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氣壓的源泉一離開，周圍的溫度也似是升高了幾分。大夥兒皆是松一口氣，滿臉同情地望向前方的陳連宋，懲一誡百，陳連宋實際成了被拿來告誡所有人的“犧牲品”。

“連宋，你別難過……”這種情況下，連柯玉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了。

陳連宋攤開手，掌心之上靜靜躺著自己曾經的心血，一時有些心疼：“看來我又得回去重畫了。”而後想起了什麽，滿臉愁容，“三天後，曾錄若是對我的畫稿不滿意，我是不是真的要離開常青樹了？”

略微龐大的身軀展露出這樣一副委屈的神態竟是毫無違和感，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疼。

“不會的，你別多想，我看過你的畫稿，主要是光影協調的問題，這兩天我們多多幫你，你好好練習！”柯玉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安慰。

“是啊是啊，你別擔心，我們都會幫你的！”隨即，周圍響起附和之聲。

不得不說，柯玉算是個稱職的原畫組長，更是個很好的工作夥伴。

陳連宋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些，楞楞地點了點頭，跟著人群轉身離開會議室。

瞥見唐盈盈定在原地等她，柯玉無奈地沖她笑了笑：“老情況了，第一次見是會有些難以置信，習慣了就好。”唐盈盈明白柯玉是在說方才曾錄的事，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曾錄……確實有些苛責了。這麽看來，性格溫和的老林簡直就是天使啊！

“曾錄他……經常這麽責罵員工嗎？”猶豫片刻，唐盈盈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柯玉目視前方，神思略微有些放空，不作猶豫點了點頭：“不過也只是對個別員工，連宋他是今年年初才加入的常青樹，工作經驗本身就要少許多，加上他大學的專業也並非與原畫有直接關系，純粹就是因為喜歡動畫而加入，技能上便會薄弱許多。”

唐盈盈像是頗有體會，點了點頭，陳連宋不禁讓她想起剛入公司時的自己，也是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小菜鳥，東闖西鬧，也多虧了老林的耐心指導，甚至為自己爭取了去日本進修的名額，才得以學習原畫兩年，自己的技能才會這般飛速進步。

可陳連宋就沒這麽好運了，偏偏遇上了曾錄這樣的上級。

唐盈盈嘖嘖嘆息，竟有些同情起他來。

“不過我倒覺得，連宋是個可塑之才！”柯玉笑言。

“怎麽說？”

柯玉垂下眸：“或許是直覺吧，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曾錄的嚴苛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甚至還有風言風語傳入上層的耳中，大家夥兒雖都習以為常了，可下頭難免會有異聲。

“曾錄這麽張揚，下頭怨言四起，公司高層不管嗎？”和柯玉在公司餐廳吃午餐時，唐盈盈忽的問起這件事。

柯玉搖了搖頭：“你來公司時間不長，一定沒聽過曾錄的傳言吧。”

“傳言？”

“曾錄在八年前，是被常青樹用大價錢挖過來的！”說起這件事，柯玉眼中竟然隱隱透出些許的崇拜，“曾錄在日本待過將近二十年，作為一個中國人，在原畫界，能在那樣一個原畫師數量驚人的國家占得一席之地，他的實力不容小覷！聽說，曾錄算得上是日本骨灰級的外籍原畫師，想挖他的公司，都是這個數。”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唐盈盈訝然，果然人不可貌相。

“然而八年前的常青樹，可沒有現在這麽風光，恰恰相反，那時的曾錄可正在風頭之上！”

“那曾錄怎麽會……”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誰能想到他會放棄當時的金礦來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動畫制作公司。”柯玉嘖嘖嘆息，一手握著筷子夾著碗中的菜，一手撐著腦袋思考著什麽，似乎是在揣測曾錄的意圖。

“會不會常青樹現在的成就，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柯玉眼前一亮：“聰明！他幾乎算得上是常青樹元老級的功臣了！”

這也就難怪曾錄如何對下級嚴苛，上頭也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的價值，遠超過那些才入公司的楞頭青的價值。

現實總是異常殘酷，這也是大神和平民之間的區別吧。

唐盈盈對曾錄，竟也漸漸有了改觀，實力懸殊，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在背後評判他人？

“你別多想，把自己的任務做好，曾錄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茬的。”柯玉示意她放寬心，唐盈盈卻是心大，連忙點了點頭。

曾錄要求高，要麽不做，要麽就做到最好。這也是曾錄團隊與老林團隊的最大區別了吧。在老林團隊的壓力相對沒那麽大，雖說時常要加班，但也無需這般提心吊膽；曾錄這兒就不一樣了，大家加班的次數屈指可數，可工作時間卻能折磨人至“精神失常”！

回畫室時，瞥見角落裏圍著一群人。二人湊上前看，被圍著的正是陳連宋，此時正攥著一張半成品愁眉苦臉，身旁的同事們輪流指出上面基本的光影明暗錯誤，一句接著一句，絲毫不給其喘息的機會。

大夥兒似乎巴不得能將他的錯誤一夜之間全部糾正過來，你一言我一語，滔滔不絕。

“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麽？！”柯玉適時地阻止了他們。

“柯姐，我們在糾正他的錯誤呢……”

“那也不用所有人都擠在這兒，大家都先回去忙自己的，我來看看！”

聞言，人群即刻緩緩散開。原本被包圍著略微有些壓抑的陳連宋緩緩吐出一口氣來，臉上的喪氣相卻是不改。

“我來看看，你哪裏有問題？”說著，捏著他的畫作仔細翻看起來，一旁的唐盈盈也正巧瞥見，眉頭不自覺地悄悄皺起。

她一眼便發現，畫上的錯誤……確實有些明顯了……

柯玉微微張著嘴，顯然是對其犯的基礎性錯誤感到訝然，一時臉上有些尷尬。

唐盈盈似乎能理解曾錄生氣的原因了，陳連宋的原畫水平……果然還有待提高。

柯玉皺著眉沈思片刻，輕輕將畫稿放置在他面前，彎下腰來：“你看這裏，人物衣服上的褶皺，還有這裏的光影，看起來都有些不自然……”輕柔的聲音在畫室響起，顯得格外有耐心。

“啊對了，你等等！”說著猛然間想起了什麽，柯玉直起腰來，匆匆跑了出去，回來時，扛著一個只有半身的人形模特，放在了陳連宋不遠處的面前。

唐盈盈即刻明白了她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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