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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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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為所住的地方一般不允許外人進入, 趙元善陸燼等住在這邊,除了住持空凡,以及個別伺候無為起居的小僧,基本無人知道他們在這裏的行蹤。

陸燼本是吃肉喝酒之人,眼下沒有肉吃,更是幾日都沒有酒喝,早就饞的緊,幸而無為那裏有素酒,得了一壺, 心滿意足的自己喝去了。

午後,無為送給了趙元善一只錦囊。

“這是什麽?”趙元善接過那只錦囊,裏面似乎有什麽硬邦邦的東西。

“這裏面只是一塊普通的玉石。裴大人是我舊識, 夫人也相當於我的朋友,你們二人大婚, 我沒有去喝你們的喜酒,可禮還是要隨的。不過我一直以來身無長物, 唯有此玉,還望夫人莫要嫌棄。”

趙元善好奇的打開那只錦囊,將裏面的東西倒在掌心,那是一塊長形手掌大小的白玉,玉身光滑又不規則, 像是只經過了打磨還未細細雕琢過一樣。

趙元善雖然對無為突然送她一塊糙玉感到疑惑,但她從來不會糟蹋別人的心意,便將玉石重新收入錦囊, 對無為道謝:“高僧的心意,元善收下了。”

“裴夫人可還記得上回你我第二次相逢,我說過的話?”

趙元善回想片刻,點頭道:“記得,只是高僧所言高深莫測,元善依舊不明白其中之意。”

無為笑了笑:“其實裴夫人是知道的,只是不敢確定,或者不敢說出自己內心深處所藏之事。”

趙元善仿若被戳中了什麽,探究的望著無為:“不知高僧認為,元善內心深處藏得事情是什麽呢?”

無為道:“有的事情,並不一定要說透,其實你我心中有數便可,況且,即便說出來了,對於外人來說,只是無稽之談,不是嗎?”

趙元善眉目幾分凝重,她很想確認無為到底是不是知道她的事情,如果真的知道,那他又是從什麽地方得知的?

“高僧,恕元善問一句。高僧所言的無稽之談,能否說個清楚?”

無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了一句:“裴夫人,你可知道,我為什麽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神僧?”

“不知。”

“我從小在佛門長大,實際修習佛法也不過這幾載,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神僧,所謂超度亡靈,孤魂,跟江湖上的一些術法其實異曲同工罷了,只是外人不理解,看不懂,便覺得高深了。”

趙元善頓了頓,疑惑道:“元善不是很明白高僧的話。”

無為和善的揚了揚嘴角,擡頭望著外邊的青空,“裴大人說他不信宿命,不知裴夫人信不信。”

趙元善沈默片刻,“或許吧。只是宿命一事,還是不要較真的好,若是真的有的話……”趙元善戛然而止,不知想到了什麽,沒有繼續說下去。

無為也沒有追問,說道:“裴夫人言之有理。”

趙元善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問道:“不知高僧與三途門有什麽樣的淵源?元善是婦道人家,不大明白朝中之事,對那兩樁案子了解甚微,只是聽說,幕後真兇似乎是沖高僧而來?”

無為對此並不否認:“他們的確是沖我而來,是為了我身上的一樣東西。”

“恕我多言,三途門要的究竟是什麽?”

“是我成為眾人信奉的神僧的一樣東西。”無為說罷,從圓榻上起身,走到窗下,手指拂過垂在窗欞邊的海棠枝葉,不知是對趙元善說,還是對自己說的,“從今往後,便沒有什麽神僧無為了。”

趙元善當時並未在意這句話,直到許多日後,她才恍然明白。

裴敬甫上午離開的時候,並未說過自己多久回來,趙元善也沒有細問。但在下午的時候,裴敬甫就回含光寺了,依照趙元善的要求,又帶回了一個包袱。

陸燼在寺內游蕩,正好看到裴敬甫回來,見他手上提著的包袱露出的一角,大概猜到裏面是什麽,順勢就戲謔了他一下:“喲,裴大人,又給你女人帶衣裳了?”

裴敬甫冷冷瞥了他一眼。

“別這樣看著我,早上我恰好聽到路過,聽到你們說話的。不過這趙家大娘子真不愧是太師府千金啊,派頭比誰都大,都這種時候了,還要穿一套嫌棄一套的。”說罷陸燼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搭在裴敬甫的肩上,“陸某真是為裴大人感到心累啊~”

“陸大人如此聒噪,裴某不介意讓陸大人安靜幾天。”

陸燼一聽,臉色一滯,收回待在裴敬甫肩上的手,幹笑兩聲:“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麽動不動就甩臉子?”

裴敬甫沒再看他一眼,撇下他離開。

裴敬甫找到趙元善的時候,只見她站在窗下望著一只錦囊楞神。

他將包袱放在桌上,淡淡出聲:“你要的衣裳。”

趙元善這才驚覺身後有人。

收起思緒,將錦囊別到腰間,往裴敬甫走去。

“有勞了。”

裴敬甫沈默須臾,說道:“我回去的時候,尋芳不在裴府,這幾件衣裳是我隨便拿的。”末了,又添了一句,“這些衣裳夠你穿了,你在這裏不過就待個幾日而已,現在不比府裏,你將就一下吧。”冷冷說完,裴敬甫連給趙元善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大步離開。

趙元善楞了楞。剛剛他說什麽?

是他給她收拾的衣裳?那……

趙元善連忙打開包袱,翻了翻,發現裏面衣裳倒是齊全。

就是沒有裹胸。

趙元善嘆了口氣。她是不可能再找裴敬甫說這件事了。

身上這件新的尺寸勒的她難受,她實在是沒辦法久穿,只得另想辦法。

要麽,她只能拿件衣裳自己剪裁做一件。

趙元善的女紅並不好,更遑論是剪裁衣物這種活計。

她思來想去,只能去詢問阿霖。

趙元善找到正為陸燼煎藥的阿霖,悄悄問她:“阿霖姑娘,你會不會做衣裳?”

阿霖道:“趙姑娘想做什麽樣的?”阿霖的確會針線女紅,但也不是全部都會。

“也不是很覆雜,就是一件裹胸而已。”

阿霖了然:“這個簡單,我會。”

趙元善舒了一口氣:“那實在是太好了,你現在能不能去幫我做一件?我……”趙元善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我身上的不合體,穿著實在是難受。”

阿霖聽罷,欣然答應:“自然可以。待我將陸大哥的藥煎好,便去幫趙姑娘做,如何?”

“好,那就有勞阿霖姑娘了。”

趙元善回到自己的住處,開始選衣裳用於裁剪等會要做的裹胸。今日裴敬甫帶來的那幾件衣料過於垂厚,適宜春秋之季,不如昨日裴敬甫帶的那件衣裳的料子輕薄和軟,而且這幾日開始有逐漸炎熱的趨勢,用過厚的料子做貼身衣物,會不舒服。

阿霖很快就來了,趙元善將房門關緊,拿出那件淺藍色褙子。

“這件衣裳挺好的,剪了豈不是可惜?”阿霖是鄉野女子,從未穿過這種好料子的衣裳,拿在手裏,不免覺得可惜。“趙姑娘身份比不得阿霖這般卑微,衣物不合身,大可以叫裴大人買幾件,為何還要自己做呢?”

外人不知內情,趙元善也不便多跟阿霖說什麽,便繞了話題:“阿霖姑娘,還是勞煩你快些幫我做了。”

阿霖不再多說什麽,開始剪裁。

阿霖手巧又快,不出半個時辰,一件淺藍色的裹胸便很快按照趙元善的尺寸做好。

因為較趕,相對以往她穿的那些並不是那麽細致,不過也總比身上這件不合身的好多了。

趙元善很快換下身上那件跟了自己一天多的裹胸。換上阿霖幫她做的那件。

末了,她將碎布和昨日新買的那兩件不合身的裹胸打包好,準備悄悄扔掉。

像這種女子貼己的衣物,當然要避開寺中的人扔掉。

其他人並沒什麽,尤其是裴敬甫。

可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趙元善偷偷摸摸溜到寺廟後院,離後門僅有幾步之遙。

“趙元善——”

身後乍然響起裴敬甫的聲音,讓趙元善突然慌了一下。

“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幹什麽?”

趙元善僵滯在原地,裴敬甫怎麽突然出現了?

裴敬甫很快來到她跟前,看著她有些心虛的表情,又低頭掃了眼她手裏的包袱。

“你要去哪裏?”他冷冷的問了一句。

趙元善頓了頓,鎮定回答:“不去哪裏。”

“想自己回去?”裴敬甫語氣沈沈,“還是你又想自作聰明的耍什麽小算計了?”

“……沒有。”趙元善否認。裴敬甫分明是以為她想悄悄回府。

見趙元善的神情並不是那麽從容,且她又緊緊的抓著臂彎那只包袱,裴敬甫是錦衣衛,審訊過無數犯人,這點小動作自然就引起了他的懷疑,“這裏面是什麽?”

“沒有什麽,是一些要扔掉的東西而已。”

扔掉的東西?他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麽東西好扔的。

他繼續追問:“是什麽?”

“裴大人——”趙元善故意咬重這三個字,“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裴敬甫扯了扯嘴角:“心虛了?看來你這包袱裏的東西,莫非是什麽見不得人的?”

趙元善惱了:“錦衣衛是不是看誰都是有嫌疑的?裴敬甫,不要把人都想的那麽齷齪。”

裴敬甫眸光沈了沈,也不跟她多廢話,直接就去拿她的包袱。

趙元善忙拽住,怒:“裴敬甫,你幹什麽?!”

趙元善這番反應,更讓裴敬甫覺得她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了。

“趙元善,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莫非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要對付我不成?”

“我沒有你想的那麽有城府!”趙元善徹底惱了,“你這樣簡直惹人討厭!”

“呵,”裴敬甫嗤道,“你好像也沒有不討厭過我。你最好自己松手,或者,你這包袱裏,最好沒有什麽彰顯你愚蠢的東西。”

趙元善一聽這話,氣紅了臉,幹脆松手,仰著臉對裴敬甫啐了一句:“隨你吧,你要看便看!”

說罷便側身面朝一邊,不看裴敬甫。

裴敬甫打開那只包袱,映入眼簾的東西讓他瞬間有些僵滯和尷尬。

這裏面只是一些碎布和女子的裹胸。

只是這僵滯和尷尬不過一瞬,他很快認出這堆東西是昨日他親自為她買的。

那些淺藍色的布料和殘餘的對襟花邊分明就是昨日他挑的那件衣裳。

連那兩件裹胸也是。

她居然……就如此厭惡這幾件衣裳?還是她其實已經知道了這是他買的,所以才會這麽做?

心仿佛被人狠狠碾過一樣別扭又極不舒服。

氣氛有一瞬間凝滯,讓趙元善倍感煎熬,她側眼瞥裴敬甫,卻瞥到他的神情望著那堆殘破的布料越來越陰沈。

裴敬甫到底有什麽癖好?居然喜歡盯女人的衣物?還盯得這樣入神?

趙元善尷尬的有點受不了,誰盯著她穿過的貼己的衣物都不好受啊——

不過,她見裴敬甫的臉色好像不大好,他在生氣?

——但這也不算什麽新奇的事情,反正裴敬甫是個小心眼的人,什麽氣都能生的起來。以前沒有跟裴敬甫深交過,她還不知道他除了脾氣不好,心眼兒還小。

裴敬甫渾身像籠了一層寒氣,逼得人不由打冷噤。

只見他默默的將那包袱抓在手裏,沈著臉,面朝趙元善,一聲也不吭,就這麽盯著她,寒氣將她盡數包圍,眼中的淩厲仿佛要將她射穿。

趙元善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讓她喘不過氣的氣氛,躊躇了一會,沒好氣的開口:“你又怎麽了?——”

“你就如此厭惡我給你買的衣裳?”

趙元善聽到這話,猛的擡眼,對上裴敬甫陰沈的目光,半天,才恍然大悟般的回道:

“你說什麽?!這衣裳,是你買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章中粗長……

後面他們就要進入感情正軌了。

讓裴哥談個戀愛是真的很困難。。。不過比作者好點,作者小時候被狗咬了忘打疫苗,所以後來就變成了單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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