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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摩天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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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太陽如烈焰般灼熱,暑氣正盛,一直到日落黃昏的傍晚才減弱下來。

這天的日落和晚霞一如既往的燦爛奪目。

宋遙和周聞在游樂場幾乎玩了一天,雖然熱得滿頭大汗,但玩得盡興。

周聞看到宋遙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仿佛之前那個大大咧咧,陽光開朗的明媚少女又回來了。

玩到累了,周聞便和宋遙到樹根底下去乘涼。

宋遙休息夠了,於是蹦蹦跳跳到太陽底下,微仰著頭望著天邊絢爛的晚霞與落日,不禁感嘆道:“要是能站在天海大廈上看著中海的落日該多好呀。”

聞言,周聞眉頭一挑,笑道:“天海大廈我帶不了你上去,但站在中海的高處看落日我倒是能做到。”

宋遙眼睛一亮,訝然道:“真的嗎?”

“嗯。”說著,周聞上前拉著宋遙的手,揚著臉,“我帶你去看日落。”

宋遙盈盈一笑,只顧著點頭了。

周聞牽著宋遙走到了摩天輪底下,看見摩天輪轉動,宋遙驀地反應過來。

原來周聞說的高處便是摩天輪,宋遙心想著。

高矗於半空中的摩天輪像一個巨大的圓盤,邊緣掛著一個個透明的玻璃座艙,坐進艙內的人能隨著摩天輪的旋轉上升而通過全景的玻璃窗在高處俯瞰著這座城市。

登上摩天輪的玻璃座艙時,宋遙莫名的興奮感。

當摩天輪開始上升旋轉時,宋遙不安分地坐在靠窗那一側,趴在玻璃窗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周聞無心窗外的風景,他眼裏只看著雀躍笑語的宋遙。

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正逢落日西沈,天邊的緋色晚霞與金燦燦的餘暉相互輝映,在天空混出一種油畫般的色彩。

宋遙驚嘆大自然的美妙與瑰麗。

原來登至高處去看這樣的美景和站在平地去看是完全不一樣的。

“阿遙。”

宋遙耳邊傳來周聞的輕聲呼喚。

“嗯?”她回眸一眼。

“你看到了什麽?“周聞指著高處目光所及的景致問道。

宋遙掃視著眼前高處的風景。

她看到各種矗立於城市中不同形狀的高樓,遠遠看去就像一片鋼筋森林。其中,天海大廈永遠像是城市最具代表性的存在,屹立不倒。

除此之外,目光所到之處,還有城市邊緣連綿起伏的山巒及蜿蜒曲折的河流。

夕陽之下,她能看到的美景都像加了一層濾鏡一樣,朦朧而唯美。

此刻,周聞走到宋遙身邊,指著遠處的深藍的天空,說道:“一生那麽漫長,我們每個人都會經歷各種苦難,只有跨越了這些苦難,眼前的美景才屬於我們。”

宋遙斂了斂眸,笑容漸漸淡去。

“阿遙,大膽點,往前走,不要被過去所困在一個閉環裏,只有徹底走出來,你的世界便明朗了。”

周聞始終認為,一個人受制於過去,對過去的自己無法釋懷,這樣的人是沒有辦法開始新的人生與生活的。

“其實,我也犯過錯,做過許多不好的事。”周聞忽地說到自己。

“我曾經有那麽一段時間,我幾乎整宿失眠,夜不能寐,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各種不好的事,我被父母送去電擊,最後被送進了特殊學校,直到後來到了特殊學校,我才決定直視自己的過去,如果不那樣做,我的人生是看不到希望的,那麽我也不會逃出來。”

宋遙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周聞,心緒頓覺覆雜起來。她似乎感覺到周聞的心門正悄然地為她打開。

此時的周聞表情淡淡的,沒有悲傷的情緒,有的只是嘴角噙著那一絲自嘲的笑。

“阿遙,你不知道吧,我從初中開始就開始被校園暴力,那群人時常堵我,對我拳打腳踢,逼我去幫他們路腿買香煙,被逼著陪他們逃課,在網吧聽他們差遣,他們警告我不許告訴任何人,以至於老師和我父母都覺得我是個壞孩子,無可救藥,我一直都是隱忍著這一切,欺淩與暴力一直伴隨我到高中……”

話聲剛落,就見周聞吸了吸鼻子,目光望著染著餘暉的白雲,又繼續說道:“我高二那年,和我一起遭受校園暴力多年的那個男生他被活生生打死了,我親眼看到他死在我面前。然而害死他的那些人卻沒有得到一點懲罰,他們逍遙法外。”

“那時候我就知道,如果我不再反抗,我也會被逼死,所以我開始尋找幫忙,但父母老師都視若無睹,當他們再找上我時,我反擊了。”

那一場反擊,幾乎讓他走向了萬劫不覆的傾覆之路。

周聞記得那天是一個嚴冬,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眼睛能看到的東西皆為皚皚白雪。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沿著回家的路獨自行走著,早在暗巷逮他的那群人一見到周聞就將他拖拽進暗巷中。

因為周聞今天違背他們的意願並沒有幫他們做事,因此他們課後找上來報仇。

周聞不甘心再像從前那樣被威逼傷害,於是他抄起手邊的鐵棒當頭就給了為首那人一棒。

他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他只知道流了好多血,血水將一地白雪染成紅色。

隨後,那些人蜂擁而上,圍著周聞就是一頓亂揍。

周聞奮力反坑,猛地用盡身上的蠻力就撞開所有人,其中一男生被周聞撞倒下地,滾下了臺階,摔得頭破血流,不省人事。

暗巷那一次過後,那群人中,一個頭部重傷進了ICU,一個一條腿摔斷了。

他周聞一夕之間成為了殘忍傷害同學的壞孩子。

不管是學校還是家庭裏,沒有一個人願意去了解周聞為什麽會這樣做,他們似乎只需要知道,是周聞一手造成這次流血事件就夠了。

自此,周聞被所有人貼上暴戾,不良少年,壞孩子,混混這種標簽。

在他父母眼中,周聞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且無可救藥的壞孩子了。

他的父母永遠只看事情的結果而忽略事情的發展與本身,因此,周聞早早便被父母蓋棺定論了。

後面送周聞去所謂電擊治療不過是他父母為自己的失職找個心安理得罷了。

最終,他父母將他親手送到了特殊學校。

剛進特殊學校時,他幾乎日日夜夜都被各種不同的人以及理由而毆打。

那段時間,他幾近絕望。

他想過無數種死亡的方式,但每次決定要自殺時他都會不甘心。

明明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受害者,可為什麽到頭來是所有錯都在他身上,所有人都指責他,他是該死的?

那天,他被幾個教官當成出氣的沙包拳打腳踢亂揍了一頓後,他閉著眼,感覺渾身的力量仿佛被抽離掉。

有那麽一剎那,他希望自己可以被教官打死,這樣也就一了百了了。

當他無法絕望時,宋遙出現了,在他黑暗無邊的世界帶來了一絲光亮。

宋遙過去扶了他,還遞給了他紙巾。

這是他那些年接收到唯一的一份好意,他分外珍惜那份好意,同時也深深地記住了宋遙那個女孩子。

因為是宋遙的突如其來闖入將他灰暗的人生撕扯出一道裂縫,讓外界的陽光透進來,就好像是她的到來給自己的世界帶來光亮。

也是從那個時候,周聞覺醒並覺悟了。

他明白自己如今身困於過去的人和事,無論如何努力去忘卻忘不了。

所以,他開始反省和反思自己的曾經的那些對與錯,開始自我救贖,努力重生。

周聞不再沈溺於過往總總陰影時,他重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開始籌劃著全新的人生與生活。

於是,他悄然地跟隨著宋遙逃離了特殊學校。

走出學校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與雀躍,他的人生似乎從那時候才剛剛開始,過去那十幾年仿佛白過了一般。

他擡頭看著高遠的天空,純潔的白雲,暗暗地有心中告訴自己,往後餘生都將要忠誠自己的靈魂與信念。

人犯了錯並不可怕,只要能從錯誤中反思並走出來,重新開始新生活,那都是值得敬佩的。

生活永遠會接納他們。

摩天輪被夕陽包裹著,籠罩著昏黃朦朧的光芒。

周聞的側臉在這樣的夕陽下顯得格外的優越俊美。

彼時,宋遙靜默地伴在周聞身後,神色木然呆滯。

她認識周聞那麽久了,從未見周聞提及過關於他自己的事情,而宋遙也從沒開口問過。

宋遙認為,只要自己不主動開口問他的事情,他也就不會去問自己的事。

那時候的她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那些過往,所以那麽久以來,宋遙都沒有去問過周聞一樂。

而今,周聞卻忽然說起自己的事。

宋遙很難想象,像周聞那樣溫柔的人是如何帶著一身傷疤艱難地朝著希望的方向前行的。

“阿遙。”周聞收斂著神情,淡淡道,“我都能從過去走出去,你也一定可以的。”

宋遙低著頭,抿著嘴唇不說話。

“阿遙。”周聞忽而抓住宋遙的肩膀,肅然認真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剛到中海時說過什麽嗎?”

“嗯?”

“不求大富,只求小康。如果我們一直沈浸過去,我們是不能真正開心起來了,如果不開心,又談何小康?”

宋遙神思晃動,暗自沈思。

“我知道很難,但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管有什麽困難,我都會與你並肩作戰,生活的意義不就是讓每一個平凡而簡單的日子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麽?”

聽完周聞說這一大段話,宋遙眼底似閃爍著微光,她的臉蒙著落日夕陽的光暉,看上去像天使發光一樣。

“阿聞。”宋遙呼喚著周聞。

周聞對上宋遙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聞,很感謝你,很感謝你能來到我身邊。”

她的聲音輕緩而有力量,字字句句落到周聞心坎上,讓周聞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容。

宋遙上前雙手環過周聞精瘦大力的腰身,踮起腳尖擁抱著周聞,下巴抵在周聞的肩膀上。

周聞擡手回抱著她。

此時此刻,夕陽落在他們身上,他們感受著彼此的擁抱與溫暖。

宋遙告訴自己,以後,她不會再逃避從前的人和事了,她應該學會去直視問題的根源,將心底那一段不可觸碰的往事變得無足輕重。

是周聞教會了她,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意義。

“希望我們往後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能閃閃發光。”

這是宋遙在摩天輪上許下的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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