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香不是真的九歲，她清楚這事的後果，她要是被害得鬧肚子，宮裏如廁又困難，要真在關鍵時候…那真是丟臉丟得沒活路了！

而且不光是杜若香，她代表的可是杜家，杜家所有的女孩都會受人非議，從而影響她們的婚事，其中也包括杜若蘭本人。

真要這樣，杜若香以後就別想出門了，她只有用一根繩子結束自己，而她的父親教女無方，族長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杜若香就不明白，她大姐這麽做能得什麽好處？

所以當天晚上，在杜家人都熟睡的時候，杜若香又從窗戶出去，她這回不是出門而是進的花園，假山邊她大姐放蘭花的地方。

事發的時間是今天上午，應該在她剛走之後，二哥說的並不詳細，尤其是她二嬸的事，杜若香決定自己親眼看一遍。

手使法術口念法訣，周圍的景物如水波般開始陣蕩，然後在假山為點的十餘尺的地方，景色開始發亮，那是今天白天這裏的樣子。

一開始這裏沒有人，杜若香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才看見她大姐杜若蘭走近，杜若蘭坐在那幾盆蘭花前，皺著眉氣乎乎的樣子，伸手去摸蘭花的花瓣，結果不小心花瓣刮了下她的手指。

柔嫩的花瓣其實傷不了人的，但杜若蘭卻發狠一把將花朵扯下來，手撕不算再用腳踩，一朵花不解氣全部蘭花都沒放過。

杜若香看著也皺眉，因為她覺得她大姐這種發恨得沒了理智的樣子，與楊青有那麽點點像…

不過杜若蘭眼睛沒變紅，牙也沒變鋒利，她只是氣惱得臉發紅了，而坐下來歇會兒時。她的手還在撕著已經很碎的花瓣。

然後是周姨娘找過來，杜若蘭親口承認她是在害人，杜如海出現打人，何氏帶兩個兒子也趕過來，杜長寧說禦前失儀其罪重可累及九族。

再然後杜長寧出去了，杜若蘭指證是郭氏唆使她害人的，郭氏不承認。但她的丫環和郭氏的丫環都證明她的確說過對婆母和長嫂不敬的話，杜如津一怒要休妻，這時候杜忠過來報信說三小姐回來了。

……

看完了，但杜若香心裏並不清楚，這又是前世不曾發生過的事，但她覺得郭氏被杜若蘭指認時驚愕的表情並不是裝的，可杜若蘭平常也只是小嫉妒。她怎麽有膽做這樣的事？

“還不清楚？”有人也施施然從花園的另一處走過來，閑散得如同花園是他家的。

“…賀師叔？！”杜若香嚇了一跳，總算她修煉的心法是正宗貨，這時候讓她沒驚嚇叫出來。

“民女拜見小王爺。”這是杜若香想起來上午他們在宮裏說好的。

“嗯，三小姐晚上好。”賀雲佩答得也禮數周到，前提是不看這時間，這地點。

“三小姐弄不清楚是誰在說謊？其實這有何難，往前再看看就知道了。”賀雲佩手一揮，杜若香弄出來的景色消失，再出現的是杜若香繡樓裏的場景。

繡樓裏杜若蘭聽何氏和杜如海說在宮裏如廁困難。她就悄悄退出來。去自己院子取個茶壺，裝了池塘的臟水。又加了點熱水送過去。

這中間，她並沒有遇上郭氏，倒是她把茶壺扔進池塘後，郭氏帶著丫環遇見她，問她為什麽皇後娘娘會召見杜若香。

杜若蘭心神不定說了實話，郭氏就很是酸溜溜說想不到杜若香運氣如此好，又看似可憐杜若蘭的嘆息。說本來庶女就不如嫡女受重視，以後只怕她父親再不會註意杜若蘭一眼了，還真是可憐。

然後杜若蘭轉身走了，就是接下來進花園怒氣沖沖撕花瓣。

……

這才是完整的真相，但杜若香沒那個本事，至少目前她沒那個本事做到。

現在能重現上午花園裏發生的事情，對杜若香來說都是勉強施為的，更別說像賀雲佩那樣，他是在空氣中搜尋出杜若蘭殘留的氣息，一路跟著她將景象重視。

“如何？”賀雲佩問道。

“世子指哪方面？”杜若香表示不懂。

這是…有點生氣了？賀雲佩嘆口氣：“我這時候過來就是為了向你解釋的，你有什麽疑問直接問吧。”

杜若香也不和他客氣：“世子今天上午送民女出宮時，特別問民女自尤府回來後，家裏可有異常的人，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才問了，她大姐就變這樣，說沒關系？當她真九歲呢？

賀雲佩卻無辜的眨眨眼：“可你說家裏一切正常。”

是她自打臉…杜若香偏頭不看他：“我大姐對她是庶女的事一直有心結，娘親雖然衣食住行沒虧待她，但她心裏總在不平，不過前世她可沒幹過這樣的事…”

“前世是前世…”賀雲佩嘀咕了這麽一句，忽然說道，“家師今生是凡人，但他前世可不是，家師前世與生俱來一種本事，就是接觸他的人要是心存善念那就什麽事也沒有，但要是心中有惡，不管那惡念藏得有多深，只要接觸了他就會破土而出，而且用理智也壓不住，總會在人前揭開其偽善的真面目。”

杜若香明白了一點：“那楊青和我大姐…”

賀雲佩點頭：“其實家師自己原來也不知道，他以為這個天性非要前世的身體才能用，誰知道他重生後在宮裏…居然有人敢明目張膽對他出手，而且還不只一個，他也是逐漸才明白這天性是在靈魂的，畢竟他也是頭回投胎做人。”

“還有這種天性…”杜若香在雲霧山中都沒聽說過。

“這天性是家師那一族共有的，他還有其他不是一族，但是同一老祖宗的兄弟，其中一個弟弟也有讓惡心無處可藏的天性，不過他弟弟的不是這種理智壓不住惡念，他弟弟是那種類似於地府孽鏡臺的本事，看到他弟弟就會不由得想起自己一生所犯的所有惡事。嗯，你會怪家師讓你們姐妹失和嗎？”賀雲佩忽然問道。

剛驚奇他所說的天性，杜若香又意外他問這個，她忙搖頭：“不怪，師叔你也說了，這得心裏有惡才能，不然我家別的人怎麽不害我…”埋下惡念種子的是郭氏，看她和杜若蘭說那些話的熟悉程度，就知道不是頭回了。

杜若想起杜若蘭說郭氏講她娘親和祖母的壞話，郭氏就無從辯解，這事看來倒是真的，只是她大姐將郭氏沒做過的和做過的混一塊塞回給郭氏，這可不是失去理智的人能做到的。

“你是因為沾了點家師這種天性，不過不多，所以被激發做壞事的人行動反而有腦子了，如果是家師在，仇恨你的人會像那個楊青一樣直接動手。”賀雲佩還是覺得直接的更容易處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說起來楊青直接承認他將來想當皇帝，那楊家滿門都有危險了嗎？”說來可笑，上一世是她家滿門被殺，楊家怕受連累趕走了她這個新嫁娘，這一世她和楊家可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楊家卻想謀逆，自己找死。

賀雲佩微笑，目光帶了點審視：“你一直不關心楊家啊？怎麽這時候問起他們？”她在宮裏大家專門談這事時，都沒有關心楊家。

“只是好奇。”杜若香回避他的目光。

“看來你也有心結呢。”賀雲佩就那麽一直盯著她。

杜若香擡頭望天：“今晚星星好多…”

“何必呢…”賀雲佩輕輕一嘆，不是這初秋的涼風倒如春風溫暖人心，“你有什麽心事不能說呢？我們都是你的長輩…”

“賀師叔…”杜若香先是感動再是警覺，“你！你對我用狐族的幻朮！？”這叫什麽長輩！？

賀雲佩輕聲笑了，聲音恢覆他一貫的爽朗：“看來那郭家小姑娘真教了你一點實用的招術，你倒沒白交這個朋友。”

“還好…”朋友沒白交，但她這個師叔不會白認了吧。

“我問你也是為你好，修道做人最忌有心結，至於用幻術，是想試一下你現在的修為，你在沒防備的情況下還是警覺了，不過真要是敵人，本能來不及的。”賀雲佩鄭重的點評。

他擺出師叔的架子，杜若香只能躬身：“謝師叔提點。”

“你既然叫了我師叔，我就不能坐視師侄有心結解不開，你擔心的…如果你上午真在宮裏出不來了…想不想知道你家人會如何？”賀雲佩這回的聲音並無鼓惑的術法在，但杜若香不由得就點點頭。

於是賀雲佩沖她微笑伸手：“和我來…”

杜若香握住他的手，跟著他往前踏出一步，眼前的景物再次改變，這回不是剛才晚上的花園了，又恢覆之前杜若蘭指證郭氏的那個時候，不過景物有些霧蒙蒙的。

“不好了，不好了！”這時候景物裏闖進了杜忠，但他不是報喜而是報憂的，“三小姐被宮裏關了起來，二少爺去闖宮門也被關了！”

“天啊！”何氏身子一歪，幸好被春紅扶住，“老爺，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救，當然要救！”這回杜如海顧不得扶何氏，他也匆匆往外面走，“我去打聽消息，夫人你也沒閑著，清點家裏值錢的東西，我們可能要用！”

場面亂成一團，杜若香卻只能旁觀，她問賀雲佩：“師叔，這是…”

“你們家人的夢境，想知道他們對你究竟如何，看下去就知道了。”賀雲佩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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