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鳴和蘇櫻離開了蓮教。

他背了個竹簍，裏面放著小白，和蘇櫻一起喬裝成了尋常農夫的模樣，乍一看去並不會令人生疑，但是仔細看去，哪有農夫長得如此白皙的皮膚，許是哪裏的富家子弟來體驗生活的罷了。

他們走的時候星塵和月清風還沒有在，最後具體會去哪裏誰也不清楚。

東方熙據說是死了的。

在客棧裏坐著喝茶休息的時候，聽見周圍的人們在議論圍剿蓮教的戰役，說得神乎其神，仿佛他們就在現場觀戰一樣。

只不過觀戰的是另一個與實際並不符合的戰場。

一個充滿他們趣味的想象的戰場。

那裏名門正派驍勇善戰，卻不敵魔教陰謀詭計，中途折了命，與魔教拼了個魚死網破。

大劍門英勇殺入，面臨多重陷阱，死傷一半，卻將魔教一舉擊敗。講到現場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四大神獸之間的爭鬥更是情緒激動，拍著桌子吐著唾沫，兩手成爪，隨著話裏的內容扭動身子，時而把自己當做四神獸之一，時而拍著大腿看自己當做了圍觀的人群，哎呀咿呀

叫了起來。

葉一鳴喝著茶，蘇櫻伸手拿了小魚幹在桌子下餵著貓。小白從竹簍冒出腦袋叼著小魚幹又回到了竹簍。

“無外乎都是這些內容，聽都聽膩了，走吧。”

蘇櫻催促著，站起了身。葉一鳴伸手招來了店小二，付了幾枚錢幣。對於現世的買賣葉一鳴已經很熟絡了，一開始還會給多了碎銀讓小二受寵若驚，現在已經可以不會出現“過多了小費”這種拿回來也不是，不拿回來也不是的狀態

。

不驚動人群，兩個人重新朝著目的地騎著馬而去。

葉一鳴拿出地圖來，看了一下這幾日前進的路程。平時人多的時候他們多半騎著馬前進。

平時人多的時候騎馬，遇到沒有人的時候讓小白化作銀毛吊睛白虎出來撒丫子狂歡，馱著他們飛躍。遇到風景好的時候，便會停下來，在林子散散步，河邊洗洗手。

蘇櫻不像單月沫那種類型，能歌善舞還能吹奏個樂曲，什麽月夜下起舞，水袖如同展翅白鷺齊飛之類的，多半是看不到的。

一般能夠看到的就是葉一鳴在唱小曲，唱的多半是古怪的現代流行歌曲。葉一鳴自詡自己並不是音癡，對於節奏把握和表情變化方面無視自動，在高潮之處甚至能夠很好滴配合樂曲的情愫變化，做出適宜的動作。都說別人穿越的時候，隨便高歌一曲，都能博得滿堂喝彩，甚至

驚為天人——既然前輩們都成功了，自己肯定不會失敗啊，想必一定能夠讓蘇櫻聽得驚艷，直嘆人間哪有幾回聞。

然而，小說是騙人的。

電視劇也是騙人的。

什麽梗在這個世界都是不通用的。

蘇櫻皺起了眉頭，握緊了拳頭，就差拿著白綾卷住他的咽喉阻止他繼續唱下去。

“淫詞亂語，曲調輕浮，簡直不堪入耳。”蘇櫻啐了一口，像是被這些雖然聽不懂內容只聽得出調調的情感調戲了一般，罵道，“臭流氓！改都改不了的臭流氓！”

葉一鳴真心覺得冤枉。

——不，你不能怪我啊妹紙！這只是頻道不同啊！要說難得有哪些歌曲是蘇櫻喜歡的，那得拿出當年7080年代流行的武俠電視劇主題曲來唱一唱，蘇櫻才能緩和了臉色，覺得這葉一鳴這臭流氓肚子裏還是有些附庸風雅的東西，收了一臉的鄙夷，抱著小白

，靠著石頭瞇著眼，露出十分放松的面容。

像玉一樣柔和的肌膚，長而彎的睫毛，還有水潤的雙唇——只有在這時候，葉一鳴才能光明正大仔細地打量著身邊的這個女子。

“蘇櫻，有個問題可能問得有點晚，但是還是覺得有問的必要——為什麽你要跟著我走？”

葉一鳴收起地圖，問道。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得夠晚啊。”

蘇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從時間上來看從離開蓮教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從地圖上來看，早就離蓮教很遠。

都過了簫城的地界，好比是跨了一個國境。一個妹紙跟著你走了兩個國家，然後才忽然想起來問她，妹紙你為什麽就跟著我走了呢？

——想到這裏，葉一鳴只能呵呵呵呵地幹笑。

“晚雖然晚了點，但是該問的不是還要問嗎？你看我就這麽一個人，沒有什麽權勢啊厲害的地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連個目標都沒有。怎麽從蓮教要解散的時候開始，你就沒有質疑過我的決定呢？”

葉一鳴長嘆一口氣，從自己的嘴巴裏說出來，確實有些落魄。

恩，更正，何止落魄，放在現代，那就是一窮二白，跟自己自己奔波的妹紙簡直不要想。

“因為你是蠢貨，我要是不看著你點，也許赤老頭都要死不瞑目了。”

蘇櫻哼了一聲，眼睛裏果然不放心葉一鳴一眼，似乎在說著“嘖嘖嘖”的語氣，從頭到尾有些鄙夷地打量了葉一鳴一眼。

葉一鳴默默地躲到一棵樹後，避開了這赤果果的目光。

“咳咳……咳咳……蘇櫻你這話說的對，說的真是太對了，我就缺一個你這樣聰明能幹，又長了一雙慧眼的女子！”

葉一鳴臉不紅心不跳開始熱烈的捧殺。

“無恥！流氓！”果然，蘇櫻紅著臉罵道，“誰說要跟你一塊的！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麽？”葉一鳴促狹地笑起來。

他覺得現在自己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蘇櫻用什麽卑鄙無恥下流下賤流氓壞蛋等等字眼朝自己像潑油漆一樣潑過來，似乎都沒有打擊效果。不僅如此，反而有了反效果。

葉一鳴的笑意就像是溢出來一樣，看著蘇櫻笑啊笑，還存心要氣惱她一般，故意逗弄她，聽聽她除了那些個字眼，還能有什麽反應。

“你說只是什麽？”葉一鳴驅動著身下的馬匹靠近蘇櫻，他身下的棕色鬃毛馬匹撞了蘇櫻身下黑色鬃毛的馬匹。

蘇櫻這時候反而不說話了。

“只是……這天下放眼看去……是不是感覺只有你我可以互相依靠了……”

葉一鳴不敢看蘇櫻，別過臉說了出來。

這一番話如同什麽東西擊中她內心的柔然之處，蘇櫻震驚地看著他。

“我也是……有這麽的感覺……”

葉一鳴察覺到蘇櫻的視線，沒能轉過頭直視她，依舊將自己的後腦勺交給了她，繼續說道——

“我是神醫谷的傳人，細說起來，赤老頭是我生母的師父，這是一層關系。而在蓮教，赤老頭又似乎是直接當做了我的師父，這是第二層關系。而你，是赤老頭摯愛的孫女。”“我的生母已死，生父下落不明，這世間的親人，除了神醫谷的那個青老頭，就只有赤老頭了。而在這裏，關系最為親密的，卻是赤老頭，如師如父，如長如友。想來想去，似乎是赤老頭把我們連在了一塊

兒。現在沒有了他，忽然覺得我們兩個像是同一個因緣產生的孤兒，忍不住就會想……啊，這世間已經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呢……”

長長的大段的話說完，葉一鳴這才故意地“咳了一聲”，將頭轉過來看蘇櫻。

蘇櫻還在聽著葉一鳴的話思考，突然發現當事人正在看她，頓時一驚，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

“胡……胡說八道什麽呢——！”

“是啊……我是胡說八道。趁著胡說八道的時候，能不能再聽我胡說八道一下？”

葉一鳴摸了摸鼻子，這是他心虛和不自信的表現。

其實蘇櫻不知道，他現在脖子上都是汗水，脈搏很快，血液都集中在臉上，無奈臉皮比較厚臉紅這種事情在這時候非但沒有顯露出來，似乎還有些顯得臉色略略發青。

蘇櫻“嗯哼”了一聲，她身下黑色鬃毛的馬匹不經意間回撞了自己身下棕色鬃毛的馬匹，像是督促的意思。

氣氛有些奇怪。

葉一鳴覺得，是自己有些奇怪。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與我的想法一樣……”

平時花言巧語，忽悠人十分流利的自己，這時候舌頭竟然有些捋不直，他深呼吸了幾次，才把話說下去。

“若是你……你與我的想法一樣，反正前路未蔔……能不能……可否……我們兩個……那什麽……唔……叫做……相依為命？”

蘇櫻眼睛裏的瞳孔猛地一縮，眼神似乎要說什麽。

——

東方熙死了。

師父……父親……那樣的人死了。

被自己的師父……父親……那般輕易的殺死了。

軒轅奇至今不敢回顧星河一時間調動青龍將東方熙殺死的場景。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餘地，沒有可以抵擋的瞬間，就連火鳳也來不及察覺，在自己的面前，當年如師如父之人——那個自己苦苦要尋找的人，如同失去了控制的厲鬼一般，雙目兇殘，渾身釋放著殺氣和威

壓。

在這殺氣和威壓之中，他竟然一動不能動，眼睜睜地看著叫做“報覆”的毒，在自己的面前爆發。

明明兩個人都是他深深敬愛和尊重的師長啊！

是他太弱小！

若不是過於弱小，哪裏會由得這樣的地獄光景在眼前發生！

咚——

軒轅奇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壺，他的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子茬。從圍剿魔教之後回到大劍門，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喝著悶酒。

單月沫來了幾次，他悶頭不見。

梅蘭竹菊四個人跪了請求，他笑呵呵地將他們轟走了。

但是並不是說完全沒有人進到過這個房間。

至少玉硯日日都能過來，他不說話，每日只是靜靜地垂著手站在他身側站著，似乎在等待什麽，又似乎在觀察什麽。

終於這一次，他張開口，對著軒轅奇說出了極為誘惑的建議——

“弟子知道一門禁忌之法，可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修為。不知道師父，是否願意一試？”

——《大劍門·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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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大四喜啊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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