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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仙逸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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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白逸之挑釁的目光,楚四歌冷冷勾起唇:所謂的“沈淵第一醫師”,似乎並不像外表那般如溫潤如玉,意外地,他是個很難相處的倔強家夥。

心底隱隱的預感,他與他,不會太融洽。

白逸之的拒絕出乎百裏逐笑意料,她甚至不明白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的師兄為何會連一個解釋都沒有給出。

月下男子白衣勝雪,孑然而立,儼然懸壺濟世醫者的風姿。

可是讓她那麽在意的人,他卻不肯醫。

見白逸之去意已決,百裏逐笑想上前攔他,卻被一直沈默著的楚四歌攔下,“白兄不肯醫,自然有他的道理。多謝雲小姐一路照應,我會將百裏藏刀和江笙的事情處理妥貼……你,隨你師兄回去罷。”

聽到那個陌生的稱呼,近乎於賭氣。百裏逐笑回眸瞪了楚四歌一眼,掙脫他的手攔到白逸之面前,“白師兄,為何不醫?”

白逸之雙唇緊抿,目光在百裏逐笑和楚四歌身上徘徊少頃,沈了聲音,“我向來是個有話直說之人,既然霜緋問了,白某便說一句心底話:白某自有立場,沒有掌門的命令,於流川有威脅之人,於沈淵有威脅之人,於雲家有威脅之人——皆不醫。”

他說得一字一頓,眺望遠處的眼中盡是不屑與漠然。

楚四歌不免苦笑,自己當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寥寥幾句,便被“沈淵第一醫師”劃在了不受待見的行列。

百裏逐笑心中不平,只是白逸之一番露骨絕然的話,並非不無道理,也正道出了她一直以來擔憂之事:楚四歌是魔域宗主,此番來到流川到底是福是禍,是敵是友,她仍然琢磨不透,若草率相救,難免引狼入室。

可是要她眼睜睜看他受那毒蠱反噬之痛,又是萬萬不忍。

一次又一次給他機會去斷兩人這孽緣,可造化弄人,最終還是藕斷絲連,難以割舍。

“如果霜緋當真想替黑煞獒王解了身上餘毒,不若先回趟山門與掌門從長計議。”

“白師兄,除了我爹和他的命令之外,你腦袋裏面能不能裝些別的東西?”

“……可若說還有寒傾夫人怕是有些不太合適。”

臉色稍稍有些不自然,小聲說著話的白逸之轉過身來,與楚四歌的四目交匯觸間眼角縮了一縮,“再者,白某並沒有十成的把握能解開那蠱毒,可若是掌門的話,說不定會知道一些奇藥偏方;最不濟,憑他身份向魔尊求一帖藥,甚至保一人性命,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百裏逐笑被他一句點醒,緩緩沈了聲音,“師兄的意思是……”

“並非是我不醫,而是掌門有沒有這個心去卻左右魔域未來的命運。黑煞獒王,要不要用自己的命來賭一局呢?再者,若是由於某些原因白某配不出解藥……”

楚四歌回想著自已一直以來的鋌而走險,不由勾起唇角,“配不出解藥?白兄是不信任自己的醫術嗎?”

白逸之聽罷,淡淡撇開目光,“白某是不信任黑煞獒王閣下。”

楚四歌笑,“倘若楚某日後能掌魔域大權,白兄今日這番話可是將流川侯推上了與魔域對立的位置上,不算高明的解釋……”

“流川侯不需顧忌任何勢力。”白逸之依舊不卑不亢,“沈淵派亦不畏懼魔物。”

百裏逐笑心中責怪自家師兄的死硬脾氣。她作為流川侯的長女,沈淵派下任掌門,不得不學會眼觀八方,計量長遠;白逸之則是挺直脊梁的衛道士,一柄織羽劍容不下任何眼中沙——無論哪一個,對沈淵來說,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在下明白了。”

“那便好。”白逸之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若有所思的少女,“那麽霜緋,速速動身與我回一趟山門,待掌門定奪後再……”

“不必了,你我二人帶他一並上山便是。”她又言。

“怕是不妥。”白逸之回絕,“想我沈淵山乃是流川修仙之人集聚之處,靈力盛強,山門布下重重結界,妖魔之輩若無秘法訣竅,難以強行破除。以黑煞獒王的身份,霜緋若帶他上山去拜見掌門,那都是萬萬不妥的。”

“可是他……他的右手,右眼,右耳都已經不能使用,眼下又受了這麽重的傷,體內的殘毒未消,有你我二人隨他一並,師兄你還擔心什麽呢?”

白逸之仍舊不松口,“只是信不過。”

真是……固執!她氣得胃疼。

“可他必須去。”眼見拗不過他,百裏逐笑咬牙一揮袖,幹脆握了楚四歌的手,“之前是霜緋未說明白,黑煞獒王與我們一同回師門,一則是為了化毒療傷,二則,是為了向我爹提親——我與他已經私定終身了,這件事拖著終歸是給爹娘添麻煩的……即便這般,師兄也不願帶四歌他一起上山麽?”

白逸之怔住。

楚四歌亦是怔住。

似乎是很滿意自己一句話封喉的效果,百裏逐笑瞇起眼睛揚起臉,興起之時越說越得意,連連戳了尚未回神的楚四歌肩膀,做嬌羞裝,“之前不是應過你麽,帶你去見我爹,你與我都做了那樣的茍且事,你說過待蠱毒一解便向我爹去提親……怎麽,眼下倒是要賴賬了?莫不是早已膩味了我,想著自己的事了結,便要棄我回魔域逍遙快活去了?!”

在白逸之狐疑的目光中,黑煞獒王百口莫辯。

“好你個混賬……你,你是想始亂終棄麽?果然,果然你之前說的都是騙我的話,嗚嗚嗚嗚……”

好死不死賴在楚四歌的懷中,百裏逐笑便卯足了勁兒去折騰,像只黏人的貓兒般撓的人心顫,背過臉去卻冷了口氣壓了聲音,向他耳語:牽連進魔域三王之爭,你以為我回家之後還有機會溜出來麽?師兄這分明是緩兵之計,騙我回去,哪裏有在替你著想?

楚四歌本就有疑心,聽她這般直直揭露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索性陪她將戲演到底。

左臂一揮將百裏逐笑緊緊環住,根本不顧白逸之略帶慍怒的目光,灼熱的吻便落在她的臉側,“是是是,我不敢,我哪裏敢負了你?只是眼下沒有提親的彩禮,我身為魔域宗主卻如此落魄,都叫你師兄看了笑話去,又哪裏好意思再去見流川侯?更不要說去向他求藥……”

被他趁機占著便宜又不好抗拒,百裏逐笑大呼失策,內心滾動播放“楚四歌是混賬”一百遍。

“咳咳。”白逸之輕咳了數聲,示意“如膠似膝”的二人好歹顧忌下場合,這才撇開了目光,語含譏諷道,“你與霜緋之事自然不能耽擱,若要見掌門,揀日不如撞日……只是這親事依白某看只怕……讓我想想……你們怎麽會,你們怎麽能……哎!”

“哎呀,這些事由我爹來想就好了,師兄你就聽霜緋一次幫幫那家夥嘛~難道你希望霜緋喜歡的人那麽痛苦麽?師兄……白師兄……”

楚四歌及時插嘴,“……有勞白兄。”

“啊……客氣,客氣……”震驚中回不過神的醫師口中念叨,不自覺竟應了下來,閉了口眉頭便擰了起來,仿佛在思量著什麽頭痛的事情。

怎麽有種倒插門的微妙感覺?忽然間發現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的黑煞獒王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懷中之人聽聞白逸之松口,隨即擡起了腦袋,朝抱著他的男子會心眨了眨眼,毫不客氣狠狠跺上他的腳,笑瞇瞇示意他松手。

白逸之冷著面,也不再理會二人,揮袖祭出織羽劍,欲禦劍而去。

差一點,還差那麽一點點……所謂的信任,所謂的防備之心,所謂的壁壘。

心上郁結之處的疤痕被揭開,男子垂了眼睛沈默,還需要下一味狠藥。

只隨她走幾步,身體的異樣令他足下一頓,隨即擡左手扯住了百裏逐笑的手腕。註意到男子臉上不同於往昔的焦躁,她遲疑著問,“你怎麽了?”

楚四歌平靜從牙間擠出幾個字,“左眼……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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