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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簡直是胡鬧!”

淳於翌輕松地笑道,“我這不是完好無損嗎?”

“你就得受點教訓,才知道事有可為和不可為!皇上昨日在上書房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

淳於翌沈下臉色,轉身就走。

月山旭追上去,仍然用他那悶鐘一樣的聲音,喋喋不休地說,“他讓你好好看管太子妃,別再讓她惹是生非,你自己卻在這裏挑釁西涼人。今天不過是幾個小角色,還能被你嚇唬住。若是李綏在這裏呢?你也敢這樣!”

“為什麽不敢?”

月山旭看了看左右無人,毫不客氣地給了淳於翌一拳,“我看你是腦袋發昏了!所有人都擔心李綏以此為借口再在邊境挑食,你卻還在火上澆油。大佑若是輕易就能蕩平西涼,奕宸還會戰死沙場嗎?!”

淳於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絲,冷冷地看著月山旭,“我不管!”

月山旭上前抓著淳於翌的衣領,“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狹隘?這麽不顧大局?我看這個太子妃留不得!”

淳於翌抓住月山旭的手臂,“我警告你,不許動她一根毫毛!我的太子妃,我會負責,不用你們一個個都來告訴我,應該怎麽做!”

月山旭手上用力,淳於翌就更用力,兩個人在無聲地較勁對峙著。他們自幼認識,從把對方視為生命裏最重要的朋友開始,從未為何事爭吵至此。月山旭從淳於翌的目光裏,讀到了不容置疑的堅決。到了此刻月山旭才明白,那夜淳於翌去將軍府不是出於一時沖動,他對太子妃的愛,早已經深入骨髓。

月山旭松開手,淳於翌便也松開,兩個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一個看左邊,一個看右邊,誰都不開口說話。

月山旭悶悶地說,“如果李綏不肯善罷甘休,太子妃會有大麻煩。”

“啰嗦!”

“翌,你好自為之。”月山旭掉頭就走,走了幾步,微微回過頭去,發現淳於翌還站在原地。他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雖然生氣,卻還有隱約的歡喜。多少年了,第一次看見好朋友如此在意,如此想要為一個人拼盡全力。人一旦有了想要守護的東西,就不會再意志消沈,毫無戰鬥力了吧?

換種角度看,也許這並不是壞事。

至於李綏這個蠻子,月山旭沈下目光,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好知道大佑不是人人都任他宰割的。

忽然,他發現這個空間,除了他們並不是沒有旁人。

那個站在大樹旁邊,全然未覺自己已經被人發現的姑娘,好像是太子妃身邊的宮女?她怎麽會在這裏?

綠珠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淳於翌,內心像是漲潮時海水,激烈地拍打著海岸。

從剛才到現在,她親眼目睹他毫不畏懼地站在彪悍兇狠的西涼人面前,親眼看見他跟月山旭爭執。他說的話裏對小姐的維護偏袒,都讓她深深地震撼。

她從來都不相信,帝王家會有真正的愛情。她有的時候,也覺得小姐實在是不適合皇宮,更不適合做太子妃,太子休妻,是最好的選擇。可當她發現,太子在用自己的肩膀,默默地為小姐撐起一片天空的時候,多年來對於皇室和男人的厭惡,好像慢慢改觀了。

她願意相信,他是有情人。就像下一刻會馬上到來,而花謝了定會再開。

作者有話要說:我擦,我寫著寫著,怎麽感覺綠珠要歪了,靠。。。。

第四十五本經

三天以來,荀香的腦海裏面總是浮現他的眼神。

沈痛的,執拗的,深黑的。像是一筆隨意潑出去的濃墨。

她時常把腦袋埋進膝蓋裏面,在那樣狹小逼仄的空間裏,內心好像淺淺的溪水一樣清澈透明。

她知道自己又做錯了。她好像真的不適合皇宮,因為沖動不顧後果這樣的個性,已經跟著她十幾年了。

身後的人總是很小心刻意地來來去去,飯菜總是擺在手邊的那張矮桌上,永遠冒著熱氣。

如果有人這個時候跟她說,跟我走吧,離開這裏。她也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剛這樣想完,腦海裏面又出現了那個人的眼神,她立刻笑了笑,否定了自己近乎卑鄙的想法。哪有可能這麽容易地走掉呢?她已經這麽難受,這麽喘不過氣,那在這個皇宮裏將近二十年的他,心裏的感覺又是什麽樣的?

羨慕一只飛鳥,甚至一條池中魚吧?很可憐。

荀香想,如果李綏要報仇,大不了她就躺在馬廄前給馬踩幾下就好了。只要不給他添麻煩。

“小姐。”綠珠輕輕地叫了一聲。

坐在窗前的荀香動了動,回過頭來,咧開嘴笑,“你回來啦。”

綠珠有些意外,近前一看,發現荀香正拿著筷子,捧著米飯,桌子上的菜已經消下去一半。綠珠大喜,“小姐,您肯吃東西了?之前真是擔心死奴婢了!”

荀香拍了拍胸口,“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胃口自然也就好啦。你剛才去哪裏了?”

綠珠也不避諱,倒了一杯茶遞給荀香,“去見太子殿下了。”

“他……還好嗎?有沒有因為我的事情被皇上罵?”

綠珠驚訝地看著荀香,若是往常,小姐定是暴跳如雷,大罵太子,這次竟是一反常態,還在替太子擔心?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綠珠臉上的笑意更深,坐在荀香的身旁,把剛才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荀香。說完之後,她發現荀香的眼睛發紅,好像在強忍著淚水。

“小姐……”綠珠拍了拍荀香的背,荀香撲進綠珠的懷裏,低聲啜泣起來,“都是我害的。因為我,皇上肯定更不喜歡他了。我怎麽這麽笨?我怎麽還是像在敦煌的時候一樣?如果李綏不肯放過我,一定要打戰,怎麽辦?”

“小姐,這件事情不能全怪您。李綏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換做奴婢,也想要好好地教訓他!雖然不知道小姐用什麽方法把他傷成那樣,但奴婢也覺得小姐沒有做錯!”

荀香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綠珠,你心裏肯定不是這麽想的。”

“小姐為何這麽說?”

“因為你不會撒謊,一撒謊就會臉紅。其實你不用安慰我,這件事

有多嚴重,我心裏很清楚。不過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讓別人幫我背黑鍋的!”荀香站起來,拉著綠珠的手說,“我想見太子。”

“好,奴婢這就去請太子殿下來。”

荀香坐在房中,把飯菜全都安安靜靜地吃完。她其實也不知道,一會兒淳於翌來了,自己要講什麽。只是想見他,想把自己的決心告訴他。

過了一會兒,門外看守的禁軍整齊地叫了聲,“太子殿下!”隨後大門打開,淳於翌負手,慢慢地走了進來。擺著一張臭臉,好像是很不情願來一樣。順喜和綠珠都沒有跟進來,大門重又緩緩地關上,大殿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淳於翌看到桌上的飯菜都已經見底,心中稍稍松了口氣。肯吃飯,就說明沒有在賭氣了。

荀香先開口,“對不起,我錯了。”

淳於翌坐在榻上,看著荀香,這幾天以來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好像隨著這簡單的一句話,全都煙消雲散。究竟從何時開始,他已經把一生的感情和情緒,都當做賭註,壓在了她的身上?

“跟西涼的那場戰役我自己參加過,知道西涼人有多麽野蠻難纏。我沖動,魯莽,一心只想著為珊瑚報仇,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李綏如果一定要找一個人負責,你就把我交出去,當做一個交代吧。”荀香一口氣說完,低著頭等淳於翌的反應。他也許會生氣?也許會過來,狠狠地踹她兩腳。如果是那樣,她倒覺得輕松些。

“你以為這麽容易嗎?”淳於翌平淡地說,“這件事交給我,你不要管。”

荀香擡起頭,直視著淳於翌幽深的眼睛,“我知道不容易!我這道這件事很嚴重,不是說幾句話就能夠過去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躲在你的背後,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去承擔!我跟你不一樣,把我交出去了,最多就是受些處罰。但是你如果有什麽事,這場鬥爭就等於是輸了。輸了,你就會死!我不要你死!”

淳於翌楞住,荀香已經沖過來,撲進他的懷裏。

他曾經耿耿於懷,為什麽她的眼淚為別的男人而流。如今看她為自己哭得像是淚人一樣,反而恥笑自己先前愚蠢。如果可以,願傾盡所有讓她快樂,怎麽舍得讓她流一滴的眼淚?

他伸手拂去她的淚水,微笑道,“別哭。傻丫頭,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你沒事,我也會沒事。你要相信我。”

荀香搖頭,用力地搖頭。

淳於翌低頭,親吻她的嘴唇,氣息都吐進她的口中,“就算天塌下來,都有我替你扛著。我是你的丈夫,如果護不了你,我情願死。”

荀香伸出手,用力地按住淳於翌的嘴唇,雙目怒瞪著他。

淳於翌摸了摸她的頭

發,把她擁進懷裏,“李綏雖然兇悍,也不是沒人能治得了他。我有辦法讓他閉嘴,不敢再提這件事。”

“真的嗎?”

“真的。”淳於翌低頭看著荀香,無奈道,“只要你以後少給我找些麻煩就好。香兒,我一直想問你,你脖子上戴的那只飛鷹怎麽不見了?”

“我把它收起來了。當太子妃不用擔心沒有錢花。何況我這輩子,也出不了這皇宮了吧。”

“你戴著它,就因為它是黃金打造的,可以換錢?”

某人回答得理直氣壯,“對啊,不然呢?”

“……”

蕭天蘊入宮已經三日,淳於瑾卻一直在娥皇宮中看書作畫,沒有去見。

炎如玉一直派人來詢問,宮中的大宴也已經辦了兩場,淳於瑾卻一直沒有公開露面。她明白,對於眼高於頂的蕭天蘊來說,庸脂俗粉是絕對入不了他的眼的。最好的人,值得相當的等待。

當等待的時間如若太長,又變成了故作姿態,所以今日是個好時機。

淳於瑾仔細檢視自己的妝容,滿意地點了點頭,宮女奉承道,“天底下沒有比公主更美麗的女子了。”

“光美麗沒有什麽用。”淳於瑾攏了攏袖子,“換一身清淡點的衣服吧。”

“是。”

宮女在幫淳於瑾換衣服的時候,無意間提起了前幾日在宣政殿,大將軍荀夢龍和兵部尚書徐望山以為內兵制改革一事發生了劇烈的爭執,還有隨後太子妃傷了西涼三皇子的事情。

淳於瑾看了宮女一眼,“後宮不得幹政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小心禍從口出。”

“不是奴婢說的,宮裏都已經傳遍了。說太子偏袒太子妃,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情,居然只是關了禁閉。大臣們還說,如果李綏不肯善罷甘休,就要太子把太子妃交出來!東宮現在岌岌可危呢。”

“住嘴!”

宮女驚了一下,低下頭,“奴婢知錯。”

禦花園的池塘中,接天荷葉無窮碧。幾朵芙蓉,艷麗姿色,引得蜻蜓往返停佇。

蕭天蘊站在玉欄前賞花,沈沖隨侍在旁。蕭天蘊問,“我聽說,這幾天大臣都在逼東宮交出太子妃?”

“是。”

“東宮反應如何?”

“具體的末將不知道。不過以東宮的資質,最後也只有把太子妃交出來,才能平息此事吧。”

蕭天蘊掃了沈沖一眼,“你對東宮的資質,似乎不是很認可?”

“恕末將直言。東宮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非但在朝中沒有任何的建樹,連可以依賴的母家勢力都沒有,如何能夠與宜姚公主爭奪儲君之位?簡直是不自量力!而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為了平息眾怒,應該第

一時間把太子妃交出來。一味地包庇袒護,只會失了人心。”

蕭天蘊搖了搖頭,目光森冷,“沈沖,你還不夠了解東宮。幼年我只覺得他婦人之仁,可這些日子,我又知道了些頗有趣的事情。”

沈沖還想繼續問,看見公主的儀仗正朝這邊過來,連忙低聲提醒,“殿下,公主來了。”

蕭天蘊回頭,見一個服飾極為清淡的絕色佳人,正慢慢地往這裏走過來。她身上穿著一件綠色的紗裙,似荷葉般清新素雅,猶如撲面春風。妝容淡卻細致,難掩天生麗質。行走間的氣質雍容沈穩,表情活潑而不失分寸。他見過的諸多女人中,這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淳於瑾見到蕭天蘊,內心也頗為欣賞。拋開長相不說,他跟蕭沐昀一般年紀,卻比蕭沐昀更為堅穩。不愧是大梁如今當家主政的皇太子,更不愧是一手創建了飛鷹騎的奇才。

“太子殿下。”淳於瑾微笑地打招呼,卻沒有行禮。

蕭天蘊微微頷首,“公主。”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作者有話要說:綠珠沒有歪,這裏面要歪的人太多了,再歪就暗黑系了。

我果然二更了,仰天長嘯三百聲,快,表揚我!

第四十六本經

流霞宮的夜晚,平靜得嚇人。像是一個巨大的黑盒子。

綠珠本來在前面提著燈籠照亮夜路,後來索性躲到了荀香的身後,哀戚戚地看了周圍一眼,“上次李良娣被關起來的時候,流霞宮的宮人就被趕走了大半。這次李良娣一病不起,珊瑚又死了,這流霞宮就越發陰森了。小姐,會不會鬧……?”

“綠珠,你別自己嚇自己。”荀香拍了拍綠珠的手背。

不知道哪裏傳來的一聲貓叫,嚇得綠珠尖叫著往外跑。荀香無奈地看了看手裏的燈籠,決定獨自前去。

寢殿裏點著幾盞宮燈,模糊的光亮增添了一些詭譎的氣氛。荀香慢慢地走到床前,見李繡寧平躺著,面容安詳,好像只是熟睡了一樣。

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隨手把燈籠放在一旁,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堂堂的太子良娣,居然落到這樣一副下場。偌大的流霞宮,一個下人都沒有不說,連守衛的禁軍都被撤走了。

皇宮裏的人,最會審時度勢,也最能體會世態炎涼。

“繡寧,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荀香握住李繡寧略顯冰涼的手,低聲說,“聽不見也不要緊。我問過太醫,他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能夠醒,我攢了幾個故事,反正也沒有人願意聽,不如說給你聽,好嗎?”

荀香一個人,在漆黑的宮殿裏面,繪聲繪色地講起故事來。窗外的老樹,伸出形狀奇特的枝椏,安靜地挺立著,好像是唯一的聆聽者。忽然,老樹劇烈地晃了晃,一個影子從窗口躍了進來。

起初荀香並沒有發現,直到看見地上橘黃的燈影裏一個黑色的影子,才有些驚恐地僵在原地。她本來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平日裏也沒做虧心事。可這樣的夜裏,這樣的宮殿,這樣一個突然出現的影子,莫名其妙地就讓她恐懼了起來。

“珊珊珊瑚。”她的聲音有點顫抖,“你別嚇我。”

那個影子動了動,似乎飄近了一些。而後一個清雅的聲音,仿佛一道驅散陰霾的光亮,響了起來,“究竟是你嚇我還是我嚇你?大半夜裏,叫一個逝者的名字,可不吉利。”

荀香隱隱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壯著膽子回過頭去,發現是在溫泉行宮見過的那個富貴的公子。她頓時有些吃驚,“你,你怎麽進來的?”

慕容雅淡淡一笑,“走進來的。”

“宮裏這麽多禁軍守衛,你,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慕容雅的目光落在李繡寧身上,“看她。”

荀香立刻擋在床前,向前伸出兩只手,“我警告你啊,這是太子良娣,就是太子的女人。你,你就算有什麽歪念頭,也趕緊收回去。我不會讓你過來的!”

慕容雅溫和地看

著荀香,“太子妃,謝謝你。我沒想到,在這座冷漠的宮殿裏,在這個你爭我奪的東宮,還有人肯把寧兒當做朋友,願意在她受苦受難的時候來看她。怪不得太子視你為珍寶,你確有一顆明珠般的心。”

荀香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後腦,“你別給我灌迷魂湯。我把不把寧兒當朋友,跟你合不合適來看她,是兩回事。”

“我不是來看她的,是來救她。太子那邊你也不用擔心,就是他把禁軍和宮人全部支開的。”慕容雅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說了聲“勞駕”,荀香就不得不乖乖地讓開。她剛剛是不是聽錯?太子故意把人都支開,放一個陌生的男人到繡寧的宮裏來?這要是傳出去,別說繡寧說不清,就連在場的她都說不清啊!

“能不能麻煩你為我們把風?”

“啊?”

“我找不到別人幫忙,拜托你了。”慕容雅說得十分誠懇。而且他的長相,實在是太正氣,讓人聯想不到壞蛋兩個字。荀香雖然有些為難,但既然是太子的意思,她這個太子妃沒有理由不配合。

荀香乖乖地走到殿外,關好了門,一個人坐在門前看月亮。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長得如此秀美,談吐氣度又不像是個普通人,對繡寧還這麽關心,太子據讓知道他們的關系……“哦?”荀香恍然大悟,這世間除了誠王慕容雅,應該沒有第二個人了吧。

雖然不知道她不知道李繡寧和誠王之間的恩恩怨怨,但就憑誠王敢孤身一人闖進異國的皇宮就可以看出,他有多在乎李繡寧。

既然這麽在乎,又為什麽要讓她嫁給別人?

荀香撓了撓頭發,覺得還是不要想的好。就憑她那顆腦袋,就算再多長出兩顆,也弄不明白那些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

不知道幹坐了多久,身後的門被打開。慕容雅一只手扶著墻,一只手捂著胸口,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荀香連忙過去扶著他,“你沒事吧?”

慕容雅輕輕擺了擺手,“沒事。太子妃,勞你隨我去一個地方。”

“嗯。”

“你知道安平宮怎麽走嗎?”

“知道是知道,不過你要去安平宮幹什麽?那裏住的是西涼人。”

慕容雅微微點頭,“我知道。我去還債。”

荀香和慕容雅走到流霞宮的宮門口,看見綠珠在光亮處走來走去。

綠珠看見荀香,本來要迎過來,在看到慕容雅的時候,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幾轉經年,在命運這片森林裏,走失的人走失了,相逢的人註定要再度相逢。

慕容雅似也有些意外,向前走了幾步,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綠珠?”

綠珠看著眼前人熟悉

的輪廓,內心無限感慨,“誠王殿下,好久不見。”

“你怎麽會在這裏?”

“奴婢是太子妃的貼身丫環,隨太子妃嫁進宮中來。”

慕容雅鎖眉,“你怎麽……”

綠珠搖頭道,“昨日之日不可留。往事請不要再提。”

慕容雅會意,沒有再追問。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些不願觸及的過往,他們視它為洪水猛獸。有的時候,無心比有情好。

綠珠也沒有問慕容雅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只是走到荀香的身邊,低聲問,“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裏?誠王若是被禁軍發現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一定要去安平宮,我也沒辦法。”

綠珠想了想,走到慕容雅的面前,“奴婢倒有一個辦法,不過有些委屈殿下。”

“但說無妨。”

“一個大男人深夜在內宮行走,實在是太惹眼了,但若是一個內侍,就比較不惹人註意。殿下既然執意要去安平宮,倒不如喬裝一下再去。不僅是為了您的安全,也是為了太子妃的安全。”

慕容雅想了想,顯然內心糾結了一下,才答應,“好。”

綠珠很快弄來一套內侍的衣服,慕容雅換過之後,三人盡量挑僻靜的路往安平宮走。沿途雖然遇到了幾路巡邏的禁軍,但見是太子妃,也不敢多嘴,都予以放行。

還沒到安平宮,就聞到一股嗆人的藥味,不時從宮中傳出幾聲哀嚎和詛咒。

荀香不會西涼話都知道詛咒的對象肯定是自己。

李綏一旦養好了傷,一定會第一時間跑去東宮,二話不說地把她揍成肉泥。這點覺悟,她已經做好了。

慕容雅喘了口氣,回頭看了綠珠一眼。綠珠會意,站在門外說,“奴婢就不進去了。”

守門的西涼人看見荀香,各個都心有餘悸。在他們的心目中,三皇子李綏天生蠻力,鮮少遇到敵手,更別提把他打至重傷。這個太子妃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也不知道會什麽妖術,竟能讓三皇子重傷至此。

荀香清了清嗓子,“我要進去,見你們皇子。”

西涼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這個時候,站在荀香身後的慕容雅用西涼話說,“太子妃要向你們的三皇子道歉,請讓我們進去。”

西涼人這才聽明白,連忙側身讓開。

李綏躺在床上哀叫連連,聽到有人進來,咒罵了一聲。荀香沒有聽懂,慕容雅雖然聽懂了,但裝作沒有聽見。

荀香走到床邊,看見李綏被包得像是個粽子一樣,只露出兩只森森的眼睛,忍不住想笑。但李綏看清楚床邊站著的人是荀香以後,立刻伸出手,想要抓住荀香。慕容雅及時打開了他的手,把荀香往

後拉了一些,自己則擋在前頭。

“哪來的奴才?不要命了?!”李綏呵斥一聲,曲腿踢過來,卻被慕容雅一掌化解。

李綏這才發現,站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什麽奴才,而是自己的妹夫,南越的誠王慕容雅。

“你,你怎麽在這裏?!”

慕容雅在床邊坐下來,微微笑道,“三哥,你傷得不輕呀。”

“都怪這個死丫頭,待我好了,非叫她好看!”李綏挺起身子,目光惡狠狠地盯著荀香。荀香有些心虛,幹笑了兩聲,“野人,別那麽大火氣,傷身體。”

“老子告訴你,這件事情沒完!我要把你會妖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大佑的皇帝。到時候,看太子能不能保得了你!!”

慕容雅拍了拍李綏的肩膀,仍然笑得和煦,“三哥好像覺得這件事情是太子妃做錯了?那死在三哥手底下的那個可憐的姑娘,又要找誰伸冤呢?依我看,這件事情,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綏心中頗有些忌憚這個妹夫。不僅因為自己的胞妹是他的王妃,更因為南越雖然不及大佑和大梁強盛,這些年來卻能夠安於一隅。誰都知道南越的皇帝沒什麽本事,連皇位都是撿來的。真正讓南越屹立不倒的,是這個誠王慕容雅。

“那,那怎麽行?!我的傷就白受了?!”

慕容雅收起笑容,手似無意地按住李綏的痛處,疼得李綏嗷嗷亂叫。

“三哥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你害死了一條人命,間接害得我最心愛的女人臥床不起。如果真要追究起來,本王的不痛快,是不是要找令妹發洩呢?”

李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軟肋就是胞妹李翩翩。他們的母妃死得早,許多年來二人相依為命。李綏視李翩翩為命根子,舍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慕容雅,你敢!”

“令妹既然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要怎麽對她,全憑我高興。你若是還不肯善罷甘休,執意要找東宮的不痛快。那我只能把我的不痛快,全都加諸在王妃的身上。他日,王妃若是向三哥哭訴我沒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啦~~~~

第四十七本經

“慕容雅,你!”李綏想要起身跟慕容雅理論,卻被慕容雅按住傷口,疼得冷汗直流。這幾天,李綏一直覺得自己的左手沒有什麽知覺,問過太醫,太醫卻說只是一時的。他只要想起那日馬蹄從他的身軀上踐踏過,心中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狂燒。

他不會輕易地善罷甘休。

慕容雅似是知道他所想,口氣仍然溫和,卻用荀香聽不懂的西涼話說,“三哥,我不是來與你商量的。當日,你以西涼與南越國永息刀兵,來換我誠王妃的位置,何嘗不是一種制肘?你已將籌碼送於我的手上,玉碎或是瓦全,便在你一念之間。”

李綏雙目圓睜,從眼中飛出了無數的眼刀。饒是站在遠一點的荀香都覺得後背發涼,但慕容雅自巋然不動,仍然笑望著李綏,不知道他們談話內容的人,還會誤以為他們是什麽知交好友。

半晌,李綏才從牙縫裏面擠出一句話,“這就是你當初答應娶翩翩的原因?”

慕容雅起身,甩給李綏一個冷漠的背影,“我有得選嗎?”

李綏看著他的背影很久,左手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右手的疼痛卻是真實存在的。他的內心說不清是什麽情緒,最後張嘴說了一聲,“好,我放過她。”

荀香心口的一顆大石轟然落地,感激地看向慕容雅。

“謝謝三哥。今夜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怎麽對你的手下說。”慕容雅舉步往外走,風儀依舊優雅。但荀香旁觀,卻覺得那身影過於清冷,沒有什麽生氣。

“誠……,你等一下!”荀香追出安平宮,四處都沒有看見慕容雅的身影。綠珠疾步走過來,低聲對荀香說,“王爺走了,他讓奴婢轉告小姐,今夜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李良娣。小姐,我們快回宮吧,晚了叫人發現,又要說不清了。”

“好。”

在回宮的路上,荀香拉著綠珠問,“你跟誠王,是不是很熟?對不起,我不是想故意提起以前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繡寧喜歡的人,究竟是怎樣的。”

綠珠溫婉地笑道,“奴婢知道小姐的意思。南越國的大巫祝曾說過,誠王殿下‘生而神靈,靜淵以有謀’。這是極大的讚揚,所以南越的先皇很在意這個兒子,一心想要他繼承帝位。可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繼承帝位的變成了誠王同母的哥哥,誠王殿下便成了沒有實權的王爺。但在朝堂之上,萬民心中,誠王殿下賢而愛才,順天之義,威望遠遠地高過皇帝。”

荀香有些詞沒有聽懂,但大概能夠明白意思。誠王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那你知道他和繡寧之間的事情嗎?”

綠珠搖了搖頭,“這大概是奴婢離開南越之後發生的事

情了。不過就奴婢對誠王殿下的了解來看,他不是一個三心二意的人。”

荀香卻仍有些心結,“李扁是他現在的王妃,繡寧是他真心喜歡的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知道要偏向哪一個。”

綠珠剛要說話,前方的苑花園裏起了不小的喧嘩,好像是禁軍在追擊什麽人,火光通亮。荀香暗叫一聲不好,拉著綠珠迅速地向前跑去。

羅永忠指揮禁軍分成幾個小隊,“所有人聽著!刺客是一個穿著內侍服裝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不辨。一隊去搜查西邊的各處宮殿,二隊去禦花園的角落再看一遍,三隊再到附近問詢一下,看有沒有人發現刺客的行蹤……”

禁軍聽命,各自散開,火把的光亮慢慢地在地上移動。

羅永忠走到站在一旁的巧蓮身邊,“你真的看仔細了嗎?”

巧蓮用力地點了點頭,“奴婢給小姐端了一碗銀耳粥,看到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從流霞宮裏出來,然後就……”

巧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趕到的荀香開口打斷,“大半夜的,怎麽這麽多人?”

羅永忠回頭看見荀香,連忙小跑著過來行禮,“回稟太子妃,巧蓮姑娘說看到行蹤可疑的男人在流霞宮出沒,末將懷疑是刺客,就召集了人馬仔細搜索。”

荀香看向羅永忠身後的巧蓮,笑著問,“巧蓮,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流霞宮去幹什麽?”

巧蓮內心一慌,下意識地說,“小姐說口渴,奴婢就去廚房拿銀耳粥。路過流霞宮的時候,看見……”

荀香奇怪道,“廚房在宜蘭宮的東面,你怎麽會路過在西面的流霞宮?而且你是徐良媛的貼身丫環。按理來說,宜蘭宮那麽多宮女,為什麽去廚房端銀耳粥這種小事,要你來做?”

“這,這……”

綠珠上前一步,把巧蓮推到荀香的面前,“小姐,依奴婢看,也別問了。擺明了是有一些人故意在流霞宮外面監視,捕風捉影,想要抓住李良娣什麽把柄!真是欺人太甚!李良娣都病成那樣了,你們還想幹什麽?”

“你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我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巧蓮揚起手欲打,卻被綠珠迅速地抓住,狠狠地往後推了一下,“還想打我?你以為我是珊瑚,任你欺淩的嗎?告訴你,以前在我們家光丫環就有三百多個。對付你這樣的角色,還用不著我們家小姐出馬。巧蓮,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

站在一旁的羅永忠,偷偷地瞄了一眼荀香,見她毫無勸架的打算,索性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巧蓮見爭不過綠珠,為了避免吃虧,說了兩句狠話

,就匆匆地跑遠了。

荀香叫住羅永忠,“你讓禁軍別再找了,如果傳到皇上或是後宮,會引起不小的恐慌。說到底這是東宮的家務事,與刺客根本就沒什麽關系。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羅永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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