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

自從誤會消除之後，戴老太太一直帶著慈祥的微笑看著蘇斯年。

蘇斯年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奶奶的影子，竟然暗暗生了幾分眷戀的情緒。

“奶奶，我給您削個蘋果。”蘇斯年拿起一個蘋果去洗了。

等她出來，老太太說，“丫頭，你如果是為了讓小冷高興的話，你可以走了。我不會打你小報告的。”

“奶奶，您不要太敏感了。我知道花嬌顏今天的話傷了您的心，所以您才會這樣說。”她一邊拿著小刀削蘋果，一邊說，“其實，您很像我的奶奶。雖然我陪不了她，陪著您也是一樣的。我的奶奶年紀沒您大，精神頭卻不如您呢。”

戴老太太皺了皺眉，“為什麽陪不了她？”

“自從我伯父坐了牢，我伯母也帶著我堂姐離家了。我奶奶很傷心，回鄉下去了。哎……我們蘇家，算是家破人亡了。有時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太……”她嘆了一口氣，聲音也有點哽咽。

“你伯父的事，我讓人調查過了。這也不能怪你。他的確做錯了，他走私就是他的不對。就像我阿峰當年，因為犯了事，也坐了十年的牢。沒想到，他又死性不改……”老太太說到這裏，“哎呀，不好意思，我又提起我孫子了。如果不是阿顏這次挑明了說，我真的還沒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那麽經常念叨他的。”

“我奶奶也經常提起我爸爸……”蘇斯年眼眶一紅。

她真的很想繼續追問戴驥峰的事，但是面對這位早上還瀕臨死亡的老人，又狠不下心來。

一陣沈默之後，老太太突然又開口說道，“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找小冷。我後來還知道，你們已經登記結婚了。”

蘇斯年的手一顫，差點就要割到手了。老太太居然知道她為什麽要找上冷星燃。天哪！老太太不是這麽神通廣大吧？

“不用緊張，我覺得這沒有什麽。我們老一輩的結婚，還不是一樣沒見過幾次面？你們倆，一個是為了逃避伯父的控制，一個是為了逃避我的嘮叨。你們就湊合成了。我沒說錯吧？按照你們流行的說法，這叫閃婚。”老太太得意說道。

蘇斯年暗自松了一口氣，原來就是老太太所知道的內幕啊？還好……

“奶奶，您什麽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麽好說了。”她表現出一副無奈的神情。

“小冷這個人呢，性子冷了些。但是這樣的人穩重，你也不怕他拈花惹草。所以，你們可以更加深入發展一下。最重要的就是早點生個娃娃。有了娃娃，什麽都成定局了。”老太太一臉認真。

蘇斯年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敷衍地笑了笑。

老太太以為她害羞了，也就沒有繼續。她繼續聊起當年她和去世的老公在農村養魚致富的事，似乎心情漸漸好轉了些。

蘇斯年對老人很有耐心，一直津津有味地聽著。戴老太太越發覺得，小冷的眼光真是不錯。

而冷星燃匆匆離去，到了市郊的一個玉石加工廠。

仇雙全就在門口等著。

冷星燃見他已經扔了一地的煙頭。看來，他是等得焦急。

“冷爺。”仇雙全將手裏的煙頭扔到地上，大力踩了踩，“人在等著。”

“走。”

兩人進了加工廠，仇雙全介紹道，“老杜，這就是我們老大。”

冷星燃沒有摘掉墨鏡，抿著唇，顯得很淡漠。

老板五十來歲，頂著光頭，有一對濃厚的熊貓眼。他一見冷星燃的氣勢，有點害怕，雙腿在發抖。看來，他最近日子過得不太好。

“老杜，別怕，我們是正經人，不是上次的那些人。你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仇雙全安慰道。

“是這樣的。我除了幹寶石加工，有時也走走市場上的黑貨。幾個月前，有人想賣給我一條上等的祖母綠項鏈，說是黑貨，所以才賣五百萬。我見這項鏈是極品好貨，於是收了。我一直在等著風聲過去些，就去賣個好價錢。”老板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瞄著冷星燃。

冷星燃一直面無表情，只是吐出三個字，“說重點。”

“一個月前，我終於放了消息出去。但是這貨太貴，還真沒人敢接。就在幾天前，有人找我，說要買我的祖母綠項鏈。我開價一千萬。那邊說要看看鏈子才能決定。”

“於是，我就讓人來我加工廠。沒想到，竟然來了一群五大三粗的人。帶頭的人說，他查過，我這項鏈是五百萬買的。我說，哪有這麽做生意，我……”

“說重點，懂嗎？”冷星燃不滿地打斷了他的話。

“雖然我也有不少人。但是他的人有槍啊！我不想把事情鬧大，還是妥協了。於是，他給了我五百萬的現金，把鏈子帶走了。”老板嘆了一口氣，滿臉的惋惜痛苦。

“帶頭的人長什麽樣子？”冷星燃問道。

老板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矮個子，小平頭，小瞇眼，很普通的長相。”

冷星燃和仇雙全對看了一眼。

冷星燃又問道，“他跟了些什麽人？有沒有身材非常高大的？”

老板撇了撇嘴，“個個長得比他高壯。但是長相，我就沒有註意了。誰會註意跟班的啊？哎！倒黴！你們說，哪有這樣出來混的？講不講江湖道義了？”

老板還在緬懷著他飛走的熟鴨子，冷星燃和仇雙全已經離開了。

仇雙全忍不住問道，“冷爺，您怎麽看？”

“看來，是我們晚了一步。”冷星燃看了看前方。

“冷爺，難道他真的回來了嗎？”仇雙全的眼裏有著隱隱壓抑的情緒。

冷星燃語氣平淡，“三年了，是該回來了。”

“冷爺，我們……真要走回以前的老路嗎？”仇雙全頓了頓問道。

“你是想，還是不想？”他看了看仇雙全。

“我的命是冷爺給的。我只聽冷爺的。”仇雙全堅定地說。

“雙全，我不會讓你走彎路的。”冷星燃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自己的車。

仇雙全也回了自己的車。他回頭看了加工廠一眼，若有所思……

醫院。

很快大半個下午過去了，老太太說著說著累了，睡著了。

蘇斯年靜下來，才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明天要考《古代世界文物鑒定史》了。這是選修課，一聽這科目的名稱，就知道是屬於雞肋性質的，但是學分特別高。老師已經給了三十道問答題的提綱，但是她最近沒有什麽心思準備。

可惜啊！班裏沒有什麽別的同學上這課，全部得靠自己找答案了。看來，晚上得熬夜了。

她幫老太太蓋好被子，躡手躡腳離開了。

蘇斯年沒想到，就在她離開後不久，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進了老太太的病房，將門反鎖，靜靜地坐著。

老太太本來就睡得不熟。似乎有預感似的，不久之後，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人。

她眼裏的淚水，就這樣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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