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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孤看著她就堵心。【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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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一帶著人風風火火地來, 放下床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半點都沒耽擱。

關上門後,玉茗把被褥從地上抱起來, 鋪在床上,高興地對趙曳雪道:“太好了主子, 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咱們今晚不必睡在地上了!”

才說完, 一直沒說話的李玨冷不丁開口:“奴才就是奴才,只是送了一張床,你就對他們這般感恩戴德。”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安靜, 玉茗後知後覺閉了嘴, 怯怯地看著趙曳雪, 道:“主子,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趙曳雪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 道:“我知道的,時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玉茗點頭, 主仆二人便睡下了, 吹熄了燭火,趙曳雪與玉茗並排躺著,看見銀色的月光透過窗紙落進來, 清冷如霜。

……

天越來越冷了。

次日晨起時,玉茗冷得打了一個抖, 哆哆嗦嗦地推開了門,端著盆去打水,路過校場時,聽見裏面突然傳來震天的吼聲, 嚇得她手一抖,險些把盆給砸地上。

玉茗左右張望一番,見沒人註意她,便湊到柵欄邊,往裏瞧,最上頭一個虎背熊腰的將軍正在清點人數,下方有無數昭國兵士列陣而立,整裝待發,空氣彌漫著肅穆,令人忍不住屏息,望而生畏。

玉茗端起水盆飛快地跑回營房,氣喘籲籲地進了屋子,叫道:“主子,主子!”

趙曳雪問道:“怎麽了?這麽著急?”

玉茗咽了咽口水,道:“奴婢看見昭軍在點兵了,咱們估計又要出發了。”

李玨立在桌邊,扶著桌沿,臉色蒼白,道:“怎麽這麽快?”

趙曳雪想了想,道:“近日天氣好,行軍也快些,一旦入了昭國境內往北,天氣只會越來越冷,若是遇上大雪,就更不好走了,所以他們不會在這裏耽擱。”

李玨嘴唇顫抖,望著趙曳雪,道:“阿雪,我不想去昭國……”

他看起來像是極為害怕,惶然無措,不住道:“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我還不想死。”

趙曳雪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不一定會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玨搖頭,雙目已是通紅,茫然道:“誰能保證不會死呢?”

趙曳雪與他對視片刻,爾後輕輕嘆息:“沒有誰能保證,早在我們開城門投降那一日起,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結果。”

現在才擔心害怕,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

……

清晨時分,朝陽躍出雲層,將金色的光線灑落下來,到處都亮堂堂的,晏一去見北湛,才到門口,就聽見孟老大夫的聲音傳來:“殿下如今年輕力壯,身體自然是比我們這些老骨頭好的,但是也經不得您這樣造,這大冬天的往河裏泡一回沒事,在池子裏又泡一回,嘿,承蒙殿下看得起老朽的醫術,老朽真是倍感榮幸吶。”

屋子裏的另一個人沒吱聲,明顯是心虛,晏一差點笑出聲來,屋子裏的北湛似有所覺,道:“進來。”

晏一連忙收了笑意,略略調整了表情,這才大步踏進門,拱手道:“殿下,曹將軍已點兵完畢了,一切準備妥當,大軍何時出發?”

北湛咳嗽幾聲,聲音微啞,道:“即刻就走。”

“是!”

時隔數日,昭軍休整之後再度出發,他們離開沙河關時,正是清晨時候,霜寒露重,朝日紅霞,大軍出了沙河關,再回首望去,只見群山遙遙,落木蕭蕭,數點寒鴉掠過天際,聲聲淒涼。

馬車上坐著趙曳雪主仆三人,透過車簾望著遠去的山巒,玉茗抹了一把淚,哽咽著問趙曳雪:“主子,咱們以後還能回去嗎?”

趙曳雪頓了頓,才道:“或許。”

李玨紅了眼眶,一拳用力砸在車壁上,他緊緊咬著牙關,額上青筋繃起,沈默不語。

馬車裏的氣氛變得沈悶無比,直到有人策馬過來,以刀柄敲了敲車壁,透過大開的車簾,笑容爽朗地向他們道:“諸位,這馬車可還坐得習慣?”

這馬車比起趙曳雪之前乘的那一輛自然要好上百倍,但是眼下玉茗和李玨心情都不佳,情緒低落,但見他笑吟吟的,更是難過,哪裏有心思接話?不罵他就是好的了。

趙曳雪的反應倒還算平靜,頷首道:“挺好的,多謝晏侍衛關懷。”

晏一哈哈一笑:“那就好。”

李玨和玉茗皆是沈默不語,晏一總算是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情緒不對,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個中緣由,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

玉茗悄悄瞪了他一眼,然後用力地把簾子放下了,晏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策馬往前疾馳而去,很快就到了一輛稍大的馬車旁邊,喚了一聲:“殿下。”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車簾,伴隨著輕輕的咳嗽聲,北湛垂眸看手裏的文書,眼也不擡地道:“說。”

晏一輕咳一聲,問道:“您如今病了,可要人前來服侍?”

這話意有所指,北湛一頓,終於擡起頭看他,打量片刻,張口時又是一陣咳嗽,末了,才面無表情地拒絕道:“不必了,孤看著她就堵心。”

說完,他就放下了車簾,晏一正欲離開,車簾裏忽然又傳來北湛的聲音:“一輛馬車能坐三個人?”

晏一楞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立即道:“屬下剛剛去瞧了一眼,似乎確實是有些擠了。”

隔著車簾,北湛只輕輕嗯了一聲,緊接著又是悶悶的咳嗽。

晏一在心裏嘖了一聲,撥轉馬頭,往後奔去,沒多久他就找到了隊伍中的林康,沖他打了一個唿哨,又側了側頭示意,林康頓時會意,策馬過來,兩人並肩而行,他呼出一口熱氣,問道:“怎麽了?”

晏一把方才的事情說了,林康撫掌大笑:“晏少穎啊晏少穎,你那二兩銀子註定是要輸給我了。”

晏一嘆了一口氣,林康用胳膊捅了捅他,促狹道:“不若你現在就把銀兩給了我算了。”

晏一哪裏肯服輸?立即道:“我們當初的賭約,是回盛京之前他們有點什麽,眼下才出了沙河關,離盛京還遠著呢,而且我看他們這情形,像是翻了臉,到時候情況如何,還未可知呢。”

林康大笑:“那咱們就騎驢看賬本,走著瞧吧。”

兩人訂了賭約,各自又再加了三兩銀子,晏一安排好馬車,去見趙曳雪。

道路顛簸難行,馬車晃得厲害,李玨原本就有傷在身上,直顛得他冷汗長流,臉色慘白,實在難以忍受。

馬車空間有限,容不得他站起來,李玨只得緊咬牙關,生生受著,玉茗坐在地上,趙曳雪試圖讓李玨趴在自己的膝頭。

正在這時,馬車又被敲響了,玉茗掀開車簾,見又是晏一,有些厭煩又戒備地道:“有什麽事?”

晏一往裏瞟了一眼,正好看見李玨往趙曳雪的膝蓋上趴,他連忙問道:“李公子,你的傷沒事吧?”

李玨聽了,朝他看了一眼,緊緊抿著唇,又撇開頭去,低聲道:“沒、沒事……”

晏一咳了一聲,道:“確實是我的疏忽,這馬車有些小了,於你的傷勢不利,不如這樣,我再給你單獨安排一輛馬車,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你看如何?”

聽了這話,李玨的神色緩和了些,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晏一松了一口氣,叫停了馬車,讓人扶著李玨去另一輛車上,只剩下趙曳雪主仆二人,馬車瞬間寬敞了許多,不再那麽擁擠,一路上也松快了。

接下來行軍十分順利,大軍終於在第五日的中午,抵達昭國境內,才過了漯河,溫度就猛然降了下來,這裏很明顯比梁國要冷得多,趙曳雪她們之前準備的衣物根本不夠,玉茗坐在車裏,把車簾的角都固定好,但是仍舊覺得寒意從骨子裏滲進來。

她凍得牙齒發抖,道:“主、主子,好、好冷啊……”

趙曳雪按住隱隱作痛的眉心,道:“昭國地處北方,比梁國要冷許多,盛京更是如此。”

玉茗嘴唇發紫,哆嗦著抱住雙臂,道:“奴、奴婢……覺得還沒到盛京,就要、就要凍死了……”

她話說得磕磕絆絆的,整個人都在發顫,趙曳雪把包袱裏的其他衣物都翻出來,兩人分著全裹身上了,即便如此,仍舊止不住地抖。

因為冷,趙曳雪只覺得頭更加痛了,仿佛有一柄錘子在一下一下敲打她的腦仁一般,玉茗拿了藥給她服下,擔心地問:“主子,好點兒了嗎?”

疼痛並沒有緩解,但見婢女憂心的目光,趙曳雪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玉茗放下心來,此時馬車剛好停了,不多時,外面傳來傳令兵的呼喝聲,命大軍在原地休息。

到午飯時間了,玉茗眼睛一亮,從包袱裏扒拉出一個手爐來,道:“主子,奴婢去火頭軍那裏弄些炭來,給您暖暖身子。”

她跳下馬車,在地上用力跳了跳,活動被凍得僵硬的四肢,蹦跳著朝火頭軍的位置奔去,嬌小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人群之中。

趙曳雪收回目光,只見孟老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走過,在一輛馬車前停下來,說了幾句話,緊接著,他掀開簾子上了車。

那是昭太子的馬車。

趙曳雪下意識想,他病了麽?

忽見晏一提著馬鞭路過,與林康一邊說著話,她忍不住叫住對方,遲疑問道:“你們殿下怎麽了?我方才看見軍醫過去了。”

晏一才要回答沒什麽事情,就是個風寒罷了,卻被林康捅了一胳膊,吃痛間沒來得及回話,就聽林康十分熱心地答道:“是殿下的老毛病犯了。”

趙曳雪心中微緊,道:“什麽老毛病?”

林康利索地道:“手足發冷,心慌乏力,夜裏還整宿地睡不著,您要去探望嗎?”

趙曳雪猶豫片刻,還是拒絕了,晏一頓時松了一口氣,林康則十分失望,兩人一同告別,走了十丈開外,晏一才疑惑道:“殿下哪裏來的什麽手足發冷,心慌乏力的老毛病?”

林康嘻嘻地笑,壓低聲音:“腎陽體虛,不都是這種癥狀嗎?我又沒說錯。”

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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