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兒，裏面依舊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東仔這才小心翼翼開了門。

剛開門，外面的月光照進來，正好可以看到屋子裏的雕像。東仔乍一看以為是人，嚇得差點關上門要走。但是想到剛才那雕像就在這個位置，才定了定心，探頭往裏面瞅了一眼。

此時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老祭司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地上有泔水滴的痕跡，一直延伸到供桌旁。

東仔大概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第一反應就覺得供桌後面有密道。他學著那些武林大俠的樣子左敲敲，右錘錘，直到指頭被瞧得發痛，也沒有找到什麽密道。東仔揉了揉手指，又去觀察那撻撻部落女人的雕像，他捧住雕像嘗試著轉轉，忽然聽到哢嚓一聲，雕像邊上的一面木頭強“吱呀”一聲，轉出一個四十度，正好供一人通過。

他覺得這次可真是奇遇，通常武俠小說裏才有的幾關居然會在缶廬寨的部落裏遇到。東仔怕木頭墻後面躲著老祭司，沒敢走進去，而是撿起一根斷了的香丟了進去。

東仔見裏面沒反應，便大著膽子探頭往裏面看。

木頭墻後面有一個樓梯，一直通到一個地下密室。樓梯邊掛著一盞昏暗的小燈，東仔依稀還能看到老祭司的背影。他再次壯了壯膽，悄悄跟在老祭司後面。虧得東仔事先脫掉了鞋子，這裏的樓梯是木質地板，鞋子若是踩在上面，會發出很大的響聲。

老祭司走下樓梯，緊接著轉向左邊，繼續往前走。東仔怕他忽然返回，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跟著。拐過左邊那道彎，是一個地下密室，就像是城市裏的地鐵站，唯一不同放是下面很簡陋，除了頂上裝著幾盞日光燈，幾乎沒什麽裝修過的痕跡。前面只有一條路，差不多五十米的樣子就能夠望到盡頭，東仔不敢再往前跟，就躲在拐彎處往那頭窺視。

老祭司吃力地提著兩個泔水桶一直往盡頭走，泔水桶裏的湯汁一直往外濺，等走到盡頭放下的時候，因為手上吃不住力，又晃出了不少。老祭司把泔水桶裏的湯汁攪了攪，從邊上的小櫃子裏翻出一些碗筷，分別在碗裏舀了泔水便送進一扇鐵門裏。

東仔看到鐵門那頭伸出十幾雙手來捧碗，老祭司一邊往碗裏舀泔水，一邊擋開來搶湯勺的手。沒多久，老祭司拿出來的碗都已經分完了。東仔聽到鐵門後面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說話，不過他完全聽不懂那些人說的是哪國話。

老祭司把剩下的泔水連帶著桶一起放到了鐵門邊上，朝他們說了幾句話就掉頭回來了。

東仔不防他這麽快就回來，急得一時楞在那裏忘了走，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偷跑進來的。可是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老祭司已經笑瞇瞇地站在他面前，臉上沒有任何惱火的表情：“你是怎麽進來的？”

“嗯……哦……”東仔到底沒西島腦瓜子靈光，幾句問話就老實交代了，“我見這裏有暗門，就跟下來看看。”他邊說邊把腦袋往鐵門那頭伸。

老祭司往身上擦了擦濺在手背上的泔水，笑著問道：“小夥子剛才看到什麽了？”

東仔擺擺手：“沒看到，我近視眼，什麽都看不到。”

“那麽就過來看看。”老祭司說著就把他推到了鐵門邊。

鐵門裏黑壓壓一片，東仔起先以為這裏或許是個關押重犯的牢房，估計是怕重犯逃脫，就把他們關在了部落的地底下。可沒想到裏面關押的居然都是一些穿著撻撻部落服飾的人，中間也有幾個身穿缶廬寨服飾的人，一見老祭司就開始說鳥語，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人。

那些人差不多都是上了年紀的，比起達瓦嘉措還要年長幾歲，平均年齡差不多七十左右吧，倒是同眼前的老祭司差不多年紀。不過那些人看起來更蒼老憔悴些，身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疤痕。

他們一見東仔先是露出幾分恐懼，緊接著便開始嘰裏呱啦地說著鳥語，東仔聽出有些人說的是漢語，不過因為語速太快，他基本上一句都沒有聽懂。東仔捂著耳朵走到一邊，問老祭司：“這些人究竟是什麽身份，怎麽都被關在了這裏。”

老祭司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把空了的泔水桶拎起來，其中一個交到東仔手裏，說道：“小夥子，我們出去說。”

東仔跟著老祭司從那裏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盡了，一場暴雨剛結束，他放在門邊的鞋子被雨水澆濕了。東仔提著濕漉漉的鞋子回到房間裏的時候，西島正在洗腳，兩只紅腫的腳還沒浸到水盆裏，就被東仔一把從床上拎了起來。他左邊拽著西島，右手抓起正要躺去床上的北野的後衣領子，說：“我發現一個怪事情，我在大昭部落和這裏的內院看到了一座一模一樣的雕像，還有，那座雕像……”

北野用最鄙視的眼神瞅了瞅他，打斷道：“缶廬寨的部落裏有一樣的雕像有什麽好奇怪的，沒文化的人也夠可悲的。”

西島重新坐回到床上，慢條斯理地泡著腳。東仔擦了擦濺在嘴角的洗腳水：“放屁，普通雕像我會來同你們匯報。是個撻撻部落女人啊，地道的撻撻部落女人，而且那個雕像是開啟地下密室的開關。”

北野這次是用看白癡的表情在看他，往盆裏到了些熱水，戲謔道：“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這裏荒山野林的造密室，你以為是明教啊。”

東仔罵了句“草”，反駁道：“一進來就遇到瘴氣，有個密室算什麽稀奇的。”說完別過頭去對西島說，“我看到密室裏關著好些人，差不多都是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有幾個是撻撻部落的人。”

在部落裏出現密室已經很離譜，而東仔又聲稱密室裏關押著人，實在聞所未聞。不過西島到覺得東仔沒有在說笑話消遣他們，也沒有看錯了，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撻撻部落的人都是幾十年前的外寇。想到這裏，西島猛地擡起腳擦幹，說道：“在哪裏，趕緊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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