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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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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有些懵逼的看著夏曦雨,“不、不恐高,怎麽了?”

夏曦雨拉上她就往自己屋裏跑,“跟我來。”

她反鎖臥室門,掏出兩條行李帶,一條扔給小蘭,一條利落的纏在自己手上。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夏曦雨將行李帶的一頭掛在窗戶下面的暖氣管道上,很利落的就把自己掛在了窗戶外面。

她向小蘭伸出手,“來。”

小蘭已經看傻了,“這、萬一摔下去……”

“砰——”的一聲大門被撬開,歹徒破門而入,小蘭嚇得一個激靈,抓著夏曦雨的手,直接躍到了窗戶外面。

同一時間,男人也撞開了夏曦雨臥室的門。

屋裏空空蕩蕩,清風吹過窗簾在飄動,但是並沒有人。

男人眼底全是疑惑,在房間內繞了一圈。

掀開床上的被子,打開大衣櫃的櫃門,還趴在床底下看了看,以免遺漏什麽蛛絲馬跡。

夏曦雨和小蘭被行李帶吊著,懸空縮在窗戶外面,聽著屋裏的動靜,大氣都不敢喘。

男人疑惑的在屋子裏翻找,越來靠窗子越近。

窗戶開的一條縫隙被窗簾擋住,正好掩蓋住了夏曦雨綁繩子的地方。

忽的一陣清風吹過,吹動了窗簾,男人立刻警覺,朝著窗子這邊看來。

小蘭緊張的抓住了夏曦雨的手。

室外還很寒冷,懸空的感覺讓她害怕,此刻,她的手如冰一般冷。

夏曦雨反手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示意她不要出聲。

男人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立刻發現了拴在暖氣片上的行李帶。

他猛地將窗戶打開,朝下面望去。

窗臺下面,除了兩條空蕩蕩懸在半空的行李帶,什麽都沒有。

男人上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才重新關上窗,轉身去搜小蘭的房間。

夏曦雨松了一口氣,拉著小蘭的掌心裏全是汗。

方才她聽動靜,發現男人搜屋搜的仔細,就立刻意識到,兩個人的蹤跡早晚會被發現,立刻開始思考解決辦法了。

所幸,她們這個公寓樓比較新式,拐角處的大戶型,都是帶那種半開放式陽臺的。她家雖然沒有,但是隔壁就是,和她的距離只差著半米。

夏曦雨指揮著小蘭將兩人的位置往下放了一層,自己先進了隔壁陽臺,然後抓著小蘭的手,將她也拉了進來。

兩個人站在三樓陽臺,緊緊的貼著落地窗,借由窗邊狹窄的墻體遮擋制造了視覺盲區,這才躲過了男人的視線。

聽到樓上男人關窗戶的聲音,小蘭長長送了一口氣,“嚇死我了。”

隨即,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這樣闖進別人家裏,是不是不太好。”

小蘭朝裏面望了望,陽臺連著的,是樓下這戶的陽臺,看起來並沒有人。

她敲了敲玻璃窗,屋裏果然沒人應。

夏曦雨道,“看來對方不在家,我們只能在這兒等警察了。”

小蘭點點頭。

方才太緊張了不覺得了,現在放松下來,便發現W市的2月還有些春寒。她抱著自己的胳膊縮了縮,後知後覺道,“雨姐,你膽子真大,要是我自己,肯定不敢往窗戶外面跳。”

夏曦雨想起自己第一次翻窗戶在外面嚇的哆嗦了半分鐘才敢動,笑了笑。

這種經歷冒險,心跳加速的狀態,人比較容易多話,是最容易套話的時候。

尤其,共患難的交情會讓人的心理防線比較松,更信任身邊的同伴。

這正是她所需要的,套話的最佳設定。

她抱著自己的胳膊,和小蘭一樣,打了個哆嗦,嘆了口氣,“哎,咱倆也真是倒黴,一大早遇上這麽個事兒。”

小蘭有些後怕的點頭附和。

夏曦雨無奈的搖搖頭,“我聽警察說,那個入室搶劫的,是個精神病,有前科。上一次被抓進去的時候,整天都叨叨著,說有人害死了王宏,他要抓人給王宏償命……”

小蘭一怔,本來還在打哆嗦的身子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釘在了原地。

夏曦雨見小蘭這反應,知道自己的找對了方向,又補了一句,“你說,咱們連王宏是誰都不知道,就差點做了替死鬼,是不是很冤枉。”

小蘭緊咬下唇,臉色發白。

夏曦雨問她,“你怎麽了,沒事兒吧?是不是嚇壞了?”

小蘭手指緊緊攥成一個拳,似是在下定什麽決心。

夏曦雨繼續安慰她道,“別怕,有你雨姐呢。我比你大兩歲,遇到麻煩,我護著你。”

小蘭臉上更難看了。

她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緊攥的拳忽而松開,像是鼓足了勇氣,“對不起雨姐,是我……應該是我連累了你。”

夏曦雨故作驚訝,“什麽意思?”

小蘭沈默著,似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夏曦雨引導她,“難道……那個歹徒,你認識?”

小蘭艱難的點了點頭,“之前還沒覺得,聽你這麽一說,覺得這人長得有那麽幾分像王鐵柱。”

“王鐵柱?”

夏曦雨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恩。”小蘭有點艱難的點了點頭,“我……我生父。”

夏曦雨一楞。

想起之前這男人打小蘭的樣子,完全不敢相信。

哪個親爹能這麽動手打女兒的?

她有些吃驚,“你爹,你、認不出來?”

小蘭苦笑,“呵,我自打上了小學,就沒怎麽再見過他了。說是親爹,不過也就是幾面之緣而已。”

在夏曦雨的詢問引導下,小蘭給她說了自己的童年。

小蘭生活的那個村子,還算是有些窮的。奶奶家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她媽生出來她來的時候,奶奶家嫌棄她是個女孩兒,對她很不好。

她三歲那年,過年,大年初二,所有人在廳裏打麻將,將她一個人扔在屋子裏,大冬天燒著碳爐子不穩,倒扣下來,將她腳上的皮膚都燙傷了,哇哇大哭。

直到晚上她媽從娘家回來,才帶她去了醫院,小腿上有一段皮膚已經燒爛了,永遠的留下了疤。

為此,再熱的天,小蘭沒有穿過短褲或者裙子,永遠是一條長褲。

因為自卑。

也是因為這件事,小蘭媽要跟王鐵柱離婚。

小縣城裏,哪對夫妻不是吵吵鬧鬧的湊合著過,離婚在他們那兒的人的眼中,是件丟人現眼的事兒,王鐵柱死活不同意。

還因此覺得小蘭媽要離婚,是給他丟人,成天發脾氣,喝大了,還動手打人。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小蘭上小學。

王鐵柱在外面養了小三兒,對方給他生了兒子,為了給兒子落戶口,這才和她媽離了婚。

兩家人為此鬧得挺難看的,之後也沒再走動過。

從小,小蘭就是在姥姥家長大的。

不過村子裏,地方就那麽大,流言蜚語傳的也快。後來她也聽說過王鐵柱愛賭博,將家裏輸了個精光。

“回想起來,我現在挺感激我媽的。”小蘭說著頓了頓,“我聽說他每次賭博輸了錢,都去喝大酒,喝完回來就打人。我很感激我沒有在這種暴力的環境下長大。”

夏曦雨想起之前王鐵柱瞪著眼睛罵人的樣子,不由附和的點了點頭。

被按住了都能看起來這麽嚇人,平時得有多嚇人。

要是在這麽個爹身邊長大,真是造孽。

她頓了頓,試探著問道,“那,王宏呢?”

聽到王宏兩個字,小蘭眼眶有些紅,嘴唇也微微顫抖。

她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王宏,是王鐵柱跟小三兒生的那個兒子。他挺慘的。王鐵柱這個人,脾氣上頭的時候,不禁打老婆,還打兒子。”

說了這麽多話,小蘭沒有一次用爸,或者爹這種稱呼指代王鐵柱,除了第一次用了“生父”這個詞,一直是直呼其名。

夏曦雨能感覺到,小蘭對他有多抵觸。

說了這一句話之後,小蘭又頓了很久,才繼續說。

“王宏出事兒的時候,是個暑假。家裏的高壓鍋裏燉著綠豆湯,正巧王鐵柱輸了錢,回家找那女的要錢,女的不給他,他就動起手來打人。小孩子心疼自己的媽媽,上來勸架,結果被王鐵柱動手一推,就給人推到了竈臺邊上。

“好巧不巧高壓鍋排氣閥被綠豆皮堵上爆炸,當場就給炸廢了。

“縣裏的醫生說,王宏的燒傷過於嚴重,縣裏小醫院看不了,只能截肢,如果轉去省裏的大醫院,還有機會還能保住腿。”

說著,小蘭冷笑一聲,“王鐵柱手裏哪兒還有錢送人去省裏治病。家裏但凡有點錢,都被他要來賭了輸沒了。所以,這次他又鬧到我媽跟前,逼我媽出錢。

“以前,他一沒錢了,也常來我媽跟前鬧。今天要三百,明天要五百的。要是要不到,還會讓我奶來鬧,七十多歲的老人家往我們家門口一坐……”小蘭說著搖搖頭,“我媽怕煩,受不住人鬧,也怕老人家出事兒,為了打發他們,時不常給個三五百,沒想到給慣出毛病了。”

“小宏治病少說也要幾萬,王鐵柱一時湊不出這麽多錢,就把我送去給村裏那個老光棍,換彩禮錢給他兒子治病。”

夏曦雨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想起這段過往,小蘭似是還有些後怕,她打了個哆嗦,“那個老光棍都三十多了,腦筋還有問題。我媽當然不能同意,當夜兩家人就打了起來。多虧有我媽和我舅護著,我才沒被他給賣了。”

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夏曦雨拍了拍她的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在城裏長大,實在是想不到那些重男輕女的老一輩能做到什麽地步。

小蘭吸了吸鼻子,很快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我沒事兒,雨姐,都過去了。”

她盡量擠出了個釋然的笑容,可眼底還是藏不住的落寞。

“但……王宏就比較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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