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在十分努力的控制心智，與魔神爭奪意識。但正如蕭雲賦所料，他根本敵不過魔神，當下的清醒也只是暫時的。一旦他撐持不住，在場的幾人，豈有一人能活命？

未央看出情勢危急，立即伸手去拉凜如霜。凜如霜卻是避開了他的拉扯：“我不走！”

“隱龍！”未央焦急道：“墨君華撐不了多久了，你還在堅持什麽？快跟我們走，不然他會殺了你的！”

聞言，蕭雲賦眉頭緊蹙。

若魔神當真控制了墨君華的神智，整個三界都要毀於墨君華之手。就算他們此時逃得過，也終究要與眾生一同死在這場三界浩劫之中。唯有將墨君華殺之，才能保護凜如霜，蒼生也將免過此劫。

眼下墨君華的暫時清醒，便是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最後的機會。蕭雲賦心下一橫，握劍的手掌緊了緊，腳下發力，劍尖直刺墨君華後心。

這一攻勢，正奮力與魔神抗爭的墨君華自然沒有覺察。但站在墨君華身前的凜如霜，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

容不得多想，上前將墨君華抱住，一個轉身，擋在了劍尖之前。

好在蕭雲賦及時收住腳步，將劍勢停住。難以置信的看著凜如霜：“如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我當然知道！”凜如霜轉身看他，目光堅定：“我說過，不會讓你們傷害他。”

“可他已經是魔神了！”蕭雲賦道：“這三界蒼生，你也曾豁出性命去守護，若事情再發展下去，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就一切都來不及了。你就忍心看著你曾守護的這一切，都毀在墨君華手上嗎？”

未央亦是心生不忍，無奈勸道：“隱龍，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件事，我們不能由著你。別再錯下去，大局為重啊！”

“未央兄，竟連你也這麽說？”凜如霜目光冷冽：“若不是他墨君華，可有今日的玉未央？魔神惡靈在身，非他所願，事情還沒到不可逆轉的地步，你們就忍心殺了他？”

“若到了那時，我們有誰能殺得了他？”未央垂眸：“我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這一步，可一邊是三界蒼生，一邊是魔神，我們沒得選擇。”

陌逍遙亦是勸道：“隱龍，我知道你重情重義，可三界安危當前，容不得你感情用事。”

“三界蒼生，怎能用他的命來換？”凜如霜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看著面前幾人：“如果你們一定要逼我在三界和他之間做出選擇，好，那我告訴你們。從今往後，什麽大局、什麽三界，統統都與我無關！我只要他活著，只要他在我身邊，為了他，什麽三界什麽上神之位我都可以不要！”

“霜妹！”蕭雲賦深感無奈，欲再開口相勸，奈何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實在不知要拿凜如霜如何是好。

墨君華此時神情之痛苦，顯然已經有些撐持不住。若是錯過了這一機會，不知墨君華會不會被魔神徹底吞噬。到了那時，便是真正的三界末日了。

事情到了此時，絕不可再拖延。陌逍遙一聲厲喝：“算了，多說無用！隱龍，得罪了！”

話落，持劍飛起，劍勢淩厲，直直朝凜如霜沖去！

然還未等他靠近凜如霜，忽見墨君華身形一閃，持墨玉長刀擋住了他的攻勢，周身洶湧的魔氣將陌逍遙逼退開去。

身側，未央又揮劍而至，墨君華轉身抵擋，手臂稍作用力，便將未央擋出老遠。

蕭雲賦緊跟而上，未寒神劍攜化魔之力強勢攻來，亦是被墨君華設法破解。

三人輪番攻擊，攻勢密不透風，絲毫不給墨君華喘息之機。而這一次，墨君華卻只是一味抵擋，似乎有意相讓，並無半點殺意。

凜如霜知道，墨君華是不想傷了蕭雲賦等人，不想讓她失望。可蕭雲賦等人卻是招招奪命，毫不留手。

一邊要抵抗魔神、不讓自己的意識被魔神所控，一邊要以一敵三。加之對手的步步緊逼和不斷使出的殺招，如此失衡的戰鬥，沒過多時，墨君華已是渾身的傷口，漸顯不支之象。

凜如霜再看不下去，躍身加入戰圈，揮劍將蕭雲賦三人擊退，隨即將九天龍吟刺進腳下泥土之中。便聞聲聲龍吟掣響，一條墨色巨龍自龍吟劍中盤旋飛出，將凜如霜與墨君華護在其中。

凜如霜抓住機會，抱住墨君華，搖身化作冰龍，飛上天際，轉瞬間消失在雲端。地上只留一把九天龍吟劍，幽幽的散著金色華光。

七魂見狀，亦是搖身飛離當場。

蕭雲賦仰頭看著凜如霜離開的方向，默了片刻，上前將龍吟劍從泥土中拔出，轉身：“走吧！”

身影頹然，落寞無力。

明月巔議事殿，蕭雲賦扶著額頭坐在高處的椅子上，面前的未央來回踱步，神情焦急：“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隱龍究竟帶墨君華去了哪裏？若再耽擱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大殿之下，眾位掌門尊者神情凝重，一籌莫展。

陌逍遙嘆道：“隱龍此回是怎麽了，一定要護著墨君華？我知她對墨君華情重，卻不知她也會如此感情用事。”

見蕭雲賦一直閉目不語，未央走到他面前，問道：“神君，你倒是說句話呀？”

蕭雲賦放下手臂，輕道：“霜妹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她會這麽做並不奇怪，換做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可我們總不能讓她這麽下去。”未央道：“我們之中就數你最了解隱龍，你一定知道她會去哪兒。”

蕭雲賦垂眸：“我……”

未央焦急：“莫非連你也要置三界安危不顧嗎？那日隱龍帶著墨君華離開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追上去，卻放任他們離開。神君，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蒼生蒙難？”

蕭雲賦半晌未語。想起那日戰鬥之時，墨君華刀法招式的處處相讓；想起凜如霜含著淚說出的那句：“你答應過我的。”

為了三界，他違心與墨君華一戰，可違心一次已經備受煎熬，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這些日子，又承受了怎樣的內心譴責。

起身，不理會未央等人追問的目光，擡步走出大殿。

漆黑的洞室之內，四周燃著暖色的燭火。墻壁邊緣的石臺上，墨君華盤膝而坐，凜如霜坐在他身後，運轉冰心訣，為他調息混亂的經脈，穩下暴亂的魔氣。

收功提氣，睜眼起身，看到墨君華面色恢覆，笑了笑，擡袖為他擦去額上汗珠：“你先休息會兒，我去弄些柴禾。”

轉身朝洞外走去。

墨君華起身，大步走到她身後，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擁住。

凜如霜微怔：“你怎麽了？”

墨君華閉目，在凜如霜發上輕吻：“我這具軀體，也不知還能撐多久。若是靈魂被魔神吞噬，我會不會再也記不得你？”

“說的什麽傻話？”凜如霜笑著將他推開，捧著他的雙頰：“你是魔界至尊，是不敗戰神，不管多強大的對手，你都一定能戰勝。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話，我們還有生生世世的路要走，你絕不可輕言放棄。”

看著她清澈的雙眸、明媚的笑顏，墨君華淺笑著點了點頭。

離開洞室，外頭伸手不見五指。凜如霜擡手在指尖喚來冰氣，靠著冰氣霜白的光芒，沿著洞窟狹窄的通道，走到通道盡頭。盡頭處是一面山壁，凜如霜搖身化作流光，自山壁穿過，再現身時，已在山外。

外頭是無邊無際的密林，此時已是深冬，地面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樹木的枝條也掛著許多白雪，銀裝素裹的世界，倒也賞心悅目。

在漆黑的山洞待得久了，看到這樣的景象，凜如霜心中的壓抑之感散去大半，深吸了口氣，心情愉悅。

然而，待凜如霜擡起頭，瞥見前方樹上那倚在樹杈、坐姿瀟灑的白衣身影，輕快的心情頓時消散。腳步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雙拳緊握：“冷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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