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一個星期的補課結束後，眼看年關將近，街上到處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息，與外界完全不同的是，高三的學生如履薄冰般，對著成堆的試卷習題欲哭無淚，似乎稍稍嗅到了冬天真正的味道。

這一次學校早有準備，在補課的第一天，校長就跟高三各班班主任開了一個長達三個小時的秘密會議，然後，班主任回來之後在小辦公室裏又和科任老師嘀嘀咕咕了老半天，再然後，無數份命名為寒假作業的電子版模擬題、真題就秘密飛到了科組辦公室的公共郵箱，最後就聽到了印刷室開足馬力，機器奮力運行的轟隆聲。

有人從飯堂回來，神秘兮兮地向大家透露了一個消息，印刷室的阿姨連吃午飯的時候周圍都彌漫著濃濃的油墨香。

大家當時都當作笑話笑過就算了，想想也是覺得這種事子虛烏有，言過其實的，但是到真正放假的那天，大家都笑不出來了。

看著講臺上堆積如山的各科試卷，連站在講臺上維持秩序的班主任都只是隱隱約約看到腦袋，大家面面相覷，臉上都不約而同地有了一種表情，“完了！”

可不是真的完了嗎？H中的寒假本來就放得比較晚，加上補課的一個星期，放假的時候就已經年二十五了，年初五就要回校補課。這麽算下來，今年的寒假就只有短短的十天。

一座大山當然不敢奢望，但是分成三十座，也還是一座座小山啊，何況，在這十天裏，就要完成這麽多的試卷。大家都覺得這是心臟不能承受之重。

沐紫末當然也很無奈，雖然她一直都不讚同題海戰術，再說試卷並不是做得越多越好，有的時候做太多了也會適得其反，還不如認認真真做好幾套比較有代表性的試卷呢。但是，這是學校的安排，又有什麽辦法呢？

試卷一份份地從第一排傳下來，傳得很快，似乎上面沾了什麽病毒似的，趙媛媛已經呆坐在桌上說不出話來了，她手撐著下巴，兩眼無神，偶爾發出一兩聲絕望的嘆息。

錢千千就忍不住了，由於坐在最後排，大家傳得都很急，到她那裏的時候試卷就卷角了，她把試卷鋪在桌上，用手把卷角撫平，皺著眉頭抱怨了句，“怎麽這麽多，好想死啊！”

誰知道居然被講臺上的班主任聽到了，他手上分發試卷的動作沒停，一向嚴肅的臉上也帶上了笑容，倒是有點戲謔地說了一句，“死，哪是那麽容易想的啊？”

他的話聲一落，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不一會兒就哄笑起來，緊繃的神經總算有了一刻的緩和。

真想不到平時不茍言笑的班主任也會說這樣的冷笑話啊！

終於，講臺上的試卷就發得差不多了，大家松了一口氣，眼看著離校時間越來越近，不知怎麽的，突然萌發了一種舍不得的情緒，畢竟大家這些日子以來朝夕相處，現在突然有十天的時間看不到彼此，其實真的有點舍不得。

李楚心把試卷一張張疊好，一大疊壘起來在桌上發出有力的聲響，問一旁喝著水的沐紫末，“同桌，是不是還少了什麽？”

沐紫末想了想，“數學。”

“對哦！”李楚心如夢初醒般叫了一聲，“怪不得我總覺得少了什麽，原來是數學試卷還沒發呢！”說著就轉過身去尋找數學科代表的身影，卻發現她根本不在教室，有點不太確定地問道，“同桌，你說數學試卷會不會很多啊？”

沐紫末又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教室外面，“理論上來說，數學作為壓軸，這充分說明它是要在最後一刻給人致命一擊的。”說完，還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帶著點無奈。

果然，沒一會兒，數學課老師就來教室了，後面跟著他的科代表和平時力氣比較大的幾個女生，關鍵的是，她們的手上，都抱著厚厚的試卷，放在講臺上還能聽到清晰的“砰”聲。

趙媛媛總算嘀咕了一句，“看來學校這次是下血本了，不整死我們誓不罷休啊。”

數學老師看著同學們臉上木訥萬分的表情，裝作沒看到底下個個眼裏向他射的“嗖嗖”冷光，樂呵呵地說道，“瞧瞧你們這點出息，垂頭喪氣個什麽勁兒？這是學校特別優待你們的，普通班想都還沒有呢！”

是不是學理科的人，都比較樂觀，都比較看得開？如果答案是“是”的話，那麽從隔壁班傳來的慘絕人寰的尖叫聲，是她們的錯覺嗎？

數學老師等到每一個同學手上都拿著他不眠不休幾個日夜的“心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頗有感慨地說道，“同學們啊，這是你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個寒假了，現在多流點汗，也好比高考的時候流血啊，再說了，不是有句話這麽說著，‘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想想你們的六月，想想你們的未來啊！”

趙媛媛疑惑地說了句，“數學老師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文藝了？”

錢千千插了句，“聽說他最近在追隔壁班的美人張。”

美人張是14班的語文老師，氣質絕佳，清純美人一個。

“哦！”趙媛媛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嘴角泛起一個賊兮兮的笑容。

聽說都半年了數學老師還沒攻下這座美人城，說這麽多風涼話，活該讓他再追個三五年！

放假的前兩天，沐紫末都埋頭在房間的書桌上，筆耕不輟，眼看著那些被她分類疊好的試卷總算矮了那麽一點點，她終於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想起臨走前班主任幫她們擬定的寒假計劃，要想完成那些試卷，最多就是在除夕夜和初一休息兩天，其他時間想幹些什麽也是不太可能的了。

這些試卷是匯總各科老師出的題目後，他全場監督印出來的，要用多少時間，他大概心裏有數。

年關將至，沐老大有忙不完的年度工作總結，倒是虞美人四處奔波了一年後終於閑了下來，大掃除、買年貨什麽的，皆是她一手包辦。

沐籽言一放寒假就飛去了美國外公家，要年三十早上才回來，沐紫末到客廳喝了一杯水，想坐下來看會兒電視，門鈴就響了。

起身去開了門，對門的黃阿姨因為要去車站接從鄉下出來過年的婆婆，春運期間，火車站人擠人，非常亂，她只得把三歲的兒子亮亮放在沐紫末家，讓她幫忙照看。

沐紫末自是欣然應許，亮亮平時就喜歡來家裏串門，對她也不陌生，而且，她也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亮亮這種肉嘟嘟的小孩。

小家夥平時經常來，沐籽言平時藏的小玩意他都玩厭了，《喜羊羊和灰太狼》又不喜歡看，一臉委屈地跟著沐紫末後面，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弄得她哭笑不得。

沐紫末沒辦法了，只得又到沐籽言房裏翻出一本小人書，小家夥剛剛識字，有些字還不太認識，不過配著插圖，按照自己的理解，坐在沙發上也看得有滋有味。

沐紫末只得轉移陣地，一邊陪著他，一邊做作業，電視機還開著，灰太狼淒厲的叫聲“我一定會回來的”回旋在耳際，倒也給寂寥的客廳添了點生氣。

一本薄薄的小人書翻完，小家夥又不樂意了，粗短的小腿還懸空在沙發上，蹬得木質沙發“砰砰”作響，沐紫末擔心他弄傷自己，只得放下手中的筆，蹲在他旁邊，柔聲問道，“亮亮，怎麽了？”

小家夥就是有點無聊，想吸引沐紫末的註意力，現在她過來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圓溜溜的黑眼睛轉了一圈，胖胖的小手指著電視，“炮炮，亮亮要炮炮！”

沐紫末擡頭看了眼電視，灰太狼正被一個炸彈炸得飛了出去，簡單把小家夥口中的“炮炮”和所謂的炸彈聯系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是想要鞭炮。

可是，想也知道，她們家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呢？

沒有鞭炮，沐紫末找了幾塊巧克力塞給他，想轉移他的註意力，小家夥機靈得很，嘟著紅紅的小嘴巴，像是要哭出來了，“不嘛不嘛，亮亮就是要炮炮！”

沐紫末是最見不得小孩子哭的，他也只是皺了一張臉，還沒哭出來呢，她的心就先軟了。看了看時間，果斷地做了一個決定，“亮亮不哭，姐姐等一下就帶你去買炮炮，好不好？”

小家夥臉上終於晴轉陰了，沐紫末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街上門庭若市，幾乎每一家商店都是人滿為患，小家夥腿短，走得很慢，沐紫末只得牽著他的手，跟著他的節奏。

走到一半，小家夥就改變主意了，指著前面不遠處的肯德基，興奮地說著，“吃吃，好吃！”

小家夥說話還不順溜，沐紫末沒聽清他說的是“吃吃，好吃！”還是“翅翅，好吃！”，不過倒是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家夥餓了。

沐紫末低頭數了數錢包裏的錢，剛剛小家夥催的急，她匆匆拿過包就出來了，也不知道錢夠不夠？

還沒數完，小家夥就掙脫她的手向對面的肯德基跑了過去，沐紫末擔心他會摔倒，也急急地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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