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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飛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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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相識不過一日的俊朗男人:不懂得隱瞞感情,也不懂得琢磨女孩子家心思,永遠只將最實在的一面展現在他人面前,通透得像是一張未經塗寫的紙張,聽著他發自肺腑的話,自己心裏卻有些隱隱作痛。

想了想,江笙直起身子,將百裏藏刀手邊的酒壇捧住灌下幾口,擦了擦嘴角瞇起眼睛來,“想喝酒的話,小爺我陪你!”

“我就是喜歡你這性子!”百裏藏刀豪邁笑了幾聲,擡手便要去搶江笙手中的酒壇,熟料江笙一個眼尖,顫悠悠地擋了過去,借著酒壇做阻,兩人有模有樣赤手空拳過了幾招。

見少年酒勁上來,面色漲得通紅一片,百裏藏刀意識到這出身富貴的任性少年酒量恐怕是不大好的,心中暗呼自己強人所難,一邊將酒壇奪過,一把將江笙扶住,“好啦好啦,你有這份心老子我就開心啦,只是不知你這家夥原來酒品這麽差……”

江姓少年吱吱嗚嗚應了一聲,收了拳頭,瞇了眼睛伏在桌上。

當真是有些醉了。

年紀不過十六七,說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不過到底是富貴人家的香火,這般年紀就要成家立業,面對著世間的沈屙,對像小孩子一般的他來說,確實是有些勉力。

忽然間百裏藏刀像想起什麽來,“對了,小江,你家中有人在朝廷任職?是宦官子弟?”

“不是宦官子弟啦,是官宦子弟!”江笙搖搖頭又點點頭,醉意已經顯了出來,腦袋沈重得擡不起,方才一股氣勢蕩然無存。

百裏藏刀的眼睛亮了亮,“……我家小妹很美吧?”

“美……美!”被酒意熏紅了臉的少年嘿嘿笑著,半睡半醒間說著雲裏霧裏的話。

“你可喜歡?”

“嘻,嘻嘻嘻……喜歡……啊哈……”

百裏藏刀遮不住心中的欣喜,“你家世好,功夫也不差,年紀雖然小些,與我小妹的面相還挺般配,這性子呢,單純,率真,我也看著順眼……不若這樣,我撮合你與小妹,怎麽樣?放心吧,有我挺你,小妹一向最聽我這個大哥的話,包準你這小子抱得美人歸!我這輩子是修仙無望了,你年紀輕輕,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爬一爬沈淵山,即便不入沈淵,入得其他門派修仙也是頂好的嘛……你與小妹……有機會,哈哈哈,有機會……”

吞著口水的少年已然與周公在幽會,鼻息間呼吸出得酒氣已然不能阻止他馳騁的思緒,“嗯……嗯嗯……”

百裏逐笑重重打了一個噴嚏,從床上翻身而起:也不知是哪個混賬這時候還在罵我。

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她輕輕呼了口氣,瞥眼間卻見窗上映出一個細長的影子,只一晃便消失。她披了衣裳,躡手躡腳推開了房門,走到空無一人的院子中四下張望。

夜已深,楚四歌屋中的燭火似乎還亮著,清瘦少女便佇立在原地看著那裏的微暗昏黃,許久才移開目光。

剛偏過腦袋,院墻上一團影子就驚了她,退了小半步才看清楚是只有著白色皮毛的小獸——白狐青仔悠然地搖著尾巴,細長烏亮的眸子饒有興致地望著她方才所看的方向。

清了清嗓子,那小東西邁開步子沿著院墻來來回回走動,語含譏諷,“……是在看那個魔族男人的房間麽?黑煞獒王,是麽?”

“才才才才沒有——”

“放心啦,我是不會告訴爹娘的喔。”

“閉閉閉閉閉嘴——”

難得捕捉到自家姐姐這般氣急敗壞地時刻,小狐貍非常愉快地伸出前爪舔了舔,將眼睛瞇成一條縫。

深深吸了口氣,平覆了躁動不安的心緒,百裏逐笑換上了極其認真的表情,“我與你說的事可向爹轉達了?兇星慧鬥一事並非那些修仙之人所想,乃是魔域三王之爭的惡果。”

“嗯,德州城中各派修仙之人皆已散去,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對於魔域如今現狀,沈淵也派出了弟子去探查。”

喚作青仔的小狐貍點點頭,又道,“我聽爹說起過,他被冊封為流川侯之時,這凡人的天下還是姓文,可是一晃近千年,如今的皇帝倒是姓了杜。修仙之人不幹預朝廷之事,擁有皇室封邑的流川侯也不能例外,這點姐姐你也是清楚的;三魔王究竟誰能接任魔尊之位,你覺得我們應該插手麽?老實說,爹似乎有些不高興你插手魔域之事……”

百裏逐笑低頭,腦海中忽然回想起在凝冰谷時,楚四歌遭到毒蠱反噬的痛苦表情,“可是,波及到了無辜的百姓,我也不能放著不管罷?放手仍由百鬼魅王和幽冥王胡鬧的話……”

……他會消失的。

心底小小聲地說著,百裏逐笑的眼神黯了一黯。

青仔鼻中哼了一聲,弓起身子躍到她的肩頭,蓬松的尾巴在她面頰上撫了撫。

“白師兄什麽時候能來塵世?”

“唔,白逸之有任務在身,還未回沈淵山,說起來也有好些日子未回雲府了,我也不知什麽時候能見著他,只借了傳音法陣與他說了幾句。放心罷,姐姐的事他定會放在心上,只是……你也知白逸之的脾氣,人自是會來的,至於醫不醫……便很難說了。”

百裏逐笑咬了咬下唇,勉強扯出個笑容,伸手撓了撓小狐貍的下顎,“我這般沒禮貌的人尚且得稱他一聲‘師兄’,青仔,你再這般沒大沒小直呼白師兄名字的話,當心挨揍喔。”

“姐姐你入了沈淵派,青仔我可沒入;就算要叫,充其量不過一聲‘大哥’罷了,‘師兄’這種膩味又容易惹人誤解的叫法,還是免了罷。”在少女的肩頭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它擡了擡肩,抖下一個小小的包袱,裏面的一封信落在百裏逐笑的手中,“對了,這是爹……”

青仔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自行吞下了後半句話,警覺地往她的脖頸間靠了靠。

百裏逐笑這才察覺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猛然轉過身去,果不其然,裹著一身窄瘦黑衣的男子,正抿著薄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和她肩頭的白狐貍。能夠感覺得到肩頭小獸的四肢在不停顫抖,百裏逐笑安撫性地摸了摸青仔順滑的皮毛,以眼示意楚四歌壓制住自己周身的苛烈的戾氣。

“這麽晚了還不睡麽?在這裏吹風的話,是會著涼的。”他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些,只是冷冷的眸子不經意間還是掃向少女肩頭的白狐貍。

“你不是也沒睡麽?”

“我……即使不睡也沒有關系……”

“黑煞獒王果真是與眾不同。”

毫無意義地點了點頭,手裏還攥著書信的百裏逐笑不知此刻該不該招呼了自家弟弟先行離開;可若只留她一人與楚四歌在這裏……想起那男人白日一番露骨的情話,一時間竟不明白究竟要用何種表情去面對。

楚四歌倒也不再與她兜圈子,目光只在她手中作一逗留,又很快對上了青仔的眸子,“不知這位是……”

“一只笨蛋狐貍而已。”

“餵,我才不笨呢!任性又不講理的大人,哼!”

“……一只……會說話的笨蛋狐貍?”

遭到質疑的青仔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立即用兩只前爪捂住了長長的嘴巴,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用兩只後腳站立的模樣,一雙烏溜溜的眸子到處亂瞟,就是不敢停留在楚四歌的身上——第一次與他這般距離相遇,又維持著獸的姿態,能保持著意識的清醒,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了。

那個男人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好可怕……簡直像是面對一位威嚴又危險的帝王一般。

吞了吞口水,心底醞釀出這個比喻之後,青仔偷偷瞥了身邊神色淡漠的少女,百思不得其解:魔域宗主明明是個這麽可怕的家夥,為什麽她還要一意孤行與他有所來往呢?

“舍弟,雲霧青。你喚它青仔就好。”遲疑了片刻,百裏逐笑忽然開口打破兩人間的僵持,“今日青仔不過是來給我送封家書而已,黑煞獒王無需恐慌,關於你的事情它也知曉一些,白師兄那裏便是它去傳的話。”

楚四歌勾起嘴角,“我是沒有恐慌啦,怎麽看恐慌的都是它罷?”

他往前走了幾步想去摸摸它,白狐貍卻不吱一聲,躲到了百裏逐笑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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