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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無恥的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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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看得無法回避, 景弈淵上前拱手道:“父皇。”

景帝頷首低低嗯了一聲, 隨即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猶豫:“你母後...為何不來?”

為何不來?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發問驚到了,景弈淵霎時間脊背挺得筆直, 蝶翅般的濃密睫毛下垂遮住深邃的眼眸。

碧鈴站在小殿下的背後輕輕咬了咬唇瓣,不知道他要怎樣回答才好。

與此同時,大皇子景璽卻遠遠註意到了她,即使垂著頭,那一抹欺霜賽雪的側影,只要是見過的人,都難以忘懷。

景璽晃了晃神, 原本因為壓迫氣氛而板起的俊容轉眼雲開雨霽, 唇角微微翹起。

自那日之後,他吩咐身邊的小奴才去打聽一番,卻並未得知到有關於她的消息, 甚至據看守宮門的人說,當天根本就沒有貴女入宮。

恍然之間,明明在眼皮子底下出現過的一個人, 仿佛成了他自己的一場夢。

大皇子自是不相信這個結果, 可他尋遍宮外, 也不曾聽說過誰家有一個養小狐貍的女子。

卻不曾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她竟然是重華宮的人。

看到她蹙起眉頭犯難的樣子,景璽便知她是為了九殿下無法回答一事而憂心。

目光暗暗向四周望去,大家都踟躕著,似乎沒人敢率先開口。

腳步不自覺向前邁出一步,景璽靠近景帝,沈穩而不失悲切地替景弈淵回答:“回父皇的話,自您西征之後,母後思念成疾,病情日愈加重,鳳體抱恙,已經…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繼而緩緩開口:“薨於鳴鳳宮。”

隨後撩起下袍,動作流利地跪了下來,聲音帶著哽咽,仰望景帝:“還請父皇節哀。”

他話音剛落,城墻上嘩啦啦跪下一大片,皆是異口同聲道:“還請聖上節哀。”

面對突如其來的事實,饒是一向鎮定威嚴的天子,也心底微微發涼,他的目光睥睨,由近及遠緩緩掃過去,半晌,似笑非笑道:“你們可知,何為欺君之罪?”

雖是在問,可他的語氣,分明是在斥責眾人,斥責大臣的不忠與皇子的不孝,合起夥來開他的玩笑。

承受著他的怒氣,片刻前還為大軍凱旋而歡呼的臣民們此刻只將頭垂得更低。

“父皇。”離他最近的景弈淵擡起頭來,明黃朝服襯得他白瓷般易碎的臉龐更加孱弱,眼底一片純凈,“大皇兄所說,句句屬實。”

籠罩在寬大衣袖下的五指握緊,即使面對著遠遠高於自己的親身父親,小殿下挺直的腰背氣勢上卻也半分不輸,一字一句道:“請父皇,節哀順變。”

“她是不是在惱朕?”景帝屈起修長的大腿蹲身,俯身看向與自己容貌有六七分相似的九皇子,笑道,“惱朕出征在外,沒有給她寫過一封信,才讓你們合起來演戲?”

沒有回答他,景弈淵只是將唇抿成一條線。

“都散了吧。”對眾人漫不經心地發話,景帝起身整理著護腕,“朕要親自回宮,先去看看皇後。”

“這…不少老臣為難地擡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猶豫著開口,“陛下…

“朕的話你們都聽不見了嗎?”還不待他們說出什麽,景帝不耐煩地打斷,還帶著些狠戾,“是想造反不成。”

此刻原本想說些什麽的人統統噤了聲,在原地躊躇不安,只能看著渾身像結了冰的天子越走越遠,隨後翻身上馬,拋下所有人朝著皇宮揚鞭疾馳而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大皇子也起了身,折扇握在掌心,對著面面相覷的大臣溫雅道:“父皇一時片刻難以接受,諸位還是先回吧。”

大家你看一眼,我看一眼,紛紛散去,本該是一場盛事,最終不歡而散。

其實景璽自己心中,也是有些費解的,帝後不和,宮中人盡皆知,為何父皇今日的反應竟如此之大,像是天都垮下來了一樣。

又擡頭向碧鈴看去,她正為自己的九皇弟整理著跪出褶皺的衣擺,低聲安撫道:“咱們先回去吧殿下,這兒風大。”

一向對人愛答不理九皇弟對她似乎卻是言聽計從,只溫順地點點頭,任由她牽著手,下了城樓。

折扇支在羊脂玉般細膩溫潤的下巴處,景璽一雙打量的鳳眸微微瞇起,看來要想將她從九皇弟手中要過來,未必是一件易事。

走下石階之時,碧鈴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經意轉過頭去,看見他唇角意味不明的微笑,頓時瞪大了一雙剪水秋瞳,心虛側過臉去,不再看他。

真是失算,她沒有料到,這位債主終究還是註意到了自己。

感受到碧鈴步伐的僵硬,景弈淵擡起頭,順著碧鈴方才的目光望過去,正巧看見了他的大皇兄,滿面春風得意,一幅勢在必得的模樣。

蹙起眉頭,直覺告訴他是與碧鈴有關的事,不虞地停下腳步,淡淡瞥了城墻之上的大皇子一眼。

“怎麽了?”碧鈴不解,也停下來問到。

“腳疼,走不動。”他面無表情,說出這樣一番連自己都覺得無恥的話。

難得他有示弱的時候,碧鈴眼裏笑得半是寵溺半是被人依賴的滿足,張開了雙臂:“我抱殿下下去可好。”

低低頷首以表聽從,景弈淵雙手摟上了碧鈴弧度優雅的脖頸,緊緊依附於她,貌似無意間朝大皇子的方向看去。

景璽氣得牙根直癢癢,那麽嬌弱的一個姑娘,應當被一雙強壯的臂彎抱著才對,小屁孩真是什麽都不懂,暴殄天物。

在碧鈴看不見的地方,小殿下的唇角悄悄抿起。

大皇兄怎麽會比得上他對她的了解,碧鈴雖看著柔弱,力氣卻大得驚人,連成年男子都未必比得上,實在無需誰操心。

以此看來,他們二人,根本就不熟,或許全是他的皇兄在自作多情。

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填滿,景弈淵心滿意足地在碧鈴的肩頭蹭了又蹭,看著她白皙瑩潤的臉龐,越看越舍不得讓給旁人,也不可能讓給旁人。

她本就是為了他而留在宮中,豈有對他人拱手相讓之理。

碧鈴壓根沒想到他有這麽多心思,只當是他太累了,到了宮墻之內,下了馬車,擡腿打算往重華宮的方向走去。

“先去鳴鳳宮。”景弈淵卻與她想法相反,轉身向鳴鳳宮走去。

碧鈴忙不疊更上,她也想看看,在霍宛珠靈前,那位負心之人,會是何反應。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離鳴鳳宮越來越近,而平日裏守在裏面的宮女太監們,此刻已統統跪在大殿之前。

不用多想,這也定然是景帝的手筆。

靈堂的帷布窗紙,以及貼花蠟燭,皆為白色,而跪在霍宛珠木棺之旁的景帝,已然褪下兵甲,一身玄衣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極為不相襯。

他目光直直盯著棺蓋,似要透過厚實的木材看到裏面的景象。

聽到景弈淵走進來的聲音,只留給二人一個背影的景帝頭也不回:“淵兒,你來了?”

還不等景弈淵開口答應,他又接著低笑了一聲,聲音小得像是不存在:“你母後她到底藏在哪裏,快叫她出來吧,不要再跟朕開玩笑了,我問那些宮人,他們都不說,定是被她收買了。”

他轉過頭來,赤紅的眸子裏滿是血絲,語調卻是極盡緩和,像是怕嚇著了誰:“你知道對不對,你告訴父皇,她那麽調皮,鬼點子又多,我真的找不到了。”

“父皇。”就連景弈淵也不能明白他此刻為何如此悲愴,只一板一眼答道,“母後就在這裏。”

“哪裏?”

“棺木之中。”

“你是說,她藏在這裏面嗎?”景帝修長的五指輕輕撫上漆紅的棺木,目光極盡柔和,“真是大膽,為了嚇朕,什麽地方都敢藏。”

他這分明是曲解了景弈淵的意思,看到小殿下蒼白隱忍的臉龐,碧鈴終於忍不住出聲,滿是不忿:“她已經死了,躺在裏面,連呼吸都沒有。”

如果沒有她的靈力護著魂魄,他看到的,就應當是如此。

被這個陌生的聲音拉扯著回頭,景帝轉身站起,一步步緩緩向碧鈴逼近:“你是何人,竟然敢如此咒罵當朝皇後。”

碧鈴不說話,只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瞪著他。

天子又如何,連一個柔弱的女子都能因為他淒慘死去,不值得她有所畏懼。

冷哼一聲,碧鈴語氣裏是從未有過的刻薄,聲音清脆宛轉,卻像刀子般一刀刀向景帝插去:“我初次與她相遇之時,見到的卻是一位再落魄不過的女子,被郎君拋棄,孤身離開,沒有親人可以依靠,隨時都可能倒下去。你卻說她是當朝皇後,哪有皇後,當得這麽窩囊?”

她眼眸中的不屑讓景帝總覺得似曾相識,卻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只覺得喉頭幹澀,無言以對。

他一幅傷心欲絕的模樣更讓碧鈴覺得惡心,不禁咄咄逼人起來:“她無助時,你在哪裏?她被人挑釁時,你在哪裏?她病痛得快要死去之時,你又在哪裏?如今倒想起來,她是當朝皇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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