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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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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帝都入伏後的溫度在半下午時達到了四十度,天氣悶熱沒有一絲風,人們都盡可能躲在空調房裏涼快。

淺水灣一棟花園別墅裏,兩個穿著同樣款式衣服的beta坐在空調風口一起吃中午飯。

兩人看起來都有些疲累,臉上的汗還沒幹透。

“累死了!這小祖宗終於睡下了,精力太旺盛了,每天上躥下跳的,逗貓逗狗拆家,脾氣大,也聽不懂道理,還愛挑食,真是太難伺候了。虧你受得了,幹了這麽久。”其中一個年輕一些的beta說道。

“工資高啊,也就是跟著他跑來跑去的累,比一般小孩子頑皮一些。”年長一些的beta說道。

“那哪裏是頑皮,是野性難馴……可以獸化不知道被多少人羨慕,都說這是優等基因,誰知道會這麽麻煩。我聽說兩歲前不能控制化人型的話,一輩子都化不了了,就會跟真的動物一樣活一輩子,這孩子都三歲了,算是廢了。我們累死累活的伺候他,也討不了什麽好,沒前途。”年輕的beta說道。

“小聲點,別這麽說。這孩子也是可憐,生他的那個爸爸死的早,沒有雙親信息素的安撫,也找不到匹配的信息素撫療師,的確很麻煩。好在家裏有錢,養得起。”年長的beta說道。

信息素撫療師是近些年炙手可熱的職業之一,也是信息素的稀有特殊功能,類似古法中的芳香療法,比之更加有效神奇一些,可以緩解或者治療一些目前醫學束手無策的心理精神等疾病,其中就包括對無法控制獸化和化形成人的特殊人群的精神疏導和安撫。

“這麽大的家業也不能沒人繼承吧?”年輕的beta說道。

“怎麽可能?聽說白總家裏正給白總在相看呢,白總這次出差就是和其中一個對象一起去的,到時候成了,肯定會結婚,生幾個正常孩子的。你看看都去五六天了,還沒回來,肯定是看對眼了吧。”年長的beta跟著說道。

“誰能入的了白總的眼呢?你知道是誰嗎?”年輕的beta有些八卦的問道。

兩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並沒有註意到窗戶外面的花圃下一只渾身雪白絨毛的小幼崽,淺藍的眼眸看向剛才那兩個beta所在房間的窗戶口,半圓形的耳朵動了動,眸子濕潤,積了兩泡淚。

這只小幼崽便是那兩個beta口中說的小祖宗,三歲多了還沒有化成人形的白家小主人白絨絨。

爸爸好多天沒和他視頻了,原來是去找別人去生新的崽崽了,不要他這個廢崽崽了。

白絨絨想著,嘴巴張開露出了小尖牙,喉嚨裏發出奶聲奶氣的低吼,爪子刨著地。

很快,白絨絨甩了甩頭,耳朵和毛一起跟著抖了抖,兩泡淚被甩了出去,停下來後,白色的長睫毛上還掛著小水珠子。

白絨絨眼神變得堅定,看了眼豪華大別墅,轉身就走。

白絨絨的四肢和爪子相比一般的小貓小狗幼崽要肥厚一些,肉墊踩在地上沒有聲音,隨著他往前走,原本在狗舍打鬧的兩只薩摩耶不打了看向白絨絨搖著尾巴眼神帶著敬畏,一側貓舍裏睡覺的兩只小貓擡起頭看向白絨絨,圓溜溜的眼睛懵懵的。

白絨絨看到它們,有些不舍,停留了一會兒伸出前爪朝著它們擺了擺。

“再見了,我要去流浪!”

白絨絨低聲朝著小夥伴們嗚嗚了兩聲心裏想著,然後轉頭順著花園草叢鉆了出去,在一個有花叢擋住的角落伸出爪子刨開了一層草皮,那裏出現了一個小土洞,白絨絨伸頭擠了進去,身體相比那土洞有些大了,擠的時候小屁股很用力,發出了哼哧哼哧的聲音。

再次從墻的另外一面出來時,原來雪白幹凈的毛發沾滿了土,看起來臟兮兮的。

白絨絨甩了甩頭順著綠化帶跑了出去,小身體一伸一縮,速度極快。

***

大約過去了一個小時後,在淺水灣同一個方向,更郊區的影視城,正在拍一場追逐戲。

原本就熱,又穿著厚重的古裝,別說是幾個演員了,就算是一邊穿著短袖的攝影師都受不了了。

NG了三次,導演才喊了停。

顧喻演的是那個被追的人,穿著裏三層外三層的武士服,臉上還有一層只露出眼睛的面罩,比其餘追的人跑的多,下來時深色的衣服背後有一層更深的水印,汗水已經穿過幾層衣服透出來了。

做為男N號,“死”了後就殺青了。

只在最後幾秒閃現秒殺顧喻的主角一下場,就被幾個助理簇擁著下去,有人打著傘,有人拿風扇,有人遞水,有人遞毛巾的。

顧喻並沒有助理,邊往下走邊扯掉了快讓他呼吸不了的面罩,松了下束腰的皮帶,顧喻並沒有繼續解了,彎腰拿走了他在折疊椅上放的包一個人往換衣間去了。

顧喻帶著質量不怎麽好的假發套,高馬尾的造型,有些淩亂,還是讓人移不開眼。

身形高挑纖細,完全無妝狀態下的皮膚被汗水浸上了一層水光,更顯得白皙細膩,在人群中能一眼看到。

他的眉骨微聳,眉毛濃黑有些棱角,眼瞳墨黑晶亮,面無表情時眉眼帶著一股清冷感,偏生唇又生的精致小巧,讓這一股清冷感多出幾分嫵媚,清冷和嫵媚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卻毫不違和。

難得的有顏又有身材,非常抓人眼球的外形,讓之前沒見過他樣子的人都驚呆了。

隨著顧喻離開,遮陽傘下休息的幾個等戲的群演看向顧喻的方向竊竊私語。

“難怪戴面具,要不戴的話能瞬間搶了主角的風頭!”

“那套武士服的腰帶他竟然綁了三圈,天哪,裏面還有好幾層,這腰得有多細!”

“想不通,他長這麽好看,怎麽不紅,還是男N號。”

“你不認識他?他是顧喻啊。這個人,長的是好,但是人品不怎麽好,黑料一堆,哪裏有好導演敢用他?也就拍拍這種小網劇混個男N號,還不能露臉搶風頭。”

“原來是他!就憑他這張臉,不去找人潛規則,還演這種辛苦戲?”

“他只是個沒滋沒味兒的beta,據說還得罪了人,誰會潛他?”

那幾人悄聲說著,顧喻並不知道,他正拿著一瓶藿香正氣水一飲而盡,苦的直吸氣。

不管再苦,他都得喝,頭已經有些暈了,如果中暑了,接下來的活可就耽誤了。

在換衣間內脫戲服時,顧喻的眼眸比之前水潤了幾分,瞬間之前那股清冷感多出幾分軟糯,仿佛是被人欺負狠了。

顧喻暗暗咬著後槽牙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身上好幾個地方磨破了皮,腰部和腿部有一些勒痕,傷口和紅印子與皮膚的顏色形成明顯對比,剛才跑動時已經麻木,此時傷處被汗水刷過痛感從各處傳來,脫衣服下來如同受刑。

外面有人在拍打隔間門了,顧喻顧不得再看哪裏傷到了,趕緊穿了自己的衣服將戲服抱了出去,再到化妝鏡前自己給自己卸妝。

假發和皮膚接壤的地方泛著紅,有的地方還起了疹子,看上去有些過敏了。

沒有人關心這些,顧喻輕聲嘶了下,繼續收拾自己的。

換上白色T恤運動褲的顧喻,一米八一的個頭,身材比例極為優越,頭發半長,發尾還在滴水,額發遮擋住部分額頭和眉毛後,多了幾分憂郁氣質。

“你用了薄荷味兒的香水?衣服上都是味兒。”服裝組收衣服的人在顧喻出來後聳了聳鼻子抱怨道。

“姐姐,不好意思,是冰噴霧,天氣太熱了。”顧喻的臉色稍微不自然了下說道,聲音微啞,尾音有些軟。

“沒事,天氣的確太熱,你趕緊去休息吧。”服裝組的女生聽到聲音擡頭看到顧喻的樣子眼裏閃過驚艷,沒好意思再說什麽,清點了下東西,幫顧喻做了登記。

顧喻謝過服裝組的工作人員,收拾東西時感覺了下周圍的味道,的確有一股淡淡的青草薄荷味。

這並不是什麽冰噴霧的味道,而是他本身的味道,他的感覺不大,他能聞到的程度,已經說明很濃郁了。

身為beta,顧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一股天然的青草薄荷味,對於alpha和omega沒有任何吸引力,如同一種天然香水。

可能剛才運動強度太大,又熱的很,身體處在這種極端條件下就會不自覺溢出那種味道。

這會兒出了不少汗,那種味道通過汗腺排出,加上溫度蒸發,味道已經擴散出去了。

顧喻沒多停留,拿上包趕緊出了換衣間,選了人少的地方走。

顧喻朝周圍看了眼,以往只要他身上溢散出青草薄荷味道,附近有貓就往他身邊湊,這會兒可能太熱了,連個人影子也沒有,小貓咪更沒有。

顧喻緩了幾口氣,一手拿小電風扇吹著臉一手拿手機邊走邊看。

【小喻,我們能見一面嗎?】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一條新消息,陌生號碼的好幾個未接來電和不少私信,顧喻面無表情的將相應號碼拉黑,消息也都批量刪除了。

【小魚兒,接了個平面廣告,需求發給你了,不用太趕著,五天時間。】

【有朋友拍廣告需要一個手模,小魚兒借你的手用一用好不好?猛男撒嬌.jpg】

顧喻原本是學設計的,除了做群演男N號,他也會接別的活,只要能掙錢。

看到這兩條消息,顧喻的神色緩和下來。

顧喻正要回覆時,手機有來電跳出。

是顧喻的經紀人苗惠打來的。

作為顧喻的簽約經紀人,苗惠聯系他一般都沒好事,礙於合約在,又不得不應付。

“苗姐好。”顧喻接通電話慢吞吞的問候了句。

“有個天大的好事,你知道那個直播綜藝萌寶成長營嗎,邀請你走個過場,大約錄制兩天,節目組給的片酬是一百萬。”苗惠在電話那頭說道,語調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顧喻腦袋很清醒,兩天一百萬聽起來好聽,扣除其他七七八八的到他手上只有幾萬塊。

而且參加萌寶成長營走過場,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是最近開播的一個直播綜藝,算是綜藝新秀,流量呈上漲趨勢。

走過場的人拿著萬人嫌劇本是用來淘汰的,襯托其他人的優秀,錄完後他恐怕又得黑紅一段時間了,被各種人罵,之前的黑料也會被挖出來,反覆處刑。

他沒錢上熱搜澄清的。

上一個走過場被淘汰的,現在還在被罵呢。

等他上的時候若是被他爸和弟弟知道了,又要麻煩了。

“苗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按我的分成一百萬太少了,要是分到我手上有一百萬,還可以考慮。”顧喻想了下有些為難的說道,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倒不是不想要那些錢,顧喻想看看能不能升值,和這個經紀人打了幾年交道,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一百萬?顧喻,你是不是中暑了?以你的咖位怎麽可能?!”電話那頭苗惠說道。

“苗姐,錄完後我要天天被罵,我本來都抑郁了,再來一回,我恐怕受不了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顧喻說道。

“你……就算是招黑也能黑紅的,不少人搶著要來的,你還在這裏討價還價。心理承受能力不強怎麽混?你別忘記了,合同裏提到過,不服從公司安排要賠違約金的!”苗惠說道,語速很快,聲音尖利。

“謝謝苗姐,這個機會你還是讓給其他人吧。違約金我是賠不起,不過這幾天太熱,我天天都是大中午的戲,難保不中暑受傷的,到時候怎麽參加?”顧喻說道,語氣依舊平順,但是話裏的意思卻極為倔強。

“你……行行行,我去談談吧。”苗惠語塞,沒好氣的說。

顧喻的意思苗惠明白,他要真生病或者受傷,依照合同也強制不了他。

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由她隨便欺負的小孩了。

電話掛斷後,顧喻劃開了苗惠的通話界面,到了之前看的消息界面,回覆了幾條消息收了手機,顧不得去買什麽藥處理身上的傷,顧喻趕向下一個活。

顧喻想散散身上的味道走的是人少的地方,穿過一道巷子到了法國梧桐的林蔭樹下,稍微涼快了點。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顧喻朝周圍看了眼,冬青綠化帶那邊露出一抹灰白。

隨著他轉頭,那抹灰白不動了。

顧喻是很喜歡毛絨動物的。

不過有被狗追著咬的經歷,顧喻是有些怵狗的,更喜歡溫柔嬌氣的貓咪。

看那露出的體型有些大,看上去像流浪狗,萬一被咬一口,還得花錢治療加打針。

顧喻不自覺走的快了一些,在他身後那只臟兮兮看不出具體顏色的幼崽聳了聳鼻子,在綠化帶的掩護下,追著顧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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