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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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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肅遠已經許久沒來找她了,她以為是這人良心發現,沒想到卻是改在這兒當獄卒了。

獄卒的月俸很低,跟她當年做小吏時差不多。

他怎麽肯來受這個氣的?

寧肅遠原也是不肯的。

好歹是文人,有一身的風骨在,他就算是餓死——

真的差點就餓死了。

一大家子人離了祖蔭沒一個能在外頭討生活的,從商無門,求官無路,若不是陸安給了他這個活計,他就要像他那幾個沒出息的手足一樣去鄉下耕田。

比起耕田,獄卒還算好的,就是月俸實在太低,租房都不夠,還要被牢頭盤剝。

寧肅遠從一開始的罵罵咧咧,到現在已經逐漸開始認命。

他塞了一大口飯,正嚼著,卻見面前停來了一雙繡鞋。

瞧見那袍角上十分熟悉的花紋,他裝作沒看見一樣,背過了身去繼續刨飯。

在鳳翎閣的牢獄裏討生活,哪能沒聽過寧朝陽的大名呢。他一開始還想過再去找她鬧一鬧,起碼再要一點銀錢。

但那日,有個獄卒說:“我若有女兒,一定不會讓她變成寧大人那樣。”

旁邊的獄卒都笑:“寧大人可是代掌首輔,你想讓你女兒變成那樣可得祖墳冒青煙才行。”

那獄卒卻搖頭:“代掌首輔是了不起,但寧大人素日裏從不見笑,行事狠絕又不近人情,一看就是沒被爹娘疼愛過的。我的女兒,我不求她考進鳳翎閣光宗耀祖,我就要她平安長大,那才算是個當爹的。”

寧肅遠當時就在旁邊蹲著,聽見這話第一反應是嗤笑,覺得這獄卒一輩子就只能是個獄卒了,沒出息。

但再仔細一想,他又忍不住反駁。

自己哪裏不疼愛她呢?每個父母疼愛自己子女的方式不一樣,小孩子年紀輕輕的,他不給她點挫折,她以後在外頭遇見挫折時又怎麽能受得住?

他沒有錯,是寧朝陽太記仇。

說是這麽說,想去找寧朝陽要錢的腳步卻是慢了下來。

他很快就拿到了當獄卒的第一筆月錢,五錢銀子,三錢交給了牢頭,兩錢用來租了附近的小破屋。

如此一來,他沒錢買過冬的衣裳了。

寧肅遠被冷得關在屋子裏大罵,罵天罵地罵大盛的俸祿低。

罵到最後精疲力盡了,他才想起寧朝陽當初的俸祿也只有這麽點。

他這才一個月,寧朝陽當牢獄裏的小吏卻是當了一年有餘,冬不夠買衣,夏不夠乘涼,當時也有人跟他提過,是不是得支援一下?

他當時怎麽說的來著?

“外頭的日子就是苦的,她若不親自嘗嘗,怎麽能知道我是為她好?”

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臉,寧肅遠大口往下咽飯,不想再擡頭看她。

幸好,寧朝陽好像也不是想來看他笑話的,繡鞋在他面前停了一小會兒就繼續往前走了,接著前頭就傳來其他獄卒恭維的聲音:“寧大人您這邊走。”

“寧大人慢點啊,這邊地上的冰還沒化。”

寧肅遠梗著脖子沒回頭,直到人走得很遠了,才垮下肩來悶頭嘆了口氣。

寧朝陽一出去就問身邊的隨官:“那個獄卒是誰安排在牢裏的?”

隨官含糊地答:“下官也不太清楚。”

“調去青雲臺吧。”寧朝陽淡聲道,“看著礙眼。”

“是。”

盯著路邊的臘梅看了一會兒,她又道:“外頭亂得很,上京也需要加強戒備,你隨我去城防營走一趟。”

“是。”

與定北侯匯合之後的淮王突然勇猛了起來,接連平定了兩個郡縣不說,如虹的氣勢還嚇得魏州一帶也老實了起來。

李景乾牽著繩索在帳篷裏看戰報,旁邊幾個副將已經開始收到來自老家的第一封家書。

胡山嘆了口氣:“我哥的字還是這麽難看。”

陸安撇嘴:“字有什麽要緊,這份惦記才最難得。”

司徒朔樂呵呵地道:“沒想到我也有。”

陸安納悶:“軍師不是說沒有三服內的親人了?”

“是沒有親人。”司徒朔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裏的信箋,“但還有心上人吶。”

李景乾翻動戰報的手一頓。

餘光過處,司徒朔滿面紅光地道:“這人吶,太過討喜就是沒辦法,去一趟鳳翎閣教書就得了這好姻緣,再也不用在旁邊羨慕你們有家書了。”

陸安撇嘴:“家書有什麽好羨慕的?”

“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司徒朔唏噓搖頭,“叫沒有家書的人聽了心裏該怎麽想?”

話剛說完,帳篷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司徒朔一楞,僵硬地扭頭,就見自家將軍正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沒怎麽想,我不需要這個東西。”

眾人:“……”

壞了,指桑罵槐罵到鐵樹了。

司徒朔想找補,但李景乾壓根沒多看他,起身就帶了一支騎兵隊去附近的城鎮巡邏。

陸安戳著司徒朔的脊梁骨道:“虧你還是軍師,竟這般不會說話。”

“這不怪我,往年將軍本也就不稀罕這玩意兒,我是在擠兌江大。”司徒朔攤手,猶豫地道,“今年,他應該也不怎麽稀罕吧。”

在軍營裏的將軍,從來就是沒有七情六欲的,也正是如此,他才戰無不勝。

眾人嘰喳了兩句,倒也沒往心裏去,先好好睡上一覺,明日又繼續拔營往下一個郡縣走。

涼國的這些人狡詐無比,知道鎮遠軍厲害,一直不肯與他們正面交鋒。

李景乾倒也不急,牽著被捆成木樁的淮王殿下東走西跑,先用些小仗的勝利將散碎的士兵們擰成一股繩,再逐一編制,交給鎮遠軍裏值得信賴的千夫長們管教。

因著行事與聖命有違,司徒朔還一度擔心朝廷會停止糧餉供應,但將軍讓他們放心。

眾人將信將疑,直到抵達魏州從魏州司馬手裏拿到了大批的糧餉,他們才驚奇地感嘆,聖人真是寬宏大度。

聖人自然是沒那麽寬宏大度的,他只是病重,每天迷迷糊糊地?????躺著,沒幾刻清醒。

淮樂殿下監國,收到魏州發來的詢問糧餉一事的帖子,大手一揮就蓋上了玉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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