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但暮歸途在暗處，他想殺你。我知道你不會再回到我身邊，可我不想看到你出事。”

“說完了嗎？”凜如霜轉身背對著他：“感謝魔尊不殺之恩。但我必須提醒你一句，你若不殺我，遲早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話落，擡步朝山下走去，背影清冷。

墨君華站在原地，看著凜如霜一步步走遠。直待那抹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才依依不舍的轉身離開。

輕風吹過衣角發絲，孤寂的身影，淒冷蕭瑟。

終究是他負了凜如霜，可他為凜如霜所做的一切，又算什麽呢？難道僅因為當初絕路之時做出的選擇，便能抹殺他所有的付出；不管他如何悔恨彌補，都無法被原諒了嗎？

……

“姑姑，您去哪兒了，可急死我了！”

凜如霜剛剛回到青雲壇，便見茉兒急匆匆跑過來。

方才與墨君華一見，心中的憤恨和殺意還未及收起。現下，她不得不強行壓制情緒，扯出一抹淺笑：“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茉兒跑到近前，拉著凜如霜的手：“師父四處都找不到您，都快急瘋了！碰巧神君又來看您，聽說您不見了，差點掀了青雲壇。您快跟我去大殿，神君著急著呢！”

凜如霜擡手摸了摸鼻尖。

她不過離開這麽會兒功夫，青雲壇就亂成這樣？蕭雲賦和陌逍遙也太大驚小怪了。

不過她必須要想想，待會兒要怎麽跟這二人解釋才好。

來到青雲壇正殿，沒等進門，便聽得裏頭傳來蕭雲賦怒極的聲音：“她如今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一旦遇上危險可怎麽辦？陌逍遙啊陌逍遙，你怎能如此大意？”

並非是他過分緊張，實在是青雲壇最近怪事太多，現在明俊慘死，錦晟又離奇失蹤，任何危險的事都有可能發生。他實在怕極了，怕會再次失去凜如霜。

聽著蕭雲賦這般大怒，凜如霜不禁咽了口口水。待會兒見了蕭雲賦，恐怕免不了要挨他一通訓斥。

茉兒拉著凜如霜跑進殿內，笑著喊道：“神君，師父，姑姑回來了！”

偌大的正殿，除了蕭雲賦和陌逍遙之外，還聚集了很多青雲壇弟子。在凜如霜出現之後，所有人全部朝她看過來，空氣倏然靜下，仿佛時間停滯了一般。

被這麽多目光註視著，凜如霜感到渾身不自在。擡頭看到蕭雲賦那一臉的火氣，就更是後背發涼。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笑容生硬的對著大家揮了揮手：“嗨！大家都在啊！”

知道蕭雲賦氣得不輕，凜如霜都已經做好了被蕭雲賦當眾責罵的準備。

可蕭雲賦卻似乎松了口氣，目光柔和下來，隨即身形自原地消失。再現身，已在凜如霜身前。

勝雪的白衣在他落地之後仍輕盈的飄飛著，沁人心脾的蓮花香氣縈繞在凜如霜周圍，連同那個溫暖的懷抱，溫柔的將她包圍起來。

“你去哪兒了？”

這聲音，竟有些顫抖。

溫潤的呼吸響在耳畔，懷抱緊了又緊。凜如霜將雙手環上他的腰身，左右思慮，還是決定實言相告：“墨君華來了，我剛與他見過面。”

那雙手臂又是一緊。

凜如霜輕道：“放心，他不是來殺我的，只是來告訴我一些事。”

蕭雲賦當然知道墨君華不會殺她，他擔心的也不是這個。

眉頭蹙起，滿心不安，遲疑著問道：“他……都跟你說了什麽？”

凜如霜將蕭雲賦輕輕推開，面色顯得有些凝重：“我正想與你商議此事。他說暮歸途回來了，還說這些事全都是暮歸途所為。冷兄，他說的是真是假？若確有其事，仙界也該有所動作才行。”

聞聽此言，蕭雲賦松了口氣：“我也正在調查此事，你放心，我不會讓暮歸途再興風作浪。”

青雲壇中有一處不小的蓮花池，蓮花池上建著一座木棧橋，通往湖心中間的小亭。

凜如霜與蕭雲賦並肩自木棧橋朝湖心亭走去。看著池中枯萎的蓮葉，蕭雲賦嘆了口氣：“又將入冬了。你一向畏寒，還是盡早回隱龍山才好。”

“不急。”凜如霜道：“冷兄，陌兄方才可有與你提起牛牛的事？”

“嗯，”蕭雲賦道：“念星急於求成，一味去走捷徑，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一關。若他挺得過去還好，若挺不過去，便只有墮仙成魔了。”

凜如霜點頭：“這孩子意志力頑強，正努力與心魔做鬥爭。我相信他，一定能戰勝心魔。”

“對了，”凜如霜忽得想起了什麽，腳步頓下，側身面向蕭雲賦：“方才墨君華跟我說，暮歸途就躲在青雲壇中。若他所言屬實，暮歸途會躲在何處？”

蕭雲賦不急著回答，拉著凜如霜走進湖心亭。

亭中地上擺放著一張長案，二人各自坐在長案兩側，蕭雲賦拿起茶壺，一邊為凜如霜沏茶，一邊說道：“霜妹，你可知道暮歸途所使用的長生之法，是怎樣一種法術？”

凜如霜想了想：“奪舍重生之術。占據他人的軀體，吞噬軀體主人的魂魄。吞噬之後再加以修煉，一旦成功，不僅性命能得以延續，法力也會比之前更為強悍。”

“沒錯。但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蕭雲賦故意賣了個關子，知道凜如霜好奇心強，不動聲色的端起茶杯，只等凜如霜追問。

凜如霜清澈的眸子微瞇，雙手墊著下巴伏在長案上，一臉慵懶。那意思很明顯：就算我不問，你也是要說的。

蕭雲賦無奈，輕抿了口茶，緩聲道：“靈魂奪舍，想要成功，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奪舍者要與軀體的原主人進行意識較量，勝的一方，才能成為軀體的主人。不過即便勝了，成功奪舍之後，也會給他留下一些後患。”

“後患？”凜如霜疑惑：“什麽後患？會死嗎？”

“倒也沒那麽嚴重，不過，也有可能比死更痛苦。”蕭雲賦道：“經過奪舍吞噬，軀體原主人的記憶和思想，會與奪舍者融為一體。暮歸途上一次的奪舍對象，便是個溫潤如玉、笑如春風的少年。他無法擺脫原主人的性格和習慣，因此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陷入意識混亂，分不清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自己。”

凜如霜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性情那麽多變，經過這麽多次的奪舍重生，也不知他現在擁有多少人的記憶和人格。如此，果真是一種折磨。”

蕭雲賦點頭：“據墨君華推斷，暮歸途目前還並沒有奪舍成功。意識較量階段，是暮歸途最難熬的階段，也是他最弱的時候。我們有無極玉刃在手，若能在這時找出他來，想除掉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凜如霜低眸沈思：“他很有可能就混在青雲壇弟子之中，可青雲壇弟子這麽多，要怎麽才能找出他來？”

話剛說完，凜如霜忽得面色一凝，擡眸看著蕭雲賦。

蕭雲賦怔了怔：“怎麽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凜如霜蹙眉想了想，喃喃念道：“為什麽偏偏找上我……”

“你在說什麽？”蕭雲賦不解。

凜如霜神情嚴肅起來：“今早路過牛牛門前，聽到他在屋子裏自言自語，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現在想來，有些不對勁啊！”

蕭雲賦精神一振：“他都說了些什麽？”

凜如霜回憶道：“他說，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會讓你得逞……這些話，不像是在對抗心魔，更像是……該不會，暮歸途新的奪舍對象，是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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