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蕭靜漪垂眸，看似仍舊乖順，然而卻帶了點似有似無的疏離。

蕭夫人只當她又是在鬧別扭，根本就沒在意。

蕭夫人笑吟吟將蕭靜漪拉到身邊，用甚是和藹的目光打量她。

“我的靜漪今年也有二十了呢。”

蕭靜漪心中不妙的預感愈發濃了。

蕭靜漪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將手從蕭夫人手中抽出。

“是啊，不過幾年的生日已經過去了。”

所以她的好娘親說起這個來定然不是打算為她慶生的。

那還能是幹什麽？

蕭靜漪想了又想，還是想不出。

蕭夫人只一味用和藹的目光看著她，最後滿意點點頭：

“你二十了，是個大姑娘了，也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事了。”

婚事？！

蕭靜漪只覺得頭頂一聲驚雷炸響，被劈了個外焦裏嫩。

“母親！”蕭靜漪心中升起一絲火氣，“我才二十歲，才初窺修煉門徑，談什麽嫁娶？！這事你莫要操心了！”

之前關心她的修煉，如今又關心她的婚事，朝令夕改也沒有這樣的吧？

蕭夫人一副你少見多怪的表情。

“又不是非得你喜歡誰，不過是結兩姓之好，做個有名無實的夫妻罷了。”

蕭夫人慢條斯理地同她解釋：“你以後修煉只會需要更多的資源，我們蕭家供你一個約摸會有些吃力，所以還是給你找一個夫族比較好。你放心，我給你找的都是明白人家，成婚後不會幹涉你做什麽，只需你給他家一些照拂就好。”

蕭靜漪氣笑了。

這與讓她賣身有什麽區別？

給些照拂，明面上說的好聽，背地裏的事誰知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事多了去了，再怎麽厲害的人也不敢說他看得透人心，也能保證人心始終如初。

蕭夫人這話只讓蕭靜漪覺得可笑至極。

“此事不必再提，絕無可能！”

蕭靜漪斬釘截鐵，面上籠上了一層寒霜。

“靜漪！你莫要胡鬧！”蕭夫人神色微微變了變，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蕭靜漪冷笑：“到底是誰在胡鬧？婚姻大事也能拿來做買賣？！我究竟是你的女兒還是你手中的一個物件？你想怎麽擺弄就怎麽擺弄？！”

蕭夫人羞惱道：“靜漪！你這說的都是什麽話！娘這自然是替你打算！你是修士，凡塵的丈夫又不是道侶，礙不了你什麽事！”

蕭靜漪微楞地看了一眼蕭夫人，‘記憶中’溫柔卻有些強勢的母親面目愈發模糊，變成眼前面露猙獰之色的婦人。

蕭靜漪從未這麽清晰地覺得這個世界荒謬可笑。

蕭靜漪慢慢又有了溫柔的笑意，仿佛方才渾身噴火的人不是她，然而她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恍若刀子一般：

“您若是喜歡，大可自己嫁過去。反正您是我的母親，看在您的面子上，我總會照拂那個人家的。至於資源麽……我是您的女兒，自然也算他們家半個女兒。既然是女兒，給些資源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你你你……”蕭夫人撫著胸口大喘粗氣，“你”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不過看她的神色，大約是想說“你個逆女”！

蕭靜漪恍若未覺，笑容依舊燦爛溫柔：“我覺得這麽方法甚好。畢竟我年齡小，心性未定，萬一被世俗的情情愛愛壞了修行可就不好了。所幸母親見識過大風大浪，比女兒把持得住，有母親替女兒操勞，女兒將來定能修為大進，讓母親得償所願。”

“你若是不願我又不能強迫你，你何至於說出這些傷人的話？”蕭夫人頭一次對蕭靜漪冷了臉色，“我是你母親！我若是丟了臉你面子上能好看？”

蕭靜漪奇怪地看她：“說的跟‘我’為了修煉資源與人家成婚是一件讓人面子上有光的事情似的。”

她一個修士，有手有腳有師承，家世也算是說得過去。

單憑她自己，怎麽也過得下去，幹什麽偏要吃那一口軟飯？

她自認為牙口甚好，不至於落到那境地。

而且這也擺明了不是一口多麽好吃的軟飯，也就外表看起來軟和，實際裏面摻著硌牙的沙子。

畢竟她的好娘親說了，若是婚事成了，需要她對所謂的夫家照拂一二。

呵，若是如此，她還不如直接入人家府上當個客卿呢。

雖然俸祿可能會少上不少，但不會牽扯上因果，這一點，是再多的財富也不及的。

蕭夫人面色愈發差了。

“我是你親娘，我能害你不成？”

蕭靜漪冷哼一聲：“之前我倒是不懷疑您是我親娘，但如今我卻不得不懷疑了，畢竟哪兒有親娘見不得自己孩子好的？”

蕭靜漪打量了一眼臉被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的蕭夫人，言辭依舊很紮人：

“若您真心實意覺得這是對我好的話，那麽請您日後千萬不要再對我好了。因為你這想法，實在是愚不可及！我命沒那麽硬，可消受不起您這份好！”

蕭夫人簡直要被氣暈了去：“我真是白生養了你一場！你個不孝的混賬！你就是這麽想你娘的？！”

蕭靜漪抱臂冷笑：“您樁樁件件，哪裏像個好娘親的樣子？”

‘記憶中’蕭夫人對她的嚴格要求也就罷了，就當她是望女成鳳有些瘋魔了，可如今這變相賣女，卻也怎麽也說不過去。

蕭靜漪想，或許她是時候該給蕭家做個了斷了。

不過到底要留幾分情面。

畢竟，這裏面也不排除蕭夫人一時昏了頭的可能。

蕭靜漪沈下心來，淡淡道：“方才是女兒言行過激了，在這裏給母親賠個不是了。不過婚事我是不會考慮的，也望母親早日打消了這個念頭才好。”

說罷，蕭靜漪便不看蕭夫人的臉色，直接往外走去。

蕭夫人冷笑一聲，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為娘已經同好幾家的夫人說好了，你若是不樂意，就自己去回絕了此事。”

蕭靜漪置若罔聞，連腳步都未停半分：“我這一趟出來的夠久了，也該回宗門了。正巧我近幾日修煉有了感悟，回去之後大約要閉個十年八年的關。以後的時日，母親就勿要派人來打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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