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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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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吳十三糾結的當口。

魏王揚了揚手, 立馬有兩個侍衛上前來。

魏王淡淡吩咐:“給十三把枷鎖鐐銬除了,再把柱子上那十幾條狗放下來。”

緊接著, 魏王手托腮, 思考了片刻,“去,把兵器架子擡來。”

就在此時, 惠清疾步從高臺上奔下來,挺身橫在十三和魏王之間,原來菩薩也有怒目的時候, 只見惠清拳頭攥緊, 寬大僧袍無風而動, 臉上的皺紋因怒而更顯溝壑,老人直視魏王, 擲地有聲:“老衲絕不會讓十三答應這種喪心病狂的賭約!李梧,你總抱怨慈寧宮不公, 鄙薄天子庸懦, 天子仁厚,在位的這麽多年, 何時興過大獄?反觀你,視人命如草芥。”

“師父別說了!”吳十三忙喝了聲,打斷惠清的話, 他擔心師父再指責下去,魏王會惱羞成怒。

乍除去脖子和腳上的枷鎖,吳十三頓感松快無比,他活動著手腕, 大步走上前來, 粗暴地一把將惠清拉在身後, 直面魏王,故作吊兒郎當:“老和尚經念多了,腦子跟木魚似的,忘了這世道本就是強者生存,大叔的賭約,我應了!”

“十三!”惠清急得忙去拉吳十三的胳膊,臉漲成了茄色,“你再造殺孽,如何對得起玉珠的信任托付?又如何對得起自己?”

吳十三厭煩地扯回自己的胳膊,完全不理惠清,冷哼了聲:“我今日來這裏,本就是為了平息王爺的憤怒,把玉珠給解救出來。”

“哈哈哈。”魏王樂得大笑,得意洋洋地覷向惠清,“聽見了麽老和尚,這才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吳十三趁此機會,掃了眼不遠處的十六個殺手,笑著問:“大叔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擊敗這些無憂閣的大哥大姐,便算贏了賭局,就能救玉珠他們了?”

“不錯。”魏王雙臂環抱在胸前,點頭。

“我這回可是要拼命的,大叔不騙我?”吳十三再次追問。

“君無戲言。”魏王微擡起下巴,傲然道。

“那好。”吳十三原地活動腿腳,勾唇痞笑:“剛才我問王爺的是,擊敗無憂閣殺手、贏得賭局,可沒說殺了他們,把他們打暈也算贏了嘛。”

聽見這話,魏王臉色大變,臟話脫口而出:“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膽子,敢算計孤王?”

“說不上算計。”吳十三聳聳肩,玩味一笑:“只是巧妙地鉆了大叔您話裏的漏洞罷了,您剛才當著這百十來號人保證了的,君無戲言。”

惠清聽見此話,面色陰轉為晴,欣慰地望著十三的背影,暗讚這孩子心思果然活絡,他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李梧,你也算一方諸侯了,若是傳出去出爾反爾,豈不是讓天下人笑你輸不起?”

魏王氣得甩了下袖子,忽然,男人虎眸閃過抹狡黠,朝無憂閣諸殺手喝道:“吳十三擊敗你們算贏,但你們若是想要保住性命,那必須得殺了他。”

惠清聽見這話,頓時皺眉,毫不留情地指責:“你這話自相矛盾。”

魏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態度,劍眉微挑,壞笑:“孤王也學十三,合情合理利用賭局的漏洞罷了,老和尚,咱們安靜觀看罷。”

說罷這話,魏王往後退了數步,命令弓箭手和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軍將場地團團圍起來,冷硬道:“逃離者,殺無赦,你們自己挑趁手的兵器,好好打,可千萬別讓孤失望哦。”

吳十三面上輕松,可心裏卻如壓了千萬鈞巨石一般,他曾在益陽縣領教過無憂閣殺手的本領,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上次是因為駿彌偏幫,他才全身而退,這回就……

吳十三頭皮陣陣發麻,從衣裳上撕扯下四條布條,將磨破皮的手腳腕簡單包紮了下,一步步走向兵器架,好家夥,魏王這老東西準備得倒齊全,霸王槍、畫戟、武士刀、劍、峨眉刺、銀鱗長鞭、少林長棍應有盡有,居然還有他丟失的那把長劍。

麻煩啊,若是放在過去,逢著這種拼命的關頭,肯定什麽兵器鋒利便選什麽,可此次應承了師父,不能殺人。

想到此,吳十三選擇了少林長棍,斜眼望去,那十六個殺手高矮各異,被折磨了兩日,身和臉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但聽到殺人才能活命的話,個個一掃萎靡疲態,雙眼放著兇色,湊到一起商量對策。

場地裏的吳十三緊張,高臺之上的玉珠更是焦慮得手腳發顫,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她雙手合十,嘴裏不住默念經文,祈求菩薩能保佑十三。

一旁立著的陳硯松陰惻惻一笑:“臨時抱佛腳是不是有點晚?無憂閣的實力遠遠要高過極樂樓,旁的我就不說了,底下那十六位殺手,有些是名門正派被逐出的前掌門,有些是草莽大盜,還有些是軍中百戰百勝的武官,我倒真有些佩服戚銀環了,居然有本事將他們網羅在麾下,這種時候肯定是使出渾身解數致對方於死地,吳十三那蠢貨居然大言不慚,說只是要重傷?哼,你信不信,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吳十三必死。”

玉珠死盯著陳硯松,面無表情道:“那你信不信,若是再多說一句話,我敢大耳刮子抽你。”

陳硯松又醋又惱,立馬想要頂回去,可一想若是說話,玉珠這執拗脾氣肯定會打他耳光,公婆倆當著這麽多人打架,多難看。

想到此,陳硯松冷笑了聲,手指撓了撓下巴,笑吟吟地朝場下看去,沒言語。

玉珠剜了這男人一眼,也沒說話,憂心忡忡地朝底下望去。

此時,不知從哪兒飄過來多朵雨雲,遮住了太陽,四周頓時暗了起來,一股邪風席卷而來,將密集的樹葉吹得颯颯作響。

吳十三額上熱汗頻生,汗珠子流下,刺得眼生疼,他壓根不敢分心去擦,緊抓住長棍,腰微微佝起,警惕地移動,同時盯著前方,那十六個殺手似已經商量好了對策,五人為一組,將他從三面包圍,惡狠狠地盯住他各處要害。

大戰一觸即發。

這時,魏王接過崔鎖兒遞來的藥茶,喝了口,冷冷道:“你們還在等什麽?”

話音剛落,五個殺手從四面八方朝吳十三攻來。

吳十三反應極快,知道這些人投鼠忌器,不敢傷害自家主子,於是他疾朝魏王那邊躲去,果然有兩個殺手動作慢了,收回刺出的刀鋒,吳十三抓住機會,足尖點地,持棍挑了那兩個殺手的武器,手使了個兒巧勁兒,躍起時朝殺手的後頸打去,只是片刻,就擊暈兩人。

“彩!”周邊圍觀的將士不禁發出聲喝彩。

惠清緊張得手心冒汗,笑著點頭,而魏王則不太高興了,給崔鎖兒使了個眼色。

崔鎖兒會意,從腰後頭拔出拂塵,朝場子裏揮舞了下,揚聲道:“都在做什麽?過家家玩兒麽,殺啊!”

這次,無憂閣眾殺手不再使用車輪戰,相互交替了個眼神。

只見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道姑手持軟鞭,手揮舞得如同一條銀龍般,直朝吳十三丹田處逼來,而另外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揮著長劍,躍起朝吳十三脖子砍來,同時,還有一個殺手以幾把匕首做暗器,朝吳十三的要害處擲去。

吳十三顧得了一處,便顧不了另一處。

剛躲開長劍的致命一擊,左臂就被匕首刺開條血口子,更要命的是那女道姑的長鞭忽然將他的上半身纏繞住。

也就在這時,又有五個殺手同時持劍同時朝他的頭、心、腹、脖、下陰處襲擊而來。

吳十三暴喝一聲,擡腿生生將那根軟鞭踩到地上,那持鞭的女道士被慣力甩得撲到地上,吳十三趁此機會,一腳踢暈女道士,可還是來不及閃躲,大腿和側腰被狠狠刺了兩刀。

吳十三疾步往後撤,並且匆忙撕扯開纏繞在上半身的鞭子。

他哪裏有閑工夫管身上的傷,暴喝一聲,橫棍朝撲來的六個殺手掃去,誰知有個殺手持刀從半空而下,朝他的頭頂劈來,他只能用長棍抵擋。

只聽哢嚓一聲,棍子生生被那殺手攔腰砍斷,同時,刀子也削去吳十三肩頭一小片肉。

吳十三借受傷的機會,一悶棍過去,打暈這殺手,他手捂住肩膀的傷,連連後退,彎下腰稍作喘息,掃了眼,已經被他打暈了三個,娘的,還有十三個,經過幾輪激戰,他本就有老傷,再加上新傷,體力漸漸不支。

怎麽辦,怎麽辦,再這樣下去必死無疑,得趕緊想個法子啊。

就在吳十三極力思考的時候,忽然兩個彪形殺手持刀朝他迅速襲來,一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也就在這時,只聽咻咻兩聲破風之聲響起,那兩個殺手似乎被什麽暗器擊中了,身子朝後倒去。

也就在這時,兩粒佛珠落到了地上。

吳十三頓時了然,扭頭望向惠清,原來是師父方才出手了,不愧是當年大內第一高手,老而彌堅,好厲害!

吳十三大喜,剛沖主持咧出個笑,又有六個殺手朝他襲來。

而此時,他愕然發現手裏的長棍被砍成了短棍,很難抵擋。

忽然,惠清沈靜穩健的聲音在一側響起:“東走十步,攻對方巨骨和天宗二穴。”

吳十三知道師父這是在提點他。

他反應極快,按照師父說的閃躲開致命一擊,並且用短棍點了最近殺手的兩個穴道,順便打暈了對方。

“穿綠衣的昆侖山的高手,弊端在下肢。”

“知道了!”

吳十三剛要依言攻擊那綠衣殺手,誰知發現惠清更快,再次用佛珠打向那殺手的下肢,他順手短棍橫掃過去,打暈了這昆侖派的高手。

因有惠清的在旁相幫指點,戰局很快逆轉過來,開始對吳十三有利起來。

此時,他已經擊暈五名殺手,場內還剩十一位。

眾殺手忌憚惠清的老辣和吳十三的兇狠,這次不敢再貿貿然一擁而上了,紛紛退後,小聲商量著對策。

“哼!”魏王摔了手裏的茶碗,兩指指向惠清,大罵:“好個禿驢,竟然敢出手幫那小子!”

惠清笑笑,念了聲阿彌陀佛,雲淡風輕道:“老衲也只是鉆了賭局的一點空子,王爺可沒說不許人提點十三。”

“你!”魏王大怒,氣得直瞪眼,下頜處的傷口裂開了,紗布再次被染紅。

忽然,男人雙眼危險一瞇,唇角浮起抹難以察覺的獰笑。

只見魏王猛地從兵器架上抓起霸王槍,暴喝一聲,朝吳十三攻去。

這攻擊實在太急,吳十三壓根沒來得及防備,等他反應過來時,鐵槍尖就離他幾寸,他心涼了,完了,這回小命得交代在這兒了。

誰知魏王忽然收回手,一個窩心腳踹來,登時將吳十三踹飛。

惠清見狀,急忙去接吳十三。

也就在這時,魏王霸王槍調轉,忽然朝場上剩下的那十一個殺手攻去。

殺手們驚詫萬分,不知王爺這是何意,到底是該迎還躲。

“王爺,您想做什麽?是和屬下們過招麽?”一個年輕的殺手小心翼翼地問。

魏王獰笑了聲,一句話不說,出手狠辣無情,一個橫掃千軍過去,就殺了三個殺手,鮮血頓時飆起兩丈來高。

這時,殺手們才意識到,王爺根本不是過招,而是真動了殺心。

“兄弟們!”一個年長的殺手冷著臉喝道:“李梧這是想要咱們的命,看來戚閣主說的沒錯,李梧根本容不下人,這王府咱們是投奔不得了,今兒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

“哼。”魏王眸中盡是蔑視,他從軍多年,是在屍山火海裏趟出來的,才不會像吳十三那樣只打暈人,他要做的,就是用最簡單的招數,殺了這些對戚銀環忠心耿耿的人。

魏王側身躲過飛來的刀,手腕一轉,像串糖葫蘆般一槍貫穿三個殺手的胸口,到底中毒重傷,力有不逮,他朝旁邊喝了聲:“放箭!”

頓時,如流星般的羽箭從四面八方飛來,準確地命中垂死掙紮的五個殺手。

場內場外忽然就安靜了。

天上那團遮擋住太陽的雨雲被風吹散,刺眼的陽光再次灑下來,酷暑炎炎,可所有在場的人壓根感受不到熱,反而打心裏一陣陣寒。

瞧瞧。

場子裏這會子猶如修羅地獄,到處都是鮮血,十六個無憂閣殺手,被吳十三打暈五人,魏王殺了六人,剩下五個被射成了刺猬。

熱風吹來,將霸王槍上的紅纓吹得左右搖晃。

魏王愛憐地輕撫著隨他征戰多年的霸王槍,用袖子輕輕擦拭上面的殘血,擦後,將它重新放回兵器架上,到底中了毒,加上方才又使了力氣,魏王只覺得頭有些發暈,連退了數步。

崔鎖兒急忙奔上前扶住主子,適時地拍馬屁:“主子爺不愧是勇冠三軍的霸王,三兩下就將這些小賊拿下了。”

惠清這時攙扶著重傷的十三緩緩朝魏王走來,老人鐵青著臉,直勾勾地盯住魏王,“李梧,方才你故意踹飛十三,是使了調虎離山之計,料定了老衲必撲去救十三,你則趁此機會又造下殺孽。”

“孤王也是鉆了賭局的空子罷了。”魏王手捂住口猛咳,得意一笑:“許你老和尚在旁作弊指點,就不許老子清理門戶了?”

說罷這話,魏王扭頭,望向場內暈過去的五個活著的殺手,眸中殺氣騰騰。

惠清見狀,挺身上前:“老衲還是那句話,請王爺莫要再造殺孽,如若王爺非要殺人,那就請賜教。”

“好啊,孤王今兒非把你的光頭擰下來當球踢。”

魏王挽起袖子,他已經忍了老和尚很久了,可說完就後悔了,這老禿驢名聲實在太盛,年輕時對國家有功,不少權臣名將與之交好,而他也算禿驢名義上的俗家弟子,萬一他出手沒個輕重,殺了禿驢,必定會落得個殘暴弒師的名聲,而且鐵定會被禦史口誅筆伐,只是狠話已經放出去了……

崔鎖兒最是會察言觀色,忙躬身上前:“王爺您忘了,惠清法師當年救過先帝爺的駕,先帝賓天前遺詔之一,就是要李氏子孫禮待大師。”

找到了臺階,魏王從鼻孔發出聲冷哼,拱拳朝長安的方向拜了拜:“看在先帝爺的面上,孤王暫且饒你一命。”

一旁的吳十三暗笑魏王主仆這配合打的可真好,他索性也開始耍無賴,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抱拳見禮,“王爺大叔,這個賭局您和師父都鉆漏洞出手了,綿羊燉山羊,誰也甭嫌誰膻,可我小十三卻從頭到尾認真赴賭,打暈了五人,算不算贏了呢?您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魏王傲然道:“孤怎會抵賴。”

男人指向場子裏昏迷的幾個殺手,冷聲道:“老和尚不許孤殺生了,行,孤就放過這幾條狗,但有個條件,他們得剃度,終生不得出廣慈寺,否則孤王必趕盡殺絕!至於小十三你嘛……”

魏王壞笑,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你只擊暈了五人,賭局只算贏了三一,玉珠、惠清和洛陽的大小和尚們,三者你選其一,孤王放生。”

吳十三大喜,可很快又愁了起來,好不容易爭到的生機,這老狗日的卻耍起了奸。

吳十三呼吸急促,扭頭朝臺上的玉珠看去。

玉珠方才親眼見到種種驚險,只覺得自己和十三一起從地獄走了遭般,這會子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她拍了拍自己的心,沖吳十三點了點頭。

吳十三會意,深吸了口氣,慷鏘有力道:“還請王爺放了洛陽所有的和尚尼姑,師父是您的好友,又救駕有功,想來您不會為難他,若非要死,我和玉珠死就行了。”

這邊。

高臺上的陳硯松陰陽怪氣一笑,斜眼覷向癱坐在地的玉珠,“你聽見了沒,在他眼裏,你連那些禿驢都不如,他為了自己的美名,寧願拖著你一起死。”

玉珠望著十三,莞爾淺笑:“少挑,他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自私麽?這是我們倆種下因,結果自然由我倆一起扛,若是他選讓我生,我還瞧不起他哩。”

陳硯松臉上訕訕的,撂下句“你真是冥頑不靈”後,就扭轉過身,不再去看。

這邊。

魏王仿佛早都了然吳十三會這麽選,笑著拍打下十三的側臉,擡了下手:“三日後釋放所有和尚。”

就在此時,只瞧遠處拱門奔來個年輕侍衛。

那侍衛徑直到魏王跟前,踮起腳尖,悄聲在魏王耳邊說了番話。

魏王臉色微變,忽然手指向臺上的玉珠:“孤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套車。”

轉而,魏王看向吳十三:“至於這小子,收進地牢,找個好大夫給他治傷,這場賭局還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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