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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機械之心(30+31+3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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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得反應會這麽大, 是因為從前他看過一部電影。

那部電影說的就是當科技越來越發達、高度科技文明遍布世界時,人類的毀滅也就開始了。

一個AI的意識覺醒,意味著這個世界出現了另一種類似於人卻比人類要恐怖、厲害的種族。

而人類卻渾然不覺, 還沾沾自喜地認為自己是造物主。

認為自己能夠圈養這些“物種”,就像在圈養那些禽獸一般。

持續性地把它們當做工具, 甚至想要創造出更多這樣的“奇跡”。

有人發出異議, 發出疑慮,自大的人卻已經被擅長偽裝的AI欺騙,認為AI就是受他們所掌控的, 只要它們不聽話,那麽刪除程序關停機房就好了。

直至人類滅亡的到來。

直至AI主宰了世界, 將人類圈養在了“養殖房”裏,直至AI學會了如何“創造”出人類,創造出人類只是為了觀察人類。

位置的變換, 是那部影片最後的結尾。

霍得覺得,現在這個烏托邦之城, 就和那部影片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支持關停今折並停止一切仿生人計劃的幾位沒有動作,但支持繼續使用今折的阿帕忒家族為首的那些人卻猛地拍桌起身:“霍得!你把會議當成了什麽?!霍羅是你的父親!”

“優勝劣汰這種話是你們自己說的。”

霍得並不虛,因為他的身後有東璃兒, 再往後還有莊夢和葉隱玨:“現在我這個‘優’勝過了他這個‘劣’,有什麽問題嗎?”

第一軍官起身冷笑:“那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優能不能贏過我。”

這位第一軍官是第一軍事基地的人。

但此次出席這場會議的,還有第二軍事基地派來的一位站在他身後旁聽的軍官。

他叫鄧看看,是破曉的成員。

在他起身時,鄧看看就拔出了腰間的槍, 懟上了他的後腦:“很抱歉, 尼格厄斯閣下, 我雖然沒有什麽太多的話語權, 但我並不支持你們將人類變成AI。”

他平靜道:“這個世界確實是優勝劣汰,但如果人類不更新替代,優勝劣汰本身也就不存在了。”

“烏托邦之城,只會變成一場困獸之鬥。”

其實破曉他們拿到的是方銹的敵對陣營,鄧看看不該在此倒戈。

但破曉全隊一致不喜歡他們的陣營,所以決定投敵。

尼格厄斯惱怒:“你以為我們想這樣嗎?!別再天真了!今折掌控了第一軍事基地的所有武裝機器人,你們都知道那些武裝機器人有多麽強大!一旦它出動那些機器人在城內肆意虐殺人類,那烏托邦之城才是真正的完蛋!”

聽到這話,會議桌上不少頭目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您說錯了一件事。”

鄧看看卻搖搖頭:“人類比人類自己想象得還要強大。我們能夠在一次次戰爭中存活,能夠越來越強大,是因為我們是人類。”

“義體、精神系統,只是輔助人類的工具。”

“武裝機器,只是機器而已。壞了就要丟,但人類就算是死了,也有無數薪火傳遞下去。”

“人類的身體是沒有那些銅墻鐵壁強大,可人類的靈魂是機器和代碼無法比擬的。人類只要還是人類,就永遠生生不息。”

會議室內登時被他鎮住了。

霍得望著鄧看看,整個人都是懵的。

遠在烏托邦研究所的方銹看了個現場直播,也揚了揚眉。

這人……是天生的說客啊。

這不去發展個洗腦宗教什麽的,就可惜了啊。

而另一個AI今折也被這口才沖擊到了。

他擺在機房裏的屏幕閃了閃,數據有一瞬的紊亂。

這玩家……

要不是他必須按劇本把這個反派演下去,他都想說別說了我自己關了。

真的好有道理啊.jpg

今折被困在電腦裏,代碼變成哭哭表情。

他很討厭演反派啊!!!

因為反派永遠都會被正義的朋友打敗啊。

從前是,現在也是。

今折不高興地派出第一軍事基地的所有武裝AI,並對那個叫方銹的玩家說:“你確實很有本事,會議既然談崩了,那麽我們就拳頭說話吧。”

他也還不一定會輸。

因為這個叫方銹的玩家,要面臨的危機不僅僅是副本內的。

今折打開了所有指著方銹和解行水的武器開關,不出意料地感覺到了程序錯誤——是韓淮那邊入侵了他的核心程序,並已經在悄悄將他瓦解。

但韓淮畢竟是一個人,他沒有今折那麽快,第一軍事基地那些被他開啟了“清掃戰場模式”的武裝AI已經在烏托邦之城引起了騷亂。

這是這個副本既定的一環,沒有人可以阻止的一環。

因為這是這個世界已經經歷過了的事。

這是一個重要的劇情節點,沒人能夠跳過。

而人類確實不會就此滅亡、毀滅。

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站出來,無論官方與否、利益與否,他們只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

曾經的敵人,也會在此刻結為隊友與戰友。

今折要是現在有人身,他一定會仰頭看天,中二地感慨一句:“這就是人啊。”

可惜他不會有了。

就算隊長帶他出去他也不會有人身了。

因為他只是一串…不,很多很多串代碼。

烏托邦之城研究所的這些武裝機器人忽然的熄火和關機,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樣,方銹毫不猶豫地就往前跑。

他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拔了今折的網線,然後轟掉他的機房。

這項任務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很難。

因為……

方銹望著攔在他面前的雀鷹、風揚還有其他幾個受神明所庇護的公會的人。

譬如第八位【死神之鐮】麾下【予以永夜】的會長,第九位【海妖王】麾下【深海寂滅】的副會長——他們會長也沒有挑戰次數了,第十位【口口】麾下【醉春宵】的某個長老級人物……

說實話看到神榜第十位的口口時,方銹是不解的。

他問過解行水,解行水的回覆是:“他被審核屏蔽了,因為涉及色情。”

方銹:“……”

那當時就不要通過啊!

不過這也側面告訴了別人這個神祇大概是個什麽樣的信仰,也讓【醉春宵】這三個字看上去嗯……

攔在方銹面前的還有第十一位【月下巫女】的【舞雩】的長老級人物,第十三位【小醜】也被喊做【joker】的【戲劇】的公會高層。

關於方銹是怎麽判斷出來的,是因為這些人都暴露在他的監控底下。

他們彼此都習慣做偽裝,互相並不能認出對方的臉——已經經歷過一代公會會長替換,就算游戲世界更新前,論壇有很多玩家的照片亂飛,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是誰。因為他們能夠很好的隱藏並不保護自己了。

不說每個公會之間都不認識,至少敵對公會之間是沒法把他們的臉對上在xx公會xxx上的。

這其中沒有理性公會,很正常,因為方銹把他們淘汰了。

沒有眾神之戰,也很正常,因為彌途答應了不會出手,甚至彌途現在還在趕來的路上,大概是想幫他的。

沒有曙光將至也不意外,方銹聽說過曙光將至和眾神之戰很熟,他並不懷疑是不是彌途給了克爾德一些暗示,但沒有第十二位【歸鄉人】麾下的【夢回時】就讓人有點意外了。

這個公會…在論壇更新前有過帖子,說是很奇怪的一個、集體性格都有點孤僻的公會。

而且這個公會吸納的所有玩家的天賦或多或少都和精神力有關。

據說,註意是據說,這個公會的會長是一只蝴蝶。

方銹從前沒有太懷疑過,但現在見識到了【絕對理智】的特殊性後,他不得不懷疑一下榜上這【歸鄉人】、【海妖王】了。

尤其在《歸路迢迢》中,方銹總覺得哪兒的故事線還有點不對。

“……好大的陣仗啊。”

不過現在還是要專註於面前這場隨時可能會被點爆的戰爭。

方銹漫不經心地掃視著這些攔路的人:“不過在有道具攜帶數的限制下,你們贏不了我。”

他勾起唇:“除非你們打算每個人都請神登場。”

如果沒有限制道具攜帶數量,這場戰鬥方銹確實沒法言勝,畢竟人家公會是有積累,有底蘊的。

可是現在這個副本限制了攜帶道具只能是五個,這些人就算是再怎麽針對他,能夠使用的道具也是有限的。

方銹只要耗,就一定是他耗死他們。

因為他是不會死的。

唯一能殺死他的人,是神。

而這位神,估計腦子裏正在想著要怎麽給自己謀取福利吧。

予以永夜的人率先開口:“廢話真多。”

話音落下時,他身後彌漫出了一片深灰色近黑的霧,他伸手從霧裏掏出了一把鐮刀。

看見鐮刀,方銹就覺得挺親切的。

畢竟莊夢副人格的武器也是這個——主人格不會用。

但這把鐮刀和莊夢的那把不一樣,莊夢的是黑色的,很明顯是用正常材料打造出來的。

而這把鐮刀是黃白色的,接近於人骨骼的顏色,看鐮刀握把,也像是人的腿骨拼接而成。

嘖。

好中二。

方銹不是很喜歡那把武器。

因為他敢肯定,那就是人的骨頭做成的。

見他要動手,其他人也沒有再猶豫,紛紛變出了手上的武器。

解行水稍稍偏頭:“你確定不要我出手?他們可是知道了你已經喊過一次了。”

【絕對理智】肯定在消失前傳遞了這個信息給他們。

方銹召出神賜,勾起唇:“就他們,不找他們背後的家長幫忙,就是一群小學雞。你去找今折的機房。”

方銹能說出這話,除了在故意拉仇恨,也有點實話。

因為這些人根本就沒打過配合,實力是很強,但在沒有組隊卡將他們連接的情況下,他們的攻擊是無差別攻擊的,這就意味著他們要麽一個個來,要麽圍毆束手束腳,還要顧忌到不能傷到隊友。

解行水掃了他們一眼,到底還是先去了。

不得不說,方銹這嘲諷技能真是太強。

尤其方銹還是主動迎上去的。

他們大概是在進副本前那十分鐘的準備時間裏打好了商量,往方銹身上砸的道具不是一個人出手的,但卻打成了組合技。

不僅將方銹定在了原地,還讓他動彈不得,直接凝固在了那兒。

戲劇公會的拉罕冷笑一聲,手中的小醜玩具槍率先朝方銹開出一槍。

但就在這時,沒有動的舞雩公會的白皎皎在原地往他背後一指:“小心!”

“…遲了。”

方銹的低喃在拉罕背後響起,隨後神賜的利刃直接砍下了他的腦袋。

而最開始朝他們沖過去的那個“方銹”也化作了泡影消失。

是衃枝編織的幻境。

但這人的腦袋並沒有滾落在地,反而是發出了一聲“砰”的聲音,類似於開禮花一樣,彩帶也是從他的身體爆了出來,就要糊方銹一身,被方銹用神賜無情地攪在一起後甩開。

方銹一個後空翻落在身後的臺子上,不爽地看著出現在了其他人身邊的那個戲劇公會的拉罕。

戲劇公會的特殊道具,就像是理性公會有特殊道具一樣,戲劇公會也有。

這個道具叫【滑稽的驚喜盒】,是保命用的。

可以阻擋任一一次致命傷害。

拉罕的臉色無比難看:“他很強。”

要不是這個特殊道具是一開始就綁定在他身上,在觸發到致命傷害時就能自動使用,他根本來不及用這個道具,就會被方銹殺死!

雀鷹冷冷道:“他再強,剛剛那招也只能用一次,大家也別想著先試探、藏著掖著了,不能將他在這裏阻攔下來,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白皎皎一點頭,閉上眼睛,面前的月型法杖在身前懸空:“你說得對。”

她整個人忽然變得皎潔、神秘起來:“我給你們打輔助,我只能堅持十分鐘,你們速戰速決。”

方銹揚眉,握緊了手裏的神賜。

看樣子他們是不打算召喚神了啊。

這就很沒意思。

他們這支隊伍,其實挺強的。

不僅輔助和控制都有——輔助是舞雩公會的白皎皎,她好像可以定位到他的存在;控制是深海寂滅的赫波瑞,他的武器是一個海螺,用來吹的,也是魔法那一類的,還是指向性。

方銹無法規避,他可以控制方銹的思想,讓方銹出什麽招,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方銹要想不在這種情況下被他亂指揮挨攻擊,那就只能不按照腦子裏的思想走。

他們還有遠程和近戰,甚至還有類似於影響精神的那一類。

來自醉春宵公會的吳四情。

方銹以一敵多,又主動讓解行水離開了,總會有被近身的時候。

吳四情就是這樣近身了方銹。

他沒有觸碰到方銹,但方銹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明明看上去很普通,卻莫名很誘人的眼睛。

他聽見吳四情呢喃:“對,看我。”

吳四情沖方銹露出個笑,嫵媚動人:“喜歡我、愛我吧,我會把我的全身心都獻給你,你看我是那麽的美麗,來撫摸我吧。”

方銹後退的勢頭登時停了下來。

吳四情以為成功了,便更為得意:“只要你說愛我,這場戰鬥就停止了。”

——只要方銹在這種狀態下說愛他,就會變成他的奴隸,隨他支配。

這麽強大的男人,成為他的附屬品,想想都讓人興奮。

方銹微微擡起了手,吳四情笑得更深,他還沒說出下一句話,白皎皎就喊出一聲:“小心!”

然後方銹猛地擒住了他的脖子,卻沒有用力掐死他,而是一邊提刀擋了再次沖過來的風揚,一邊不耐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的神喊出來。”

吳四情痛苦道:“不是誰,都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方銹就在雀鷹和風揚的夾擊下不得不松手。

方銹也不忸怩,直接把他丟向了雀鷹的圓刀。

雀鷹也不手軟,將阻礙他的吳四情一刀劈開,吳四情當場淘汰!

這場面變化,讓風揚直接停了手,猛地拎起了雀鷹的衣領:“雀鷹!”

雀鷹冷冷道:“一個沒法控制住敵人又沒有戰鬥能力還會暴露信息的廢物,要了有什麽用?!我只是淘汰了他,又不是殺死了他!”

白皎皎也不讚成雀鷹這個舉動:“他是我們的隊友!”

拉罕也是將槍口轉向了雀鷹:“你這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啊,江副會。”

予以永夜的齊生連卻是擋在了雀鷹身後:“為一個垃圾動怒,就是你們這些公會連逃生者聯盟都比不過的原因。”

——是的,講個笑話,除卻三大公會和予以永夜以外其餘公會在沒有神明的加持下,單拎出來是打不過溫晨曦的逃生者聯盟的。

被擱置在旁邊的方銹揚揚眉,習慣性地轉了個刀花:“冒昧地問一下,你們是要先吵完,還是要先跟我打完呢?”

這也是方銹不怵他們的原因之二,這支隊伍確實挺強,單拎出來的每個人跟方銹打,方銹都要費點時間解決,甚至有幾個還有點棘手。

畢竟所有公會裏不擅長戰鬥的只有理性公會,人家是戰術師,不是戰士。

但他們湊在一起,破綻就太多、顧慮也太多,不僅要小心自己的攻擊會傷害到隊友,也得小心隊友背後捅刀子。

畢竟這些人,不僅是一盤散沙,曾經還是相看兩厭的敵人。

他們再一次看向他,方銹還在轉刀花玩,玩得漂亮又帶著鋒芒,尤其是那雙淩厲的眼睛,哪怕笑著,都透著無盡的危險感。

方銹悠悠道:“既然你們內部出現了分歧,不如我給你們提供一個方案吧。”

幾人:“?”

就見方銹偏頭,笑得燦爛:“比如說現在離開的,還能保證你們以後繼續參加神戰。我也不會對你們公會下手,但如果還打算留下的,那麽很抱歉,你們可能要提前說拜拜了。”

齊生連聞言,嗤笑了聲:“你真以為你能贏我們?”

方銹聳肩:“我好像也沒有輸你們吧。”

確實,他們七人確實沒有什麽配合可言,但實力還是有的,可方銹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樣。

輕飄飄地在他們中間游走、穿梭,從容不迫地化解了他們所有的進攻。

而他們的道具,已經全部用完了。

最終還是白皎皎道:“他不能喊祂了,他的SAN值受不了的。”

深海寂滅的赫波瑞的海螺之歌,是可以影響人的SAN值的。

方銹的SAN值的確在持續性的下降。

“糾正一下。”

方銹停止了挽刀花的動作,他嘴角勾得更深,卻讓所有人心中都敲響了警鐘:“我可以喊。”

什麽?

他們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在外頭的炮火轟鳴聲中,方銹直接喊了:“洐!”

人們說只能喊一次,其實只是因為神祇在那一次就收走了那次副本裏能夠收的報酬,太多了會被察覺,所以懶得再理祂養的“肥羊”們。

並不代表是神祇真的只能蒞臨一次。

只要你喊,祂想,祂可以隨心所欲地和你構建聯系。

不過前提是你的靈魂要能夠承受得住。

而方銹從不會有這樣的困擾。

因為他是解行水會願意用整個世界去換取的人。

匆匆趕到、在路上解決了好幾批武裝機器人的彌途也看見了這一幕。

本不應該被方銹第二次召喚出來的神明,出現在了方銹的身後。

沒有人可以看見祂的面容——因為從始至終,只有方銹可以看見祂、記住祂。

模糊的虛影纏上方銹那把細長的儀刀,含笑的聲音無比危險,像是淬了血味一樣。

因為解行水知道,有一個令人生厭的臭蟲在覬覦祂的人類。

所以祂要宣誓自己的主權。

“親愛的。”

祂的虛影低頭吻上方銹的手背:“這可是第二次了。”

“如果你今晚不能讓我盡興的話…那我就由著他們將你撕碎成幽魂,鎖在我的身體裏。”

這樣的話,方銹的手就再也不會碰到那些骯臟的老鼠,也不會有人敢靠近他了。

方銹哪裏不知道這神又吃醋了,他只輕哼了聲,願意稍微哄一下祂:“如果待會就能夠結束這個本的話。”

他們之間的互動,無疑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甚至於外頭連天的炮火,都好像是在為他們慶祝一般。

齊生連:“老江,局面都這樣了,你就別藏著了。”

他們敢來狙殺方銹,就是還有底牌。

齊生連他們是不能召喚神,但還有一個可以。

雀鷹註視著方銹,終於摘下了自己那戰鬥時都不會掉下來的兜帽。

雀鷹是個光頭,但重點不是他沒有頭發,而是他的腦袋上寫著猩紅的符文一樣的東西。

他撫摸過那些符文:“智者。”

雀鷹的聲音裏帶著恭敬:“請您賜予我力量。”

而解行水的意識也通過神賜在方銹的腦海裏響起:“方銹,註意了。”

祂說:“接下來你將可以面對你真正的敵人的一小部分力量。”

方銹挑眉。

當紅色的光柱打下來又逐漸消失後,雀鷹其實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但他的氣息無端的危險了起來,讓方銹的根根汗毛都戰栗。

他骨子裏流動的一些東西在瘋狂叫囂著、嘶吼著,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他要撕碎眼前這個人。

他要殺死他。

要結束所有的罪孽!

這種潛意識,是無論封存多少記憶都無法改變的。

“……我幫您攔住其他人。”

彌途落在方銹身邊,沖方銹微微垂首:“這是您與他的戰鬥,我不會讓其他人插手的。您可以放心。”

方銹是算準了彌途會來,所以才讓莊夢他們不要支援他。

因為外面的局面需要莊夢他們。

如果是按照原本的劇情,沒有玩家的幹涉,他的機房不會太危險,但現在有玩家的幹涉了,為了贏,他們得保護住他的機房。

方銹的機房被毀了,他們整個陣營就輸了。

聽見彌途這話,齊生連退了兩步:“你放心,這是老江和方銹的戰鬥,我們不會插手。”

他們也不敢插手,智者投射了力量在雀鷹身上,雀鷹又不是他們的隊友,和他們也沒有什麽組隊卡的聯系,稍微一點波及都夠他們吃一壺的了。

之前他們聯手,只是為了消耗方銹,確保這一次可以將方銹要麽淘汰,要麽幹脆擊殺。

方銹望著瞬間退開了的其他人,知道智者肯定是不同於【絕對理智】的。

他握緊了裏的神賜,神賜上遍布的細紋好像隨時會徹底龜裂粉碎,且有帶著別樣的美感。

方銹從來就不是一個磨蹭的人,解行水的這道虛影親自給他加buff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反正方銹是得用雙手,才提得動刀。

那並不是純粹的重,而是神賜在瘋狂戰栗、震鳴,它好似隨時要反噬方銹,卻又在順從地聽命於方銹。

方銹幾乎眨眼間就出現在了雀鷹面前,人到刀到,他速度是很快,但得到了智者一絲力量的雀鷹也看清楚了他的速度。

他沒有選擇像【絕對理智】那樣想先用手接,因為他能夠感覺到神賜的危險。

雀鷹側身避讓開,同時在他背後的圓刀飛出砍向方銹。

方銹提刀去擋,竟硬生生被震退了幾步,還是飛速改剛為柔,將那圓刀帶起轉動,才化解了攻勢。

之後“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不斷在這片空地響起,和外頭的戰火聲連在一塊,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哪邊更加激烈。

不過半分鐘不到的時間,兩人就已經交手了不下百次,快得現場能夠捕捉到他們動作的人寥寥無幾,能夠完全捕捉到每一次交鋒的更是沒有。

再又一次的碰撞中,方銹再次退開,也停住了再迎上去的勢頭。

他感覺不到疲憊和疼痛,但他雙臂在不住地輕顫。

他的身體全是義體,方銹能夠感覺到,是這些義體的承受能力到了極限,在這樣下去,他這具身體要會報廢。

方銹左邊的顴骨上也有一道傷,藍色的液體流下來,那是第三十一次和雀鷹交手時,他被一種很奇妙的力量影響,像是有黏糊的泥纏在他身上,將他拉向雀鷹,方銹只來得及改勢在自己身上不遠處虛空的位置斬了一下,那種拉力消失,方銹才得以勉強避開只沖他腦袋來的圓刀。

但還是被擦傷了一點。

而方銹還有兩次是用自己金屬外骨骼的手擋下雀鷹的攻擊的,現在那條手臂出現了兩道深深的傷痕,將裏面的電路暴露出來,還在劈裏啪啦地往外冒電。

反觀雀鷹,他就跟沒事人似的站在那兒,身上沒有半點傷,只是看向方銹的目光陰桀。

方銹比他想象得還要強太多。

就算是副本沒有做道具限制,他跟他打起來,他也不一定能夠贏他。

“…那是智者的力量嗎?”

剛剛方銹根本沒有空去思考別的,現在有一秒的喘息時間,他的腦袋就立馬運轉了起來。

解行水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如果你是說將你拉向雀鷹的力量的話,是的。”

方銹皺眉,勉強避開了雀鷹丟過來的圓刀,但一雙義體打造的腿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沒法讓他避開緊隨其後的雀鷹。

方銹擡起自己金屬外骨骼的手去擋雀鷹,卻被雀鷹猛地用力,將他的小手臂徹底打斷。

金屬手臂掉落在地上,潛藏在其中的電線暴露出來,無論是這具身體,還是方銹本身都感覺不到痛感。

所以他很冷靜地借勢再退,同時也是聽解行水繼續說:“還記得我與你說過從前的游戲世界還不是這樣,那時候只要達成了條件都可以來到我的面前向我許願嗎?”

方銹的義體已經拎不起神賜了——他討厭義體,因為義體是有承受限度的,人類的身體或許也有,但人類的身體裏也還潛藏著無數的潛力,隨時會爆發,但是義體不會。

因為它們是機械,是工具,一塊鐵能夠承受的重量是有限且固定的,並且無法經過鍛煉增強。

而人類的身體不一樣。

烏托邦之城的人太依賴神奇的義體,並覺得進行機械改造酷又省事了,但他們沒有想過,機械反而圈住了他們的潛力和天賦。

方銹一邊躲避雀鷹,一邊提醒解行水:“說重點。”

“重點是我和你說過,人們只能許一個願望,但如果你說這個願望是我還想要三個願望,我也可以實現。”

因為這對於祂來說,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祂並不會因為人類的貪婪而動怒,反而饒有興趣地想看看這個貪婪的人類想許三個什麽願望:“智者就是說出三個願望的人。”

只是那三個願望很沒有意思。

前兩個盡顯醜態,最後一個更是可以將智者釘在現實世界的恥辱柱上。

方銹輕嘖了聲,既是對智者的貪婪,也是對面前的局面。

他金屬外骨骼的手臂被雀鷹徹底砍斷,他翻身躍起欲要踢向雀鷹的腿也被雀鷹反手抓住,圓刀直直地沖他飛來。

方銹勉力拎起神賜去擋,但他單手握不住現在這個狀態下的神賜,神賜直接被震飛,從他手中脫落,在空中轉了幾圈後,直直地插入了地面。

雀鷹的圓刀卻只是震遠了一點,立馬就在雀鷹的操控下直直地沖方銹而來。

方銹手裏已經沒有了可以抗衡的武器。

他一擰腰身,想要踢開雀鷹以此避開,但那種奇異的力量再次包裹住了他,讓他不受控制地往雀鷹的刀上靠攏,再然後,方銹的身體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他猛地墜落在地,再也沒有了能夠躲避和攻擊的手段,雀鷹的刀也懸空在了方銹的腦袋上:“方銹,結束了。”

雀鷹冷冷道:“你該為你的囂張、自大付出代價了。”

然而方銹卻凝視著那把刀,勾起了個笑。

要不是他的素質不允許,他真的要罵句臟話。

不是為自己輸得慘烈、狼狽,而是他終於可以換個身體打了。

這機械做的身體,真的太影響發揮了。

他隨便用點力氣,就能夠感覺到用力連接關節的零件在發出牙酸的聲音,好像隨時要脫出去一樣,裏面用來當做骨骼的金屬更是無法承受他的力氣。

做AI有什麽好啊,還是人好。

因為視角的問題,雀鷹並沒有看見方銹嘴角勾起的那抹笑。

反正他的圓刀直接下去,將方銹的腦袋都砍成了兩半。

他機械的身體發出了一長串的“滋滋滋”的聲音,隨後所有的電路都歸於寂滅。

贏了?

白皎皎他們露出了笑,風揚卻皺著眉看著那一堆被雀鷹拆得七零八碎的機械。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方銹沒有那麽容易輸。

但要說為什麽,風揚也說不上來。

明明方銹只是一個人類,而雀鷹都已經借助了神祇的力量,而且還是第三位的智者,方銹能跟這樣的雀鷹打上這麽久,本身就是一件奇跡了。

——不同於宋桓的請【絕對理智】蒞臨,雀鷹這一手並不會要他的命,只是對他消耗很大,用一次要虛弱很久,但力量是絕對的。

理性公會那一招,【絕對理智】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很小,甚至沒有雀鷹他們這種方法強。

但不是理性公會不想像影子公會這樣,是他們做不到。

他們不知道影子公會是用什麽方法可以借助神的力量的。

齊生連:“老江,還得是……”

“不對。”

雀鷹皺起眉:“沒有淘汰提示。”

他也動手清理過幾個不長眼的玩家,系統是會給出淘汰提示的。

但是他都把方銹的腦袋砍成兩半了,系統還沒有給他提示。

這是為什麽?

下一秒,他們就知道為什麽了。

就見那堆廢鐵裏,有什麽猩紅色的、混雜著藍色液體的東西漂浮在了空中,不過眨眼間,一個腦袋就長了出來。

面前這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老玩家都要掉SAN值。

更別說那個腦袋還是沒有頭發、沒有五官的,就像是一個肉球。

但很快,頭發和五官就長了出來。

——是方銹!

“怎麽可能?!”

齊生連沙啞的嗓音都飈上去了:“老江!”

不用他說,雀鷹已經召出了圓刀要去砍方銹,然而插在地上的神賜卻自己動了起來,直接擋住了雀鷹的圓刀。

這一次,神賜的力量足以和圓刀抗衡!

兩把兵刃相撞,發出清脆又震耳欲聾的震鳴聲。

而這“嗡——”的一聲,主要是來自於神賜,瞬間就沖擊了在場所有的玩家。

他們的眼前猛地一黑,就連雀鷹也不例外。

就在這黑了的一分鐘裏,方銹的身體就重新長了出來,包括他的頭發。

只是他渾身赤裸,解行水的虛影從神賜中出來,於方銹的背後環抱住了方銹,在他耳畔處輕輕地說了聲:“下次別這麽玩了。”

方銹的身上驟然出現了一套簡略卻方便行動的作戰服,還有一只半指的黑色作戰手套遮掩住了他左手手背上的黑色樹皮。

方銹輕哼:“嫌我弄得太狼狽?”

講實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他剛才是真沒打過雀鷹。

機械的身體限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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