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不斷催生的新的畫面。

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就好像自己站在這兩個女子之中交談一樣。

“蘇櫻……不要去……”

驚覺的時候自己已經喃喃說出口，將手伸向了屏幕那一瞬間，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手竟然穿過了屏幕！

天空炸開新雷，閃電同時照亮了房間，他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手中沒有碰到任何東西的觸覺，但是知道這個屏幕後面是個別的次元的世界。

時間是淩晨4點。

這時候，手機在桌子上震動，有人打電話進來。

深更半夜，狩時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葉一鳴第一次覺得有些可怕。

為什麽這個時候會打電話過來？這個點？

細細去思考，葉一鳴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而這個可能讓他頓時頭皮發麻，脖子上涼意陣陣。

——狩時是故意打過來的。

——在他每次發現自己所在的“現實”有什麽違和，或者他試圖要做某些“越界”的事情時，如同警告一樣的電話就會響起。

沒錯，像現在這樣，執著地響起。

葉一鳴一咬牙，決定無視狩時的電話。

他理由已經想好了，反正深更半夜，自己的手機不小心設成了靜音，正是熟睡的時候，自己完全沒有聽見之類的。

如果狩時不信，他還可以裝傻笑嘻嘻地說他曾經睡迷糊了按掉蘇櫻打過來的好幾個電話。

心裏頭已經想好了措辭，葉一鳴抽回了手，用腦袋朝著屏幕的方向探去。

腦袋上沒有傳來碰觸到什麽東西的感覺，反而是直接穿過了屏幕就如同穿過水面一樣，聽見聲音從外面隔了深水傳輸到耳朵裏。

有點遠，有點被過濾得聽不太清楚。

“怎麽會這樣？是不是你做了什麽？”

一個陰惻惻的少女的聲音響起來。

在一個覆雜巨大的操作臺勉強，死魚眼黑衣少女對著邊上斷了臂的性感女子說道。

性感女子臉上浮現與她相貌不相符的驚慌失措，後退了一步，擺手道：“沒有沒有~真的~我真的剛剛進來就這樣子了……”

“據比，你跟我說實話，我絕不會現在打你。”

死魚眼的少女冷哼了一聲，這個第八代的據比雖然跟第七代看起來一模一樣，但似乎只是外表上看起來一樣，腦子裏的構成完全不一樣。

只是竹九音就算這樣，也不能夠確認，是不是這個據比心裏藏了什麽小九九，同樣繼承了上一代據比的狡黠，不過懂得了更深層次的偽裝，將這點點的心思深深掩蓋，伺機而動呢？

“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麽，那現在怎麽會這樣？明明靈魂數據，路線數據都為空，數據清除進度已經到達60%，可是你看看現在？看著這個，你還說你什麽都沒有做？”

竹九音伸手一指，指向了操作臺上那個巨大的屏幕。屏幕上不是之前被分割成許多小屏幕的構造，反而是覆習安全了一連串的數據：

[靈魂保存度——10%]

[路線保存度——20%]

[數據清除進度——40%]

“我……真的沒有做……真的……我也是剛進來的……”

據比弱弱地辯解著，明明說的是實話，卻因為這樣不擅長應付而顯得愈發心虛。

“哦？那為什麽，數據清楚進度反而倒退了？”

竹九音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頂著據比，看得據比渾身一抖，豁出去一樣反抗道：

“你要是、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查的嘛~~你查查看，根本沒有我的操作日志啊~~”

竹九音懷疑地看著她，在那雙有些畏懼而懇切的眼神下，調出了操作日志查看。

然而，系統操作日志顯示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碰過這個操作臺。

“你看你看，根本不是我做的嘛，你又冤枉我~”

據比欣喜起來，一反前態，忽然有了信心，看得竹九音真想拿什麽東西封住這張嘴，才不會讓自己感覺更加糟心。

“閉嘴，據比。”

竹九音沒好氣地看了據比一眼，她絲毫沒有覺得剛剛錯怪據比有什麽愧疚的，反而心裏有些小遺憾沒有抓到據比的把柄。

只見她撥動了操作臺上的幾個按鈕，眼前巨大的屏幕便從系統界面切換到另一個界面。

不是之前一個大屏幕被若幹個小屏幕分割，分別呈現不同畫面的模樣，而是一扇玻璃門密封著一個人的情景。昏黃的燈光從頭頂和兩側墻面向中間的人投射而去，落在他灰色的長衣上。灰衣男子整個人呈現大字型，一雙手被特殊材料制成的手銬銬住，厚重的鏈條一團焊接在手銬上，另一端焊死在墻壁上，將灰衣

男子的雙手向兩邊拉起。

他被吊起來，兩只腳卻沒有失重地垂下來，反而是被同樣特殊的材料制作而成的腳銬銬住，封死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個就是葉一鳴啊……”

據比從竹九音身後走出來，走到大玻璃面前，查看著裏面的人的情況，道：

“據說當時系統要判定他為異數的時候還花了不少時間啊……現在一看，雖然數據清除40%了，可是一點數據化的現象也沒有呢，粒子分解的現象也沒有出現……”

竹九音走近去看著腦袋朝下，像具屍體一樣動都不動的男子，死魚眼裏泛起一絲波瀾。聽說葉一鳴被判定為異數的時候，她期待著系統能夠提交到黑衣人管理，這樣她也許能夠看到那個人遺留下來的痕跡，但同時她又完全不希望系統將他提交到黑衣人這裏管理，要讓她親手清楚掉葉一鳴，

不知道怎麽的，竟然令她有些遲疑。

——與其交給別人，那還不如交給自己。

竹九音帶著這樣的想法，在系統剛剛爆出需求單的時候，便申請成為操作員。

原以為成為世界修覆點，會有什麽不同的地方，或者爭議比較大的數據，但是沒有想到清除葉一鳴身上的數據比想象要容易得多了。葉一鳴被提交過來的時候，就呈現各項數據都是空白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白衣人在第一手處理的時候動了什麽手腳，早就將靈魂數據、路線數據清理個幹凈。角色數據還在，但不過是“葉一鳴”這個角色

早期的設定而已。

把葉一鳴的情況仔細地檢查了一邊，沒有發現那個人的信息。

竹九音心情有些覆雜，失落與欣喜並存，因為沒有找到那個人而失落，因為覺得自己不用清楚那個人的種子而欣喜——這其實是一個優秀的黑衣人不應該有的心思。

但是這又能怎麽樣，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優秀的黑衣人。

正發著呆，忽然耳邊響起了據比一驚一乍的聲音：

“好妹妹，你看，葉一鳴的眼睛。”

“嘖，又幹什麽？”

竹九音臉上嫌棄的表情，在經過面癱陰森森的語氣加持之後尤為明顯。據比卻對這一類事情天然鈍感一樣，熟視無睹，搖著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同望去：

“他的眼睛……睜開了……”

“睜開就睜開，是很普通的事情。”竹九音拍掉據比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是，不是單純的那種睜開。是眼神，他的眼睛在動，他聽得見我們說話！”據比驚訝地說道。

“聽得見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竹九音剛想反駁，卻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從操作臺一側的小屏幕上調出數據來比對查看，只見[數據清除進度開始緩緩倒退，而靈魂和路線數據的保存度正在持續增長。

如果是其他異數在數據清除過程中出現聽得到和能夠對話的現象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因為本身他們被送過來的時候，數據是完好無損的狀態。

然而，葉一鳴不一樣。

他被送過來的時候如同提前被人洗劫了一樣，只剩下一個空殼。卻反向地，在數據清理的過程中開始載入本體的資料。

“葉一鳴！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我是竹九音？聽到就回應一下啊——”

竹九音按下了一個開關，對著話筒說道。

她的聲音被話筒放大，沿著線路，從天花板的音響傳入，卻像是穿過一層厚厚的水面一樣，聽起來有點遠，甚至有些模糊不清。

只見裏面被關著的灰衣男子手指動了動，緩緩擡起頭，看向了玻璃墻另一側，眼皮上擡，與竹九音四目相對。

而這時候，數據界面上的數據又有了新的變化：

[靈魂保存度——50%]

[路線保存度——70%]

[數據清除進度——20%]

“葉一鳴！”

竹九音脫口而出。

這一聲呼喚，卻如同什麽開關一樣，啪地刺激到了對方，驚得打開的通道一瞬間閉合。

葉一鳴眼中的光芒頓時消失，一瞬間恢覆到失神而空洞的狀態，腦袋下垂，好像從來都是這幅行屍走肉的模樣，這時候，數據界面上的數據陡然反彈——

[靈魂保存度——為0]

[路線保存度——為0]

[數據清除進度——70%]

竹九音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了什麽頭緒。

而這時候，在宿舍裏面的葉一鳴猛地從屏幕中抽回自己的腦袋。

手機因為被誰長期呼叫已經沒電自動關機，而暴雷與暴雨早就消停，外面風和日麗，蟬鳴不止。

葉一鳴身上一身汗，就好像他在這裏坐了一天一夜一樣，腰酸背痛起來。

眼前的視頻被什麽強行關閉，彈出來的是一段語音，置頂在最前方，寫滿了“快來點我”的感覺。葉一鳴忍不住點擊了播放鍵，而後顛覆他一切認知，同時喚醒他一切認知的聲音傳來。

只聽見狩時疲憊地說道：“葉一鳴，這個世界不好嗎？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到那裏去呢？”

312、永不結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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