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577、避不開的抉擇

第一章

妖獸之谷，最少不了的就是毒。比如說，將鴆的羽毛浸水，水中便可染劇毒。將某種毒蛙的體表粘液剝下來加以提煉，便是上好的麻痹神經之藥。將某種魚屍骨碾成粉就是斷腸散的核心成分。就算是樹底下不起眼的菌類和蕨類，只要稍加煉制都可以成為威力異常的毒藥。未必一定得是什麽的斷腸草、九骨枯燈花或者是千年才長出一次的紅顏醉，哪怕是妖獸之谷草地上迎著陽光如同尋常花草一樣生長著的不起眼小花小草，都是煉毒煉藥

絕佳材料。

雖然比不上三生秘境之中長滿靈草的極光島那樣種類齊全，采取簡單，妖獸之谷裏的草藥制毒則要萃取之後再萃取，提煉之後再提煉，才能夠將核心的微毒提煉成劇毒。

總而言之，只要有心，這個妖獸之谷要想練出能讓人七竅流血慘死的毒，那是分分鐘的事情，方若歸醒過來的時候，被封死洞穴之內彌漫著渾濁的空氣，本身洞穴裏面的氧氣不夠，這麽多弟子一起消耗了洞穴本來存有的空氣，現在覺得呼吸有些艱難。然而，光是空氣減少，並不是方若歸此刻呼吸困難，也並不是汙濁的空氣之中還飄蕩著沒有散盡的毒氣。而是他如同盲人一樣伸手向身邊摸去，卻摸到躺在地上的弟子們早就渾身僵硬斷了氣。僵硬的身體，臉上有些粘稠，方若歸兩只手指搓著這粘稠

的液體，不用看都知道是血跡。幸好這個時候沒有明亮的燭光，不然的話看見這些弟子們七竅流血的慘狀恐怕方若歸當場就要背過去。

說“幸好”這兩個字，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但是方若歸此刻是真的這麽想的，幸好不是直面看見這慘狀，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當場如同五雷轟頂，心境大亂，當場走火入魔。定了定神，方若歸手中的玉虛魂石一晃一晃發出微光，照亮了弟子們的臉，有些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死了，眼睛睜的大大的，整個眼球充血往外凸出；有些還保持著用手捂住口鼻的狀態，只不過雖然閉著眼

睛，血痕卻像淚水一樣從眼角滴到了地上。方若歸忽然有些反應不過來，僅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陣亡了？

雙手在弟子們的屍體上摸索，試探他們的脈搏與氣息，爬過他們的屍體，來到最前方。然而無一例外，沒有任何生還的跡象。

那麽，他為什麽沒有死？

是因為修為較高，所以抗毒性較高。

拉倒吧！方若歸心裏自嘲，誰都知道，這種時候不是這樣的理由。他的修為能夠高到哪裏去？可以高到讓他跨越生死界限？

難道是……

他低頭一看，看見手裏發著光的玉虛魂石，忍不住想到，莫非又是這個玉虛魂石救了他的命？

所以玉虛魂石並不如封魔劍那樣，只會認主才能發揮作用。

那這樣的話……那這樣的話……說不定可以救回眾弟子的性命！方若歸連忙將玉虛魂石放在其中一個弟子的身上，手中結印，口中振振有詞施法，嘗試驅動玉虛魂石的力量進入弟子的體內。玉虛魂石的光環如同銀河之中的星屑，縹緲地纏了那弟子一圈，最後落在他眉

間，企圖進入他的體內，然而星屑之光沒有查找到還存在弟子身上的靈魄，幾次沖撞之後，最後啪一聲被反彈出來，回到了玉虛魂石之中。

“竟然……沒有……用……？難道這些弟子，已經這麽快連靈魄都消散了？”

方若歸啞然，他只知道自己從屍體堆裏醒過來，卻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久時間醒過來。

弟子的屍首已經冷卻僵硬，他臉上也長出了一輪胡茬，顯然已經過了好些日子。出來尋找玉虛魂石生死有命，歸法宗的弟子們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方若歸定了定神，告誡自己這時候就算心中再多麽悲痛，首要的要務便是將手中的玉虛魂石帶回去，才能讓他們犧牲

的有價值。他將玉虛魂石放到懷裏，用力推開封住洞穴的石頭，石頭巋然不動。他咬緊了牙根，露出吃力的牙齦，繼續將石頭向一側褪去，石頭微動，遠處的一縷日光從縫隙裏透露出來，漸漸光線變寬，隨著滾石一點一點被移開，日光也一點一點充斥了整個洞穴，灑落在他身後的屍體上面，可以看出屍體上面跟一開始方若歸醒過來時候的情況有所不同。原本死不瞑目的弟子們被方若歸用手蓋上了眼簾，屍體也一具

一具放好，相互靠在一起，像是方若歸無言的承諾——若是安全出了此處，將玉虛魂石送回去，他日必將回來為他們收屍安葬。

“啊啊啊啊啊——”方若歸從喉嚨底部發出怒吼，他用盡全力推開這個滾石。他明明可以用其他方法移開滾石，比如爆破符，比如長劍穿石，未必要選擇這麽笨的方式，靠著蠻力移開滾石。但是他偏偏選擇後者，那因為用了

全力而隆起的肩膀的背影更像是顯露出這個人在推開石頭的同時,也在讓他自己用盡全力推開心中對逝者的悲涼。滾石一點一點從洞口移開，最後嘩啦嘩啦朝著山谷的方向滾落，約莫一會兒之後，才從山谷之處傳來滾石落地的悶響，以及滾石落地期間驚動的群鳥，揮舞著翅膀啪嗒啪嗒四下散開，撲騰撲騰朝著上空飛

去。這聲音驚動了剛巧於今日才趕到妖獸之谷的軒轅奇，見此動靜心裏覺得有些不妙，也顧不得驚動妖獸之谷的妖獸們，驅動了飛劍，朝著這個位置筆直而來。但同時，那墜落的悶響也驚動了一直靠在洞口外

面等待的修魔者，緩緩睜開他等到要睡著的眼睛。

方若歸站在洞口，雙手是染血的通紅，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要將這汙濁的盤旋在心中沈悶的氣息吐出。然而下一刻，一把劍從側邊冷不丁靠了過來，將他這口還沒有長長呼出的氣，屏住停在了胸腔之處。

“還有個活口，看來是真貨。”從洞口的位置看去，年輕男子只露出一只手，但是手中握著的劍卻一點都沒有，“倒是辛苦你了以身試寶了，歸法宗的掌門喲。”

“你是誰？”方若歸咽了咽口水，一只手若有若無地放在腹部的位置，似乎在保護什麽。來者在這裏卻沒有被他察覺，方若歸首先判斷這個人的修為不低，不可大意。

“錢尚仁。”錢尚仁回答道，順便補充了一句，“啊，就你們說的修魔者。”

“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還需要我問嗎？勞煩你把玉虛魂石交出來。”錢尚仁從洞口隱蔽之處轉身出來，他身上佩戴一串銅錢，衣服也是繡滿了金元寶的圖樣，年紀輕輕的牙齒卻有一顆鑲了金，咧嘴笑的時候會讓人看見一道金光在他唇角閃爍。淺草綠、金銀靴,手上一點都不

掩飾他的奢華一樣，戴滿了玉石戒指。

乍一看去，好一個掉進了錢眼裏的公子哥。“這樣吧，小兄弟。”方若歸一雙精明眼哪裏沒看出來錢尚仁這身裝扮透出來的性子，從懷裏拿出了一打銀票，晃了晃，刻意晃出銀票的颯颯聲，道，“這些銀票雖然微薄了點，但也足夠一個人一生衣食無憂

了。你這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保證給你送一座金山，如何？”

方若歸這個承諾可不是虛的，他自己的家境就十分富庶。金山雖然是誇張的說法，但是絕對可以用錢砸死一個人。

錢尚仁另一只手接過方若歸的銀票，熟門熟路地放進了自己的懷裏，但是錢到手之後卻變了掛，道：“這點錢就想打發我？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必須得拿到玉虛魂石。”“小兄弟，你我要是用盡全力拼一場，可不知道最後誰勝誰負。不僅如此，一來你會驚動妖獸之谷的群妖群獸；二來你看見遠處那一團影子沒有，那便是大劍門的援軍。”方若歸額角掛著一滴汗，此人在洞口埋伏這麽久他卻沒有察覺還被偷襲，實際上的勢力是相當強勁的，真打起來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但是這個時候他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他的想法，眼看這個人也只是一個人，還收了自己的錢，不如游說了

讓他自己打退堂鼓就行了。

錢尚仁瞇著眼睛迅速瞟了一眼遠處的動靜，確定是軒轅奇他們之後，反而咧嘴笑起來，露出金光的一角，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們之間的好事怎麽能給其他人敗壞了呢？”說完起手來襲，直抓他放在懷裏的玉虛魂石。方若歸哪裏肯就範，擡手用小臂擋開錢尚仁的劍，在迅速原地旋轉，踢開對方的攻勢。手中也不閑著，長劍同時抽出，劈面就砍。豈料錢尚仁的手竟然如同蛇

一樣柔軟，避開了方若歸的攻勢之後，那只手纏上了方若歸的手臂，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口，對準脊梁骨用力一劈，只劈得這個歸法宗掌門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懷裏已經不見了玉虛魂石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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