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月冷靜地問：“然後，她有什麽要求？”

“聰明！”祁晉東打了一個響指，“不愧是我選中的拍檔，有腦子！”

“要是她直接願意作證的話，那你就不會是這副表情了。”唐風月淡然地說。

王媽畢竟和她生活了十幾年時間，她自認對於這個忠厚的女人還是了解的。

“她說，只要你出現在她面前，她才願意說。所以，美麗漂亮有能力的唐律師，和我一起去療養院取證吧！”祁晉東將腰彎下九十度，紳士地伸出一只手，笑得志得意滿。

療養院的空氣一如既往的好，深深地呼吸一口氣，頓時感覺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唐風月下了車，眺望遠方的悠遠的山水，表情寧靜。

祁晉東來到她身後，敏銳地看到她的肩膀是挺直的，於是知道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試問，在面對自己母親死亡的真相面前，又有那個人可以繼續保持鎮靜呢？

“走吧，要是喜歡這裏的風景，以後可以在這裏買一塊地，然後建一座小茅屋，再種上一小塊的菜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挺不錯。”祁晉東瞇著眼睛想日後的生活，似乎這樣子過活也很不錯。

唐風月點點頭，神色帶上凝重，跨步走進高大的療養院大門。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的餘暉映在這棟藏身於青山綠水中的建築，給它帶上了一絲人情味。

來到門口的時候，唐風月第一眼根本就認不出這個是王媽，這幾年來她的變化實在太大——

從前的王媽臉上總是笑吟吟的，富態而慈祥的臉很討喜，照顧她就像照顧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很用心。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是殺害自己媽媽的幫兇……

旁邊的護士端著一只小碗，正在努力勸說她吃點東西，而王媽神情木然地看著窗外，像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

輕巧的腳步聲將王媽從回憶中驚醒，她赫然回頭看見是唐風月，眼淚“唰”的一下便布滿了整張臉。

“小姐……”她嗚咽地喊出一聲。

唐風月吸了吸鼻子，在離她足有兩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先用眼神示意護士離開，等房裏只有三個人時，才強作冷淡地問：“你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的，趁著今天一起說出來吧。”

小時候的美好回憶還在腦海裏回蕩，卻轉眼想起自己母親的死，兩種情緒激烈地在腦中碰撞，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小姐，”王媽伸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掌心裏都是老繭，“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夫人……我當年鬼迷心竅地聽了那人的話，害了夫人，我的心裏一直不安……”

“媽，你說什麽呢！”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插進來，將她的話打斷。

唐風月頭疼地看著進來的女人，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來人正是上次在療養院大吵大鬧的王艷，她此刻穿著一身紅色的短裙，一頭利落染紅的短發，看起來有著一股英姿颯爽的女豪傑味道，可被她臉上的惱怒生生地破壞了。

“艷兒，這是大小姐……你過來媽……”王媽期盼地伸出手，眼睛希冀地看著王艷。

她當初被趕出那家門之後，就發現自己懷了孕，舍不得孩子只能獨自將孩子生下來，到這個時候才知道生活的艱辛。

幸好這個時候有唐家收留了她，令得她可以借助自己將孩子養大……

王艷露出嫌惡的表情，對眼前的兩人視而不見，高跟鞋蹬得震天響，“媽，你快別說那些老掉牙的日子了，聽著就讓人心情不好！”

她現在可是大明星，要是傳出去她的媽媽是在唐家做保姆的，這多難為情、多丟人現眼啊。

她可不要！

王媽楞住了，怔怔地看著她，“艷兒……”

“媽，以前都是老黃歷了，你還翻起來幹嘛？你就呆在這裏好好地過日子，要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你就跟我說，艷兒一定給你解決好，啊？”王艷拍拍她的背，轉而對向唐風月的時候卻換了一副嘴臉。

“聽說你是個律師對吧，那更應該要臉了！我媽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還來找她幹嘛？趕緊給我滾出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唐風月忍不住笑了起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說話。

王艷被她臉上的笑容刺激，“笑屁啊！這房間是我媽的，你們趕緊給我滾，不然以後別想在A市混了！”

她尖酸刻薄的樣子，讓人看著就覺得反感，唐風月臉上的笑終於不見，她玩味地挑唇，“哦？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要怎麽讓我混不下去？”

王媽看兩人起了爭執，連忙拉住王艷的手，幹巴巴地勸：“艷兒，這是你媽從小照顧大的妹妹，你不要這樣……”

王艷的眼睛卻一下子紅了。

她從小就沒有父親，而母親為了賺錢養家，也整日不著家，她整天被小夥伴說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哭著回家時只能看見媽媽疲憊的身影，給她匆匆做了飯又要往唐家跑……

原來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都是眼前這女人！

“我沒有妹妹！媽，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王艷憤恨地瞪了唐風月一眼，心情很不好地拉下了嘴角。

王媽尷尬地看了唐風月一眼，訕訕地住了嘴。

看事情今天根本就解決不了，唐風月起身告辭想要下次再來。

祁晉東一直雷打不動地站在窗邊，見到此刻的情景不由得也狠狠皺起眉頭。

這是哪裏來的野女人，怎麽這麽刁蠻無理？

王媽一臉欲言又止地看看三人，輕聲勸慰：“艷兒，我這裏還有一點事，你讓我說完吧好不好？”

“媽，和他們有什麽好說的？我看你在唐家的日子根本過得不好，才剛剛從唐家離開不到三年時間，你看看你的身體都變成什麽樣了？”王艷惱怒地翻著白眼，這話明顯在含沙射影。

王媽心裏愧疚，唐家對她很好，她知道身體之所以這麽快就垮掉是自己做錯事而應得的懲罰，怪不得任何人，只可以怪她自己。

“艷兒，唐家對我仁至義盡，是我自己……”

她的話被王艷打斷，“媽，你太善良了！這樣的人家，你還要為她說什麽好話！”

唐風月在一旁聽到王艷汙蔑唐家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覺得，不知道事情始末的人，根本就沒有臉可以說出這話。”

王媽是害死她媽媽的間接幫兇，面對自己的殺母仇人，她根本就不應這麽客氣！

可是，看著王媽突然蒼老了好多倍的臉，她還是忍不住心軟……

王艷惱怒的一個巴掌就扇上去，被眼疾手快的祁晉東抓住，用力地一握，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你幹什麽，快點放開我！”

刺耳的女高音在房間內突然響起，驚得耳膜一陣嗡鳴。

唐風月走到王媽床前，冷著臉說道：“我不知道你之前為什麽要這樣做，但是我想我媽枉死了這麽多年，在地下一定會很辛苦，因為連她最信任的朋友和女兒都沒有為她報仇！”

話音一落，王媽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眼淚一滴一滴地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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