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東出去打電話，豆豆和果果在客廳老實的看電視。陳西東走到陽臺，回頭看了看客廳，把門關上，給江宇打電話，定了欣悅居的飯菜和糕點。

豆豆和果果早就餓了，快12點的時候餐廳服務員把菜給送來了，陳西東起身去臥室看，被子裏安安靜靜，唐天還在睡。陳西東把門帶上，又回到沙發上去和兩個小孩兒一起看電視。

倆小孩兒知道爸爸在睡覺，所以沒有進去打擾，但是餓得不行。尤其是豆豆，已經跑到他陳叔叔那幹幹凈凈的廚房好幾趟了。菜和糕點都在裏面。

十二點十五的時候，陳西東去廚房把蛋糕拿出來給小孩兒吃。豆豆和果果在餐桌上啃的滿臉都是奶油。到半點的時候，陳西東終於去臥室把唐天給叫起來。

唐天沒有做夢，睡的十分舒服。陳西東有錢有權，房子的地段和裝修都是極好的，這張床睡的自然也比他家那個舒服多了。唐天睡的臉頰有點紅暈，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整個人十分安靜。

陳西東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俯下身輕輕拍被子。

唐天沒有動靜。陳西東蹙眉，繼續拍。唐天還是不動。

陳西東略微睜大眼睛，手上用了點力氣，輕聲道：“該吃飯了。”

唐天翻一個身，將陳西東的手壓在胸口下，嘟囔道：“不吃。”

陳西東無語，把手拔出來，繼續道：“不吃將來會長胃病，還有，你現在胃裏舒不舒服，有沒有想吐的感覺？”

唐天昨晚沒有吐，這也著實出乎陳西東的意料。這個唐天真是滿身都是奇怪點。

陳西東絮絮叨叨，唐天終於受不了他的嘮叨，睜開一條眼縫，也沒看清是誰，道：“……沒有，不想吐。”

陳西東“哦”了一聲，道：“那就起來吃飯，欣悅居的食物非常不錯，比你的手藝好多了。”

唐天猛地睜眼，怒氣沖沖的瞪著他。然而，待看清瞪的對象是誰時，氣勢立馬就蔫了。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陳西東坐在床邊，道：“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這是我家啊。”

唐天一抱腦袋，叫：“啊！不是做夢嗎？”

陳西東笑了笑，替他拿開手，道：“沒有。你沒有做夢，做夢的是我。”

唐天盯著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個小時前的回憶慢慢蘇醒，他猛的伸手甩開陳西東的手，低著頭道：“啊，是嗎。哦。”

陳西東看了看他，將手伸回來，站起來插在褲兜，道：“起來吧，唐先生，果果和豆豆在客廳等著你一起吃飯呢。”

唐天還是不擡頭，嗯了一聲不動彈。

陳西東不知什麽滋味，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唐天慢慢提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也嘆了口氣。慢吞吞的拿過床邊椅子上的衣服。那是陳西東在他睡著的時候拿過來的。

唐天將衣服穿好，推開門出去。果然看到兩個小孩兒在吃蛋糕，滿臉都是白色的奶油，像兩只鉆進食盒的小奶貓。

唐天看到孩子心情好起來，笑著往那邊走。

兩個孩子聽到動靜，豆豆速度快，一把躥過去抱住唐天的大腿，仰著頭道：“爸爸你終於起來了呀！豆豆要餓死啦！”

唐天摸摸他的頭，笑道：“是呀。爸爸好舒服呀。”

豆豆嘿嘿兩聲，膩在他腿上將臉上的奶油都蹭了上去。唐天黑線，有種想揍他屁股的沖動。

果果抱著一小塊蛋糕窩在沙發上看他。唐天弄完豆豆擡頭去看小女兒。

果果不知為何，看到他也不過去，只是用一雙和他相似的大眼睛盯著他，不說話，連蛋糕都不吃了。

唐天不知這孩子怎麽了，只是心裏有些心疼。他牽著豆豆的手，輕聲笑著說：“果果怎麽了？不認識爸爸了哦？”

小丫頭眼神竟然躲閃了一下，唐天心裏大驚，趕忙穩定心緒。放開豆豆的手，慢慢走過去。

果果擡著頭看他，眨了一下眼睛。

唐天松了口氣，走到沙發邊，在孩子身邊坐下，試探著用手摸孩子的頭。道：“果果？”

唐果果臉上也和豆豆一樣，可孩子此刻的表情卻和她的兄長完全不一樣。

小丫頭盯著唐天看了好一會兒，才用很小的聲音叫：“爸爸？”

唐天趕忙應了一聲，將女兒摟過來，用下巴蹭蹭孩子的頭頂，道：“哎喲，小果果這是怎麽了？爸爸都不認識了，該和哥哥一樣揍屁股了哦。”

果果在他懷裏動了動，抽抽鼻子道：“爸爸。”

唐天笑：“嗯，爸爸在呢。”

小丫頭終於重新露出笑臉，將手裏口水兮兮的蛋糕往上擡，軟軟道：“爸爸吃。”

唐天笑著張嘴咬了一口，道：“好香啊。”

果果開心極了，要把剩下的都給唐天吃。

小孩兒胃口小，對大人來說只是兩口的問題。於是唐天把果果手上剩下的都給吃了。

豆豆見狀不服氣，也跑過去要把蛋糕給唐天吃。

唐天無奈，張開嘴也打算吃掉。

“豆豆。”陳西東不知何時從廚房出來，手上還端著一盤剛熱過的菜，皺眉道：“不要給你爸爸吃。空腹吃這樣甜的東西不好。”

唐天沒理他，張開嘴道：“啊，沒事，來，給爸爸。”

豆豆給了陳西東一個白眼，哼道：“啦啦啦，爸爸要吃，爸爸要吃。不給你吃。”

陳西東冷笑一聲，放下盤子，走過去一把將豆豆舉起來手上的蛋糕給吃到了自己嘴裏，期間還“不小心”咬到了小家夥的手指頭。

除了陳西東外的剩下父子三人都楞住了。

豆豆瞪著手上一秒鐘就空掉的手，楞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立馬哇哇大叫，撲到陳西東身上要他吐出來。

陳西東一口吞下那一塊蛋糕也有些費勁，走了兩步躲開小孩兒的追擊，終於咽下去，緩了口氣，道：“洗洗手，吃飯了。”

豆豆抓著他的腰帶狠命的往上咬。陳西東無奈的撥開小孩兒的腦袋，轉頭對坐在沙發上的父女兩人，說：“唐先生，果果，去洗手啊。”

唐天不想看他的臉，拉著果果站起來，看著右邊貼著漂亮壁紙的墻面說：“啊，不用了，我和果果回去吃就好。”

說罷就拉著孩子快速往門口走。

陳西東還沒說話，豆豆先急了，沖過去擋在唐天和果果面前，張著嘴急的說不出話，一邊焦急的看陳西東。

唐天也有些急，他雖心疼豆豆，但此刻卻也顧不了那麽多東西，今天的陳西東太過奇怪，他完全不想呆在這裏。

唐天拉著果果不放手，一邊輕輕用手去推豆豆的小肩膀，急道：“豆豆乖，讓開，先讓爸爸出去。”

豆豆梗著脖子不動，道：“不不不！不許走！”

唐天額頭冒汗，簡直被這一連串不同尋常的行為給弄懵了，他回想起剛才起床時陳西東看他的眼神，以及一個小時前詭異的對話，心裏一急，手上也沒註意到，竟一用力將豆豆給推的退了兩步，小家夥兒瞪大眼睛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唐天楞住，豆豆也楞住。父子兩人看著對方都呆了。

唐天心裏發緊，趕忙松開果果的手要過去查看。哪知陳西東動作比他快，待他過去時，已經到了豆豆的身邊，將仍舊處於呆住狀態的豆豆給扶起來。陳西東扶著豆豆的肩膀，將小孩兒全身都摸了一遍，松了口氣，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摔著了麽？”

豆豆眼睛仍舊盯著唐天，慢慢眼裏聚起淚水，小聲道：“沒有。”

陳西東放下心，盯著小孩兒的眼睛。他心裏不舒服，站起來轉身看著唐天，慢慢道：“既然唐先生態度這樣堅決，那就先回去罷。不送了。”

他的聲音是壓抑著的怒氣，卻沒有發火。

唐天看的出對方的生氣，他有些不知所措。唐天往前走了兩步，陳西東站在豆豆面前沒動。小家夥兒也挪動身子，往陳西東身後躲了躲。

唐天一顆心沈到最低，他有些失神，望著豆豆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唐天轉身拉起果果的手，走到門口。他突然回頭看，陳西東和豆豆還站在原地沒動。

唐天心裏難受，卻不知如何解釋，只得道：“麻煩東少了，如果豆豆磕著哪裏了，給他看看。”

陳西東現在對他感情未知，卻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冷漠的說話。他看著唐天明顯也泛紅的眼睛，以及對方臉上明顯的愧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唐先生不要多想，小孩子皮厚，沒事的。唐先生想回去就回去罷，我菜買多了，一會兒給你們送過去。”

唐天這次沒有拒絕，慢吞吞的“哦”了一聲，拉開門走了。

豆豆一直在陳西東身後探著腦袋看門口的動靜，聽到關門聲，小家夥兒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眼淚。

陳西東嘆氣，轉過身拉著他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拿過紙巾給孩子擦淚。

豆豆撅著嘴十分委屈的哭，一邊道：“爸爸推我。”又補充：“還把我推倒了。”

陳西東給他擤鼻涕，道：“他不是故意的。”

豆豆委屈，憤怒：“是故意的！是故意的！他為什麽要走！不喜歡豆豆了嗎！豆豆想和爸爸吃飯！”

陳西東哪裏知道如何解釋，只得重覆：“……反正你爸爸不是故意的。”

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大人都是壞蛋，沒人明白小孩子的心靈創傷。豆豆更加委屈，眼淚也流的更兇。

陳西東心疼，將他抱起來放到膝上，道：“你爸爸不是不是喜歡你，是不喜歡我，不想看到我，所以才要走的。”

豆豆眨了一下眼睛，眼淚掉下來，道：“真的嗎？”

陳西東點頭，嘆氣：“是啊。你是他養了那麽多年的孩子呢，看他和我打官司那會兒的樣子，哪裏像是不喜歡你的樣子啊。”明明是喜歡的恨不得把我給殺了把孩子給搶回去的架勢。

陳西東說的無奈，豆豆還是不大相信，道：“可、可是，爸爸還是要走。”嗚嗚嗚，反正爸爸好壞。

陳西東沒了語言，也不解釋了。抱著小孩兒等他安靜。

豆豆情緒來的快，也去的快。沒一會兒就止了哭聲，只是小孩兒情緒不高，低落的很。

陳西東拉著他去飯廳吃飯，將桌子上的菜倒了一半到盤子裏，剩下的放在一個保溫盒裏，那還是前幾次唐天晚上把豆豆送回來忘在這裏的。

陳西東把保溫盒放到豆豆懷裏，道：“把這個給你爸爸送過去，如果你想，那也在那邊吃好了。”

豆豆吸吸鼻子，道：“那叔叔呢？”

陳西東笑了一下，道：“叔叔就一個人吃嘍。”哎，等你情緒好了，我們得談一談叔叔和爸爸的稱呼。

豆豆不知他的心思，道：“我才不跟爸爸吃飯，我要跟叔叔吃。”

陳西東笑瞇瞇的“哦”了一聲，道：“是嗎？那你送過去就回來吧，我等著你啊。”

豆豆立馬抿著嘴轉身跑，將門給關的震天響。

陳西東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拿起手機打電話了。

——

豆豆跑到對面房間，站在門口抿著小嘴巴下了好一會兒決心才踮著腳去按門鈴。

然後小家夥兒呆了，憤憤的嘟囔兩句，伸手哐哐哐的敲門。裏面幾乎是立刻就傳來腳步聲，有人來開門。

唐天拉開大門，驚喜的看著站在門外的小豆豆。

豆豆那張和陳西東相似的臉面無表情的繃著，舉了舉手裏的保溫盒，道：“叔叔給的。”

唐天眨了眨眼睛，道：“好、好的。謝謝。”

豆豆不說話了，唐天也沒說話。兩人又看著對方不吭氣兒。

唐天心裏難受的一塌糊塗，他怎麽就推了自己的孩子呢，還把豆豆給推在地上了啊！雖說小家夥兒從小皮厚肉厚，被他扒開褲子打屁股的次數不在少數，可這樣明顯是在小孩子沒犯錯的情況下，讓孩子摔倒，如何讓他心裏好受。

唐天後悔死了，就是和陳西東呆在一個房間有什麽關系啊！

唐天組織措辭，道：“那……豆豆要不要進來和爸爸一起吃？”

豆豆一直沒叫他，唐天心裏著急，但卻不敢多說什麽。

豆豆繃著臉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狀似十分不情願的走進去。

唐天松了一口氣。唐豆豆剛才那個樣子真的跟以前的陳西東無論在長相上，還是氣質上相似極了。唐天險些沒一口氣提上來，噎過去。

唐豆豆走進客廳，果果正趴在茶幾上吃餅幹，看到豆豆進來，小姑娘呆了呆，道：“豆豆。”

豆豆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板著臉道：“要叫哥哥！”

果果乖乖改口，抱著豆豆的胳膊道：“哥哥。”

豆豆哼了一聲，嘴巴也裂開。然而一看到唐天進來又恢覆面無表情。

唐天嘆氣，但自己有錯在先，小孩兒耍耍脾氣他也說不了什麽。他總覺得現在對豆豆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唐天把保溫盒打開，是陳西東訂的那些菜。他把盤子端出來，讓兩個孩子過來吃飯。

果果笑嘻嘻，豆豆小臉兒沒表情。兄妹兩個表情截然相反的走到唐天這邊。

唐天無語，默默的坐下，給他們盛飯。然後父子三人吃了一頓有史以來最沈默的一頓飯。

唐天情緒不好，也沒什麽胃口，吃了沒多少就不想吃了，放下筷子盯著兩個孩子發呆。

豆豆雖然頑劣，但心思相比果果要細多了。他發現爸爸吃的少，也知道爸爸睡到今天中午才起來，那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小家夥兒有些擔心，擔又急著剛才唐天推他的仇，便十分糾結的轉著眼珠子不停去看唐天。

唐天自然發現他的視線，轉過頭托著下巴看小孩兒，道：“怎麽了，豆豆，不好吃嗎？”

小家夥兒立馬把頭轉開，哼道：“好吃！”然後嘟囔：“比你做的好吃！”

唐天瞪眼，瞪著豆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在小孩兒臉上狠狠捏了一下，道：“臭小子皮癢了！”

唐豆豆嗷嗷大叫，“嗚嗚嗚！大人欺負小孩兒！家暴啦！家暴啦！”

父子兩人恢覆以往狀態，唐天氣的太陽穴疼，一把拎起小孩兒，在他屁股上拍了兩下，道：“告訴你不許看瓊瑤劇！不許看啊！你還看！家暴什麽！我揍你能說家暴嗎？”

唐豆豆在他手下晃了兩下，道：“那怎麽才能叫家暴？”

唐天道：“夫妻兩個打架才算。”

豆豆轉眼珠子，道：“哦，那你和陳叔叔昨晚在家暴。”

唐天楞，怒道：“我和他怎麽會！”

豆豆看到昨晚陳西東和唐天都唐天都在床上不知幹什麽，可小家夥兒想他和爸爸剛剛和好，還是不要說了，萬一又揍人怎麽辦。於是豆豆老老實實的道：“哦，好吧，不是。”

唐天更怒：“不要這麽敷衍！我和他本就不可能是家暴！唐豆豆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豆豆委屈啊，道：“不、不是就不是嘛。怎麽這麽兇。”

唐天察覺自己情緒實在太激動，他放下小孩兒，按了按額頭，道：“我、我要去睡一覺，你們自己吃，吃飯了要玩就玩，你叔叔來接你，你再回去。”

豆豆乖乖的應了一聲，拉著果果繼續吃。

唐天走回臥室，躺在床上發呆，昨晚到底是怎麽了，他是說了什麽還是做了什麽，怎麽一覺醒來這麽古怪。

唐天身體特殊，大概對究竟以及疼感都和別人不一樣，到了現在，他的腦袋裏還有些不舒服，好像酒精帶來的暈眩感還沒消失，讓他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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