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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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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書房, 趙震讓趙元善將書房的門關上。

趙元善照做了。今夜趙震讓她感覺有些異樣。

關上門的手還沒有收回,趙震便在她身後說了一句:“你跟裴敬甫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趙元善動作一滯。

停頓片刻,她才敢回頭,小心翼翼的看向趙震,但趙震的語氣和態度都十分平靜,看不出是悲是喜。

趙元善晌久才開口道:“父親,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趙震沒有回她,而是問她:“元善, 你如實告訴為父一句,他有沒有親近過你?”

既然趙震已經知道,趙元善也根本沒有再瞞著父親的必要, 於是垂下臉,雙手交疊在身前, 有些躊躇的絞著自己的手指,低低頷首默認。

趙震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闔了下眼,即便沒有尋常那般的憤怒,但看到趙元善承認之後,他的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你們的事,是不是他強迫你的?”

趙元善擡頭, 忙解釋:“他從未強迫過我,是……是女兒自願的。”

趙震看著她,語氣平靜僵硬:“元善, 你還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

趙元善雙腿一屈,跪在了趙震面前。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父親,這世上每件事情都不可能都會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去進行,或許在你看來,我是做了一件糊塗事,但女兒做的決定,全是女兒自願的。”

趙震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趙元善,頗為痛心。不過在此之前他也想了很多,事情到了如今這個份上,自己應該要早些預料的。

不過回來之前,他也想好了一些事。

趙震看著她:“所以,你們是不可能和離了?”

趙元善沈默不言,等同默認。

“罷了。”趙震嘆了口氣,他不相信趙元善和裴敬甫之間真的會有那種感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說什麽,更何況,現在裴敬甫已經是錦衣衛指揮使。

沈思片刻,他對跪在地上的趙元善說道:“你起來吧。”

趙震雖然面色不快,卻並沒有真的到達十分反對的地步,若是以前,父親定會因為自己跟裴敬甫這事而與自己爭執,今日……卻是意料之外的平靜。

父親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反對她如今跟裴敬甫之間的關系。

“如果裴敬甫真的能對你好,那也就這樣罷。”趙震又連著嘆氣,“只是為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真的會喜歡上那樣的男子。”

他的女兒他了解。以尋常趙元善的眼光,根本不可能看上裴敬甫這般沒有人情味的男子。裴敬甫只會那些陰謀陽謀,打打殺殺。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跟自己的女兒情投意合。

趙元善沈默佇立,低著頭沒再說上一言半語。

趙震對她擺擺手,“夜已經深了,你回去歇息吧,明日早些回去。”

趙元善並沒有立即離開,須臾,她突然問:“父親,我想問您一件事。”

趙震示意她說下去。

“之前我被百裏傷抓走,他說,我是您跟他交易的籌碼。”

聽聞此話,趙震眉頭微微一擰。

趙元善繼續說道:“我想知道,父親跟百裏傷之間,究竟有過什麽樣的交易。”頓了頓,她繼續問道,“父親跟百裏傷之間的交易,是否跟裴敬甫有關?”

有些事情,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楚。幾次疑惑,裴敬甫都是叫她去問她的父親。

而從裴敬甫說起一些事情的反應和神色來看,百裏傷跟她父親十幾年前的所謂交易,似乎跟裴敬甫也有關系。

趙震聽到趙元善問的最後一句話,眼神之中仿佛有什麽在不經意間繃緊。

趙震的神情令趙元善更為疑惑。

前世裴敬甫對她父親心懷仇恨,她本以為那只是因為裴敬甫被父親的壓制和束縛,日積月累下來的仇恨。但如今好像並不止那樣。

趙震沈默半晌,才終於開口:“沒錯,十幾年前,我的確因為一些事情,跟百裏傷有一筆交易。當時你的母親正懷著你,百裏傷便說,若是你是個男孩,便要送給他做弟子,若是個女孩,便要在十幾年後嫁給他為妻。我當時同意了。”

縱然趙震的這番話讓趙元善隱隱不是滋味兒,從小到大,父親最疼愛的便是她,只是沒想到,她也曾成為她父親用來交易的籌碼。

“父親當初拿女兒去做籌碼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趙震一時語塞。那時他年輕氣盛,又急於想要功成名就,他自小寄人籬下,比誰都想要有朝一日站在曾貶低他的那些人頭上。在明槍暗箭裏,若是想達到目的,必定要割舍掉一些東西。

只是,曾經再如何勸自己要心如鋼鐵,卻還是抵不過人心底深處那最柔軟的一部分。

“你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真的十分舍得。所以後來,我後悔了。”

趙元善是他的第一個女兒,他見到她的第一面是在她出生後的第三日,她睜開眼看到他,便對他笑了。那時候趙震從沒有那麽深的意識,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這個孩子是他的女兒,他應當保護她。

所以後來,他一直在想辦法與百裏傷毀約。

“元善,你可會怨恨為父?”

雖然趙震曾做過這件事情,但他並未真的就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百裏傷那樣的人,趙元善也不是不知道趙震這些年一直都在想盡辦法護著她。她不是那等揪著事情不放的人,更何況,她也沒有什麽理由去責怪她的父親。

“我知道不管父親要做什麽事,都不會完全將女兒置之度外。”

趙震聽罷她的話,有些欣慰。他想到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問道:“裴敬甫有沒有跟你說過別的事情?”

趙元善想了想,搖頭:“他幾乎沒跟我說過什麽。是百裏傷叫我親自來問你的,只是,我當時聽百裏傷的意思,父親跟他的交易,與裴敬甫也存在關系?”

趙元善並未直接把話題引到裴敬甫身上。畢竟百裏傷已經死了,將話引到百裏傷身上,父親或許會更容易開口。

趙震本來也不打算再瞞著她:“的確跟裴敬甫有關系。裴敬甫自小是個孤子,被百裏傷收養,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百裏傷將他送到了我這裏為我效命。其實當時各方人馬明槍暗箭的廝殺,不過是因為兩樣東西,羅剎眼和六合珠。”

“羅剎眼?”一提這個,趙元善立馬有了記憶。

趙震狐疑的看著她:“怎麽?你知道?”

趙元善隨口胡謅:“無意聽別人說起過罷了。”

羅剎眼這個東西,她不止是在含光寺無為的禪房門外聽到,還有便是前世楊佑病重之時,她無意之間在帷帳後聽楊佑同楊卓說起過。

那時她不知道羅剎眼是什麽,並未深想。

趙震對她的話沒有任何懷疑,接著繼續說道:“據聞羅剎眼有駐顏之效,之前一直在百裏傷那裏,不過後來被李忘笙竊走,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李忘笙備課緝拿歸案,羅剎眼卻失蹤了。而六合珠當年則在一個女子手中,那女子並非等閑之輩,所以我才跟百裏傷做了那場交易。不過,後來那女人失蹤,六合珠也成了一個謎。”

趙元善問道:“羅剎眼和六合珠究竟有什麽樣的用,要世人如此念念不忘?”

“羅剎眼與六合珠本為一體,據聞是夜郎城的鎮城之物,能逆轉輪回,也能讓人起死回生。但西南之地的夜郎城都只是個傳聞,跟別提這羅剎眼和六合珠的來歷是否真實了。雖然這兩件東西神乎其神,也無人知道是否真的可以逆轉輪回,但依然吸引很多人去尋。”

“父親……可曾見過羅剎眼?”

趙震搖頭:“從未見過。”

“父親方才說,羅剎眼與六合珠能逆轉輪回,倘若世人皆奔著這個去明爭暗搶這兩件東西,那麽父親的目的,恐怕也和其他人無二吧。”她的父親總不可能像百裏傷那樣修煉了什麽邪門武功需要駐什麽顏,“——父親也想要逆轉輪回?還是父親想要誰起死回生不成?”

趙震聞言,道:“我沒有其他人那樣癡心妄想,逆轉輪回,還是讓人起死回生,這怎麽可能?不過,能被他人所爭奪的東西,倘若攥在自己手裏,何樂不為?”

即便當初江湖還是朝廷上說那兩件東西如何厲害,趙震都從來沒有相信過。在他看來,去做點實際的事情,比在那裏妄想好得多。

父女二人一席話盡,子時已過,趙元善這才回到房內。

羅剎眼在無為手中,她親眼見到過。但對於外界,無為被緝拿歸案,都沒有人從他身上找到那羅剎眼。

無為與裴敬甫之間關系緊密,既然無為肯利用一死幫裴敬甫鏟除陳嘯等人,那必定早就把羅剎眼安排到了別處。他是交給了裴敬甫,還是真的藏在了別的地方?

趙元善對羅剎眼和六合珠的傳說並非完全不信,若是她沒有經歷過這一遭重生,或許她也會跟父親有一樣的想法。

不過在趙元善看來,無為會將羅剎眼交給裴敬甫的可能性極大。

試問人人爭奪的一件東西,藏在哪裏,都不如交給裴敬甫那裏來的隱蔽吧,誰又能想到李忘笙與裴敬甫之間是舊識?

次日快要臨近午時,趙元善與驚鵲回到裴府,裴敬甫並不在府裏,下人說昨夜他也沒有回來。

尋芳昨夜就已經回京師,趙元善回府之後,她也剛好從外面回來,告訴趙元善的第一個消息,便是皇上下旨芙儀公主下嫁給錦衣衛指揮使的事情。

趙元善的心情在這瞬間涼到極點。

昨夜裴敬甫沒有回來,原是在忙這個事。

昨夜臨了,父親跟她說,裴敬甫自小在三途門長大,活在殘酷的爭鬥裏,對於任何東西,都只會習慣性的當成自己的目標和獵物,不會懷有尋常人的那些感情。

她從來就沒有確定裴敬甫對她的喜歡到底有多深,但她也沒有期待其他的,她自己本就是帶著目的去接近裴敬甫的,又有什麽理由要求他幹幹凈凈?

但尋芳告訴她裴敬甫要迎娶芙儀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是像壓了一塊石頭。

裴敬甫昨夜不知道自己會回太師府,他沒有回府,是不想面對自己,還是要給自己的一個理由去迎娶芙儀公主?

不管多多少少她心底還是在意他的,不然就不會在府裏胡思亂想。

午後,芙儀突然造訪裴府。跟著芙儀一起來的,還有如今是指揮同知的丁以柔。

丁以柔看起來很博得芙儀的信任,據說,她還當了芙儀公主的劍術師,教芙儀公主劍法。

當下人來稟的時候,趙元善對她們的突然到來倍感詫異。但經過上回跟芙儀的接觸了解,即便趙元善不知道她們二人來此的目的,但總不可能是來向她耀武揚威的。

等趙元善向芙儀行了禮,芙儀才開始說明來意:“元善姐姐,你切莫誤會,這樁婚事是我皇兄的意思,我並沒有執意要嫁給裴大人。”

趙元善蒼白一笑:“公主何須特意來向我解釋呢?”

“我……”芙儀絞著手裏的帕子,這才說道:“裴大人今日瞧我的臉色很不好,也不肯跟我多說一句話,我……我實在是不想讓你們誤會,所以這才跑出宮,跟元善姐姐解釋一聲。”

“公主身份尊貴,且皇上旨意已下。公主也不必勞力特意來這裏跟我解釋什麽。”

芙儀雖然害怕裴敬甫因為這事討厭她,但她皇兄給她擅作主張了這樁婚事,對她來說,心底還是欣喜的。只是趙元善是那溫婉和善之人,皇兄是帝王之尊,君無戲言,她還是希望自己若是真的嫁給裴敬甫之後,能跟趙元善和睦相處。

可芙儀也看得出,眼下趙元善的臉色不是很好,語氣也有幾分生硬。

早上裴敬甫在皇宮的臉色讓她膽顫,丁以柔告訴她,來裴府找趙元善說明真相比較好,到時候趙元善再同裴敬甫一說,日後真的嫁過來了,也不會有什麽隔閡。

她信任丁以柔,便來了。

芙儀悄悄遞給丁以柔一個眼神,無聲詢問她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才好。

丁以柔領會了芙儀的意思,便對趙元善說道:“公主性子善良,肯屈尊來此與裴夫人解釋,裴夫人怎麽好像一臉的不高興?”

趙元善睨著丁以柔,生硬的笑了笑:“丁大人以為,我應當要什麽臉色?”

丁以柔道:“日後公主是要與裴夫人共侍一夫的,裴夫人還是得拿出點大度和修養出來。”

趙元善臉色微微一沈,僵著身子,目光清冷的望著丁以柔。

丁以柔看到了自己成功刺激到趙元善,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怎麽,裴夫人是不屑跟公主共侍一夫?”

芙儀見丁以柔說話突然沒邊沒幅的,連忙道:“啊……元善姐姐,你不要誤會了,丁姐姐她其實不是這個意思……”

趙元善略過芙儀的話,鎮定了下情緒,冷眼看著丁以柔突然笑了一聲:“丁大人身為錦衣衛,這等事情應該不用丁大人來義憤填膺的告訴我吧?丁大人剛才說的如此振振有詞,倒像是你要跟我共侍一夫一樣。”

丁以柔本以為她會沈默,萬萬沒想到她還能說出這番話來反駁她,而且還是當著公主的面。

“裴夫人說話還請註意一些。”

趙元善看了眼邊上的芙儀,接著說道:“丁大人想讓我註意什麽?註意不要說出你曾經有多鐘情我的夫君麽?你舅舅死的時候,不是還上演了一出苦肉計,想要我的夫君來同情你麽?”

“你!”

芙儀聽罷,錯愕的看向丁以柔。“丁姐姐,你……”

這段日子她跟丁以柔大多時間都待在一起,可丁以柔卻沒有跟她透露過這事!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認為,其實故事裏沒有絕對的反派,但是……丁綠茶真的好討厭。

本作者真實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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