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風。

前逍遙派最得力的掌門候補之一。

現蓮教最得力的護法之一。

他的目光獨特，常能發現好的苗子。性情中人，有教無類。

從他手下教出來的，無論是當年的星河，還是現任的魔教子弟，都不是泛泛之輩。

若要說這世界，有哪個人他是教不會的。

那月清風一定會朗朗地笑著要來打賭，把你家的美酒全部賭贏了回來。

然而，這樣的月清風很悲劇地發現。

星塵塞過來的，美其名曰的“小弟子”，葉一鳴的靈根很雜。靈根雜其實並沒有關系，他月清風也不是第一次帶靈根雜的人。只要加點丹藥練一練，或者是勤奮一些，幾個月之後，基本都是武修的人才。雖然不是說特別出色，那也是帶上戰場可以拳打幾個敵人的程

度。

然而月清風更悲劇地發現，不管是劍修還是體修，葉一鳴一竅不通。

當他紮好自己的發冠，握住木劍，擺出馬步，一臉正經拿著劍揮舞。看似動作流暢，隨風而起劍人合一，實際上破綻百出、還加入不少自創的劍法。

這是一個知道丹田在哪裏，卻不知道什麽叫做氣沈丹田、還連著放了幾個屁，跟你嘿嘿嘿一笑說腸經胃經通暢對身體有利的人。

這是一個一看見不妙的情況，首先想到不是反省自己的劍招，而是抱出美酒和美食，前來賄賂的人。

這是一個會“馬殺雞”、全身舒筋十八式、全能大補丸套餐等多種手法，卻不會一招一式的起承轉合的人。

他知道如何打入真氣，卻不知道這個東西要如何用來達到人劍合一。

月清風看見他很努力地聚氣，很努力地凝神，然後很努力地睡著了。

對此，他要時刻忍住自己拔出清風劍的沖動。

“你究竟會做什麽呢，葉一鳴？”

月清風耐著性子，決定循循善誘。

“我會加血加藍啊……”

葉一鳴盤坐在地上，身子向後仰，兩只手將自己的上半身撐住，一臉累垮的模樣。

加血加藍？

月清風決定忽視這個聽起來稀奇古怪的名詞，他想自己不論是在逍遙派還是在蓮教，帶出來的弟子哪怕是用桃李芬芳都不過分，不就是一個靈根雜亂的弟子，勤奮一點，學個拳腳功夫也是可以的。

月清風並沒有失去希望，他甚至覺得，葉一鳴也許是一塊原石，不過是被厚厚的石頭衣包住了，開辟出來一定是一塊震驚世界的璞玉。

不然，星塵怎麽會讓他來教呢？

然而月清風不知道，在“勤能補拙”這個並不是全能的。

而“寄予厚望”這四個字，也許有可能是“心血來潮”的翻譯。

葉一鳴刻苦地練習了幾個月，除了“隨時隨地都能睡著”這一點技能上被完全開發以外，其他的跟第一天訓練的時候是一樣一樣的。

月清風手一抖，終於忍不住拔出了清風劍。

“就你這樣，當什麽蓮教右護法，連教右護法的臉、不，蓮教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葉一鳴一聽驚得跳起來，迅速躲在一棵樹後面，頂著一雙熊貓眼隔空大喊：

“右護法又不是我要當的，是你們亂定了勞什子規矩我躺槍了而已啊！大人明鑒啊！”

月清風已經能夠很順利自動屏蔽葉一鳴嘴巴裏蹦出來的新詞，他手中的劍氣得顫抖：

“所以說，當初你幹嘛搶了昆侖鏡，你既然能夠搶了昆侖鏡，怎麽會連這一招一式都無法理解精髓！”

葉一鳴被這怒氣插得膝蓋上都是洞洞，努力將自己縮在陰影面積裏瑟瑟發抖：

“所、所以……怪我咯？”

月清風昂著頭，仗劍走進一步，道：

“不怪你難道怪我？”

葉一鳴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子大喊：

“你……月大叔……我說運氣好到爆你信嗎？”

月清風呵呵一笑，又仗劍走進一步，道：

“你覺得我信嗎？”

葉一鳴腦海中的警報在響起，似乎聽見客服MM在自己的耳邊親切地提醒道“你的安全系數已不足，請及時充值”。於此同時，幾乎是本能一般，葉一鳴後退了幾步，換了一個離月清風遠一點的樹繼續躲著：

“呵呵呵呵，我自己都不信我到底是哪一點做錯了，踩了BOSS線走好嗎……但這就是現實啊……哎，月大叔……你別再過來了，我們有點太近了！”

月清風危險地笑著，看著葉一鳴已經躲到視野中只剩下一個小點的地方，還大聲隔空對話，讓他保持距離：

“別躲了，就算在那裏，你以為清風劍就打不到你嗎？”

清風劍是為月清風打造的劍。

劍如其名。

輕盈順手，削鐵如泥。

更有一個特質，就是月清風與劍意識想通之後，劍飛離手，還可以進行控制。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具備遠程操作系統的武器啊。

葉一鳴用腦袋撞樹，麻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於是默默地給自己餵了幾顆藥丸，認命一般走出來，走到月清風前面，別開臉道：

“下手輕一點啊……月大叔。”

月清風呵呵笑起來，將清風劍揚起到空中，念道：

“認罰的悟性還是挺高啊……”

“哪裏哪裏……”

葉一鳴訕笑著，然而話音未落，鐵劍的疼痛傳來：

“嗷嗷嗷嗷嗷嗷啊槽！說好了下手輕點的嗷嗷嗷啊！”

褚決等著葉一鳴。

看著他筋疲力盡地練習一天之後，月清風搖了搖頭離開。

等到葉一鳴一個人的時候，他便走了出去。

“喲，今天也是這樣不堪啊。”

葉一鳴整個人躺在地上，雙手雙腳攤開，呈現一個大字。他不用擡頭就知道來的人是誰，而且這個人不只是一兩次過來了。

最起碼在他剛開始訓練的時候，基本隔了幾天就過來一次。

目的？

啊……目的。

除了游說還是游說。

不……

說起來還有一個。

就是一定要譏諷一場。

“看樣子你倒是很閑啊……”

葉一鳴閉上眼，聽著褚決的腳步慢慢走近，甚至感覺到他高高在上的目光。

“那個斷了手的美人又沒來？”葉一鳴問道。

褚決“啊”地應了一聲，像是很習慣這樣的對話一樣道：

“她送我過來之後就不見，最近據比很喜歡讓我單獨行動呢。”

“說不定人家妹紙有了新歡了，不想跟你這個舊愛在一起。”

葉一鳴喘著氣。

“哈哈，隨你怎麽說。話說，你那只飛來飛去的……啊，小丸子是吧……去哪裏了？”

褚決看了一圈，之前來的時候那只小東西還一副很警戒的樣子，想要靠幻術對自己下手，最近幾次已經看不到了。

“哦……她休假了。”

葉一鳴緩緩睜開眼，嘴角一絲促狹的笑意：“應該玩得很開心吧。”

而這個時候的小丸子，因為先前葉一鳴對花相宜的承諾，再加上褚決來了幾次並沒有放出殺意，現在在百靈門中忐忑地做客——美其名曰，幻術切磋。

花相宜還特意找人做了一個小巧的杯子，倒了一杯蜂蜜，遞給了她，津津有味地看著她喝下去。

小丸子心驚膽戰地喝著花相宜讓人特意精心采來的蜂蜜，心裏哭成一片海洋——

嚶嚶嚶，主、主人，這個人好奇怪……我想回去……嚶嚶嚶……

想到小丸子淚眼汪汪、手足無措的神情，葉一鳴忽然心情好了起來。

他坐起來看著褚決，問道：

“所以……你今天來幹什麽？”

褚決好笑地看著他：

“你差不多要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爛了吧，跟我聯手又不是什麽壞事？”

葉一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如果是聯手這件事情的話，我一早就給你說過——我絕對不會跟一個過河拆橋的人合作的。”

褚決似乎早就料到這個回答——也許這個回答他先前已經聽過了很多遍，也不在意，聳了聳肩膀道：

“你這個人執迷不悟可不好，我不會有那麽多耐心等你的。”

葉一鳴哈哈哈地笑起來：

“開玩笑，我又沒讓你等我。”

褚決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

“我其實人很好的，這次就當我沒有來過，下次來希望你不要再自作孽了，腦子放聰明點。”

葉一鳴做出“走走走”趕鴨子的手勢，一點也沒往心裏去，巴不得不再見到他一樣。

這表情落在褚決眼裏，又是一笑。

笑裏有些幸災樂禍：

“你這幾個月看起來倒是自在，不過……你的好搭檔，軒轅奇可就難過了哦。”

葉一鳴趕人的手一頓，臉色一沈，低聲喝道：

“別告訴我你做了什麽手腳。”

褚決搖了搖頭，道：

“我可真沒做什麽，不過他那邊自己就亂成一鍋粥了。”

葉一鳴看著他，很是不相信。

“不信？”

“你覺得我該信？”

葉一鳴一臉痞笑地說完，卻聽得褚決一樂。

“信不信隨便，他越亂對我越有利。”

褚決緩緩走向高處，拿出一張符咒撕掉，半空之中忽然扭曲起來，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

葉一鳴認得那是據比的手，這是要走人的意思。

他們必然是想到了什麽方法，可以不用借助極端的天氣進行移動，不然褚決又怎麽會如此安心的一個人在這裏？

“後會有期，葉一鳴。”

褚決意義不明地笑著，從空中消失了身影。只有那句在電視上或者書本裏，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的經典名句——“我還會再來的”如同落下的雲彩一樣，飄入了聽得人的耳朵裏。

131、舊事重提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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