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半封閉的卡座，能透過門口看見外面偶爾有客人徐徐走過。

姜斐重新坐回到宋硯對面，一手托著下頜，指尖隨意點著臉頰，目不轉睛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孩。

宋硯也在看著她。

從剛剛她回到座位時，他的目光便再沒從她臉上移開過，眼中有不甘，有倉皇，也有忐忑。

沈默了好一會兒，姜斐才緩緩開口：“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你現在有錢償還我了，卻依舊想同我維持之前的關系？”

宋硯喉嚨一緊，手緊攥著，死死抿著唇，不言不語。

姜斐歪了歪頭，饒有興致道：“不應該啊，宋同學，你不是很想斷了和我的一切關系嗎？”

每次她靠近他，都一副又羞憤又屈辱的模樣，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似的。

“還是說……”姜斐微微朝前湊了湊身子，“你對於當我的玩物，上癮了？”

“姜斐。”宋硯睫毛一顫，那股熟悉的羞憤屈辱的神色又浮現了。

姜斐忍不住笑出聲來，眉眼半彎著，笑得宋硯直直看著她。

重逢後，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這麽開心。

好一會兒，姜斐才終於止了笑，神色逐漸淡然，拿過一旁的湯匙攪拌著眼前的咖啡。

卻始終沒有回應宋硯剛剛的問題。

宋硯低著頭，看著她攪弄的咖啡形成小小的漩渦，而他就像處在那漩渦裏一樣，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間。

“宋硯。”不知多久，姜斐突然作聲。

宋硯看向她。

姜斐淡淡道：“我不是什麽好人。”

聲音平靜，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她對於自己不是好人，沒有半點羞愧。

宋硯的唇動了動：“……早就知道了。”

好人會喜歡玩弄人？

好人會像她一樣，玩弄後便隨手拋開？

姜斐聽見他這番話，揚了揚眉梢笑開，幹脆起身走到他身邊，微微俯身望著他，手徐徐撫上他的臉頰，一下一下的撫弄著。

宋硯攥著的拳越發用力，他能看出她眼神裏刻意的戲弄，強烈的羞恥心讓他想要轉頭避開她的碰觸，卻又如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要做什麽？”最終，他只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

姜斐“嗯”了一聲，尾音微揚，湊近到他面前，紅唇離他不過咫尺，稍微動一動唇瓣就要相接。

而後，她一字一頓道：“玩、你、啊！”

宋硯身軀驟然緊繃，眼中的屈辱卻又強行忍耐的情緒都要溢出來了，眼尾微微泛紅。

姜斐見狀，微微皺眉：“之前你又不是沒被我這樣對待過，現在還是你主動提出來的，你還擺出這副被強迫的表情……”

“那不如算了。”說著，她就要直起身。

只是下秒，姜斐眼前一暗。

宋硯一手拉著她的手腕，一手扣著她的腰肢，唇用力吻在她的唇瓣，毫無章法的主動的吻，笨拙地捕捉到她的下唇，輕輕摩挲。

下秒，姜斐低笑一聲，俯身的動作太累，她幹脆坐在他的腿上，低聲呢喃：“張嘴。”

宋硯意識一片朦朧，只知照著她說的做。

她的舌尖抵住了他的唇齒，誘著他微微啟唇，與她的唇瓣藕斷絲連，夾雜著暧昧的喘息聲，彼此糾纏。

半公開的卡座門口由遠及近傳來腳步聲：“先生，女士……”

話沒說完，服務員驚呼一聲：“抱歉。”腳步聲漸遠。

宋硯猛地反應過來，飛快結束了這一吻，雙眼如蒙著一層水霧，沈沈呼吸著，目光卻忍不住落在姜斐殷紅的唇上，仍泛著誘人的光澤。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死死將她扣進自己懷中，二人間沒有半點縫隙。

他忍不住朝門口看了一眼，任何人只要從門口經過，就能看見他們剛剛在做什麽。

也就是說……不止服務員一個人看見……

宋硯喉嚨一緊，心裏止不住的羞惱，以前和姜斐，即便有過分的舉動，也都避開了周圍人的眼睛，而不像現在……

他從沒這樣過，大膽又孟浪。

“你先起來。”宋硯開口，聲音也因為身軀緊繃有些沙啞。

“嗯？”姜斐挑眉，看著他額頭隱隱冒出的汗珠，繃得像鐵的身軀，還有不斷滾動的喉結，只微微動了動身子，“你確定？”

宋硯呼吸一滯，扣著她腰肢的手突然用了下力。

姜斐笑著湊到他面前：“我猜，你腦子裏想的，一定比你做的，更過分。”

比如，他有了反應的某個地方。

宋硯勉強平覆了下呼吸，站起身，連帶著將坐在他腿上的姜斐也抱了起來，俯身將她放到咖啡桌對面的座椅上，又轉身回了自己的位子。

姜斐這次再沒多說什麽，老老實實地坐在位子上，沈思了一會兒才道：“我很滿意。”

宋硯的聲音仍有些啞：“什麽？”

“我其實並不喜歡強人所難。”姜斐慢悠悠道。

宋硯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不置可否。

姜斐卻笑開：“強扭的瓜不甜，”她看著他，“我們相處過幾個月，就像剛剛那樣，宋硯，我一彎腰你就知道我要做什麽，多好。”

“所以，即便你心裏有多覺得不甘、屈辱，但只要你能懂我的意思並付諸行動，重新回到之前的關系，也不是不行。”

宋硯睫毛微顫，最終自棄地垂下目光：“奶奶想你了。”

“嗯。”姜斐應了一聲，順口道，“你呢？”

宋硯手指一頓，垂眸沒有說話。

姜斐也沒在意，喝了口咖啡站起身：“走吧。”

宋硯擡頭看著她，神色帶著些不解。

姜斐揚眉：“不是說奶奶想我？”

宋硯怔了下，站起身朝外走去。

門口不遠處的服務員看著二人出來，想到剛剛看見的香艷場面，臉色一紅，忙說了句：“謝謝二位光臨。”

宋硯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被不知多少人看見，肢體有些僵硬。

反而姜斐，泰然自若地走到門口，打開門，而後頓住了腳步。

門口，少年安靜地站在那裏，眼神黑漆漆地看著姜斐，唇角徐徐彎起一抹無害的笑：“姐姐。”

姜斐：“……”

一旁的宋硯臉色微變，無聲地盯著江措，手微微攥了下。

今天中午，這個少年吻姜斐的畫面，再次在腦海浮現，心裏驟然湧現起一股戾氣。

“小措？”姜斐看了眼時間，“現在還不到放學時間，你怎麽不在學校？”

江措看著她，揮了揮手裏的手機：“來找你啊，你沒回我的消息，我放心不下。”

“沒想到，姐姐和別人有約，是我打擾了。”

他說著，目光從宋硯身上一掃而過。

野、男、人。

姜斐笑：“和同學討論些事情，”說著，她又想到什麽，“對了，小措，我晚上還有事，可能會晚回去，幫我告訴一下爸爸和文姨。”

宋硯擰了擰眉。

同學。

明明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可還是克制不住的惱怒。

江措依舊乖乖點頭笑道：“好啊。”

姜斐笑了笑，上前揉了揉他的頭發：“那我先走了。”

“好。”

直到看著姜斐和宋硯二人離去，江措才緩緩擡頭，盯著那二人的背影，下秒突然揚聲道：“姐姐。”

姜斐不解地轉頭。

江措看了眼宋硯，意有所指道：“‘玩’得開心。”

“玩”字，加重了語氣。

宋硯皺眉。

江措這句話，就像直截了當地戳穿了姜斐只是在玩而已。

偏偏他眉眼裝得無辜。

姜斐心中了然，神情依舊溫和，笑著點頭：“好。”

身後，江措仍立在原處，直到二人的背影不見，他才收回目光，掃了眼手機上的定位。

下秒，他突然察覺到什麽，擡頭朝四周看去。

一旁的角落，穿著西裝的男人飛快躲藏了起來。

江措皺眉，目光看向路邊停著的黑色轎車。

江林的車。

江林的人。

因為他太久沒回去當他的人肉沙包了嗎？

江措冷笑一聲，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另一邊，車上。

姜斐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機，心中問道：“系統，手機是不是有問題？”

不然小變態怎麽這麽快找到了她。

【系統：手機裏裝了定位追蹤裝置。】

姜斐輕哼一聲，果然。

就知道那個小變態那天拿她的手機，不只是改個備註那麽簡單。

小變態即便從良，也不改變態本質。

宋硯看著始終低頭盯著手機的姜斐，本垂在身側的手微頓。

以往沒有司機，她坐在單車後，會摟著他的腰，困倦時會甩來一句“你騎慢點兒，別亂動，我休息會兒”，而後便理直氣壯地靠在他的背上。

現在，卻再沒有那時順理成章的“接觸”了。

宋硯皺眉，待回過神來，正迎上姜斐的目光。

她正看著他：“怎麽？”

宋硯心中一亂，飛快移開目光，沈默良久才說：“江措和你，是什麽關系？”

“小措？”姜斐反問，而後笑了下，“我記得我沒和你提過他的名字。”

宋硯一滯，校園裏她和江措的消息傳得很熱鬧，他……也調查了江措。

“不過，要說我和他的關系嘛，”姜斐看了眼宋硯頭頂波瀾不驚的好感度，“查崗這種事，得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做的，我們……”

她刻意地停頓了會兒，對他挑了挑眉，“不如你對我表個白，我告訴你？”

畢竟，他們二人可不算談戀愛。

以宋硯的自尊心，接受二人回到以前的關系已經實屬不易，他大概也不願承認自己不僅想回到被玩弄的時候，甚至還喜歡上了那個玩弄他的人。

宋硯凝眉，果然低下頭再沒說話。

姜斐輕笑一聲，同樣安靜下來。

直到到了宋家的別墅，宋硯看著姜斐原本平淡的神色揚起一抹笑，聲音也變得清甜：“奶奶！”

宋硯腳步一怔，又想到剛剛在咖啡廳，她問他：你呢？

想她嗎？

好像……每時每刻。

“斐斐？”老人的聲音滿是驚喜，“你總算來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你這丫頭，前段時間去哪兒了？”

姜斐走到老人跟前，笑意盈盈道：“前段時間家裏的寵物走丟了，一直在找，就耽誤了一段時間。”

宋硯看了她一眼，後者也隨意掃了眼他。

“這樣啊，”老人不疑有他，“那現在找到了嗎？”

“找到了，”姜斐笑開，“也不知道為什麽，走丟了一段時間，他自己找回來了。”

“姜斐。”宋硯低喚她一聲。

知道她意有所指，卻不能拆穿她。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老人拍了拍姜斐的手，又說了好一番話。

姜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會問問老人的身體。

宋硯看著那二人其樂融融的場景，喉嚨微緊，神情有些恍惚。

他也記不清有多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宋硯走上前去：“奶奶……”該上樓了。

話沒說完，老人又問姜斐：“斐斐，小硯雖然有出息，但以前總怕耽擱你，我也就沒多問，現在他總算不用那麽苦了，奶奶就想問問，你和小硯你倆是不是……”

話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明了。

宋硯原本的話也斷在嘴邊，莫名地沒再出聲，只看著姜斐。

姜斐笑望了眼宋硯：“奶奶，是宋同學不喜歡我啊，不信你問他。”

宋硯一楞，沒想到她會將問題拋給他。

“小硯？”老人看向宋硯。

宋硯低頭，看著姜斐淡淡道：“你上次補習的書本還在樓上，先回房間。”

姜斐聳聳肩，對老人擺擺手朝臥室走去。

宋硯的臥室很寬敞，冷靜的黑白灰三色，書桌上放著繁厚的文件和書籍，大多是和宋家公司的業務有關。

文件的最上面，放著她遺落的書本。

姜斐走上前去，隨意翻看了眼文件：“你白天不是去學校？”

宋硯望著她：“晚上看這些。”

姜斐看了眼時間：“那你現在豈不是要忙了？”

“……嗯。”

“那你忙。”姜斐“體貼”地讓出書桌旁的位子，將文件遞給他。

宋硯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想到她這麽“通情達理”，頓了頓，起身走到書桌旁，接過她手中的文件。

只是他剛接過文件，姜斐突然朝他倒來。

宋硯手一抖，文件灑落一地，他的手扶在姜斐的腰背上。

姜斐雙手攬著他的後頸，貼在他懷中，擡頭得意地看著他：“不想我跌倒啊？”

宋硯低頭凝望著她的眼睛，嬌媚的雙眼依舊高傲又奪目，唇仍泛著紅。

“嗯？”姜斐朝他靠近了些，低聲反問。

宋硯喉結滾動了下，他記得以前她這樣，是讓他吻她。

宋硯低頭吻上她的唇，如沙漠裏的人得到一點水便迫不及待的渴求更多一樣，在她的唇上輾轉流連，唇齒交融。

等到他終於回過神來，姜斐已經被他抵在書桌上，文件亂了一桌。

他氣息紊亂，她卻巧笑嫣然。

宋硯抿了抿唇，心越發下沈的厲害，低頭重新吻上她的唇。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卻又享受其中，他不喜歡自己這具難以回絕她的身子，可比起這個，他更難以忍受她去接近別的人。

他原本的生命軌跡應該是雖漠然卻堅定的一步步前行，她卻橫沖直撞地出來，打亂了他原本的節奏，將他的自尊踩在腳下，把他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晚，姜斐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姜父還沒有回來，文姨已經休息了。

姜斐微微皺眉。

姜家的生意一直很順利，最近姜父卻似乎一直晚歸。

二樓的走廊只有昏黃的壁燈亮著。

姜斐徑自回了臥室，裏面一片昏暗，而後，黑暗裏傳來一聲純良的少年音：“這麽早嗎，姐姐？”

姜斐一滯，轉頭看去。

除了江措頭頂的好感度，其餘都沈浸在昏暗裏。

姜斐剛要開燈，江措又道：“姐姐應該早點說你喜歡這樣的啊，害我探聽了這麽久。”

說著，他緩緩起身朝她走來。

姜斐凝眉：“什麽？”

順手打開了燈，而後神色微頓。

江措穿著件熨燙妥帖的白襯衣，黑褲子，紐扣嚴謹地扣到了最上面，細碎的劉海攏到後面，露出精致的五官。

身姿筆挺，眉眼克制，身上帶著一股與以往的他截然不同的禁欲與淡漠，就連散發著淡淡的松香都無比的熟悉。

姜斐瞇了瞇眼，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姐姐，喜歡嗎？”

江措好感度：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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