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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鋒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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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所有的馬匹都被人買走了?這裏可是驛站,難道你們就沒有考慮過別人的需要嗎?”手指輕叩了木質的柵欄,百裏逐笑望著空無一馬的馬廄,不由自主提高了聲音。

“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早上來的那位姑娘說什麽也要花重金買下所有馬匹,說是家裏有急事。對了,那姑娘穿了一身黑,只怕是家裏出了什麽喪事吧。”驛站的中年男子垂了眉眼,小心翼翼地應付著眼前柳眉倒豎的白衣少女,“姑娘若是不急著趕路,不如再看看附近可有合適的馬匹……”

“哈?不急?不急我來驛站尋馬匹做什麽?!你與我細細說說那黑衣姑娘的樣貌,我去與她說道理……”

眼見著火藥味開始彌漫,楚四歌急忙將百裏逐笑拉回到身邊,哄著惹事精用雙腿繼續趕路。

幾日閑談,他聽說這女人上頭還有個哥哥,也不知這做兄長的究竟是怎麽受得住她這性子的——若不是與她一般驕橫任性旗鼓相當,那一定是個淡定高人舉世無雙。

不過,一口氣買光了驛站馬匹的黑衣姑娘……他微微勾起嘴角,暗忖柔卿這家夥又叫人弄錯了性別。

“你可是又起了動我劍的鬼主意,還笑得一臉陰險,混賬楚四歌?”

“‘混賬’兩個字是多餘的,臭脾氣女人。”

“‘臭脾氣’三個字也是多餘的。”

“啊啊,我收回我收回,你根本連‘女人’也算不上。”

“你……”

一路掄了細劍清理礙眼的雜草,百裏逐笑一臉不高興,索性也沒心思再與姓楚的家夥鬥嘴。連夜借著輕功趕路固然是個好想法,但是一路兩人因為不甘落後而相互間進行著身體上、言語上、精神上的三重攻守,其結果是早上她連吃個包子的精氣神都沒有,這才想著去驛站弄兩匹馬。

反正那家夥兜裏的錢多到能讓他撅著腚到處飛,不花白不花——若不是懷著這樣的念頭,全身上下只剩下兩枚銅板的她,是絕對不會想到去租借馬匹的。

後知後覺,她也對自己招募了這等旅友的行為深表讚許:多虧了楚四歌的錢袋子,她才不必再過沿途狩獵和吃野果充饑的悲慘生活。

“還有多遠?”

“中途不歇息的話,太陽落山之前能入德州境內吧。離翟家村倒是不遠了,你順著道往左拐,小半日就該到了。餵,別怪我沒提醒你,前些日子流川之上有了不祥的征兆,翟家村也不安寧,如果你幫不上忙,還是不要去招惹事端比較好……其他人可沒有我這般好說話。”

想了想,她還是沒將本意說出口:若是那些昧著良心的修仙之人知道你黑狗精的身份,說不定會變成一鍋子噴香的狗肉湯。

楚四歌倒也不是笨人,摸著下巴琢磨了片刻,便停下了步子,“你百裏逐笑會這麽好心告訴我正確的路嗎?我倒是覺得……翟家村是該往右走才對吧?左邊,是懸崖麽?還是黑風寨山賊窩之類的地方?”

“你什麽意思?!少在那裏自以為是……了……”她的話還未落下,尾音便開始發顫,整個人也搖晃地厲害,“怎,怎麽……是地震麽……”

舉目望了四周,天地似乎都在晃動。

楚四歌也始料未及地扶住了身邊的樹幹,眉頭緊蹙。

百裏逐笑心中暗呼不妙,弓□子將長劍狠狠貫入泥土中,以此來勉力維持身體的穩定。熟料在長劍嵌入泥土的那一刻,渾濁腥臭的氣體竟是從地底彌漫而出,劍鞘四周涓涓流出一股血水,地表急速地扭曲起來,就像是有什麽因為極度痛苦而在掙紮一般。

“是魔域的瘴氣!快躲開!”楚四歌疾呼出聲,遲疑間卻沒有邁開步子上前。

百裏逐笑冷冷瞥望了他一眼,手腕輕扭將劍重新扛在肩頭,慌忙躍開幾步,不由壓低了聲音,“黃泉之眼……居然連這裏也……”

不自覺手指便凝出了法訣,她嘴裏的法訣剛要念出,卻發現楚四歌正看著自己——對於她是修仙之人這一點他或許已經猜到,但若是在此不解釋一番,終歸有些過意不去,盡管兩人曾經約定互不多問。

“其實我是……”

她的話音未落,“嘶嘶”的聲響便在耳畔炸響,從瘴氣聚集地方的裂縫處竟探出一顆巨大的蛇頭!隨即是樹幹般粗壯的身子,暗紫色的鱗片周圍附著著股股瘴氣,殷紅的大口朝她張開,更多更濃厚的瘴氣妄圖將她的視野封鎖。

扭動著的巨蛇想要探出整個身子,百裏逐笑這才看清楚,它的一只眼睛受了傷——疼痛,便是令這魔物暴躁的緣故麽?還是有其他什麽理由呢?她一時間僵直了身子,佇立在巨蛇的面前,緊緊攥住了手中的劍。

“拔劍,殺了它。”

分神之際,楚四歌在她身後冷冷開口,雙手抱肩依舊沒有上前的意思,只是近乎於命令的口吻令人無法抗拒,“百裏逐笑,我知道你不是個普通人,這種程度的魔物你一個人應該應付得來罷?就讓我來見識一下你的力量好了。”

少女的神色忽然間嚴肅起來,墨色的雙瞳中滑過一絲警覺。

原來是這樣啊:他好像比她更加清楚一些事情。

“是你將它喚醒的麽?為了一把劍,就想著讓同族來送死,這種事情可真是不值得認同呢,也意外地,像是魔物的作風。”

修仙之人得道飛升成仙。

妖邪之物失道墮落為魔。

她轉過身來,定定望著黑衣男子,一字一頓道,“原來你不是妖,是魔。”

苦心隱瞞的身份被揭穿,楚四歌眼角一縮,想著反駁時,巨蛇卻從百裏逐笑的背後襲來,自上而下想將身影纖細的少女整個兒吞入!少女卻並不為這淩厲攻勢而動搖,黑曜石般的眼睛仍舊死死定在他的臉上,似乎是在用目光逼問他有何居心。

“快拔劍!你會被它殺死的!”再也無法維持一貫的冷靜,他攥緊了拳頭催促。

“都說過了,你少在那裏自以為是。”

微微勾起嘴角,背對著巨蛇的百裏逐笑悠然將劍橫在頭頂,卡在巨蛇的上下顎之間,兩顆淬著毒液的毒牙在她眼前停住,因為她的力量而動彈不得。

“這點程度就想要我拔劍,還早一百年。”

她闔上眼,帶著雲淡風輕的表情,短短的衣擺無風自動。

不是真的想讓她死,更不希望她因為無端而出現的魔物死在這裏——這一點楚四歌很清楚。直到見她安然制止住了巨蛇的行動,他發現方才就像是自己在臨敵一般,不,或許比自己臨敵更緊張。

他瞥著眼睛嗔怪,“真是個亂來的女人。”

“‘亂來’兩個字絕對是多餘的。”

她也毫不留情地回嘴,隨即將舉劍的手又往上奮力一頂,兩顎間被塞入異物的疼痛使得巨蛇不斷扭動身體,原本空曠的林間空地頓時揚起一層沙土。百裏逐笑瞇了眼睛,回憶起在沈淵派中學過的法訣,低低念出一長段,“長歌送魂去,聽令皆安寧,萬物……”

巨蛇漸漸安靜了下來,地面的震動變得輕微,直至恢覆成先前的模樣。

“……睡去。”

隨著最後兩個字出口,有著暗紫色鱗片的魔物終於重新陷入了安眠,巨大的腦袋重重砸在地面之上,惹得周圍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百裏逐笑嘆了口氣,走近巨蛇,白皙的手掌撫了撫它受傷的眼睛,“可惜我不會什麽治療的術法,若是白師兄在這裏就好了,他一定能幫你醫治的。”

她還想在說些什麽,伸出去的手臂卻被一只冰涼的手緊緊牽制住,熏染做漆黑的指甲令她瞬間明白了過來事態在往什麽方向發展,她來不及阻止另一只手探向自己的劍。

要奪她劍的,有能耐奪她劍的,至始至終她只識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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