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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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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1-27 18:26:12 本章字數:10273

“九郎,為什麽我要天天紮針。愛蝤鴵裻”奉珠把紮了三根針的手擡到李姬陽的面前,抱怨道。

“別亂動。”李姬陽小心托著她的手放回膝蓋上擱著。

“像小螞蟻咬似的,我不想紮針。安慶,你不準紮了!”鳳眸一瞪,奉珠命令安慶道。

安慶捏著針的手果然停住,看向李姬陽。

“別胡鬧,暫且忍著。”李姬陽輕輕哄著她,示意安慶繼續。

“他都要把我紮成小刺球了。”奉珠嚷嚷著。

“主子。”安慶站起身,把一根細長的針遞給李姬陽,他自己則悄悄的退了出去。

“我不。”奉珠捂著自己的肚子不讓他施針。

“要讓我點你的穴嗎?”李姬陽含笑看著她。

“哼!”奉珠賭氣的把腦袋扭到一邊去,四肢攤開,任由他作為。

“這才乖。”他把奉珠的裙子掀開,露出她白皙的小肚皮,待瞧見那刺眼的紅色嫩疤,他捏著針的手緊了緊,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又恢覆如常,在肚臍附近找到穴位,輕輕紮了上去。

“疼,好疼。”奉珠誇張的叫嚷著,其實只是像小螞蟻咬一樣。

“我要拔下來。”奉珠瞧著自己真的被紮成小刺球了,氣呼呼道。

“只要半柱香的功夫,一會兒就好了,有我陪著你,我念書給你聽。上次《神怪錄》念到哪一段了?”他倚在靠枕上,小心的把奉珠摟在懷裏,在小幾上拿了一本藍皮的書開始翻頁。

“白江有龍,名嵬,懂人言,曰神,能興雲吐雨……”奉珠怪裏怪氣的背了一段。

“珠娘的記性真好,是這段沒錯。”他摸摸奉珠的腦袋誇獎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是你的妻子,別總是哄著我,就想哄你自己的女兒。”奉珠翻個白眼給他。

“往後,我便把你當女兒養可好?”他輕輕捏著奉珠的耳垂笑道。

“好啊,那你從今天晚上開始不準爬我的床。”奉珠噎他道。

“這可不行。”他搖搖笑道。

“是你自己說要把當女兒養的,你還能爬女兒床啊。”

“胡言亂語,口無遮攔。”他摩挲著奉珠鮮艷欲滴的紅唇笑道。

“別人生病不紮針,就我生病要紮針,九郎,你要借機報覆啊。”奉珠睨著他,晃晃身上的針道。

“紮針好的快。”他隨口便道。

“可是我已經好了啊,能吃能睡,能蹦能跳的,而且你看,疤痕都快消失不見了。”奉珠指著自己小肚皮上那小指甲蓋似的嫩疤道。

李姬陽有些詞窮,少頃,他低下頭用自己的唇舌摩挲著奉珠的,道:“只是外表看起來好了,其實裏面臟腑還沒好,紮針就是為了醫治你受傷的臟腑。”

“胡說,若是臟腑受了傷,我該感覺疼痛才對,可是我根本就不疼,你少騙我了。”

“呃……”他怎麽就忘了,這小妻可一點都不笨。若是她認真起來,真是不好糊弄啊。

“你有什麽瞞著我的?”奉珠擰著黛眉,望進他的眼底道。

“沒有。”李姬陽輕笑出聲,表現的風輕雲淡,很自然。

“真的?”奉珠也只是感覺有一絲的不安,並不知道什麽,只是試探他罷了,見他這般,疑慮稍稍打消。

“真的。”他很肯定的點點頭。

“主子。”安慶在珍珠簾外出聲。

“進來吧。”李姬陽把奉珠肚皮上的針拔下來,給她蓋上錦被,道。

“主母,奴要拔針了。”說罷,安慶便已然動手。

“安慶,辛苦你了。”奉珠對著人家安慶可是客氣許多。

“這是奴應該做的。”安慶冷淡的嗓音變得有一些溫度。

“阿奴呢?”奉珠問李姬陽。“感覺好久都沒見她在我跟前晃悠了。”

“阿奴在奴的院子裏,幫奴打理藥草。”安慶突然插嘴道。“她很想念主母。”

安慶說這些話的時候,根本不敢去看李姬陽的目光。

“這小妮子,想我怎麽不過來看我,我還讓錦畫給她留了很多甜糕呢。”奉珠笑道。

“午膳的時候,讓她過來伺候著。”李姬陽淡淡道。

“是。”安慶有一絲動容,忙拱手道。

“奴告退。”收起針,他道。

李姬陽不說話,奉珠道:“讓阿奴這就回來吧,就說我想她了。”

李姬陽擺擺手讓他下去。

奉珠便握著他的手道:“不怪他們,畢竟誰也不會知道,碧落會隱藏在人群裏暗算我。畫船距離岸邊太近了,弩箭又是那樣的快,安慶和阿奴都來不及救我,情有可原,你別怪他們了。”

“我沒怪他們。”李姬陽道。

“我知道,你是怪你自己。可是,我們誰也不會想到碧落會出現在人群裏,事情本就很突然。不是你的錯,九郎,你看我現在不是已經好了嗎。”奉珠依偎著他,柔聲道。

“珠娘。”他憐惜的擁著她,卻無論如何都忍不下心告訴她。

這話算是揭過去了,奉珠想到幼兒那可愛的小模樣,便笑著道:“九郎,再有三個月我們就可以準備要小孩了哦,你不要吃那藥了吧。如安慶說的,停了那藥還會有三個月的藥性,三個月之後正正好,我們的孝期滿了,我們就可以要孩子了。”

他身軀僵了僵,道:“不急。”

“怎麽不急,我不管,我就要,你不準再吃藥了,找個空閑的時候,我會親自去找安慶,讓他不準再給你弄那藥丸吃,聽見沒有,我想要一個和幼兒一樣可愛漂亮的孩子,九郎,你見過幼兒沒有,他好小好嫩好可愛哦。我有信心,我會生一個比幼兒還要可愛的孩子出來。”奉珠笑瞇瞇道。

想到有那樣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就要到來,奉珠興奮的笑開顏,幸福極了。

“哦,好。”他楞了楞,機械的道。

“你答應了就不準反悔,若是讓我知道你還吃那藥丸,我可饒不了你。”奉珠蠻橫道。

此話揭過。

日子便在奉珠吃藥、紮針中慢慢度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裏足夠奉珠察覺異樣,更足夠她想出法子戳破這美好的謊言。

上到老王爺、九郎、阿娘、阿爹、哥哥們和元娘,下到錦畫、綠琴眾仆婢,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好的讓她覺得不安。好像她是什麽易碎的泡沫,輕輕一戳就幻滅了。

更像有一個秘密,他們都知道,唯獨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被瞞著的一個,是被他們排除在外的一個。

就像自己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捧到最高處安放著,雖然風吹雨打都不會有,富貴榮華享受著,可是卻腳不沾地,被懸浮在半空中掉著。

沒有人和她交心,她就像一個被孤立出來的人,高處不勝寒。

每一個人都對她溫聲細語,哄著她,愛著她,卻沒有一個肯對她說真話,這樣的感覺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可是她還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們都是真的愛她,在他們那些溫言軟語裏,讓她如何能大發脾氣?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想要用盡全力去追求那種最後一擊的劇痛,可是到頭來卻都被那軟軟的棉花給消弭了所有的力道,只會讓她自己郁卒,憋悶。

誰能做到掌控全府上下人的口舌,誰又能做到,讓阿爹阿娘也不得不聽話,還用說嗎,不是九郎又是誰。

而能讓九郎費盡心思隱藏的秘密,別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的秘密,除了關乎她自己的,還有別的嗎?

沒有。

九郎該是下了死命令!

怎樣才能掙脫這籠罩全府的迷霧?身在棋中,永遠只能被推著走,若想拿回主動權,便只能跳出棋盤外。

花園中,水池畔,奉珠正坐聽錦畫稟報近日來的大小事情。

“王妃,這是老王爺送來的幾個宮婢。”錦畫出聲提醒垂著眸子的奉珠,她見奉珠坐在椅子上都快要睡著了似的。

“什麽?”奉珠想著事情,並沒有聽到錦畫說什麽。

“王妃,您看。”錦畫指著跪在奉珠跟前的幾個如花似玉的宮婢。

“這是?”奉珠有些不解的看著錦畫。

“這是老王爺命人送來的,說是要放在王爺書房中伺候著。”錦畫不安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指,聲音低了下去。

“哦,浣衣房可缺人?”奉珠道。

“回王妃,不缺。”管著浣衣房和柴房的彩棋回稟道。

“柴房可缺少劈柴的?”

彩棋去看錦畫,見錦畫輕輕的點著頭,彩棋便笑著應道:“是缺幾個劈柴的。”

“那你還等什麽,領下去吧。”奉珠擺擺手道。

“是。”

“王妃,吃桃子,阿奴已經剝好了。”跪坐在月牙凳上的阿奴諂媚的把青釉花盤推給奉珠。

“阿奴最乖了。”奉珠笑道。

“嗯嗯,阿奴最聽話了。”眼巴巴的瞅著高幾上放的一碟子金絲軟糕。

奉珠失笑,道:“拿去吃吧。也沒虧著你的嘴啊,怎麽就這般的吃不夠,活像個小乞兒。”

阿奴撓撓頭,捧著盤子,黑然直樂。

奉珠見那幾個宮婢並不吵鬧,而是順從的跟著彩棋離去,她心中疑惑,鬧不清楚阿翁是為了哪般。

看這模樣,並不像是堅決要給九郎塞妾侍的,而更像是試探?示威?威脅?

老王爺住的悠然居中,祖孫兩個盤腿坐在榻上,正在對弈。

少頃,便聽老王爺道:“阿陽,有二十六了吧。”

“嗯。”他淡淡應著。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兒子都生了兩個了。”

“阿翁,我不需要兒子。”

“屁話!你現在年輕力壯,春秋鼎盛的,是不需要繼承人,等你老了呢,糊塗了呢,像我一樣了呢,你還能嘴硬的說不需要兒子!糊塗!”老王爺有些生氣的道。

李姬陽不說話,犟的像頭驢。

“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珠娘想想。你和珠娘年紀相差十多歲,等你有朝一日突然死了呢,剩下珠娘怎麽辦?誰會善待她?皇族的人,還是房府,她的外甥們?更何況,你還留下那麽一大筆家產給她,到時候她就是一塊肥肉,沾親帶故的都想咬她一口,可誰會真心待她?沒有血脈相連的親生兒子,誰會?!”老王爺加強了語氣,像一頭老獅子在給新的獅王施加餘威,迫使新獅王答應他的一切條件。

新獅王猛的擡起頭來,眼神鋒利如刀,威勢迫人,毫不相讓,道:“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老王爺嗤笑他,道:“阿陽,別天真了,你比誰都清楚,一旦人老了,威赫不在,誰還會怕你,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到時候,沒有血緣繼承人的你什麽都不是。你以為我為什麽封鎖我得病的消息,緊緊只是用來防備平年父子的嗎?不是,我是為了防備同族的人。想看著我們這一支沒落的人多得是。我絕不容許,我們這一支的血脈從你這一代斷絕!”

“阿翁!”李姬陽挺直了身子,身子前傾,直直的看進老王爺的瞳孔。

“我知道你想什麽,除了珠娘,你不會要任何女人。像我,我只要阿喜,像你那個父親,他只想要阿雲,可是阿陽,阿翁也沒有辦法。我已經為你想好了辦法,瞞著珠娘,你在外頭生一個孩子出來,留子去母,抱回府裏來,對珠娘只說是從族裏抱回來的,如此,你知我知,珠娘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阿翁!”李姬陽從榻上起身,穿鞋下榻。

“阿翁,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性,否則,我不介意再次離開長安,王爵,我從來都不在乎!”

“混賬!你又要把阿翁拋下了嗎!”老王爺氣得臉紅脖子粗道。

李姬陽停住了腳步,攥緊了拳頭,道:“阿翁,我們回封地吧。”

說罷,大踏步離去,再不管老王爺如何惱怒。

“阿信,去請房狐貍來。”老王爺不甘心道。

“這、大王,且聽老奴一言。”

“滾!我不聽。”老王爺一腳把棋盤踢翻,黑白子四濺,氣呼呼的躺倒在榻上,真像一頭老獅子啊。

花園中,奉珠正聽著阿奴給她講笑話,這時,綠琴前來稟報,欲言又止。

“有什麽不可說的。”奉珠看著綠琴。

“王妃,青書、青書要來給您請安。”綠琴撕扯著帕子,並不敢看奉珠的眼睛。

彩棋一聽便生氣道:“綠琴姐,你還管那個白眼狼幹什麽,當初走的時候,她可是連招呼都沒打。”

“青書可真會找人,她是瞅準了你的心軟嘴拙。”錦畫皺眉道。

綠琴嘆息一聲,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她已經找了我兩次了,也不說什麽,就說要來給王妃請安,奴婢想著,總歸姐妹相識一場,已經拒絕了一次也不好拒絕第二次。”

“哼,肯定是來求王妃辦事的。她那個人,從來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用著你的時候,可著勁的巴結你,用不著你的時候,你看她能理你不。”彩棋憤憤道。

“她近況如何?你們誰知道,說說吧。”奉珠吃著水蜜桃道。

錦畫和彩棋的目光一下聚集到綠琴的身上,綠琴只好上前一步道:“她只和我說了那麽幾嘴,王妃您全且當個笑話聽就是。她說她現在嫁給了一個前進士,乃是她哥哥的同窗好友,日子還過得去,因感念王妃您之前對她的照顧,所以才想來給王妃問個安,彼此當個親戚走動走動。”

這話雖是青書說的,可也是從她的嘴裏出來的,綠琴禁不住臉色漲的通紅。

彩棋可不管那麽多,她自來看不慣青書的那一副做派,活像是個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可實際上也不過是個自賣自身的丫頭罷了,人家錦畫才是正正經經的官家千金呢,可也不見人家錦畫拿喬做作,就她矯情,真真讓人受不了。

當即便道:“她腦子沒毛病吧,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要當個親戚走動,簡直笑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個什麽身份。”

錦畫瞪了她一眼,她才住了嘴,看向奉珠道:“王妃,可是要見一見嗎?”

“不見了,免得傷心。”奉珠輕輕的敲著光滑的桌面,道:“前進士?這樣說來,她那夫君該是還沒得到一官半職了,日子還過得去?依著青書的性子,若非走投無路,她是不會求上門來的,這樣看來……不是借金便是求官,我想來她所求的事情也無非這兩樣,錦畫你領著她去找寶慶去吧,一般的事情,他都能處理。另,告訴青書,這是最後一次,主仆情分至今算是了結了吧。她走時給我弄的那一出,呵,我可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呢。”

“是。”錦畫拉著綠琴退出花園,便和她道:“往後,可別再拿這種事情出來說,娘子也就是寵著咱們,才允許你一次兩次的,這俗話說的好,可一可二,但不可再三,為了旁人白白消耗娘子對你的寵愛,綠琴你厚道可不是這樣個厚道法。”

“我知道了,我這不是不好拒絕她嗎,總過是一起長大的。”綠琴長嘆道。

“幫了這一次也就行了,實是她最後弄的那一手,差點把咱們三個都給害了。為這事,我至今心裏都膈應著。”

後頭彩棋追上來,聽著錦畫這樣說,她也恨恨的道:“綠琴姐,不是我說你。她當初能做下那等事,何曾又把咱們這麽多年的姐妹情看做一回事。若非咱們娘子明事理,若非當初阿郎看不上她的姿色,對咱們娘子一心一意的,你想這時候,這王府裏還有咱們三個的立足之地沒有,只怕早早被發賣出去了。我跑過來就是提醒你的,可不許再幫她,我這就回去伺候娘子去。”

彩棋叮囑完,扭頭又跑回去。

“我有分寸,再也不會幫她就是。”綠琴又嘆氣道,想著一件事,便悄悄和錦畫道:“你說,青書那樣做,到底是想留在王爺身邊呢,還是害怕娘子不放過回家去。”

錦畫冷笑一聲道:“一石二鳥之計罷了。成了,也許能混個妾侍當當,不成,娘子念在與她的情分上,也不過就是攆她走。此事,若是放在去揚州之前的娘子身上,杖斃了她都是能做出來的,可放在回到長安之後的娘子身上,頂多便是攆走她。青書這丫頭是我們四個裏頭讀書最多,最聰明的,把娘子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她若是有心,便是頂了你我的位置也不在話下,可惜她志不在此,與我們不是同路人。”

說完這話,錦畫又有些感慨,道:“青書有志氣也沒什麽不好,與她相比,咱們就顯得膽子小懦弱了些,本來我是挺佩服她的,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臨走臨走還擺我們一道,只這一點,我便極為不喜。本來,她若好好的和娘子說,就那般正大光明的說出來,就想嫁給一個讀書人,做官家夫人,娘子還能不答應她,也許還會讚揚她有志氣,來往之間,給些助力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可她倒好,貪心不足蛇吞象,兩樣都想沾著。”

“經你這麽一提醒我算是明白了。原是我想偏了,我一直以為她只是想離開咱們罷了,卻不想她真的覬覦上王爺了?”綠琴左右看看悄聲道。

“你竟是現在才想明白嗎,那我問你,自王爺和咱們娘子成親一來,王爺對咱們家娘子好是不好?”

“不曾打不曾罵,就是沖著咱們娘子大聲兇也是沒有過的,還時常送些難得的寶貝,還、還不避諱的親昵,怎能不好。”綠琴有些臉紅道。她和錦畫都是近身丫頭,如何能不知道那些私密事。

“那你可曾有過羨慕之情?”錦畫笑看著她道。

“咱們姐妹之間,不瞞你,是有的。”綠琴道。

“我也有。”錦畫道,“同身為女子誰又能不羨慕?可我們牢記自己的本分,牢記娘子對咱們的情分,也僅僅是羨慕罷了,不曾有什麽妄想。可青書不同,她有志向的很,樣貌也是不俗,雖知道自己樣貌比不過娘子,王爺當時一心也在娘子身上,可也擋不住她嘗試膽大的心。”

綠琴沈默了半響,道:“如此說來,咱們是比不過她的。她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而我們卻顯得碌碌無為了些。”

“綠琴你真是這樣想的?我們沒有嗎?我想要安穩的過日子,不想要顛沛流離,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小時候受到太多的驚嚇了,我可不想繼續那些不安穩的日子,我就覺得跟著娘子挺好的。咱們娘子就是個榮享富貴的命,跟著她不會吃虧,你瞧,被國公爺送到揚州去,我本以為就此成為商人婦的丫頭,我就想著也挺好的,至少衣食無缺,到後來,成為郡夫人身邊的丫頭,我就想,現在可不僅僅是衣食無缺那樣簡單了,至少要比庶人家的丫頭高一些,再到現在,我成了王妃跟前的女官,還被封了個品階,你瞧,我們只是本本分分的伺候娘子,什麽苦都沒有吃,這都有了品階了,真真是命運弄人。”

錦畫笑著感慨道。

綠琴亦笑道:“被你這樣一說,我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和你一樣,不過安穩罷了。”

兩人說著話,這便到了角門上。

見著外頭那穿著粗制綢子衣裙的青書,錦畫禮貌的笑了笑,便和綠琴道:“我這就去找寶慶,讓他過來一趟。”

“去吧,咱們那大總管見天的忙來忙去的,也就你能這個時候把他喊出來,親自走一趟。”綠琴打趣她道。

“去你的。”錦畫朝著青書點了點頭,便沿著回廊往左邊去了。

“那是錦畫?”青書瞧著錦畫那一身光鮮的綾子裙衫,尷尬的拂了拂身上的粗綢衣裙。

“是她,她現在可了不得,乃是王妃跟前的第一紅人呢。”綠琴好笑的和她道。

本只是隨意說說,並沒有什麽炫耀的意思,而青書卻青紫了一張秀麗的臉龐。

綠琴察覺自己失言,便要去拉青書的手。

青書後退了一步,低著頭道:“娘子可要見我嗎?”

綠琴收回手,訕然道:“我只是想讓你進來到門房那裏喝杯茶罷了,咱們在外頭站著總不好。”

“王妃正忙著,說是下次再見。”綠琴還是不忍心說真話,便如是安慰她道。

“那、那我下次再來。”青書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先別走。”綠琴一把拉住她,“無論你有什麽要求,王妃都答應你了,一會兒大管家便過來,你說給他聽便是。這位大管家是錦畫的未婚夫,你有什麽盡管說。”

“娘子原諒我了嗎?”青書驀地擡頭,眼睛晶亮的看著綠琴。

綠琴搖搖頭道:“娘子沒生你的氣,談什麽原諒不原諒的呢。只是王妃要告訴你一句話,這是最後一次了,主仆情分就此了了。青書你……”

“我、我知道了。”青書黯然道。

綠琴總不忍心看她這樣,便笑著道:“青書,你夫君對你好嗎?學問如何啊?”

青書僵了僵身子,強笑著道:“好。我看上的男子怎能不好,學問也好,若是能得個一官半職的,定然能夠青雲直上。”

“那恭喜你了。”綠琴真誠的祝福道。

“你呢,錦畫既然已經有了未婚夫,想必你也有了吧。”青書揚起那張有些蒼老的臉,笑道。

“沒。”綠琴微微紅了臉,無措道。

“看來是有了的。”青書見她臉色紅潤,身著綾羅,頭戴金釵,便拖了拖自己的鬢發,理了理頭上唯一的銀釵,勉強道。

“錦畫和大管家過來了,你有什麽便和他們說吧。”見回廊上,那兩個說說笑笑,濃情蜜意的過來了,綠琴便閃身進了角門,躲走了。

“錦畫,想必這位便是你未婚夫吧。”青書維持著她僅剩的尊嚴,笑著問錦畫。

“是。”錦畫大大方方應著。

青書看看寶慶又看看錦畫,便可惜道:“錦畫你可是虧了。”

錦畫心內冷笑少許,臉上卻笑道:“虧什麽?只要他對我一心一意便比什麽都重要。”

“是,絕對不會變的,錦畫,今生我只要你一個人便夠了。”寶慶何種心思的人,怎會聽不出這話裏的挑撥,立即便誠惶誠恐瞧著錦畫,向她表忠心,那般忠犬的模樣,只差賭咒發誓了。

錦畫笑啐了他一口,道:“正經些。”

“是。”寶慶立即雙手下垂,老老實實道。

“即是選擇好了,便不要動搖,更不要去嫉妒別人,你堅持住一樣便值得別人敬佩,你若是自己本身信念就左搖右擺,一邊堅持著還要一邊去嫉妒別人的,那就太可笑了。寶慶,王妃那裏離不開我,她,你看著辦吧。反正,王妃交待的我已經跟你說了。”

錦畫再不想和這個曾經的姐妹說話,轉身便離了開去。

“去吧,這裏有我呢。”寶慶點頭哈腰的目送錦畫,在青書面前,給錦畫撐足了場面。

錦畫好笑的睨了他一眼,算是領他的情。

待錦畫回到花園時,卻聽著了一個讓她驚慌擔憂的消息。

“王妃人呢?”錦畫拉著彩棋的手,斥問。

“我不知道,王妃說要去出恭,不要我們跟著,我就想著,反正是在府裏的,總不會有什麽事,可是等了半響不見王妃出來,我一進去看,馬桶中並沒有任何痕跡,我這才慌了。”彩棋抹著眼淚道。

“阿奴呢,阿奴沒跟著嗎?”錦畫知道,阿奴就是王妃身邊最厲害的武婢,自上次事情之後,便是王妃走到哪裏,阿奴跟到哪裏的,這會兒怎麽阿奴也不見了。

“嗚嗚,阿奴被王妃給灌醉了。”彩棋指著躺在奉珠的睡塌上呼呼大睡的阿奴道。

“她滴酒不能沾的主,你怎能讓她喝酒!”錦畫扶額。

“是王妃讓她喝的,攔不住。”

“現在不是責怪她的時候,先找到王妃要緊,總歸在府裏,王妃在和咱們抓迷藏也說不定。”綠琴道。

錦畫有一絲不安,她緊張的掐著自己的手指道:“你們先悄悄的去找找,我這就去找寶慶,讓他把府上的各方大門、角門都先鎖上。”

奉珠悄悄的推開這座小院的門,聞著從裏頭飄來的藥香味兒,進去便見著裏頭便植了各種藥草。

這是她想了幾日的結果,安慶是個內向冷淡的人,總不願閑雜人等進出他的院子,來此避一避是沒錯的。

想著此時錦畫她們該是已經四處開始尋找她了,她忙悄悄的把院門關上。左右瞅瞅,見這座小院的布局很是簡潔,除了庭院很大,大堂三間,廂房三間,其餘的連一條回廊都沒有,便看中了一片半人高的藥草,那藥草正種在窗下,她躲進去,估摸著一時半會不會被人找到。

她脫了鞋子踩在黃泥地上,悄悄的摸到窗下,她知道安慶一般都安靜的呆在院中研究他的醫術,她可不想驚動他。

這便是她想出來的法子,若想跳出棋盤外,還有比把自己藏在暗處,蹲在暗處觀察明處的人還好的法子嗎?

顯然沒有,奉珠有些小小的得意。

可她卻不會想到,有些事情便是那樣的巧合,她蹲在窗下,而屋裏正是她的九郎和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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