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很晚了，蘇斯年自從剛剛和冷星燃鬧了那麽一場之後，一直很安靜地坐在角落，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沈嘉嚴和她說話，她也沒有回應。

他看看時間，有些著急了，這樣下去是不行了。於是，端了一碗粥，走了過去。

沈嘉嚴拉著一張凳子，坐到她面前，“斯年，來，喝點粥吧。”

蘇斯年搖了搖頭，“我不餓。”

“那怎麽行？一天都沒有吃過東西。雖說今天打了不少營養素，始終還是不一樣的。”

“我真的沒胃口。”

“斯年，就算你不吃，你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吃的。而且你想想，你媽媽，你弟弟也要你的照顧呢。你別那麽任性好不好？”

蘇斯年聽到孩子兩個字，猛地一顫，好像一下子被解了什麽穴似的。

她一邊接過碗，一邊說謝謝。

沈嘉嚴卻沒有遞過碗，“來，我餵你吧。看看你這樣的精神，就怕你連碗都拿不穩呢。”

蘇斯年連忙搖搖頭，“不用，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

“斯年，你今天傍晚不是聽到了所有的東西嗎？我說，我願意照顧你和孩子。所以，你肚子裏的，也是我的孩子。”

蘇斯年靜靜地看著他，“嘉嚴，這樣對你非常不公平。我不想這樣連累你。但是，我再不會告訴任何人，關於孩子父親的事。就算它沒有父親，它也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長大的。”

“斯年，你這不是連累我。關於你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嘉嚴，謝謝你。現在的你，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大海裏的救生圈。但是，我不能為了活命，就這樣把你箍死，拉著你一起死。”蘇斯年的語氣非常平淡。她雖然是傻，但是她很理智，她知道愛一個人和需要一個人的區別。

“不，我不介意當你的備胎，但是現在你孤身一人，你是多麽需要安慰，需要支持。我真的希望可以身邊，好好地照顧你。斯年，你為了他，已經受了太多的委屈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嘉嚴啊，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一直就在安慰和支持我啊。這次幸好有你陪著，不然我真的就要崩潰了。你剛剛說的話，也讓我清醒了。你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恢覆過來的。我會為了我肚子裏的寶寶，我媽媽，我弟弟，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斯年，你之前不是說過，你會考慮一下接受我的嗎？”

“嘉嚴，對不起。我知道，在一段不愛自己的感情裏，那個人有多痛苦。如果你想，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了。”蘇斯年淺淺一笑，笑容裏帶著一種悲涼。

“你這是存心在氣我！”沈嘉嚴皺著眉，很是郁悶地看著她。

蘇斯年趁著他分神，趁機拿過他手裏的碗，大口大口地喝著粥，“我才沒有氣你呢。你看看我現在不是在好好喝粥嘛。”

她看上去好像很開胃，但是他知道，她現在心裏有多難受。

很快就到了午夜時分。

空空蕩蕩的病房裏，蘇斯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沈嘉嚴就在不遠的小床上睡著。

護工阿姨就在更遠的沙發，隨隨便便地躺著。

她本來不肯讓他在這裏陪著，但是沈嘉嚴很堅持，而且還不容推卻。他表示，如果蘇斯年非要把他趕走，他以後再也不會當她是朋友。

蘇斯年才發現，原來這個看似斯文的男人執拗起來也是非常有個性的。

之前沈嘉嚴一直在床頭看著她，她為了不讓他擔心，只好裝作自己已經熟睡。沈嘉嚴這才輕輕地走了出去，回到他的床上睡去。

她突然才意識到，沈嘉嚴是她這輩子第二個在同一個房間裏一起住著的男人。雖然他們隔了很遠的距離。但是，她和他之間，應該永遠不會走得更近了。她知道自己對不起他，辜負了他。但是，他應該擁有更好的。

她的思緒亂得成了漿糊，不過，她也是累了，在輾轉反側無數遍之後，她也還是進入了夢鄉。

但是，睡夢裏的感覺，更是可怕。

她發現自己陷入了許多可怕的場景，不能自拔。她的眼前，都是一片血色模糊。

一會，她會感覺自己被釘在了十字架上，無法動彈。沒一會，她感覺自己整個人掛在懸崖邊上，她用雙手扶著懸崖上的石頭，想努力地往上爬，卻突然看到一張冷酷的面孔。是他，他冷漠地瞪著她，接著將她一踢，把她踢到了萬丈懸崖裏。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她以為自己會驚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他笑臉盈盈向他走來，朝著她伸出手。他的嘴在動著，好像在和她說句什麽。

他的笑容，好暖好暖。

她沒有聽清，雖然恨他，卻又忍不住走向他。

但是，當走到他的面前，他又突然變了臉，冷冷地說，“你給我滾。我最愛的就是顧懿菲，我心裏從來就只有她……”

很累，很亂，很痛……

最讓人恐懼的是，她居然醒不過來。她好像就這樣一直被困在了夢裏。她看著周圍一片漆黑，一個出口也沒有。於是，她忍不住痛哭起來……

這已經是她在夢裏第三次痛哭了吧？沈嘉嚴坐了起來，又急忙朝著她的床的方向走過去。

他坐在床沿，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安撫道，“斯年，沒事的，你是在做夢而已。”

蘇斯年迷迷糊糊地抽泣了一會，又安靜了下來。他見她平靜了下來，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她的臉布滿了愁容，讓他揪心地疼。

他回過頭，看護工睡得正香，於是，非常心虛地低下頭，飛速地、偷偷地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

就是那麽蜻蜓點水般的吻，讓他心跳加速，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夥。

但是她的一句夢話，讓他不忍再去覬覦她半分。

只聽見她低低說了句，“我恨你，別碰我……”

沈嘉嚴嘆了一口氣，還說給她一點時間，她就可以恢覆呢。她明明就是在強顏歡笑。也是，她這一次實在傷得太深了。心上的傷，總是比身上的傷更難痊愈。

看來，她需要一個心理咨詢師。不然的話，任由她再這樣下去，非要得神經病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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