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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喜燭盈盈,鳳冠霞帔淺相識 關於人物設定和稱呼的小改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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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會記在心上。”

六娘子緊緊的摟住了沈聿白的脖頸,忽然有些動容的想哭,“我不想做惡人,可每次看到她我就渾身的不自在。侯爺,她設計想用迷藥迷你這事兒實在荒唐,大哥著了道,我心有餘悸,卻也覺得從此欠了大嫂一個人情。我本想讓大嫂出面,用大哥外放的事兒拿捏住她一輩子的,可現在她身上還有命債未償,我……不能再把她放在大哥和大嫂屋子裏了。”

“那就送去寺廟吧……”

六娘子心一松,徑直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她覺得動之以情比自己直接開口說要有效果的多。謝韞歡是個認死理的,若非如此,今兒侯府也生不出這麽多的禍亂來。所以,沈聿白親口下令的事,比什麽人說的都管用。

但之後,六娘子不免又想到了沈老夫人,若說老太太不糊塗,但在謝韞歡這件事兒上,六娘子卻覺得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老太太過於袒護這個算不上外甥女的外甥女了,但若說老太太糊塗,可是當初英娘說了要給謝韞歡做媒的時候,老太太卻一口緊咬住不放了。現在想來,估計老太太也是怕成親以後,人家一旦知道了謝韞歡已非完璧之身,事情會變得越發不可收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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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送走了沈聿白,六娘子便找人去請了周氏過來。

可六娘子明白,謝韞歡的那些過往,她對著沈聿白能直說,但是對著周氏卻不能。是以周氏來了以後,六娘子簡單的和她寒暄了兩句後,就委婉的告訴她,謝韞歡想清楚了,準備去庵子裏做居士。

“什麽?”這個結果自然不在周氏的預料中,她本還和沈聿齊鬧著情緒,心裏又不是特別的樂意讓謝韞歡進門,昨兒一整個晚上,周氏睡得仿佛是冰火兩重天,左冷右熱的不是滋味。

這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她也勉強說服了自己,結果卻在六娘子這裏聽到這麽個結果,這不免讓周氏糊塗了。

“昨兒我和她聊了好久,她……不願意。”六娘子盡量的用平靜自然的語調說道,“嫂嫂,有的時候,人若是遇著想不明白的事情,難免會魔怔,我覺得謝妹妹做出那些驚世駭俗的事兒,多半也是因為魔怔了。我昨兒去見她的時候她就好多了,哭著哭著也想明白了不少。咱們本意也並非要折磨她,如今她若願意出家,其實是再好不過了。”

周氏細細的盯著六娘子,發現她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舉止神態都是再自然不過了,便由衷的舒心笑道,“這事兒真是一波三折,不瞞弟妹,你若真讓我帶著她外放,我也是別扭的,如今她既能想明白,這肯定是皆大歡喜的呢。”

看六娘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周氏欲言又止的努了努嘴,終於還是又開口道,“不過這外放的事兒……”

“侯爺在辦!”六娘子大方的給了周氏一顆定心丸,“再多的話侯爺也沒有和我說了,大嫂你知道的,咱們畢竟也只是內宅婦人,爺的事兒都不太好多過問。但侯爺和我說了,這事兒他親自在辦,想來回頭若是有眉目了他一定會和大哥詳談的。”

“那是那是。”周氏點點頭,“不過若是真能外放,彤姐兒……”

“若是大嫂放心,咱們之前怎麽說的,之後便怎麽辦。”六娘子的話說的很明白,不管有沒有謝韞歡這一茬,她這個做嬸嬸的一定會代為好好照顧彤姐兒的。

聽她如此鄭重其事的承諾,周氏便是心滿意足的走了。

不過六娘子這邊前腳才送走了周氏,後腳秋媽媽就神色匆忙的跑了進來壓著聲音道,“夫人,謝姑娘在秋棠館上吊了,幸好有小丫鬟發現的及時,才沒有鬧出人命來。”

第二卷 喜燭盈盈,鳳冠霞帔淺相識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念今生雨過天霽(下)

第二天,清懿閣稍間。

六娘子已經在沈老夫人跟前坐了有半盞茶的功夫了,可是沈老夫人除了對著跟前的紫晶香爐發呆,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六娘子並非沒有耐性,但卻最不喜這種無聲的沈默,又忍了一會兒,見老太太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便欲情故縱的站了起來道,“既母親這兒沒什麽事兒,那媳婦就先走了,謝妹妹那裏還等著……”

“找人看著她了沒有?”

果不然,六娘子一提到謝韞歡,沈老夫人就瞬間如魂魄回竅了一般張了嘴。

六娘子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隨即又緩緩的落了座,一邊將椅背上的軟枕往腰上堆了堆一邊道,“謝妹妹的事兒,母親想怎麽辦?”

沈老夫人忽然擡起了頭,一雙略沾渾濁的眸子從上到下細細的掃了一眼六娘子後說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遠沒有你這般魄力,老四真是好福氣。”

六娘子楞住了,這似乎是沈老夫人第一次這般正面的誇自己……當然,六娘子覺得這是誇,就不知沈老夫人的意思了。

見六娘子神情微楞,老太太勾了嘴角笑道,“呵,你定是討厭我這個婆婆的吧,不過咱們互看不順,也是扯平了。”

沈老夫人這語調,似就這樣把六娘子當成了平輩。

六娘子不禁有些詫異,脫口而出道,“母親偶有苛責,於媳婦來說那些都是需要媳婦好生註意的地方。”

“你瞧,你就是這樣會說話,要是她有你一半聰明,或許今日你也能容的下她。”

六娘子根本不想點這個頭,所以索性閉口不語。

沈老夫人見狀,少見的露出了一個還算和煦的笑容道,“我當時回宣城的時候,就在想,若是媳婦不能幹,老四委婉的來求我掌這個家,我是收呢還是不收?不過……你有本事,也夠厲害,小小的年紀,能把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老四的脾氣,當時和章氏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吵,到了你這裏,卻成了繞指柔,也可見你得他的心。”

“母親謬讚。”六娘子眼觀鼻鼻觀心,做足了小媳婦的姿態。

不過忽然,沈老夫人話鋒一轉,厲聲發難道,“可不過是個妾,你為何就容不下?”

六娘子心如止水,只緩緩的擡了頭,仿佛事不關己的笑道,“媳婦也覺得奇怪,為何母親和謝妹妹就一口咬定了我一定要容下別的女子為侯爺的妾。”

見沈老夫人眼光微閃,六娘子便繼續道,“很多的話我已經說給謝妹妹聽過了,母親,對於她的事兒你只會知曉的比我多,都道殺人償命,這比並非完璧之身更不能為人所容。如今她一錯再錯害了大哥,母親難道不心疼麽?”

沈老夫人似被人戳中了軟肋一般,難堪的轉了視線,那神色,仿佛如同生咽了一只綠蠅一般別扭。

六娘子知道這種感覺,老太太現在是自作孽,騎虎難下。

想當初力保謝韞歡的從頭到尾也只有老太太一人,而如今謝韞歡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害的還是老太太嫡親的兒子,如果在這個時候老太太出面來處理,那不管是幫誰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老太太只怕聰明半世,也不會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有一天會栽在自己偏愛的所謂的表親外甥女的身上。

所以於老太太而言只能迎頭而上,不能退而求次。

是以這也就是為何,在安撫好了自殘未遂的謝韞歡以後,六娘子會應了沈老夫人的招傳來這一趟清懿閣。除了告訴老太太謝韞歡未能如願赴死以外,六娘子還想讓老太太知道,宅風不改,她依然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人,之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會是。

“不過這一次母親同意不同意,空安寺謝妹妹是去定了。”

見沈老夫人聞言微微的蹙了一下濃眉,六娘子便趁熱打鐵繼續道,“這事兒侯爺也是點頭的,一邊是大哥大嫂,一邊是謝妹妹,既母親左右無法周全,那媳婦便幫母親點著頭。”

老太太聞言猛的擡起了頭,半晌才堪堪的笑道,“誒……誰讓我臨了還是瞎了眼,硬要去扶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如今又害了我兒,我自也沒有什麽顏面再去替歡丫頭求情了。”

六娘子聞言頗有些不留情面的道,“母親若是求情,只怕會惹來大嫂更多的不悅,既大哥已經準備外放,母親且還是留著一些精力回頭也好替大嫂多多照顧一下彤姐兒才是。”

“你說……什麽?”沈老夫人驚的差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六娘子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腹誹老太太果然不知道沈聿齊要外放的事兒,便隨口將沈聿白搬了出來,推脫他也並沒有和自己說太多關於沈聿齊外放一事,隨即便匆匆的出了清懿閣。

其實,六娘子從來不覺得沈老夫人能耐甚大,或許在涼都的時候,她能坐鎮全府,靠的是強硬的手腕和堅信沈家能覆起的信念,但六娘子卻深信,這其中分不開蕭姨娘對沈聿白、英娘還有春娘的循循善誘和尊尊教誨。

有些事兒,光是靠一個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辦成的,更何況是一個家族的覆起。如果老太太真的如此能擔當一面,那相信今兒能得皇上賞識的應該就是沈聿齊而非沈聿白了,可惜如今的沈聿齊,能耐不及沈聿白的一半,這之間的差距,或許就是被沈老夫人硬生生的拉大的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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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時候六娘子在即將送謝韞歡去空安寺之前先進了一趟宮。

在殿內見到英娘,六娘子甚是欣慰,行了大禮之後,她便舒心的笑道,“娘娘的氣色看著好多了,小皇子呢,怎麽沒見著?”

英娘溫婉的讓人給六娘子賜了座,然後道,“你來的不巧,他剛好被皇上抱走了。”

六娘子心中了然,看著英娘的眼神就暖了暖,“皇上心中有小皇子比什麽都重要。”

英娘點點頭,隨即視線落在了六娘子的小腹上道,“這以後只怕嫂嫂也不便總是跑來跑去的,畢竟還是要註意些,今兒嫂嫂進宮,哥哥就念了我好久呢。”

六娘子窘然道,“侯爺太多慮了,大夫都說我這胎懷的穩,沒什麽大礙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

“娘娘說的是。”六娘子微低著頭輕輕的拂過了衣擺,然後將謝韞歡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英娘,最後又道,“也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沒有福氣,得不到娘娘的庇護。”

這些年在宮裏頭英娘見的聽的遠不比六娘子少,聞言只是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個遠親,翻出這麽大的浪來,也無非是仗著母親寵愛她。有些人得福不惜福,便是外人怎麽幫襯都沒有用的。”

“侯爺的意思是明兒就把人送去空安寺。”

英娘點點頭,“早去早了,這樣即便以後再是尋死覓活的,你們也是眼不見為凈了。”說著她便輕巧的轉了話鋒,和六娘子聊起了上次梵國使者入宮的趣聞。這一聊,便是一個多時辰,六娘子見差不多要到了午膳的點,便起了身。

從英娘的緋嵐殿到西宮門會經過一個長長的夾道,兩邊宮墻聳立,放眼看去,那紅瓦飛檐的一座座宮廷幾乎是被一眼看不到邊的森嚴金磚所遮掩。

六娘子每次從這條夾道進出,不知怎地都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似有一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掐著她的脖子硬是讓她喘不過七來。

六娘子不喜歡這種感覺,是以每次走這條夾道,她都是腳步匆匆的,恨不得一口氣就能躍到了西宮門口。

不過今兒在走到一半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清脆的唱鈴聲,聲音由遠及近,仿佛是一曲悠揚的琴樂,帶著一種隆重的氛圍,讓她下意識的就停下了碎碎的步子。

當六娘子擡頭的時候,方才看清楚夾道的盡頭,竟緩緩行來一席華麗的步攆。四周宮女簇擁,鋪天錦緞團扇高舉,鳳傲九天,攆上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六娘子眼簾微顫,緊著手捏住了衣擺就低下了頭,跟著領路的姑姑跪在了宮墻檐子底下,恭恭敬敬的等著步攆經過。

步攆頂棚的四個角都系著碗口一般大的金鈴,攆隨人動,難怪會晃得韻韻有聲。

六娘子緊張的很,卻偏偏不能擡頭看上一眼,這不免讓她覺得有些遺憾。倒也不是說她有多想瞻仰鳳顏,只是……顧寧卿自從入了宮,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她一面。

只是突然的,金鈴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一個領頭宮女一般模樣的女子碎步而來,走到跪著的六娘子跟前,柔聲道,“皇後娘娘請煜寧侯夫人近一步說話。”

六娘子緩緩的擡起了頭,只見忽然躍入眼簾的步攆上,端坐著身著明黃色九鳳朝服的顧寧卿。只那麽幾乎一眨眼的瞬間,六娘子在她的臉上見到了一絲久違的和善笑意,不過等她再定睛細看,顧寧卿卻已恢覆了母儀天下的盛容姿態,貴而不驕,華而不奢。

第二卷 喜燭盈盈,鳳冠霞帔淺相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念今生情付此生

眼前是一片瓊臺樓閣,暖午的日光斜照,打在排列整齊的宮瓦上,仿佛鋪了一層淡淡的金輝織錦,美輪美奐。

六娘子跟著顧寧卿上了登淩臺,居高遠眺,竟能將威武奢靡的大半個皇宮納入眼底,不免也覺得有種磅礴的氣勢撲面而來。

“好看麽?”一路上,顧寧卿都沒有說話,她屏退了周遭的太監、宮女,用沈穩有力的步伐緩緩的引著六娘子一路而上。

六娘子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宮景,聞言不免後退了一步行了大禮道,“回皇後娘娘,景似龍騰鳳舞,雄壯威武。”

顧寧卿一楞,忽然彎了眉眼道,“倒是比從前會說話了。”

六娘子不敢擡頭,只能盯著自己隱隱顯露在裙擺外頭的鞋尖猛瞧。

顧寧卿見狀,轉過了頭看著不遠處前後交錯的宮殿庭閣道,“阿遙,你恨我們顧家人麽?”

六娘子心一緊,順勢就跪了下來,“民婦不敢,還望皇後娘娘明鑒。”

顧寧卿沒有轉身,只微微的擡了擡手道,“本宮……今兒就是想和你說說話,你先起來吧。”

六娘子緊緊的咬著牙,腦子飛快的轉了一下後便小心翼翼的起了身。

聽著六娘子衣擺簌簌出聲,顧寧卿又道,“那個時候,我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成為我嫂嫂的,你和哥哥在桃樹下玩耍的時候,我一直心生羨慕,可是母親卻說,女子有節,端莊生韻,我即便心靜不下來,可總是要裝著無視你們的歡鬧的。”

六娘子垂首靜立傾聽,神色無波,但心裏卻似翻江倒海一般的不是滋味。原來……從那時候開始,顧老夫人就已經不喜歡自己了。

見六娘子不語,顧寧卿繼續道,“早些年母親給哥哥張羅婚事的時候,哥哥一直很反對,那時候你快要來宣城了,我親耳聽見哥哥說要娶你為妻,母親……”顧寧卿說著眼神有些晦澀,似在回憶又似有些猶豫,“哥哥和我那時都覺得母親為人冷酷,太過勢力,竟用孩兒的幸福來換家族榮耀。可阿遙,直到今時今日,我才能悟透一點謀勢的道理,原來,當你的身上背負著宗族興旺之責的時候,其實……那些虛無縹緲的兒女情長真的會變得微不足道的。”

“皇後娘娘……所言甚是。”六娘子不知要作何回答,她和顧寧卿的立場不同,就像沈聿白和顧望之,是兩個永遠不可能重疊的人一樣。

“呵,我知你心裏一定不讚同我。”顧寧卿淡淡的笑了笑,忽然似和六娘子聊著家常一般問道,“我聽說你有了身孕,幾個月了?”

“回皇後娘娘,已經三個多月了。”六娘子道。

顧寧卿此時回頭看了一眼六娘子,然後,“你瞧,你做了娘,整個人連神態都不一樣了,就像蕙貴妃,從前多冷傲高潔的一個性子,如今和二皇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溫柔可親的。”

“娘娘觀察細微。”六娘子無法接顧寧卿的話,只能冠冕堂皇的打著馬虎眼兒。

顧寧卿聞言頓了頓呼吸,眼角的笑意瞬間隱沒在和煦的日照下,“所以你說,到底是後位來的尊貴,還是儲君之位來的尊貴?”

六娘子看了一眼顧寧卿,故做驚慌道,“民婦不知。”

顧寧卿眉眼凝冷道,“世人都道顧家女一朝成鳳,萬人之上,可宮裏誰不知道,將來不管我生幾個兒子,都不會有一個成為當今的太子。”

“娘娘……”

“我知皇上心裏所想,從頭到尾,皇上的心都是護著沈慧英的,可為什麽,只不過是她比我早認識了皇上而已,便就連這一點點的機會也不給我麽?”顧寧卿笑得有些無力,六娘子不懂她究竟是心疼名利還是心疼付之東流的感情。

“皇上心懷社稷,娘娘母儀天下,其實……現在來談儲君之位,言之甚早。”

顧寧卿楞住了,半晌才笑道,“難怪哥哥總說,世間只得一個阿遙,你……竟和哥哥說了一樣的話。”

六娘子眼中閃過一抹尷尬,隨即無謂輕笑道,“娘娘太擡舉民婦了。”

可誰知,顧寧卿忽然一改方才的微動,沈沈的吸了一口氣道,“其實阿遙,你若要恨,也別恨哥哥,自他與你決絕,即便是成親那一日,我也未見他笑過。有些事兒,不管我還是哥哥,都是躲不過去的,誰讓我們這輩子姓了顧。”

六娘子垂著頭,只聽不應,似突然成了局外人。

“你也知,只要有皇上在的一日,顧家就走不遠,我雖是皇後,看著鳳儀尊貴,其實也不過是捏在皇上指尖的一枚棋子,若說因此而得到了些什麽也是有的,可我卻覺得,我失去的更多……”顧寧卿說罷,伸了手微微的捏了捏六娘子的柔肩,那力道不大,卻似有千斤重一般壓得六娘子喘不過氣來。

隨即顧寧卿才恢覆了之前的秀麗端莊,然後一邊邁開了步子一邊道,“本宮先你一步,今兒能在宮中見著煜寧侯夫人,也說明本宮和你有緣,以後若是有機會,你大可多來宮中走動。”說罷,也不等六娘子回答行禮,顧寧卿便徑直下了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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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娘子出了西宮門,就看到了隨手牽著馬的沈聿白,一身赫赫官服,神色皆斂,那深邃的眼底透著的是刻意壓制的隱忍,薄唇緊閉,讓人遠遠的就感覺到了一絲微寒的怒意。

“侯爺等久了吧。”六娘子知他為何而惱,碎步上了前,伸手就撫開了沈聿白緊蹙的眉心。

“怎知你竟會遇到皇後。”他的口吻中帶著一絲無奈,沒有人知道他在等六娘子的時候內心的起伏,生怕她會出一丁點兒的不測。可偏那人是皇後,他即便心裏有火,卻也不能在人前發作。

“娘娘不過找我聊了兩句家常話,這也能讓侯爺心裏頭不高興了?”

“呵。”沈聿白冷笑了一聲,終究耐著性子轉了話題道,“今兒路走多了吧,累麽?”

六娘子搖了搖頭,看著不遠處停著的平頭馬車道,“若是侯爺不趕時間,咱們走一走吧,到了長寧街我再上馬車。”

沈聿白一楞,低頭便看到六娘子眼底藏著的情韻,這才點了點頭,一邊將手中的韁繩拋給了跑上前的觀言一邊好生的牽起了她的手邁開小小的步子道,“若是累了,便說。”

六娘子無聲的點了點頭,雙眸似水的餘光輕巧的略過了兩人緊握著的雙手,不禁感嘆道,“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不等六娘子說完,沈聿白便徑直跟上了她的話音。

六娘子緊了緊手中的力道,“都說宮中女子不易,皇後娘娘小的時候只是文靜嫻雅,但如今看來,那性子卻是忍到了骨子裏了。”

“皇後同你說了些什麽?”沈聿白問道。

“不過是女子間的家常話罷了。”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由衷感嘆道,“今日才覺自己幸福,相愛相守一生何其難,這中間還要夾雜著親情榮華和宗族的利益責任,人都是想為自己活一次的,可惜往往站的越高,就越是不能如願。”

沈聿白不禁輕笑道,“只不過和皇後聊了兩句,你倒生出這樣的人生感悟了?”

“能遇到侯爺,是陸雲箏之福。”六娘子卻不被沈聿白的輕侃所動,依然隨著自己的心意道,“這一輩子,阿遙已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

沈聿白唯聽不語,只默默的用微微粗糙的拇指輕輕的撫過了六娘子的手心,走了好久才用沈得幾近沙啞的聲音道,“不如你把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許我可好?”

六娘子眼睛一澀,幾乎差點要哭了出來,可她心中總覺這話題有些悲涼,不禁一邊悄悄的擦了擦眼角滲落的清淚一邊笑道,“凡人只道世俗,侯爺若定要把自己比作仙人,不如來猜一猜我肚子這一胎是兒子還是女兒?”

沈聿白一楞,回神伸手輕輕的點了一下六娘子光潔的額際道,“這有何好猜的,是男是女都好,且又不只這一胎,沒的好稀奇。”

他說的如此平常大方,卻羞紅了六娘子的臉頰,“侯爺您聲音小些。”

“都是做娘的人了臉皮子還這般薄。”沈聿白見了她小女人般嬌羞的模樣心裏喜歡的不得了,繼而伸手摟住了六娘子的香肩道,“話說前兩日我擬了兩個字,想著若是孩子出生了,做名字挺好。”

“哦?”六娘子的註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一個是傳承的承,一個是熙和的熙。”

“承……熙……”六娘子碎碎念出,因為是自己第一個孩子的名字,私心總是想取一個最有意義的字。

沈聿白點頭道,“若是男孩兒就是‘和’字輩,那就叫沈和承,若是女孩兒便是‘孝’字輩,就叫沈孝熙。”

一抹愉悅的笑如同三月梨樹上搖曳綻放的花朵一般在六娘子的臉頰上蕩漾開來,“侯爺想的甚是周全,這兩個名字我都喜歡。”

“都會用上的。”沈聿白心中動容,俯身低頭就封住了六娘子光澤明艷的唇……

沈聿白銘心記得,早些年和還是王爺的皇上塞外策馬,他和自己說過一句話,人生一世,會遇到兩個女子,一個能驚艷時光,一個則能溫柔歲月。

當時年少,他自認只略有感觸,卻不曾深悟。如今他已為人夫、為人父,再想起這句話,只覺得上蒼有恩,對他多有垂憐眷顧,因為世間只得一個陸雲箏,既驚艷了他的時光,又溫柔了他的歲月。只這一份至深之愛,便足以他情付此生,續盼來世了……(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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