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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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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兩個年輕男人都沒有停止幹仗的意思, 而且越說越難聽,花廳裏酸味、辣味都要沖天了, 崔鎖兒按了按手, 對陳硯松笑道:“老二你何必呢,你是個扒拉算盤、捉筆桿子的斯文人,吳爺不通咱們中原禮教, 手是拿刀子的,你跟他能論什麽理?”

轉而,崔鎖兒又安撫吳十三, “我說吳爺, 而今這盤局裏你是大贏家, 有惠清大師替你出頭,又抱得美人歸,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你笑的時候, 怎不知旁人愁得夜不能寐呢。”

吳十三和陳硯松互瞪一眼, 暫時偃旗息鼓,各自入座。

“這就對了嘛, 咱今晚組局兒是商量事來了,又不是爭風吃醋幹架來了。”

崔鎖兒起身,勾起酒壺, 替陳、吳二人各倒了杯花雕酒,笑呵呵道:“男人嘛,恩仇愛恨全在一杯酒裏,喝完這杯都各自冷靜冷靜, 起碼暫時握手言和, 共同把這關過了。”

吳十三率先舉起杯, 一飲而盡,將杯子扔到桌上。

“你呢,老二?”崔鎖兒笑吟吟地妄想生悶氣的陳硯松。

陳硯松忽然一笑,“再怎麽說,我都是過了明路、有三書六禮的老大哥,什麽沒見過,什麽沒經歷過,孩子都有一個呢,自然要能大度容忍後頭的人,吳十三,今兒我明說一句,不管咱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只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都希望玉珠能好好活著。”

說罷這話,陳硯松將烈酒喝盡。

“這就好了嘛。”崔鎖兒打趣,“一家人哪裏有隔夜仇呢。”

吳十三很不滿陳硯松那番話,忙湊近玉珠跟前,攬住她的腰顯擺,誰知她好像真的惱了,側過身不理他,甚至還將椅子往前挪了下,不讓他碰。

吳十三訕訕一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以掩飾尷尬,轉而又嚴肅起來,對崔鎖兒鄭重道:“我還是堅持方才的那番話,我可以被王爺搓圓捏扁,但玉珠不可以身陷險境。”

陳硯松皺眉道:“可是王爺此番心結之一就是玉珠,此前她刺傷王爺,這回於情於理要登門致歉。”

吳十三嘎嘣一聲捏碎酒杯,怒瞪陳硯松,摩拳擦掌,“陳老二,我真的是咬牙切齒地在忍耐,可你小子說話太欠揍,感情玉珠劃傷他要上門道歉,他欺辱玉珠就當屁一樣放過就算了?憑什麽,就憑他是皇親國戚?就憑他能給你要的權勢利益?你就拼了命點頭哈腰,站在他立場考慮?”

“好了好了,怎麽說著說著又幹起來了。”

崔鎖兒按了按手,今晚已經他都不曉得當了多少回和事佬了,“依咱家看,老二說的有一定道理,王爺嘛,他錯再多也沒錯,這是個心照不宣的道理,小袁夫人只能自認倒黴了,且夫人這回若是不把事徹底了結,日後王爺若是還執著強取豪奪她,那豈不是沒完沒了了?甭覺著我說話難聽,萬一王爺惱了,宰了福伯和袁氏一門都是極有可能的。”

轉而,崔鎖兒抿了口酒,又笑道:“吳爺說得也沒錯,是不能再讓小袁夫人再遭一回罪了。”

一直沈默的玉珠這時候站起來,蹲身給崔鎖兒見了一禮,沈聲道:“千錯萬錯,錯在妾身,若不是我,事情不會衍變到如今這步,不論妾身和王爺誰傷害了誰,可有一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王爺的的確確幫了我袁家,給了兄長洗清了冤屈,且妾身獨居蘭因觀的半年多,也多虧王爺讓人幫著照應,這是恩,我不能忘。”

玉珠不動聲色地握住十三的手,定定道:“妾身曾對王爺說過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是王爺非要解了這口氣,那妾身只有將性命舍給他,只希望他不要牽累無辜。”

“玉珠。”吳十三情動之下,起身攬住女人。

陳硯松見狀,嗟嘆不已,低頭一言不發。

“哎呦,哪裏就要舍命,沒那麽嚴重。”崔鎖兒擺擺手,笑道:“王爺這會子中毒病重,無論如何都行不了房,況且他信命數之說,絕不可能傷害小袁夫人的。”

玉珠一怔,忙道:“公公,之前我讓十三潛入王府幫著調查王爺的軟肋,偶然查到王爺十分崇迷丹藥蔔卦,而且那日王爺來蘭因觀探望妾身的時候,您脫口而出我袁家是王爺的大福星?”

“你們倒是精。”崔鎖兒手附上側臉,悻悻道:“為著那天說漏嘴,王爺回去後還打了我幾嘴巴子呢。”

只見崔鎖兒翹起二郎腿搖,笑道:“咱們王爺若說有什麽大毛病,那就是特別迷信這種東西,哎,這麽多年我也盤算病根究竟在哪兒,還是在老太後對他使的帝王心術上。不錯,當年王爺的確找了數位相士蔔算過命數,也是奇了,這些人相互沒見過,卻都推演出個袁字,說江州將會出現安邦定國的良將賢相,得之可得天下,正好夫人是江州人,又姓袁,且她家家風非常好,兄長侄兒都是正直良善之輩,尤其那個侄兒袁文清,生的龍章鳳姿,小小年紀自有一番風骨,為著這個,王爺也絕不會為難夫人的,他只是想把你留在跟前兒,占一點命數罷了。”

玉珠大喜:“那、那我能脫身麽?”

崔鎖兒眉一挑:“若咱家說能,夫人信麽?”

“我信!”玉珠重重地點頭,笑道:“旁人或許不能,但公公是貼身伺候王爺的,知道他的脾氣秉性,民間有句俗話,打蛇打七寸,而王爺的七寸在哪兒,公公最清楚不過了。”

崔鎖兒笑笑,忽長了嘆了口氣:“算算,我伺候了他三十一年了。”

一旁的吳十三見狀,自是興奮不已,急忙抱拳連連朝崔鎖兒見禮:“在下多謝公公大義了。”

誰知崔鎖兒淡淡地掃了眼吳十三,依舊翹著二郎腿,胳膊倚在桌子上,筷子攪動酒杯玩兒,並不言語。

吳十三一楞,小心翼翼地問:“不知公公可願幫玉珠?”

崔鎖兒冷笑,還是不說話。

吳十三皺眉,再問:“公公這是何意啊。”

“哼!”陳硯松雙臂環抱在胸前,冷笑數聲:“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吳先生瞧著也不小了,難道不曉得街上買了東西,要給人家攤主付銀子麽?”

吳十三頓時了然,原來崔鎖兒這家夥是想要錢。

“好說!”

吳十三大手一揮,傲然道:“在下過去積攢了些小錢,約莫有三萬來兩,全都存在關外的地下錢莊裏,只要公公能幫我解救玉珠的困厄,小弟願將銀錢雙手奉上,以作答謝。”

聽見這話,玉珠大為感動,幫抱住男人的胳膊,哽咽道:“其實不你用為我做到這步的。”

“你別說話。”吳十三拍了拍玉珠的手,直望向崔鎖兒,笑道:“正如公公今晚剛進門時品菜時說的那番話,我是個粗人,只會吃肥雞大肘子,不曉得鮑參翅肚的美味,銀子在我手裏都胡亂揮霍掉了,求公公替我保存。”

崔鎖兒唇角牽起抹笑,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吳爺竟也會打官腔了,只是到底要謀算一番王爺,難,太難。”

吳十三暗罵,三萬兩都嫌不夠,這閹狗未免也太貪了些,笑道:“在下還有一些古董字畫,你們中原有個古人叫王羲之的,好像蠻有名。”

崔鎖兒眼前一亮,但擺擺手,“咱家是宦官,不識字,不太懂這些。”

吳十三急道:“那公公到底想要什麽?說出一件,我必定替您辦到!”

“蠢貨!”陳硯松鼻孔發出聲冷哼,“吳先生是異域番邦人,不通我們中原的禮數,當日你罵公公那番話難道忘了?既然求人,是不是先給公公道個歉?”

吳十三絞盡腦汁回想,猛地記起,半年前魏王這老狗日假借探望之名,實則來蘭因觀調戲玉珠,他憤怒之下出手,殺了王府的馬,還削了駿彌的手指和耳朵,當時崔鎖兒站出來叱責他無禮放肆,他隨即謾罵崔鎖兒是蹲著撒尿的閹狗。

果然是陰陽人,一句話能記半年,瞅準機會就要報覆。

吳十三自然是不敢再像當初那般放肆,噗通一聲跪下,咚咚咚給崔鎖兒磕了三個頭,陪著笑:“小弟當時鬼迷了心竅,竟冒犯了公公,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崔鎖兒憋了半年的氣,這才舒坦了。

“吳爺這是怎麽說的呢。”崔鎖兒懶懶地靠在椅子裏,腳尖對準吳十三的臉,手指虛擡了擡,陰陽怪氣地笑道:“咱家是蹲著撒尿的主兒,可受不起你這一跪。”

吳十三知道崔鎖兒還在找茬,索性心一橫,一把將下裳撩起來,開始扯起腰帶來,嘿然道:“那這麽著,我給公公蹲著撒一回尿,請您老千萬擔待兄弟的無禮。”

玉珠早已泣不成聲,吳十三為她做的太多了。

“慢著!”

玉珠忙上前,按住吳十三的肩膀,示意他別解袴子了,隨之,玉珠抓起飯桌上一壺滿滿當當的烈酒,扯掉酒塞,沖崔鎖兒笑道:“他犯的錯,我還替他償還,全在酒裏了,公公。”

說罷這話,玉珠仰頭就灌,烈酒剛入喉,玉珠就感到一陣眩暈,嘴裏辣津津的,嗆得人難受。

“你這是做什麽呀。”吳十三忙起身去奪,心疼道:“你不會喝,這麽灌下去會死人的。”

“別管。”玉珠已經有點搖晃了,推開吳十三,沖有些驚愕的崔鎖兒搖了搖酒瓶子,狠了狠心,接著灌。

“好。”崔鎖兒起身,沖玉珠豎起大拇哥,並連連拊掌,點頭讚道:“老奴總算知道王爺為何鐘情夫人了,敢愛敢恨,有魄力,咱家就敬佩這樣的女人。”

說到這兒,崔鎖兒也端起一盞酒,遙遙敬了玉珠一杯,“就沖夫人這份豪氣,這個忙,咱家幫定了,必要叫夫人和袁家平平安安脫身!”

一旁的陳硯松偷摸瞥了下嘴,暗罵,你個閹狗,拿了人家三萬銀子和古董字畫,又逼得吳十三下跪、玉珠縱酒賠罪,面子裏子都到手了,還美其名曰敬佩玉珠,論虛偽,老子還真差你崔總管太遠。

雖這般想,陳硯松還是笑吟吟地奉承崔鎖兒:“老哥你才是大肚能容天下事哩,不計前嫌地幫他們,這份氣量讓人敬佩。”

這時,醉酒的玉珠終於支撐不住,迷迷糊糊地倒在吳十三懷裏。

吳十三抱住她,不住地摩挲她的背,好讓她舒服些。

“敢問公公一句。”吳十三皺眉,沈聲問:“您老方才說,這回的事本質歸結為兩件,一件是我和玉珠,這事差不多已經有定論了,另一件是戚銀環,她怎麽解決?她幹下這樣事,怕是早都逃之夭夭了。”

崔鎖兒笑而不語。

陳硯松陰惻惻道:“戚銀環嘛,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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