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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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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煜額角一抽一抽地疼,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去頤和宮打探打探,她倒底做了什麽。”

劉安剛要離開,他又將人攔住:

“罷了,朕親自去看看。”

劉安扯了扯唇角,頗有些無語地看著養心殿上下都動起來,皇上要去後宮,尤其是去頤和宮,小皇子自然要跟著的,繈褓、大氅輪番上陣,將小皇子遮得嚴嚴實實,最後進了鑾仗,半點風都沒讓小皇子受到。

知曉皇上來時,顧晗怔了下,等小皇子被抱進來,她就全然沒有心思放在陸煜身上了,直到陸煜問她:

“嬈貴嬪來和你說什麽了?”

顧晗一頓,情緒便冷了下來:“臣妾以為皇上是想念臣妾,才會來頤和宮,原是為了給嬈貴嬪作主而來。”

話中陰陽,多含有情緒。

叫陸煜一時不是滋味,他不擔這罪名:

“朕只問了一句,怎就還落了你埋怨?”

楹窗被關著,顧晗瞧不清外間時辰,但殿內有沙漏,她覷了眼,就賭氣道:“從嬈貴嬪離了臣妾這頤和宮,到皇上來,連半個時辰都沒有,想必嬈貴嬪是一離了頤和宮,就趕去和皇上告狀了,臣妾說得有錯?”

無錯,她說得皆對,可陸煜也委實冤枉,他撫額倒抽了口氣:

“你猜得沒錯,但朕不是為她來的。”

顧晗半信半疑地看向他,手上動作仍扯著手帕,陸煜是半分不願她在月子中費心神的,不由得直接和她解釋:

“她跑到朕面前哭哭啼啼一番讓朕給她作主,朕未應,她便道朕偏袒於你,直接甩袖離去。”

說到偏袒二字時,陸煜不動聲色地覷了女子一眼,可女子沒領會到他的意思,反而被他後半句驚住,半晌未曾說出話,許久,才堪堪震驚重覆:

“甩袖離去?”

顧晗目瞪口呆,她是知道嬈貴嬪有些公主脾氣的,但將這脾氣使到皇上身上,這宮中也是尋不到第二個人了。

顧晗將落在小皇子身上的心神收了幾分回來,專心地聽起戲來:

“就無下文了?”

陸煜察覺出她心思,一時頗有些無言以對,又問了一遍她發生了什麽,顧晗不做遮掩地懨懨垂眸道:

“她一來就讓臣妾將小皇子帶回來,更是意有所指地讓臣妾不要犯了眾怒,將小公主驚嚇到,臣妾一時惱怒,才讓人掌摑了她。”

她話落,陸煜渾身氣壓驟然低沈了些,若放在旁人身上,陸煜許是還會懷疑顧晗話中真假。

畢竟以顧晗如今在宮中身份,敢如此趾高氣昂和她說話的人甚少,但偏生今日嬈貴嬪在他面前都敢甩臉色,讓顧晗的話頓時多了幾分可信度。

陸煜很快說:“她沒規矩,你罰她就是。”

半分沒覺得顧晗有錯。

哪怕顧晗也不覺得她不對,但陸煜這般爽利的態度也讓她些許驚訝,她輕挑眉:“那般佳人受苦,皇上就一點都不心疼?”

陸煜噎住,他是不愛和顧晗說這些的,總叫他渾身不自在。

陸煜拒而不答,陪顧晗用了午膳,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和顧晗說起年宴一事:

“還有七日就是年宴,你身子不便,又要空缺一年,可有什麽想要的,朕讓人給你送來。”

顧晗被問得屬實一懵,中省殿從不會短缺中省殿的用度,一時半會兒的,顧晗也真的想不出她有什麽想要的,半晌,不經意覷見玖念的手繩,她說了句:

“臣妾無甚想求,只想有和皇上一對相同的物件,玉鐲、手鏈,或是玉佩,都是不拘的。”

說這話時,顧晗輕垂下眼瞼,似矜持地不好意思看向陸煜。

陸煜動作頓了下,可惜無人發現,陸煜調整了下坐姿,才面不改色道:

“你讓朕想想。”

玉鐲、手鏈這些,他戴在身上皆不合適,可若只是玉佩,又似不若前二者親昵,陸煜一時為難,半晌拿不定主意。

等帶著小皇子回宮時,他仍在想這件事,最終,還是快熄燈前,劉安見他心不在焉的,納悶地問了句:

“皇上在想些什麽?”

陸煜心有所想,下意識地就問道:

“你說,朕是送她玉鐲為好,還是手鏈為好?”

言下之意,完全將玉佩剔除在選項之外了。

劉安不知為何,忽覺有點牙疼,沈默了會,他才說:“娘娘見的稀奇物多,也只想全一份心意,玉鐲終歸女子氣了些,若皇上真的要在這二者中挑其一,奴才還是覺得手鏈為好。”

起碼那玩意做得單調點,哪怕皇上時刻戴在身上,也說得過去。所以,他話中才著重強調了娘娘見的稀奇物多。

劉安說得無錯,陸煜又添了新的煩惱,手鏈該如何做?

劉安看不下去了,道:

“依奴才看,讓宮人挑選出大小相同的瑪瑙珠,再用紅繩將其串起,就再妥當不過了。”

可萬不得繁瑣。

陸煜挑眉,也覺得不錯,讚賞地看了眼劉安:“你今日倒是機靈。”

劉安不想應這話,其實他有好多話未說,比如那瑪瑙珠多成紅色,而除皇後外的妃嬪不得穿戴這色,皇上可想過這一點?

許是想過的,但皇上根本不曾在意。

皇上向來如此,任性時,規矩是大不過他心情的。

*********

嬈貴嬪去頤和宮一事,後宮人都盯著,想要靜觀其變,結果嬈貴嬪吃了掛落,也讓一眾後妃安靜下來。

翊安宮中。

淑妃煩躁地閉著眼,不遠處的偏殿,自午時嬈貴嬪回來後就哭鬧個不停,又一陣玉器破碎聲後,淑妃忽地冷聲道:

“吩咐中省殿,不許給嬈貴嬪另添擺件。”

嬈貴嬪愛摔,淑妃懶得管她,但摔完了她殿中的那些擺件後,就休得想要再添補。

雅絡自是應她的,眼見娘娘翻著卷案,而細眉緊擰在一起,就有些心疼:

“娘娘歇會兒吧。”

淑妃擺手,疲倦撫額道:“再有幾日就是年宴,本宮哪有時間休息。”

雅絡堪堪啞聲,許久,她才低聲說:

“娘娘再如此操勞,奴婢都要將你錯認為皇後了。”

這個錯認,不是指容貌,亦不是身份,單單指那份神情和作態。

分明知道皇上不會真的放權給娘娘,娘娘還一心投入其中,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淑妃一怔,雅絡見她停下,忙忙說:“娘娘還記得,皇上都多久不曾來翊安宮了嗎?”

自嬈貴嬪搬進來,皇上就未曾來過,至今都有月餘了。

幸虧皇上很久不進後宮,才沒讓其餘妃嬪察覺出不對勁,可身為娘娘身邊的親近人,雅絡哪裏不知翊安宮的實情?

淑妃推開卷案,她撫額,眼眸中有些恍惚,半晌才自嘲道:

“你說的對,是本宮魔怔了。”

她一心想讓皇上看見她,可惜,在皇上眼中,她的形象和作用早就根深蒂固,根本不是她可以輕易改變得了的。

所有的努力和盡心,都是她不甘心罷了。

皇上久不來翊安宮,是提醒,也是告誡,讓她不要忘了“本分”,可她未讀懂,竟險些迷失在這些權柄中。

雅絡見終於又看見娘娘往日的神情,差些喜極而泣,她捂唇道:

“娘娘看明白就好。”

並非雅絡悲觀,而是她清楚地知道,少生妄念,往後才不會失望。

這段時辰淑妃沈浸於宮中瑣事,但雅絡卻不敢放松警惕,如今見娘娘終於有了心思,忙忙將後宮的消息稟上去:

“皇後被奪了冊印後,就看似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坤寧宮養胎。”

雅絡見娘娘擰起了眉,才繼續道:“但我們的人查到,皇後朝重輝宮傳了條消息,似有意想讓重輝宮知道皇上對小公主的看重。”

雅絡話落,淑妃就知道了皇後在打什麽主意,她倏地嗤笑一聲:

“她想要借令昭儀的手對付昭修容?”

“是這段時間的失利和打擊讓她昏了頭?竟忘了她往日是如何針對令昭儀的?若非她,令昭儀生產時豈會——”

淑妃似顧忌什麽,話音戛然而止,但也掩飾不了她眉眼間的嘲諷,她說:

“令昭儀不和昭修容聯手對付她,她就該謝天謝地了,她們這樣的人,只以為自己高高在上,旁人不過是她們手中肆意可利用的棋子,殊不知,這人心豈是那般好掌控的?!”

富貴的確迷人眼,可總有人意不在權力。

令昭儀的確在意大公主,但皇上對皇嗣不說一視同仁,至少也不會偏袒太過,哪怕有了小公主,也不會讓人輕視大公主一分,令昭儀向來清醒,她才不會因宮中多了公主,就轉而去對付昭修容。

甚至,到現在淑妃都懷疑,那日昭修容險些小產時,中省殿送來的那些證據就是令昭儀所為。

令昭儀太安靜了,讓人哪怕都記得她,平時也少不得將她疏忽掉,她陪在皇上身邊八年多,誰都不知這宮中哪個奴才就是她的人,讓人防不勝防。

雅絡遲疑地問:“娘娘似乎不看好皇後和令昭儀聯手,您不是很討厭昭修容嗎?”

夜深人靜時,娘娘時常看著頤和宮的方向而發呆。

殿內靜了一剎,半晌,才響起淑妃輕低的聲音:

“……本宮不討厭她。”

她討厭的從不是昭修容。

雅絡還想說什麽,偏殿又傳來一陣聲響,讓人不得安生,雅絡回頭看了眼:

“這嬈貴嬪也太鬧騰了。”

嬈貴嬪仗著身份和背景,搬進翊安宮那一日就在撂臉色,至今未來給淑妃請安過,雖然淑妃也沒有時間搭理她,但今日煩心事甚多,淑妃不耐忍她,眸色有一剎轉涼道:

“那就讓她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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