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側耳聽了聽，那個灰衣少年正在游說白衣少年如何將他綁起來，比如跟先前一樣，斷個手筋腳筋什麽的。

“反正我能接回去。”灰衣男子對自己的建議十分得意。

“這樣不行，一鳴，為人要行正道，你做人做事不要總是想著旁門左道，使這些陰險的小伎倆。”白衣男子語重心長。

“他反正也不知道星河在哪裏，我們也是正經地贏了，不如咱們走吧。”葉一鳴繼續建議道。

“但是此人行事如此危險，若是放置不管……”軒轅奇的聲音裏有些遲疑。

“那就比一局，比贏了讓他聽你的。”

“你還想用酒裏下毒的手段嗎？”軒轅奇給了葉一鳴的腦袋一個爆栗子，“剛剛跟你說的話都記到哪裏去了。”

“是是，掌門。你不喜歡，那我們就正經八百地比一局。”葉一鳴聳了聳肩膀。

“下棋和品酒我們都不能贏，難道還要比吹簫？”軒轅奇想了想，“我是不會什麽樂器的，你會麽？”

“你不會？”葉一鳴很驚訝，主角你不應該開個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類的嗎？

“我是修煉之人，哪有時間練這些東西。”軒轅奇搖頭，“這下可怎麽辦。”

這下可怎麽辦……

這下可怎麽辦——

這、下、可、怎、麽、辦。

Yoooo~主角的sos信號啊！該是我等神隊友刷臉的時候了！

葉一鳴的眼睛頓時閃成星星狀，脫口而出道：“別怕，看我的。”

這句話是不是夠、帥、氣！

盡管絲毫沒有辦法，但是在老大面前首先要能裝，我葉一鳴做到了，我為此感到驕傲而自豪啊哈哈哈……哈……嗚嗚嗚嗷嗷，想死啊少年，特妹的誰讓你口快！

葉一鳴捶胸頓足，內心悲傷逆流成河。

於是東方熙被扶了起來，手頭沒有繩子，葉一鳴便把長蕭收好，在用聚冰珠凍住對方的手腳。隨後一個散發著刺激味道的小瓶子被送到了他的鼻子下東方熙知道，這是要讓自己醒過來了。

於是他動了動眼皮，瞇著眼睛“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手腳被凍住，不驚不鬧，臉上的皺紋都沒有變化半分，十分淡定。

葉一鳴就這樣盯著他，腦子裏還在盤算著主意。

東方熙也這麽瞇著眼睛，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老前輩，我剛剛贏了你，你可不能要說話算話，放過我們。”葉一鳴慢吞吞地開口。

東方熙微微點了點頭。

“那麽，前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找找星河前輩呢？”葉一鳴拋出誘餌，“我們正在找軒轅奇的師父，因此才入了洞中，若是你想與我們一同找星河，當然……我們還得約法三章，比如一切事宜聽從軒轅奇的……”

“哼，我放過你們，並不等於我不能再殺你們。何況，我為什麽要與你們一起找星河，若要論起來，這江湖之中，恐怕能找到星河的只有我東方熙一人。”

軒轅奇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個人竟能找到星河？

“你這小小的聚冰珠想要困住我？”東方熙笑起來，“你知道星河在冰柱之外，為什麽會封上那麽多重陣法嗎？”

話音剛落，聚冰珠轟然破碎。

“那就是這天地要困住我的，實在不多。”那雙瘦削的手掐住了葉一鳴的脖子。

“我知道，東方前輩。”葉一鳴擺手，“而且你對自己的承諾是非常遵守的一個人。這樣吧，我們比一局，贏了你聽我們的，輸了……”

“輸了，你們死。”東方熙松開手打斷道，這些個心懷不軌的小子，終於說出目的了。

“好。”應聲的卻是軒轅奇。

“好吧，我家掌門答應了。那就……”

“慢著！一局就想讓我聽令於你，可不行，你們三個人，最起碼要三局。”東方熙彎起嘴角，這樣就不怕這個臭小子使什麽詐了。

一、二……三？

小丸子點著人頭，點了點點到自己，頓時激動地飛舞起來，我是第三個！我是第三個！主人主人，我也算一個喲，哎喲好自豪~

“好，三局就三局，但是怎麽比，由我定。”葉一鳴眼裏露出精光，“您是長輩，不會想欺負小的吧，那多沒樂趣。”

“好——”看你能玩什麽花招。

“第一局，比簫。這世上光會吹簫的人多了去了，光有技巧又有什麽，也得須有意境。”

“不錯，那要怎麽比？”東方熙存心要看這個不會樂器的人，怎麽來解決這個困境。

“我們比曲調，你可以用長蕭吹出這曲調的意境，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將曲調呈現出來。”葉一鳴眨眼，不比技巧比歌曲，想來我大中華那麽多選秀節目，千千萬萬個音樂人，我就不信沒有一個能用上的。

東方熙心想，這小子不會半點樂器，故而先用那只會技巧終究俗氣的理論來為自己鋪路，意境的好壞又有誰能論定，最後也只得這兩張口辯駁的結果就是了。

他倒不怕這市井無賴的舉動，心裏存了一絲期盼，想看這能發展成什麽樣子。

東方熙想了想，接過葉一鳴歸還的長蕭，將自己一生放蕩不羈吹奏出來。無論江湖仙俠，恩怨情仇也罷，他看遍世間百態，歷經滄桑，最後發現，唯有那棋、那酒、那簫能夠讓自己平和下來。

只手遮天又怎樣，被人陷害又怎樣，他們要那名要那利，給了便是，千百年後盡成白骨，還能論誰逍遙。

不如辜負這時光。

不如夢一場。

不如傲視這江湖，浪跡天涯。

這廂唱罷那登場，癡顛嗔怨為是那般障。

再來笑看誰與誰爭芳，任他癲狂。

一曲長蕭蕭瑟瑟，百轉千腸，最後那升華之處，甚至讓軒轅奇心有觸動，幾乎要上前與他促膝長談，共論這天下。

正派也好魔道也罷，為何非得分個彼此，不能把酒言歡？

葉一鳴打著節奏，這長蕭本來聲音悠長，襯得曲調意境更高。

他聽不懂長蕭裏面的意境，只知道有些肅穆寂寥，到最後悲壯遼闊，而後有些瀟灑。

對付這樣的歌曲，要在意境上勝出，在他的腦海裏，有那麽一首膾炙人口的歌，在以前的世界裏，從小便是他的搖籃曲。葉一鳴想了想，說道：“好曲。但是東方前輩，小的不會樂器，就讓我用演唱，把這後面的比曲表達出來吧。”

於是葉一鳴一邊打著拍子，一邊唱了起來。

這一唱，卻聽得東方熙身體一震，忍不住跟著打起節拍來，到後面副歌的時候，他不禁拿起長蕭一邊吹著附和起來——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沈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事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葉一鳴笑著繼續唱啦啦啦的後曲，聽著東方熙附和的長蕭，笑意漸大。我葉一鳴贏不了你，不代表金庸還有成千成萬的編劇們贏不過你！比江湖，比逍遙，比寂寥，這曲就不信你不服！

石室回音很好，讓這笑傲江湖的主題曲更加直擊人心。

這曲結束之後，軒轅奇震驚地看著葉一鳴，小丸子激動地抱住了自家主人，東方熙放下長蕭，靜靜地坐著。

沒想到這個人小小年紀，竟然能這樣的感悟，甚至在意境上更加灑脫逍遙。

東方熙的雙手微微顫抖，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即便是星河手裏的琴簫合奏的孤本唱作起來，未必有這樣的氣魄。

琴簫合奏？

沒錯，他怎麽沒有想到這點，這首曲子用琴簫合奏似乎更加相配！

就這麽坐了很久，靜默還在蔓延，而東方熙的內心在翻滾，許久之後他仿佛大夢初醒一般，蕪爾一笑：“這曲何人所作……”

“這是……劉正風和曲洋所作，原是琴簫合作之曲。但是曲譜已經失傳……”葉一鳴想了想，嘿嘿地笑得又賤又討打，“我是唯一口口相傳的有緣人……”

嗯哼，給自己貼金不要錢，不貼白不貼！

“第一局是我輸了，第二局比什麽？比酒？比棋？”

“比棋。”葉一鳴想了想。

“比棋？”東方熙如同聽見什麽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修為……”

“無關修為，我們比的是變化。”

“變化？”

“執黑白二子，難道只能下圍棋嗎？”

“圍棋變化多端，足以。”

“淺薄，黑白二子，除了圍棋以外，也能變化多端。你所拘泥的，不過就是你自己擅長，而不敢去嘗試其他領域而已。”葉一鳴故意板起臉，在地上畫了四條橫線四條豎線交叉，用三角形和圓圈代替黑白棋子，“這個是九宮棋，三子連線算為贏。”

“然而，如果以為止步於此便錯了。”葉一鳴繼續將棋盤畫大，“九宮棋局未必得在九宮格，以地為棋盤，往外擴大，甚至於比圍棋的棋盤，這是棋盤之變，再變棋子，三子連線變為五子連珠，又有不同變化。”

於是刻意引導東方熙一試。

葉一鳴用五子棋，設了三個套，剛剛入手的東方熙由於不熟悉棋路，中了計。

軒轅奇沒有想到，葉一鳴果真聽了自己的話，不使詐而跟著東方熙一板一眼地在研究棋局。

“那若變為七子連線……”東方熙設想了一番，“像你剛剛一樣，那這下子可就更多變化……”

“沒錯就是變化，但是並非只是這種變化……還有一種叫做黑白棋……”葉一鳴再次畫了一個棋盤，“棋盤為8x8方格，共64棋子，兩個黑棋與白棋置於棋盤中央……”

眼看著東方熙就要葉一鳴口裏的“變化”忽悠過去，忽而說道：“即便是知道這些棋類的變化，你我二人終究分不出勝負，難道我要與你將這變化的棋局一盤盤比下去，那又得到猴年馬月。”

“小兄弟，該是拿出真本事了。”東方熙催促道。

——

“他？怎麽可能？”東方熙眼裏掙紮，那雙狐貍眼睛有些覆雜的東西閃爍。

紅恬的話有氣無力：“當年你進了這個玄風洞，夫人懷著他被正派人士追殺，最後難產而死。星河憐憫他，便將他交予軒轅人士寄養，起名軒轅奇……”

“他還不知道身世……”

“他的母親……身中奇毒，為保胎兒，用盡生命催產，方才保住他。”

“讓你妻離子散的……正是所謂的名門正派……你記得帶他，去找月清風……真相……他知道……”

話音剛落，紅恬的手失去力氣地垂落在側。

——《大劍門·卷一》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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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yoooo~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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