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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做不到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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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聽罷山茶的話,許多人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人幾乎昏死過去,被身邊人攙住才勉強沒倒下。有人抱頭蹲下,叫人看不見神色。有人直接沖上前來拳打腳踢起錢縣令,口中念念有詞。

“你真不是個人!不是個東西!”

也沒人為錢縣令遮擋拳腳,錢縣令口被堵著叫不出聲,只能在鼻間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被打得十分夠嗆。村民們常年拿農具,力氣非同一般,錢縣令被打得掛彩不說,甚至能聽到他身上骨骼斷裂的聲音。

姜琰目不轉睛地看著村民們揍錢縣令,深以為錢縣令身上疼痛應當是次要的,讓他更難受的應當是一雙雙臟手臟腳落在自己身上。

換位思考,若他是錢縣令,他覺得這些手腳落在他身上他會一頭碰死。

姜琰撇嘴:“這麽看他們倒有了一點點人味兒,一點點。”他伸出手吝嗇的比劃,拇指和食指乍一看貼在一起,果真只有一點點。

姜莞看他一眼,看錢縣令被人揍得差不多,終於輕飄飄開口:“好了,可不能動用私刑,還不攔攔。”

錢縣令本就被揍得兩眼發黑,聽到這句話更是喉頭一甜,險些昏死過去。

他都已經挨完了打,現在才出來惺惺作態地阻止。

接下來便該由姜莞收尾:“我姓姜,是當朝郡主,比他官大,此事由我來管。”她話說得直白。

村民們卻立刻聽懂她在說什麽,紛紛要拜。

錢縣令聽到“郡主”二字後徹底昏死過去,沒想到眼前這女郎竟是京城中的第二個禍害!

第一個是姜琰。

“別拜,我齋戒祈福,不能接受人跪拜,會損毀我的功德。”姜琰笑出聲,轉頭看向姜莞,只見她神情嚴肅,完全看不出是在胡說八道。

但她昨晚明明吃了炙肉!

村民們懵懵懂懂,聽得雲裏霧裏想,但“別拜”兩個字還是聽懂了的。他們見到錢縣令都畏懼,如今見到身份更高的姜莞更加畏懼,也更聽她的話。

姜莞毫不啰嗦:“很快我就要到京城將村子裏的女孩子們救出來,若你們想去也可以一同跟去,不想去的留在村中,此事不強求,端看個人意願。明日清晨前將你們的意願上報給我。”

村民們連連稱是。

零零九萬分感慨:“怎麽會有人不願意去呢?大家剛剛這麽憤怒,都把錢縣令打成豬頭了,怎麽可能不去。”

姜莞古井無波道:“會去才稀奇。”

她又道:“不是人人都會像山茶的爺爺一樣。”

所以她才會應許一個可憐老人的請求。

姜莞留了護衛在村中看護村民,帶著一行人回陳縣。陳縣中大部分衙役都已經在她手上,她輕而易舉地控制陳縣衙門與縣令府,並將之封鎖,由護衛們搜尋陳縣與暖玉樓往來文書證據。

或許錢縣令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陰溝裏翻船,與暖玉樓的交易契據皆放在書房的匣子中。非但如此,其中還有他與諸多官員往來書信,內容堪稱精彩。

他與親爹錢大人的書信中抖露出許多周國朝堂內幕,姜琰對此不感興趣,反倒對那些內宅之事很上心。偏偏錢家父子也是碎嘴子,愛在信中閑聊各種私事,實在是讓姜琰看了個爽。

重要書信為錢縣令親筆書寫,又有官印在上,足夠作為證據。

暖玉樓向部分地方達成輸送幼女協議,謝晦的老家巴中城與陳縣皆在其中。縣令將自己縣中的女孩子們賣出,暖玉樓就會給豐厚的利。

他們就是為了錢才將女孩子們出賣。

反正賣的也不是自家女兒,並不心疼。

錢大人也並不是所謂的幕後黑手,當然他也幹凈不到哪去,他就是暖玉樓女孩子們的直接加害者,即暖玉樓的客人。

京城官員沒幾個是清白的,哪怕並無此意者也會為了捧一捧場,甚至同僚之誼等等與同袍一起到暖玉樓中享用一番。

他們是不情不願的,但在這種事上從不會推拒。

畢竟女孩子們的命哪有讓他們融入官場來得重要呢?

之所以說到捧一捧場,那就不得不提暖玉樓背後真正的東家,當朝的一品大員,連錢大人也要聽命於其的秦太傅。

秦太傅造暖玉樓,一來是為了賺大錢,二來也是為了更好掌握朝堂。誰能想到暖玉樓背後是德高望重的秦太傅呢?

官員們只知道暖玉樓背後是個誰也得罪不起的大官,他們為了討好那個大官便常宿於暖玉樓中,卻沒人敢往秦太傅頭上想。

古話道“太歲頭上動土”,在祁國這句話就成了“太傅頭上動土”。

姜琰不理朝政,秦太傅把持朝堂。秦太傅位高權重,照理說已經有足夠豐裕的財富,卻依舊不惜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也要建立暖玉樓並從事見不得光的勾當,可見人總是什麽時候也不嫌錢多。

而他需要這麽多錢的目的就讓人不得而知了。

“精彩,真精彩。”姜琰放下信紙感慨不已,“信中那些模樣歪瓜裂棗的也能生出許多事端,可見真是醜人多作怪。”在他眼中世上就沒有幾個長得好看的人。

姜琰並不在乎朝堂大事。一來可能是因為他徹底放飛自我,擺爛到底。當皇上時他就不看奏折,做了丫鬟自然更不會去掃自己的興。二來大約是他對所有事情了如指掌,根本不必多此一舉。

姜莞核對信件無誤,將信紙折好放回。

姜琰看她忙完,湊過來問:“怎麽樣?驚險麽?意外麽?”

“有什麽驚險的。”姜莞無法理解,“天下烏鴉一般黑,不意外。”

姜琰哈哈大笑:“沒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姜莞眉頭微攏:“暖玉樓背後之人我並不一定應付得了,身份是我意想中最壞的結果。”

姜琰不高興了:“難不成是當今聖上?”他夾帶私貨,偷偷稱自己為聖上,並且面不改色,毫不羞恥。

“怎麽會是那個懶鬼?他連整個祁國都不管,還會管一個青樓?”姜莞詫異地看向姜琰。

“呵呵,敢說聖上是懶鬼,等著吧,這就舉報你!”姜琰皮笑肉不笑,被“懶鬼”二字冒犯到。

姜莞不理睬他的幼稚行為。

姜琰硬要找她說話:“你可是郡主!既然幕後人不是你尊貴的皇兄,你就沒必要怕別人。”

姜莞瞥他一眼:“你懂什麽。”

姜琰心說他若不懂祁國就沒人懂了,面上卻道:“除了你皇兄,你不必怕任何人。“

姜莞笑笑:“我雖上郡主,身份上高他們一等,卻並無實權,算起來並沒有什麽處置官員的權力。”

姜琰轉轉眼珠:“反正現在你也沒殺到暖玉樓去,一切尚有回旋餘地,不若咱們就這麽算了。反正那些人與你非親非故,你有聖上一個親人便夠了。”

姜莞果斷:“不成。”

姜琰:“怎麽不成?”

“我都放話要為人報仇了,做不到面子往哪兒擱啊。”姜莞理直氣壯。

姜琰笑出聲:“也是,怎麽也不能墮了面子。”

姜莞抿起嘴,一言不發。

姜琰難得沒犯病,溫和開口:“女兒,反正說啥你也得去,就別想太多了。”

姜莞:“不。”

姜琰一楞,怎麽又“不”了。

姜莞依一翻白眼:“我在想夜裏吃什麽宵夜,看這麽久信,我餓了。”

姜琰便想起白日她在村子裏的鬼話,提醒她道:“無論吃什麽,反正都不能吃肉,你在齋戒。”

姜莞踢他一腳,將信遞給一旁護衛後走人:“你才齋戒。”

姜琰跟上她閑話:“我又沒有什麽願望,齋戒也沒用。”

翌日下午,一行車馬緩緩駛入京城。托郡主身份的福,入城盤查時禁衛軍並沒細致檢查,直接將裝著錢縣令的馬車放進城內。

錢縣令努力想在車中弄出動靜吸引人註意力,未果。

一進城門他就知道徹底完了,要出大事。

姜莞將人帶回郡主府,而跟隨而來的池子村村民只有五人,其中還包括山茶爺孫倆,也就是說池子村只有三名村民過來接人。

零零九在馬車上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只有三個人來,明明昨日大夥反應都很激烈。”

“昨日激動也是因為驟然得知熱血上頭,一群人更能激出血性,再加上錢縣令當時還不了手。過了一宿想通了,也就覺得閨女丟人,或許還有什麽別的不重要的理由,總之就不來了。”姜莞雲淡風輕地推測。

“可並不是那些女孩兒的錯!他們怎麽能嫌棄她們丟人?!”零零九無法理解。

“但眼下祁國確實對女孩子的生存太苛刻了,尤其是並不開化的村中,貞潔是命。”姜莞看樣子很能理解池子村村民們的想法。

零零九齒冷:“怪不得你說並非人人都是山茶的爺爺。”

它沮喪起來:“她們出來看不到自己的家人該有多難受,尤其是還來了三個村民。”

姜莞平靜:“治好傷以前,我會將她們分開住。”

零零九的愁緒散了些,很快又被新的憂愁取代:“但她們還是會知道結果。”

“至少那個時候她們身上的傷勢差不多要痊愈了。”

零零九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法子,只能如此。

姜莞站在窗前看雲卷雲舒,去留無意。她為今夜之事做了兩手準備。姜琰願意出手就是皆大歡喜。若姜琰看個樂子,城外有她的兵馬一旦奉召入城能將暖玉樓直接踏平。

盡管這時候暴露她的一些底牌並不明智,但還是那句話。

她已經答應人了,做不到多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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