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半月過去。

這半月間，墨君華一直守在山腳下，只想在凜如霜出關的第一時間見到她。君無淵也在這裏陪他一起等，因為……

他老婆也在山裏頭。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煩躁時，君無淵會起身鼓搗鼓搗花草，若有毒蟲蛇蟻從身旁經過，他便更是來了精神，隨手弄些草棍兒、石子的逗它們玩兒，還總想拉上墨君華一起。

墨君華卻始終坐在旁邊的石頭上，從不理會君無淵。只不過看著君無淵時的眼神，越來越嫌棄。

這不，君無淵又待煩了，實在找不到事情做，起身左右轉了兩圈：“墨兒，來跟我過上幾招，我看看你的功夫有沒有長進。”

墨君華深吸了口氣：“沒心情。”

君無淵上前拉他：“怎麽就沒心情了？快點，閑著也是閑著。”

墨君華將他的手掙脫，略有些不耐煩：“父尊，每次見不到母神你都這麽吵，我真佩服如霜，當初竟能在你們這兒待上兩年時間。”

君無淵雙手掐腰：“臭小子，敢嫌棄我？”

擼了擼袖子，正準備打兒子，忽聽得高山一陣巨響。轉身看去，山體現出一道裂隙，冰藍、金色，兩道流光從裂隙中飛出。落下之時，現出黑衣、白裙，兩道身影。

白裙女子落身之後，看到山外的這一幕，冷冷瞥向君無淵：“你要幹什麽？”

君無淵的表情立馬轉為笑意，將袖子放下來，迎到女子身前，拉著她的纖纖玉手：“灼華，你可終於出關了。”

墨君華站起身來，對女子抱拳作揖：“母神。”

慕灼華點了點頭，隨即活動了下筋骨：“唉！這些日子可真是辛苦，我先回去睡上一覺。”

說完，與君無淵走了開。

如此，此處就只剩下墨君華和凜如霜。二人目光對視，片刻後，會心一笑。

瀑布下的溪流邊，凜如霜與墨君華並肩坐在一塊圓石上，赤著腳，感受清涼的河水。

自相識，很少有機會能這般安靜的獨處，二人都享受於這來之不易的氛圍。即便不說一句話，有身側之人相陪，已是歲月靜好，心滿意足。

水中魚兒愉快的嬉戲，時不時的有魚游到他們腳邊，轉上一圈，再搖著尾巴游走。凜如霜看著這些魚兒，“咯咯”一笑。

見她開心，墨君華也不知不覺的揚起嘴角。

“君華，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凜如霜道。

“什麽？”

“師父姓君，你為什麽姓墨？”

墨君華淺笑：“我也姓君，起初父尊為我取名為君華。後來接管魔尊之位時，因我的真身是墨玉麒麟，父尊便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了個墨字。”

凜如霜仍感疑惑：“為什麽要加這個字？”

墨君華笑意淡下：“因為他要跟魔界劃清界限，跟魔尊這個稱呼，劃清界限。”

凜如霜明白過來。君無淵與慕灼華的仙魔之戀，是不被世人接受的，在這種情況下，墨君華的身世，一旦入世，定會遭人議論。

二人拋卻一切過往和責任隱世相守，便是要與世間的一切做個了斷。即便是親生兒子，在離開之後，也應盡量減少牽連，這不僅是為了他們自己，也是為了墨君華。

不過，總覺得君無淵此舉，是不願承認墨君華這個兒子。

墨君華仰身枕著手臂躺在圓石上，看著蔚藍的天空，只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當初一直不理解，父尊和母神擁有那麽強的法力，怎麽舍得退出江湖？如今總算明白了。如霜，等你的傷好了，我們也去找個這樣的地方隱世可好？”

凜如霜面色猶豫，未曾回答。

她即為上神，便身負護佑眾生的責任，她還沒辦法像灼華上神那般拋下一切。

身在江湖，要退到何處，才不是江湖？

墨君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當她是羞怯不語。依然淺笑著，滿目憧憬：“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龍，還是麒麟？”

凜如霜枕著手臂躺在他旁邊，學著他的模樣看著天空，幽幽道：“本上神可沒想過要嫁人。”

墨君華側頭看她，眸子微冷：“我們可是拜過堂的，你想反悔？”

凜如霜撅嘴：“你我拜堂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怎麽能作數呢？”

墨君華蹙了蹙眉頭，翻身壓在她身上，按住她的雙手，冷眸微瞇：“那便生米煮成熟飯，看你從是不從！”

話落，俯身吻上她的唇。

凜如霜如今重傷未愈，遠不是他魔尊的對手。想要將他推開，卻連手腕都動不了。無奈，只能任他索取。

這個吻，熱烈而霸道，包含了幾千年的熱切思念。幾次生死離別，無數個日夜的刻骨煎熬，終換得今日重逢。只是眼下的美好，又能停留多久呢？

許久，墨君華才擡起頭。松開凜如霜的手腕，轉而捏起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眸中，蘊含著濃濃深情：“認命吧，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都擺脫不了我了。”

凜如霜瞇了瞇眼，將他推開，反壓在他身上，捏住了他的下巴：“也好啊！以魔尊這等姿色，本上神也不虧嘛！”

墨君華怔了怔，隨即忍不住一笑。想自己堂堂魔尊，放眼整個三界有何人敢如此待他？如今調戲不成，卻被這個小女子反調戲。這生生世世，他就這麽栽在凜如霜手上了。

啟唇剛要說話，卻忽覺眼前一片血紅。擡手捂住眼睛，閉目再睜開，仍是一片血紅，緊接著，竟覺魂魄一陣撼動，渾身經脈陣陣劇痛，墨君華面現痛苦之色，握緊雙拳喘著粗氣。

發覺他的不對勁，凜如霜捧著他的臉頰，不住的喚著他的名字：“君華，你怎麽了？君華，君華！”

似是被她的聲音喚醒，墨君華的呼吸漸漸穩下，身上的痛苦也有所減輕。閉目揉了揉額頭，再睜眼，視線中的血紅也慢慢散去。驚魂未定的看著凜如霜，目光有些茫然。

木屋內，墨君華與慕灼華對面而坐，慕灼華運轉了冰心訣，美眸輕閉，將掌心抵在墨君華眉心。凜如霜緊張的站在桌邊，身旁的君無淵拍了拍她的肩，輕道：“沒事的，不必擔心。”

慕灼華收起功法睜開眼，垂眸若有所思。墨君華的面色仍有些蒼白，見慕灼華露出這樣的神情，心中頓時沒了底。

凜如霜擔憂問道：“師父，君華到底怎麽了？”

慕灼華笑了笑：“可能是你之前用火蓮幫他聚魂時，魂魄沒有穩固。稍作調息，應該就沒事了。”

“這樣！”凜如霜松了口氣。

墨君華站起，拉住凜如霜的手：“這麽擔心我？”

凜如霜似乎沒心情與他玩笑，掙脫他的手，走了出去。

墨君華淺笑，擡步跟在她身後。

待兩人走出屋子，慕灼華的笑容淡下，目光轉為凝重。

君無淵在她身側坐下：“灼華，說吧，墨兒身上，究竟發生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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