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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春待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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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終於舍得從她愛的小窩裏面出來了,再重新走向去店裏的路的時候,她用了百分之二百的毅力告訴自己來年開春又是一條好漢後,毅然打開了家門。

她在來的路上和阮佲發了消息,阮佲回她自己還掙紮在地鐵上。

此時店長已到了目的地,悠閑地和每個店鋪的老板打了招呼,別的人見她終於舍得露面了,一個個驚訝得和早上看到月亮似的。

店長保持著好心情,直到走到自己店的門口。

和她的店一起遭殃的是對面的咖啡店,咖啡店慘了些,玻璃碎了一地,而自己店門口只是被潑上了難聞的油漆,店長不想知道這到底是哪個小作坊出來的三無產品,平和的神經就在她放棄冷靜後繃緊斷裂。

阮佲終於從擁擠的地鐵一路征途到達終點後,遠處便是一大群人圍在了一起,巧的是就在店鋪門口,阮佲第一反應就是有人搞事情,當下轉著兩輪子的輪椅飛快地來到人群邊沿。

店長罵人的聲音就這麽清晰傳來,有人見到阮佲自發給他讓出一條路來,阮佲看清眼前的景象,店長像老流氓似的夾著煙,很是不耐煩地聽著面前男人的鞠躬道歉。

阮佲認出對方是商場的經理,大腹便便的,大冬天出了一腦門汗,不曉得這身汗是不是店長罵出來的,被罵得和龜孫似的。

有人和阮佲說了早上的事,店鋪門口被潑了討債的紅油漆,就差沒寫上欠債還錢的紅色大字了,叫外人看還真會覺得這店被尋仇,做了虧心事。那頭店長撩了撩頭發,說:“經理,我這是哪個月忘交了錢?嗯?租金,物業管理,還有啥啊?你再告訴我一遍你剛說了什麽?”

經理喃喃不語,這汗冒得愈發勤快,店長罵一句他就鞠個躬,店長也被弄得煩了,連表面的功夫也省的做了,指著監控問:“你們監控是擺著做樣子的吧?啊?你告訴我這監控已經壞了一年了?一年了怎麽不去修?”

“這……這真對不住,我們也沒料到……”經理抖索道歉。

“你沒料到個屁!欺負我店生意不好隨意糟蹋是吧!就今天就能砸了店潑紅油漆,明兒是不是就直接拿刀子闖進來了啊!你們這裝監控擺著好玩的是哇,一比一手辦對吧!連個人都拍不下來,我租你們這裏的店鋪有個屁用!出了事你們出喪葬費?”店長一把拽住矮胖的經理的領帶,冷笑道:“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快嚇哭了,大早上店門就被砸了,還怎麽做生意?你再看看我這紅油漆,誰來幫我洗?我裏面都是書,被這臭味熏壞了怎麽辦,你來賠是不是!”

經理抖得和個篩子似的,本來監控的事就做的缺德,今天大庭廣眾之下就被抖落出來,還被人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曉得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店長高跟鞋蹬地,氣得急了沒差把這勞什子的商場經理給提起來,倒吊起來好好揍一頓。

店長忍著沒吐臟話,把經理扔進他兩個助理那邊,哼了一聲,當即拿出手機直接報|警,經理好說歹說讓她不要驚動警|察,有什麽事不能內部解決的。

店長送他放屁兩字,把經理堵了回去,這時她才註意到人群裏的阮佲,“你到了?”

阮佲點點頭,“現在等著警|察來嗎?”

“那當然了。”

“可是店裏……”阮佲捂住鼻子,到底是哪家的油漆味道這麽劣質,不知道多少甲醛在裏面。

店長回頭對著經理說:“你辦公室在哪裏?”

“辦公室?”經理傻不楞登的,倒黴事一樁接著一樁,再加上一通罵,砸得這中年男人暈頭轉向,阮佲都覺得有些可憐,但一想到監控都是擺設,多餘的同情心就幹了。

店長眼睛一瞪:“幹嗎!讓我在這裏吸甲醛是不是!我家店員這還身體弱著呢!”她指著阮佲,“臉還白著,都是被這事嚇的,跟你講這事有得磨呢!沒完!”

被說臉色白實際上是被風吹得。

“還楞著做什麽!”店長推著阮佲的輪椅,經理只好苦哈哈地帶路。

一進門,店長就和回了自家似的,往人老板椅子上一坐,還評價說太硬,一點也不好。

那邊經理真像是要伺候大小姐的,被店長一瞪就老實了,好像經理才是那個被壓榨的,店長則是壓榨人力不給漲工資的萬惡資本家。

阮佲沒有店長那麽坦蕩蕩的,他還想到底是誰這麽缺德要幹這件事,小梁坐過來,說:“還好你沒看到,剛來的時候那紅油漆就和血似的。”

“你們的店也被砸了?”

“嗯,和你們一樣被潑了油漆,店門也被砸壞了。你說誰這麽神經病,我們又沒和誰結仇,偏偏我們這一層遭殃了。”

阮佲嗯了一聲,說起結仇腦袋裏靈光一閃,耳邊還響起了昨天小流氓走之前丟下的威脅,只是當時誰也沒當真,“你說會不會是昨天那個人?”

小梁皺眉:“你是說昨天那個小流氓嗎?不會吧,他這麽小肚雞腸的嗎?”

“你要和個小流氓講寬容大度?”阮佲反問,“最近也沒有新聞講有誰就喜歡打砸店鋪搞破壞,肯定就是那個小流氓了。”

阮佲把自己的猜測和店長說了,店長一拍桌子,經理的圓滾身軀跟著一抖。店長罵道:“我就說哪裏來的神經病,原來擱這裏呢!讓我見了他直接剁了那爪子!”

經理捂住自己的手腕,有些疼。

沒過多久就有警|察來了,光是咖啡店被砸的東西就好多錢,這陣子必然是要關門修整,花上一筆裝修費。

反觀自己家的店鋪還算好了點,好在沒故意把架子上的書都給撕了,若不然,店長很有可能就要把經理人給撕了。

問話完了,又帶著人去店那邊看,問到監控,店長冷哼一聲,瞥了記經理,經理一說監控壞了一年了,警|察擡頭看了一眼擦汗的經理,擦的都是虛汗,身上全是店長嚇出來的壓力大山。

做完調查後,店長等著結果,經理松了一口氣,好歹這尊大佛可以走了,老命能歇歇了,可偏偏店長還故意回頭呲著牙不懷好意地笑了記,經理差點一口氣沒背上來。

阮佲嫌棄她道:“行了,你把人嚇得,和哪個電影裏學的反派啊你。”

店長蹬著高跟鞋說活該,表情越來越像吃人心肝的妖怪,阮佲沒敢說她生氣的樣子有點像刻薄的巫婆,店長自詡天真麗質,生氣也和仙女一樣自帶柔光。

然而這火頭還沒消下去,一看紅艷艷的油漆,方才沒註意,好好的招牌也被汙了,看不出本來上頭刻的字,一抹紅的,和放的雞血一樣,據說店裏最值錢的就是這招牌。店長的臉又開始氣歪了,“媽的,個死鱉孫別讓我抓到,否則我一鞋跟給他拍下去!”店長光火,這汙糟的油漆仿佛成心作對似的,阮佲低頭找清理油漆的,找到一個打了電話過去,不管多晚,今天一定要上門,敲定了時間後,阮佲勸店長放寬心,“先進去等著吧。”

中午的時候店長氣飽了,手機按得啪啪響,那頭的男朋友拿出了十萬分的耐心來安慰她,大有助紂為虐的態勢,過了會不曉得對面的男朋友怎麽哄人的,店長的心情平覆下來,阮佲在一旁看得一驚一乍的,他曾見過店長暴躁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任何人去勸她還要當心被反咬,某一任的男朋友就是這麽被打跑的,等店長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某一任的男朋友已經找到了新女友,因此店長轉手給了那個男人一巴掌,回去後就拉著阮佲又哭又笑,到處非禮人,最後被酒吧的老板親自給掃地出門,至今阮佲看了那條街還繞著走。

“你居然這麽神奇地就被安撫下來了,男朋友厲害啊!”

“誇我男朋友,有何居心你!”店長作勢要打妖精。

阮佲捏著她做了美甲的手指頭丟了回去,送了她一個滾字。

店長偏偏要來氣他,說:“誒喲,曉得你是單身的憤怒,沒見過人談戀愛,親愛的只要來個麽麽噠我氣就全消了,什麽都能給他!”

阮佲被這話酸到了,從來不知道店長居然這麽有奉獻心,他在旁戳氣:“萬一他不要呢。”

店長掐住他脖子逼著他說你男朋友愛你一萬年。

阮佲屈辱地說出這話,店長像摸她家狗似的,好好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的,“誒,佲佲啊,你頭發真軟啊,比我家狗子的狗毛還要好。用的什麽洗發露啊。”

“你猜?”阮佲說。

店長往他後腦勺一棒槌。

阮佲嗷了一聲,說痛啊。

店長說活該。

這一等就是一個下午,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一單,先前在網上瞎扯,硬是要便宜一點,覺得二手書定價有點貴了,但是這本已經是絕版的了,阮佲看了下,自己家賣的算是便宜的,他如實告訴對方,絕版的書向來價格比原價貴,阮佲說可以包郵,過了會那買家才付了錢下了地址。

阮佲一看地址頓時樂了,發的地址原來是市醫院,店長看到了說巧了,關醫生在那家醫院工作吧。

阮佲說對啊,會不會是同事啊。

店長說:“那麽多醫生呢,也不一定是關醫生的同事。這麽近要送過去嗎?省得快遞錢了。”

“那我去送吧。”

店長瞪他:“你這個腿跑什麽跑啊。”伸出手來,店長說她去送,可是阮佲還是想自己送去,說:“我在家呆那麽久了,就讓我出門跑跑唄,早上還擠了高峰期,不也沒事嘛。”

店長表情讓他繼續往下編。

阮佲索性將書抱在了懷裏,說:“我就要去。”

“給我。”店長攤著手。

“不給。”

店長被哽了一下,嘖了一聲:“行吧,你去送你去送,跟個護食的貓似的。不給你漲工資啊。”

阮佲拿了紙袋將書放進去,店長在身後看他兩手熟練地轉著輪椅,這才多久都記不起阮佲到底會不會走路了。

阮佲到外面叫了車,司機見他不方便,下來攙著他做進去,把他的輪椅放到了後備箱,司機問怎麽一個人出來了,家裏人不陪著嗎?

阮佲說只是去送個東西,挺近的。

司機覺得這家裏人不靠譜。

阮佲玩著紙袋上的帶子,轉在了手指上,實際上若不是看到地址阮佲還真沒想去市醫院一趟,但是就像路過朋友家或者一片區域,發現原來認識的人在這,那就去稍稍看一眼。

基於這樣的想法,阮佲才生出了把書送去,說不定還能碰巧遇到關先生,但是沒見到倒也沒什麽。

沒一會到了市醫院,司機又幫他把輪椅放好,臨走前祝他早日康覆。

車開走了,阮佲四周望了望,醫院門口熙熙攘攘的,開來一輛救護車呼嘯著進來,大門口早有醫生護士等著,等門一開,迅速滑下一輛擔架車,一會就沒影了。

阮佲屏著呼吸,真切地感受到忙碌的滋味,他滑著輪椅到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免得礙事,本來想打個電話,但這時反應過來,他這有點不請自來了,雖是好心但難免有點尷尬,萬一是在人家看診或者是做手術的時候打了電話,說不定就對他們店的印象不好了。

想了想,阮佲去了咨詢臺,問有沒有一位王醫生的。護士問哪個科室的,阮佲看了看訂單,說出了全名。

護士說:“啊,好像是新來的實習醫師,你還記得他哪個科室的嗎?”護士問了身旁的一位年長的,年長的看了看說:“骨科的吧,你要去四樓。”

阮佲心想原來這麽巧,剛說著,護士就看到了吃飯回來的王醫師,朝那邊招呼,王醫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聽到居然親自送過來的時候還很驚訝,“這還提供上門服務的嗎?”

阮佲說看地址很近就送過來了,王醫師接過袋子,翻出裏面的書很仔細的看了一遍,檢查檢查有沒有折痕,咖啡印這些,就怕網上買的的避重就輕,實際長得和圖上的初戀樣子一點也不像。

檢查了一下,書保存的還不錯,就是有點發黃,王醫師雖然還是不滿意,可卻只有這家店賣,撇撇嘴道:“謝謝你了啊,書沒什麽問題,我待會就去收貨。”

王醫師說完要走,阮佲想了想叫住了對方,“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今天的骨科室忙嗎?”

王醫師楞了下,註意到他打了石膏的腿就說:“今天還好,你是來覆查的?”

阮佲搖頭:“哦,不是,有認識的人在骨科,所以才問問。嗯,我沒事了,醫生你忙吧。”

王醫師哦了一聲,去等電梯,進了電梯後停在了二層,進來的是關聞鳩和老於,老於先打了招呼,王醫師就跟在他身邊實習,“吃飯回來了?”

王醫師點頭,有點拘謹,打了招呼後電梯裏就沒人說話了,不想關聞鳩問他:“你袋子是?”

王醫師沒反應過來是和自己說話,關聞鳩又問了一遍。

“哦,剛才買的書,那邊的店員送過來的。”

“店員?男的?”

“是啊,呃?怎麽了?”

關聞鳩視線落在袋子上,過了會移開,說沒什麽。

電梯到了四樓,王醫師先等了他們兩個人出去,自己才松口氣跑到辦公室,同事見他就笑:“跑上來的?”

“誒喲,快別提了,見著關醫生了,氣都不敢出。”

“這麽膽小,關醫生又不會吃了你。”同事拍拍他的肩膀。

關聞鳩和老於出了電梯,老於笑他:“你這樣子,都快把人嚇哭了,誒,我說你也沒像個閻王樣,怎麽那麽怕你的,這好像是我的學生吧?”

“那大概是你學生膽子太小了。”關聞鳩嘆口氣,老於說一定是你那天板著臉,第一印象固定了,所以人家才怕你。

“別的人也不怕我。”關聞鳩說。

老於立馬擠眉弄眼問是不是小姑娘,關聞鳩橫了一眼,說:“我今天早下班,沒事別來找我。”

老於在後頭追問:“誒--不是,說好的下班後吃火鍋的呢!”

關聞鳩那頭向後揮揮手。意思是下次再說。

老於翻個白眼心道不去就不去,回家陪老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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