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來到衙門，洛望舒看了一眼懸於頭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字，再看看堂上的縣令，嘲諷一笑。

這次仍舊沒有下跪，但慕白是早早的跪著的，慕家大少爺和二小姐卻是好茶的招待，坐在一旁看笑話般看著略微狼狽的慕白。

來之前，慕白絕不知道這個縣令敢堂而皇之的縱容那兩人的嫁禍，他以為自己有證據就能出去，然而事實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洛望舒掃了一眼坐著的兩人，右邊身著深紫袖口紋金衣袍的便是慕湛，慕家大少爺，看起來像個溫和謙遜之人，實則是個笑面狐貍，肚子賊黑的那種。

左邊的女子，一身淺綠流雲裙的是慕柔兒，慕家二小姐，一派溫婉，演技不錯。

嘖嘖，再看看慕白，還真是一身白，只不過因著長時間跪地臟了不少，那身板挺得很直，眉宇間還有些慍色，看樣子被坑的很慘。

心知自己的身份，洛望舒一開始就沒說什麽，和莫離一起站在旁邊聽，而莫光，則是留在了門外，給了十個銅板，讓他去買些零嘴，左右今天都趕集。

莫方不疾不徐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縣老爺，聽說有人狀告老夫串通別人謀害性命，可有此事？”

慕白羞愧的看了看莫方，如果不是他大意了，人也不會被他連累進來。

縣令一拍驚堂板，“既已承認，來人吶，把兩人帶下去！”

莫方冷笑，這縣令估計是看他年事已高，翻不出什麽大浪，死了也沒人去上訴，即便去了，莫離和洛望舒兩人皆是平民，也可偷偷解決，所以現在是要為財一搏了。

“今兒個，我去了一趟紫雲府，那裏的知府大人有偏頭疼的毛病，須施針三次，你說，若是我將這事一說……當然，縣老爺可以現在就將老夫處斬，過兩天紫雲府的知府大人要是找不到人了，頭疼之下，恐怕會遷怒。呵，縣老爺也可找一個與老夫醫術相當之人送去，當今太醫院的太醫長倒是可以，你說呢？”

上前抓人的衙差頓住，用眼角餘光看縣令，知府啊，得罪了沒有好果子吃。

縣令面色一僵，寬大袖口中的手倏地收緊，硬逼著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來，“莫大夫說笑了。”

莫方直視他，“我莫方行醫數年，可以拍著胸脯對天發誓從未做過傷天害命之事，慕老爺早年身體虧空，後又被兩種毒侵蝕，上次命懸一線之時，正是你們所說的不孝子慕白慕三少爺求了我一天一夜，才得保住一命，其他人我可沒看見。”

縣令看了看慕湛和慕柔兒，不知如何是好。傳聞莫方很久都不給達官貴人看病了，如今一出山就去了紫雲府，他們是真不好下手。這個縣可是屬於紫雲府的，若是得罪了知府，那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在仕途上有所上升，恐怕還會被打壓。

“慕三少爺可是嫡子，慕老爺仙去，家產的三分之二都屬於他，看慕老爺的身體，他又何必多此一舉下毒？再者，慕老爺已經把賬本和產業都交給了他，由此可見，下毒害人之人必是其他人。”說罷，莫方冷冷的掃了一眼一旁的慕湛和慕柔兒。

慕湛垂眸品茶，眼底一片晦色，這縣令是怕了。

“呵呵……莫大夫對於慕家的家事真了解呢。”慕柔兒對家產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美目秋波流轉，似是不經意看向莫離。

洛望舒自然是察覺到了，不知道為何，近一個月來，他對所有停留在莫離身上的視線超過兩秒的都非常敏感。

這女人怎麽看莫離了？不是爭家產？洛望舒對這種視線感覺非常不舒服，就像自己的寶物正在被人覬覦。

莫離察覺到洛望舒的情緒波動，溫柔的握住他的手。

在不悅中沈淪的洛望舒恢覆清明，不禁有些懊惱，寬大的手掌傳來的溫度讓他安心不少。

慕柔兒輕哼一聲，如此美男，倒是可惜了，便宜了一個怪物。不過，她想要的，就必定會搶回來。若是嘗過了身嬌體軟的女人，還會喜歡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麽？

“慕小姐，這種事只要稍加打聽就知道了，比如你夜睡七個壯漢，也是眾所周知的。”莫方很不留情面的說道，若是他畏首畏尾，那他就不是那個被人排擠的莫太醫了。

聞言，莫柔兒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她下意識去看了一眼莫離，後者仍是滿心滿眼都是身旁的人，對其他人的話完全不感興趣。

慕湛淺笑道：“傳言罷了，幾分可當真？”

“慕大少爺，此言差矣，世人都喜以訛傳訛，但不可能空穴來風，既是流傳許久，其中必有它可信之處。”

“我們今早上可是親眼看見衙差去花樓把三弟帶出來的，難道這也有假？”慕湛一句話把話題帶到了慕白身上，畢竟這才是主題不是麽？

慕白臉色難看，他之前讓自己的小廝作證，小廝一口咬定是他自己去的花樓，可笑他現在才看清自己信任之人的模樣。

莫方只看了一眼慕白，道：“他中毒了，夢香。下藥之人應該是怕他中途醒來，足足下了一兩，三少爺怕是只喝了一口便不省人事了吧？這種藥可安眠，平時吃一點沒事，若是一下子吃太多，比如三少爺這樣，就會頭暈乏力盜汗，好長一段時間都會如此，對身體有害無益，縣老爺若是不信，可讓大夫來看。”

慕白皺了皺眉，他該慶幸那些人沒給他下見血封喉的毒嗎？

縣令聽著這一樁樁一件件，咬咬牙，道：“慕湛，慕柔兒，你們倆沒弄清真相就來告官，可知罪？”

慕湛瞇了瞇眼，這是要把他自己摘出去了？雖心有不甘，但只能起身謝罪，拂袖而去。

縣令倒松了口氣，慕老爺死了，他們也不認識什麽達官貴人，更拿不出證據證明那些話，所以，他是不怕得罪現在的慕家的。

慕柔兒在縣衙門口臨走前走到莫離面前，柔聲道：“莫公子，可否到府裏一聚？”

人美身嬌話柔，一般的人都無法拒絕這麽一個美人的邀請，但……

“媳婦，你晚上想吃什麽？”

洛望舒半靠著莫離，懶懶道：“辣的，酸的，好吃的。”

“好。”

兩人一起上了牛車，莫方和莫光亦上了車，嗯，晚上有好吃的了。

牛車揚長而去，徒留慕柔兒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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