喜,並送去賀禮。

竹林小築,瀲小寶坐在屋內桌上,抱著一只肥的流油的豬肘子,吃的頗香。吃肘子時,身軀偶爾會如觸電般抖上一抖,長長的耳朵直直豎起:“嗶!明月巔星暉仙尊發來賀電,贈易水鞭一支!”

話音落下,“吧嗒”一聲,桌上多了個錦盒。

“嗶!青霜閣凜青竹藥神發來賀電,贈銀鐲一對!”

“嗶!青雲壇逍遙上神發來賀電,贈入學優惠券一張!”

“嗶!靈山發來賀電,贈育兒秘籍一套!”

“嗶!藥王谷醫神發來賀電,贈醫藥三折卡一張!”

“嗶!蓬萊神君發來賀電,贈‘如何當個好魔尊’、‘暴揍爸爸的108種方法’等視頻教學一套。”

欸?似乎哪裏不對……

墨君華看了眼桌上堆積的賀禮,皺了皺眉頭,卻也沒來及多想。凜如霜面容疲憊,安靜的躺在床榻熟睡,墨君華懷中抱著冰玉麒麟,滿眼寵愛,生怕這可愛的小東西哭起來,吵到凜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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