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道法至尊說出這三字，凜如霜冷的渾身一抖。下意識的擡起眼眸，卻剛巧撞上道法至尊冰冷的目光，又是渾身一抖。

狠狠咽了口口水，難以置信的擡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道法至尊堅定的目光，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凜如霜心中沒了底。

要知道，蕭雲賦可是道法至尊唯一的親傳弟子。當初從蕭雲賦的口中，聽了許多他師徒二人的過往。她很清楚，在道法至尊心中，蕭雲賦不僅是愛徒，更是陪伴在身邊多年的至親之人。

蕭雲賦是為她而死，如今道法至尊找上她，她只覺心中發虛。為了緩解緊張，輕咳了兩聲，這才壯起膽子，在眾仙者的註視之下走到比武場下方，對道法至尊抱了抱拳：“不知法宗找我何事？”

道法至尊冷眸微瞇，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叫我什麽？”

凜如霜心中一慌，僵硬的擡手撓了撓鼻尖：“法……法宗。”

道法至尊長嘆了口氣，將雙手負於身後：“你承襲了我全部的功法，難道不該喚我一聲師父嗎？”

“啊？”凜如霜瞪大了眼睛，又是咽了口口水。片刻後，目光黯然，眼簾垂下：“您，您不怪我？”

“我為何要怪你？”道法至尊淡聲道：“那是他甘願為你做的，況且……”

況且，他也曾這般犯過傻，蕭雲賦的選擇，他懂。

目光稍有柔和，冰冷的語氣也放緩了些：“你讓我失去了唯一的愛徒，不該還我一個嗎？”

聞言，凜如霜稍有怔楞。

未央見她沒有反應，忍不住擡手推了她一把：“還在等什麽？快叫師父！”

凜如霜猛然清醒，連忙跪地，擡頭看向道法至尊，表情是少有的正經。字正腔圓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話落，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道法至尊自練武場的臺階一步步走下，俯身將凜如霜攙起：“你的另外兩位師父，乃是我之摯友，放心，他們那邊，我自會前去說明。”

凜如霜淺笑：“多謝師父！”

道法至尊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吧，上論道席。”

話落，身形化作流光，消失於當場，轉瞬間，身形已在論道席上，理了理衣擺，在一塊巨石上盤膝而坐。

未央雙手掐腰，羨慕的嘆氣：“你可真有運氣，這遠古三大高手，如今都是你師父了。”

凜如霜牽強的笑了笑。這運氣，對她來說簡直是場驚嚇。

未央忽得抓起她的手腕，轉身便走。

凜如霜一聲驚呼：“未央兄，你幹什麽？”

未央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睛：“你沒聽剛才法宗說嗎？走，跟我上論道席！”

話落，也不等凜如霜回應，腳下發力，縱身躍起。

凜如霜還沒來得及反抗，人已經站在了論道席上。

軒轅璟轉動輪椅行至道法至尊落座的巨石之下，恭敬抱拳：“藥王谷軒轅璟，見過道法至尊！”

道法至尊對他點了點頭，看著他時，目中隱隱有些惋惜。

醫神軒轅璟，曾經也是輝煌無二的人物。醫術高超、為人正直，門下弟子在世間游走，救死扶傷、懲惡揚善，個個都是為世人稱讚的優秀仙者。

可惜，他此生救過無數人，自己卻落了個殘廢的下場。

凜如霜隨著未央走上前來，對軒轅璟笑了笑：“軒轅前輩！”

可這笑意，卻在觸及軒轅璟雙腿處空蕩蕩的衣襟時，淡了下去。

“虧你還記得我！”軒轅璟沒好氣道：“在外浪了這麽多年，連封信都沒有，我還以為你早把我忘了。”

本以為以凜如霜的性子，定是要耍耍嘴皮子、狡辯抵賴，與他鬥上幾句。然而，凜如霜根本沒有這個心情。

在他膝前跪下，如犯了錯的孩子般，低頭伏在他膝上，閉目輕喃：“對不起。”

聲音，竟有些哽咽。

軒轅璟微怔。

當年的凜如霜，樂觀開朗、笑對人生，即便遇上再艱難的事，也都是積極面對，從未消沈。

如今，表面看來，她還如當年那般貪玩愛笑，可隱藏在暗處的頹廢、落魄，又有誰知道呢？

那些口口聲聲知道她很難過、可以體會她心情的人，真能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嗎？

若是如此，有誰能告訴他，凜如霜是從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著這樣的凜如霜，軒轅璟那滿腹的責備，一句也再說不出口。擡手撫了撫她的頭發，輕嘆：“罷了，回來就好。”

道法至尊的出現，遠在眾仙者意料之外。不過這並不影響眾仙者論道的心情，反而有道法至尊在場，眾仙者的表現欲更強，那些不安分的仙者，也收斂了許多，不敢再造次。

下方仙者們談論正歡，論道席上，凜如霜整理了心情，也與未央和軒轅璟聊起這些年修煉的經歷來。道法至尊坐在一旁，聽著幾人說話，時不時的點點頭，目中是掩飾不住的欣賞。

凜如霜對二人說起自己未能飛升的原因，似乎非常苦惱。

軒轅璟感到不解：“你從前不是不在意這些嗎？法力到了這個地步，上神這個稱謂，對你來說不過是個虛名，你怎會如此執著於飛升？”

“因為飛升成神，從此便有無盡壽命。”凜如霜擡手撫了撫自己的左手手腕，那一處，有一圈彩色的鱗片，已跟隨她多年：“他身在輪回之中，輾轉於陰川和凡世之間。可這麽大的天下，我找不到他。”

軒轅璟輕嘆：“一世找不到，可以等下一世。”

“可下一世，我若忘了他們怎麽辦？”凜如霜黯然道：“他二人為了我在輪回中受苦，我唯有記得他們，走在尋找的路上，內心才能好受些。”

話落，轉身走到論道席邊緣，遙望遠處的山川連綿、雲霧漫天，目中充滿希翼：“飛升之後，我便可修習預言之術，待修成，也許能探知他們身在何處。我飛升為神，不為名傳天下，不為世人之敬仰，只為在無盡輪回之中，能再見他們一面…… ”

“會找到的。”未央走到她身後，笑著說道：“我倒是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句心法，竟能難住你隱龍君？”

凜如霜默了片刻，輕揮衣袖，化出一片流光，流光逐漸匯聚，在身前空中凝出兩行字。

未央擡眸看去，喃喃讀出來：“風月無古今，情懷自淺深。”

凜如霜點頭：“這句心法，該要靜下心來，封閉五感，專心修習。可無論我如何專心嘗試，都無法突破當下的境界。”

聞言，未央和軒轅璟都是疑惑起來：“怎會如此？”

凜如霜在功法之上的悟性，他們都是十分清楚。冰心訣心法極其深奧，從古至今，多少仙者試著修習，最終都因無法參破其中玄妙而無奈放棄。而凜如霜經過鉆研，如今已經修到了最後一層。這等天賦，是連他們都望塵莫及的。

他們都相信凜如霜在修習之中不會出什麽差錯，可若是用對了方法，卻是為何遲遲不能突破？

苦思無果之下，三人同時想起了什麽，互相對視了一眼，轉頭看向道法至尊蕭之夜。

冰心訣乃是凜如霜的恩師灼華上神的獨創心法，道法至尊與灼華上神皆為上古之神，且兩位又是多年的摯交。有他在，還擔心找不到原因嗎？

凜如霜只怪自己之前為什麽沒想到？當下便是立即走到了道法至尊盤坐的巨石之下，仰頭看著這位帥到驚天動地的至高神，面上帶著期望，目中閃著光芒：“師父，您可否為徒兒指點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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